簪花紅袍傳 上卷 簪花 第十九回 昆侖悟道 (修改)
    數日後,榮浩去“望仙宮”歸還圖書,返回途中專門為翥凰選購了幾件衣服。女子愛美出於天性,她將衣服穿起後,興奮不已,隨即翩翩起舞。腳步輕靈,舞姿曼妙無方,儀態雍容典雅。小雲在一旁歎為觀止,情不自禁,拍手叫好。之後二人手牽手,離開圍困她長達八九個月之久的地底大廳。

    作為天神帝胄,翥凰天生具有凡人難以企及的兩種神通。其一,是變化;其二,是不必借助任何法寶神器,她就能作長途飛行。二人一出洞口,她雙足輕輕一點,冉冉飛起,猶如一只飛鳥,在空中自由翱翔。甫獲自由的喜悅,使她不時發出銀鈴般的笑聲。小雲仰頭觀望,見她長發飄揚,衣帶當風,竟如九天仙子,豐姿瑰麗,不禁目眩神馳,一時心神俱醉!直至翥凰出聲招喚,方才御劍升空,和她並肩飛行。

    二人飛行片刻,在一處土坡上緩緩降落。小雲手指不遠處的“玄牝圓丘”道:“那個山洞,就是我和兩位道長的起居之所。你能恢復神智,完全依賴於兩位道長對我的指點。你是否應當對他們表示一下感謝?”翥凰甜甜一笑,將頭微側,倚在他的肩頭,輕聲道:“我聽你的!你怎麼說,我便怎麼做!”小雲心裡一熱,用力握了握她的小手。回想起她在恢復神智以前,是何等凶悍,自己險些命喪她手。此時她又如此溫柔,轉變之大,當真令人意想不到。心中感歎一番,方才御劍和她一起飛抵“玄牝圓丘”。

    木榮春和榮浩見翥凰恢復神智後,姿容絕世,幾近天人,也是頗感震驚。小雲為雙方互作引見,不料出現了一個問題。榮浩聽從小雲建議,和翥凰平輩相稱。但木榮春堅決反對,執意以晚輩自居,非要稱翥凰為“前輩”不可。按理說,翥凰輩份之高,就是道門始祖老子也難以望其項背,木榮春稱她一聲“前輩”也不算過份。但如此一來,和翥凰平輩相稱的小雲,不免多少感到幾分尷尬。

    翥凰不管木榮春如何稱呼自己,自願隨同小雲,稱他為“木道長”,並尊稱“您”。一時間,四人在稱謂上便亂了套,誰也不能說服對方,只得各行其是。在接下來的交談中,木榮春始終對翥凰十分冷淡,和他平時的為人大相徑庭。小雲感到難以理解,唯恐時間一久,翥凰會感到難堪,和二人稍作交談,便和翥凰辭出。

    返回路上,翥凰十分興奮,手挽小雲臂膀,吱吱喳喳說個不停。見她喜悅之情溢於言表,並不因遭受冷遇有所怨言,小雲心裡一寬,心情隨之好起來。抵達地底大廳,又和她聊了一會兒,便准備告辭。偶然一瞥,見翥凰的衣服已成焦黃色。不等有所反應,濃煙彌漫,衣服突然起火,烈焰竄起數尺,瞬間化為灰燼。

    小雲哈哈大笑,翥凰體內的“乾陽之火”,溫度太高,衣服經過半個時辰的烘烤,便燃燒了起來,果然是厲害無比。翥凰眼望新衣化為灰燼,神色黯然,悶悶不樂。小雲極力保證,今後不論她有沒有衣服穿,自己都會陪她出去玩耍,費盡了唇舌方才使她再次開心起來。

    接連下了幾場大雨,西風漸起,天氣逐漸轉涼。蕭條的秋季,已然來臨。二三個月中,小雲除去練功不懈,每日至少抽出二、三個時辰,前往大廳陪翥凰聊天,以免她感到寂寞。有時二人也會在夜半時分結伴外出玩耍,直至旭日東升,方才盡興返回。交往日久,感情愈深,相互之間難免會有稍稍過火的親密舉動。木榮春原本擔心,小雲會因此沉溺欲海不能自拔,導致放棄對道業的追求。但經過數月觀察,見二人雖然舉止親暱,卻能止乎於禮,並無越軌行為,也就漸漸放心。對翥凰的態度也大有轉變,已非先前那麼冷淡。

    一日清晨,三人行功完畢,起身洗漱。此時洞外傳來一聲鶴唳,高亢清亮,頗不尋常。木榮春一怔,隨即臉上浮起笑容,對榮浩和小雲道:“有客來訪,咱們出去迎一下!”三人走出山洞,見一只體形極大的白鶴,正在“玄牝圓丘”上空盤旋。見到三人後,雙翼一斂,從高空俯沖下來。伴隨一陣白霧,化為一個眉目清秀的道童。

    木榮春哈哈一笑,上前施禮,道:“白鶴師叔,一向可好?榮春不知大駕光臨,有失遠迎,望祈恕罪!”白鶴躬身回禮,笑道:“師兄如此客氣,白鶴愧不敢當!”說完和榮浩見禮。小雲聽三人之間的稱謂並不協調,大感驚奇。其實,原因很簡單,這道童原本就是一只白鶴。數千年前,已能幻化成人形。後被老子收服,一直擔任“玉虛宮”總管。老子並沒有收他為徒,道教中人因他得道日久,所以尊稱他為“師叔”。白鶴身屬禽類,並不敢托大,對木榮春等人以“師兄”相稱。

    三人寒暄片刻,木榮春道:“師叔不在‘玉虛宮’看管門戶,到此何事?”白鶴道:“老爺至遲明日酉時,就可返回昆侖。師兄准備一下,明日一早便可啟程!”他口中的“老爺”就是道教始祖老子。木榮春聞言一楞,道:“祖師赴‘仞利天宮’說法,估計至少也要三年才能返回。如今才過去一年有余,不是您搞錯了吧?”

    白鶴道:“怎麼會?數日前,我接到老爺的飛劍傳書,信中言道,老爺慮及人間大亂將生,決定提前返回。說法一事,由靈寶老爺代為完成。榮春師兄,此事千真萬確,你們還是早做准備吧!”躬身施禮,道:“玉虛宮無人看守,我不便久留,咱們明日再見!”飛身躍起,化為一只白鶴,飛往西北。

    三人返回洞中,木榮春神色不定,沉默一會兒,對榮浩道:“十三弟,一年多來,變故甚多,兩位師弟駕鶴西歸,從此不可復見。小雲也已神功初成,眼見便可大放異彩,本教重興之日,已是指日可待!一切似真似幻,猶如置身夢境,讓愚兄一時不敢相信!”長歎一聲,道:“祖師提前返回,愚兄責任已了,此後可以盡情享受一下閒雲野鶴之樂了!人生至此,復有何求?”

    榮浩道:“大師兄,一年多來,您屢歷變故,加之慮事太多,以致身心疲憊。將小雲送到昆侖後,您是該好好休息一下了!”木榮春微微點頭,對小雲道:“明日一早,我們就要啟程趕往‘玉虛宮’。翥凰何去何從,你這就去征詢一下她的意見,然後再做相應安排。時間緊迫,你速去速回!”

    小雲領命,御劍趕到地底大廳。將要遷往昆侖一事,簡單告知翥凰,末了道:“凰姊,你是願意隨我們同去,還是想繼續留在這裡?”翥凰十分驚訝,道:“這還用問?自然是你上哪兒,我便跟到哪兒!”

    小雲一笑,柔聲道:“凰姊,你如此待我,小弟十分感激!但如果你和我同去,卻不太方便!”翥凰將頭微微一側,盯著他的眼睛,道:“有什麼不方便?難道木道長反對?”小雲搖頭,道:“那倒不是!小弟此去昆侖學藝,估計時間不會太短,你整日赤身裸體和我在一起,豈不惹人非議?”

    翥凰道:“那又怎樣?我所處的時代,人人都不穿衣服,也沒見出什麼問題!”小雲轉頭看去,見她眉目如畫,神態嬌柔,心中湧起憐愛之意,小聲道:“話雖如此,但小弟不想讓其他人見到你的身體!”翥凰先是一愣,接著嘴角緩緩上翹,笑容就如水中漣漪,慢慢蕩漾開來。小巧的鼻子微微皺起,最後連眼中也充滿了笑意。伸手輕輕擰起小雲的耳朵,將紅潤的雙唇貼上去,輕聲道:“你是個小壞蛋,但我喜歡!”飛快吻了一下小雲的面頰,發出一聲膩膩的呻吟,立刻將頭垂了下來,不敢再看小雲一眼。

    她體內的“乾陽之火”和以前相比,雖已減弱了許多,卻仍舊十分強烈。導致她為人熱情有余,內斂不足。此時小雲在她的一吻之下,心跳加速,雙頰火紅,眼中欲火升騰,伸手撫摸她赤裸的腰肢。霎時間,枯寂的地底大廳內,春光旖旎,兩情繾綣。

    二人溫存了一會兒,翥凰小聲道:“你放心好了,從今往後,除了你一人,別的人再也不會看到我的身體!”小雲道:“這怎麼可能?”想起翥凰方才話中似有私許終身之意,心裡五味俱陳,有少許喜悅,但多少也有幾分惶恐不安。熊熊燃燒的欲火,立時熄滅,將攬著她腰肢的右手收回,

    翥凰陶醉在喜悅中,沒有留意他態度的細微變化。聽他不信,起身旋轉一圈,身體化為一股粉紅色的輕煙,鑽入他的衣袖中。小雲感覺右臂一熱,心想“莫非凰姊已鑽入了我的體內?”挽起衣袖,見右臂上不知何時多出了一個裸體女像。她眉目嬌俏,長發垂肩,一點不錯,正是翥凰。此時她身高只有七、八寸,平貼在體表,宛如畫上去的一般。

    小雲十分好奇,伸出一指,戳向裸女的鼻子。見她將頭一側,避了過去,不禁“咦”了一聲,以為自己眼花。揉了揉眼睛,見此時的裸女,一臉嗔怪之色,像是在責怪自己太過頑皮。一時童心大起,曲起小指向裸女腋下搔去。一陣清脆的笑聲響起,裸女化為一股紅霧,翥凰顯現出來。她似乎特別怕癢,現身後仍在“咯咯”笑個不停,胸前雙峰隨之顫抖不已。

    小雲微笑道:“凰姊,你感覺如何?”翥凰微微氣喘,道:“壞小子,竟敢搔我的癢,看我怎麼收拾你!”不等說完,便沖了過來。小雲哈哈一笑,拔腿就跑,二人在大廳中追逐起來。戲耍一會兒,小雲擔心木榮春著急,道:“凰姊,既然你有變化之能,事情就好辦多了!你可以附在小弟身上,隨我同去昆侖!”翥凰十分高興,應了一聲,再次化為一股紅霧,鑽入他衣袖中。

    小雲眼下功力已是極高,翥凰和他合為一體後,為抵抗“乾陽之火”的高溫,他體內的“壬水寒陽真氣”開始自行運轉。形成水火既濟,相互平衡的一種局面。翥凰附體後,他除了右臂稍感灼熱,再無任何不適反應。

    次日丑初時分,三人御劍飛離“玄牝圓丘”,掠過“聚仙鎮”和渺無人煙的戈壁沙漠。飛行兩個時辰,抵達昆侖山。木榮春手指不遠處的一條大河,對小雲道:“前面就是弱水,飛越時要多加小心!”弱水浮力極小,水面之上樹葉不漂,鵝毛不浮,不論多輕的東西,入水即沉,是昆侖山的天然屏障。小雲聞言點頭稱是,心裡暗自戒備。飛經弱水上空時,感到一股極強的吸力,向下拉扯自己。心裡一驚,御劍升往高空,方才擺脫吸力影響。

    過了弱水,三人向昆侖主峰“忘機峰”飛去。昆侖山方圓五百裡之內,布有五行結界,氣溫比外界高出許多。初秋季節,沿途所見仍是樹木繁茂,山花爛漫,一派生機盎然的盛夏光景。黃羊、野兔之類的小獸,隨處可見,在密林間自由自在的嬉戲覓食。景色幽靜,野趣天成。

    昆侖之高,小雲早有耳聞,但直到此時身臨其境,才有了深切體會。三人飛行一個時辰,才抵達半山腰。向上望去,“忘機峰”完全隱沒在雲霧之中。山勢之高,真可謂“昂頭天外”。三人放緩速度,在一條盤山小路上降落。木榮春道:“從這裡再上去三十多丈就是‘玉虛宮’,御劍前往不恭,咱們徒步上山!”三人沿山路緩緩前行,小雲趁二人未曾留意,扯起衣袖,見翥凰正在眨眼微笑,似是說,她很好,自己不必擔心!微微一笑,心裡湧起一股暖意。放下衣袖,快步追上木榮春。

    前行片刻,轉過一個彎,穿過一座刻有“太清勝境”四字的天然石拱門,前方出現了一片房捨。木榮春道:“這就是‘玉虛宮’!”小雲原本以為,作為道教創教祖師的日常起居之所,“玉虛宮”雖然不必富麗堂皇,但最起碼也應莊嚴肅穆。誰知今日一見,卻大出所料。

    “玉虛宮”依山修建,大約也就有二十余間房捨,非但不大,反而頗顯局促。整棟建築隨山勢起伏變化,顯得錯落有致。所有房捨,都是用外形極不規則的大塊山石,隨意砌成,絕無雕鑿之工。屋頂用茅草鋪就,干爽蓬松,估計住在裡面,定有冬暖夏涼之樂。中間一座殿堂,較為高大,應是“玉虛宮”正殿。匾額上書“大器免成堂”,字字鎦金,光芒閃耀。

    小雲頗感驚奇,不論是建築規模,還是外部裝飾,“玉虛宮”別說比不上“望仙宮”,就算和浣花鎮的馮家大宅相比,也是有所不及。但正因“玉虛宮”未經雕鑿,渾然天成,所以更能體現出道門所追求的至善至美的自然純樸之境。遠遠望去,“玉虛宮”掩映在靄靄雲霧之中。幾個青衣道童在不遠處的藥圃中,管理各類藥材。或澆水,或施肥,或除草,舉止舒緩,神情恬淡,一副悠然自得的景致。山風吹來,陣陣清香沁人心脾,使人俗念盡消。和人間的忙碌喧囂相比,此處就如同仙境,正是:人間神仙府,天上野人家!

    三人心曠神怡,一時誰也沒有說話。白鶴從“玉虛宮”中走出,和三人見禮後,道:“老爺尚未返回,先請入內小憩,以便等候。”轉身先行,引領三人步入“大器免成堂”。堂內陳設簡單,一張案幾,一尊香爐,另有幾個蒲團,可以供人坐用。除此,再無其它擺設。四人分賓主坐好,木榮春和白鶴隨口閒聊,榮浩和小雲初來乍到,閒坐無聊,結伴外出閒逛去了。

    日落時分,四人出了“玉虛宮”,在門前廣場肅立等候。過了一會兒,白鶴手指天空,道:“老爺回來了!”三人舉頭望去,見一道耀目的紫光,從東南方向飛來。速度逐漸減慢,飛臨“玉虛宮”上空,紫光斂去,老子騎板角青牛從空中緩緩降落。木榮春三人跪倒叩首,道:“弟子榮春、榮浩、雲歸鶴,參見太上祖師!”

    老子將手中的黃籐杖交給白鶴,抬腿下了青牛,緩步走到三人身前。道:“罷了!都起來吧!”白鶴上前牽起青牛,轉身離去。榮浩和小雲隨後站起,木榮春仍舊跪伏不起,泣不成聲。老子暗暗歎息,緩步上前將他扶起,道:“癡兒,何故如此傷心?”木榮春失聲痛哭,再次跪倒,抱著老子的雙膝,斷斷續續道:“祖師爺,您終於回來了!您知不知道,榮昱、榮輝兩位師弟,已經死了!作為大師兄,我對不起他們,您責罰我吧……”

    老子再次將他扶起,輕拍他的脊背,道:“我已知之!榮昱、榮輝實為本教精英,此次不幸亡故,也是命數使然,你不可太過傷心。來日大難,死人將會更多!我們所能做的,也只能是讓亡者得安,生者緬懷,徒自悲傷又有何益?”環顧三人一眼,緩緩道:“你、我,包括今日在場的每一個人,又有誰能夠不死?這山川、這江河,這日月星辰,乃至這浩瀚蒼穹,又有哪個能夠永恆長存?無論是人也好,還是物也罷,最終必將歸於消亡,唯獨大道永恆不滅!它不因我而生,也不因我而亡,先天地而存,後天地而老;隨世事變遷,有所更迭;任意婉轉,乃至無窮。修道之人,自應上體天心,默察玄機,時時體悟大道之永恆不滅。不以生而喜,不以死而悲,之後才能同天並老、與地同荒,任意逍遙,乃至無極!諸位,仔細體悟吧!”聲音不大,蒼涼悠遠,竟似天籟,直抵人心。三人聽罷,各自體會他話中之意,一時無人作聲。

    老子緩步走到榮浩身前,上下打量幾眼,道:“你是榮浩?”榮浩稍顯緊張,躬身道:“正是弟子!”老子一笑,道:“我知你智力淵深,素有‘淵海’之名!但大道無為,如果一味追求智術權謀,反倒入了旁門。長此下去,對大道的領悟程度,反不及愚鈍之人。其中道理,你需好好想一下!”正要轉身離去,見榮浩眼角呈瘀黑之色,眉頭一皺,道:“你修習的可是‘壬水寒陽功’?”

    榮浩躬身稱是。老子臉色一沉,道:“我來問你,每當深夜子時前後,你就會感到欲火難抑,於是每每就有自慰(手淫)之舉,情況可是這樣?”榮浩聞言一驚,此事極為隱秘,就連和他朝夕相處的木榮春也不曉得,老子又是如何得知的?欲待不認,卻是不敢,但如果直承其事,當著許多人的面,豈不臉面無存?一時間,進退兩難,呆在那裡,一言不發。

    老子大喝道:“孽障!有便是有,猶豫作甚?”榮浩當即跪倒,道:“弟子確有此事,可能是弟子修道日淺,自控力較差,每當深夜來臨,就會感到欲火難耐,所以才會做出這等丑事。事後弟子也常常感到後悔不已,覺得無臉見人,心中十分痛苦。此事已困擾弟子十幾年,希望祖師慈悲,能夠助弟子化解此事!”說完叩頭不止。

    老子歎息一聲,道:“你且起來!”榮浩聞言起身,滿臉愧色,不敢抬頭看人。老子道:“人之好色,出於天性,就如飲食之欲,與生俱來。所以就算你有自慰之舉,也算不得什麼丑事,你大可不必,背負上沉重的心裡負擔!人之欲望,就如江河行地,建壩築堤予以疏導,自然可行。但如果想將欲望完全禁絕,就如同阻擋江河的奔流之勢,不但絕無可能,而且必將導致洪水泛濫,欲望失控!如此,反為不美!”一頓,又道:“此事也不能全都怪你!一來,你修習的‘壬水寒陽功’,本身就有助長性欲之能;二來,你尚在壯年,精血旺盛,所以欲望比常人更難控制!但不知你想過沒有,這種欲望,單靠人為的方式解決,是無法從根本上解決問題的。這就是為什麼,你明知此事不可為,卻仍然會日復一日做下去的原因所在!”

    榮浩道:“弟子也知道,這樣做無法徹底解決問題,但每日深夜欲火焚身,終是難以克制!希望祖師能夠傳給弟子一個克制欲火的法門,以便讓弟子早日脫離苦海!”說完再次叩首。老子微笑道:“此事外人無法幫你,但我有幾句話,可以說給你聽聽。一陰一陽謂之道,陰陽相合為自然之法。既然你無法克制自己的欲望,就不必再去強行克制,一切順應自然,正所謂克是不克,不克是克!”說完舉步走開。

    榮浩不知此話何意,起身後頗感茫然。木榮春面露喜色,道:“十三弟,你傻站著干什麼?還不趕快謝過祖師的成全之恩!”榮浩不解,但還是依言跪倒,道:“弟子謝過祖師!”老子不去理他,揮手令他站起,緩步走到小雲身前,道:“你姓是名誰?家住何方?”小雲道:“弟子雲歸鶴,是蜀郡浣花鎮人氏。”

    老子面無表情,目光如電,盯著小雲的雙眼。過了一會兒,見他並不閃避自己的目光,方才微微一笑,道:“天府之國,可謂人傑地靈,就連垂髫童子也是如此不凡,當真令人意想不到!”略一停頓,又道:“想來榮春等人,已經為你施展過‘奪體換胎’之術!否則,你也不會具有‘道體仙胎’。此舉雖可使你成為一代天驕,但成功來得太過輕易,難免會遭天妒!未來的艱難險阻,必將層出不窮!小伙子,打起精神,准備迎接挑戰吧!”說到這裡,對三人道:“你們隨我來!”舉步向“大器免成堂”走去。

    四人在殿內依次坐好,木榮春開始從頭說起,等將兩年中發生的所有事情講完,已是月上東山。老子道術已入通微之境,早就具有洞察過去未來之能。這些事情,他大多都已知道。但細節方面,仍要借助木榮春的講述,才能得知事情全貌,然後才可做出相應決策。待木榮春講完,他沉吟片刻,道:“我原本想將小雲收為弟子,眼下看來,有些不妥!”

    聽他改變主意,木榮春大驚失色,道:“祖師,您此話何意?”老子哈哈大笑,用手指虛點他道:“榮春,你一生都在替他人考慮,很少想到自己。這固然不錯,卻也未必全對。別人的福禍安危,和你自己的生命相比,孰重孰輕,你要好好的想一下!”略作停頓,又道:“你們師兄弟五人,眼下和小雲雖無師徒名份,但已有師徒之義。如果我收小雲為徒,豈不是掠人之美?此事,還是不做為好!”微微一笑,道:“你們和小雲相處已近兩年,日常盡管以平輩相稱,但我知道,你們心裡一直把他當成後輩。我一旦收小雲為徒,他的輩份將高出你們許多。試問,你們心裡能否接受?別人我不敢說,單就榮煌,你讓他稱小雲為‘師祖’,估計他無論如何也難以啟齒!真要如此,對小雲以後在教內的發展,極為不利!”他老於世故,熟悉人性,又能洞察人情,所以才有此番考慮。

    木榮春敬佩不已,道:“祖師爺,您所言極是!此事究竟如何處理,請您直接示下!”老子道:“如果讓小雲拜你為師,也是不妥!如此又地位太低,所謂‘人微言輕’,對內無法號令教眾,對外難以震懾群魔!高不成,低不就,卻是頗費思量!”沉吟片刻,一時委決不小。過了一會兒,方才道:“我看這樣,小雲技藝仍由我親自傳授,但不能算是我的弟子,就算我代你師父紫陽,收他為徒好了!如此一來,小雲在教內的地位,不高不低,正好合適!和你們‘榮’字輩是同輩,相互之間稱呼起來也較為方便。你以為如何?”

    木榮春大喜過望,道:“祖師爺,您算無遺策,弟子無話可說!”老子點了點頭,雙掌一拍,將站在門外候命的白鶴喚入廳中,讓他馬上准備入教拜師所用的物品。待他去後,老子對小雲道:“孩子,你知道我為何要創立本教?”小雲不敢胡亂猜測,道:“弟子不知!”

    老子一笑,瞇起雙眼,望向窗外的星空,緩緩道:“上古之時,物質極度匱乏,享用菲薄,民生艱難。但盡管如此,人與人之間卻是極為友善,絕少爭斗之事,天下一片熙和!”說到這裡停了下來,神情寧靜祥和,似是在追憶上古之時的悠閒歲月。過了良久,方才將目光收回,道:“你知道這是為什麼嗎?”

    小雲略作思考,道:“上古之時民風淳樸,人民不嗜欲,不貪得,不妄取!知足常樂,安守本分,所以才會如此!”老子雙眼一亮,稍顯興奮,道:“你說的很是!這種淳樸之風,原本可以維持更長的一段時間,但伴隨物質日益豐富,人性漸趨貪婪,也就隨之土崩瓦解了。一千多年來,上至王公將相、下至販夫走卒,為了獲取更大的利益,手段無所不用其極!爭斗隨之而起,殺伐屠戮也就在所難免!天下烽火燎原,狼煙並舉;哀鴻遍野,生靈塗炭;乃至血流漂杵,十室九空,也已成司空見慣。貧無立錐者,賣兒鬻女者,不絕於途;逼良為娼者,穿窬為盜者,在所多有。上古淳樸之風,至此已是蕩然無存!”言罷,喟然長歎。

    小雲眼含熱淚,神色淒楚。他之所以淪為孤兒,究其原因,全是由於作為一國之君的“昭武”皇帝,貪心不足,妄想開疆拓土。連年興兵,以至國庫空虛,入不敷出。各郡督撫,為了上邀政績,紛紛擅自提高租賦。短短數年,已是民不聊生,因窮困致死的又豈止他父母二人?

    見他悲難自抑,老子歎息一聲,緩步上前,手撫他的頭頂道:“世上比你還要不幸的人,又何止千萬!我之所以創立本教,就是為了使天下蒼生能夠獲得最起碼的幸福!要想達到這個目的,首先需要拔除人心貪欲。當人類不再嗜欲貪利,天下自可太平!普通百姓才能過上,雖阡陌相接,雞犬相聞,但卻老死不相往來的寧靜祥和的生活!”盯著小雲的雙眼,繼續道:“舉行過入教儀式後,你就是本教的正式成員。此後,在教內你要擔負起振興本教、抗擊外侮之責;對外,你要對百姓施以教化,使他們遠離物欲困擾。同時又要善體天心,愛護黎元,乃至使大道行於天下,令民風復歸淳樸!整個過程艱難繁苦,非常人所能想象,不知你是否做好了准備?”

    小雲深思半晌兒,撩袍跪倒,叩首道:“弟子定會盡力而為!希望通過弟子的努力,可以實現您千年以來的美好夙願!但如果世風奢靡,道德陵崩,人心嗜欲無法扭轉,以致大道難以推行,弟子也不會強為!屆時,弟子當退身求存,浮槎江海,以作逍遙之游。但於退隱之前,弟子當預先留一神跡、創一楷模,為後世有心追求大道者,留下可以心慕行追的榜樣!如此,方才不負祖師提攜獎掖、拔除苦海之恩,方才不負諸位道長教化養育、無私救助之情!”說完,再次叩首。

    聽他如此作答,木榮春稍感擔心。祖師對他寄予厚望,但他的此番言語,大有逃避責任之嫌!眼下他還未踏入江湖,便已萌生退意,豈不令祖師失望?老子神色不變,沉默有頃,突然爆發出一陣大笑。聲震長空,良久方才停下,然後盯著小雲道:“說得好!不執著,不強為,善知進退,執中而行,逍遙縱橫,你竟是大有莊子休之風!”見白鶴已將入教所用物品擺放好,對眾人道:“這就開始吧!”(莊子,字子休,道家著名人物。)

    眾人起身肅立,老子引領小雲走上數步,伸手一指,擺放在大廳中央的神案,道:“本教的入門儀式,和其它門派稍有不同。大道元始,為天地之母,所以本教弟子只拜大道,不拜天地!”小雲隨他手指望去,見神案中央並沒有擺放象征天地的神牌,取而代之的是一幅三尺見方的條幅,上書一個碩大的“道”字。筆畫酣暢淋漓,神完氣足,大有瀟灑飄逸的韻味。除此之外,神案上只有一尊冒起縷縷青煙的香爐。

    白鶴擔任此次入門儀式的司儀,見一切就緒,一敲手中的玉磬。“當”的一聲脆響,廳內一片肅靜。他緩緩吟唱道:“開辟鴻蒙,大道永存。無始無終,谷神清純。無欲無求,可入我門。新晉弟子雲歸鶴,一拜大道!”小雲跪倒,對神案中央的“道”字,行三跪九叩首大禮。

    白鶴道:“再拜祖師。”小雲再次對老子行叩拜大禮。待他磕完九個響頭,老子微笑道:“起來吧!”待他站起,上下打量他幾眼,緩緩道:“一斗經天群星繞,天地同光四海耀。拔苦救厄歸太平,冰消雪化人歡笑。賜號‘紫微’,好好去做!”

    木榮春聞言先是一喜,繼而一驚,隨後陷入沉思。按道教成規,只有教主才能使用“紫”字為尊號,老子為小雲賜號“紫微”,也就意味著從此刻開始小雲就已是道門掌教!“紫微”是“北極星君”的別稱,統轄“北斗七星”,同時代表帝位皇權。老子讓小雲以“紫微”為號,究竟有何深意?

    入教儀式,至此結束,之後小雲對老子行拜師之禮。三叩首後,老子道:“我已代紫陽收你為徒,從今日起你就是本教的第五十七代傳人。和榮春、榮浩同屬一輩,你們互相見個禮吧!”小雲起身,首先走到木榮春身前,一躬到地,道:“大師兄,日後請多指教!”木榮春眼含熱淚,把他攬入懷中,輕拍他的脊背,道:“小師弟,今日是你大喜的日子,別的話我也不多說了!希望在祖師的親自教導下,你盡早成才,以便中興我教!”

    小雲用力點頭,眼角已有幾分濕潤,道:“大師兄放心!小弟絕不會讓您失望!”走至榮浩身前,施禮道:“榮浩師兄,智力淵深,小弟日後多有仰仗。希望師兄鼎力相助,為重振本教聲威,獻策出力!”眼下他已具有掌教身份,言語雖然客氣,其實等同於命令。榮浩不敢拿大,躬身回禮,道:“師弟放心,但有所命,榮浩定將全力以赴!”小雲點頭稱謝,轉身歸座。

    老子道:“我此次回山,只能停留半年左右。時間緊迫,從明日起,我就開始傳授小雲技藝。”木榮春道:“這是為何?”老子道:“玉清天帝邀我主持‘大有自在天’,我已應允。最遲半年後,我將去天宮赴任。此後,便由你掌管‘玉虛宮’。小雲藝成後的事務,也由你來安排吧!”吩咐白鶴引領榮浩和小雲前往“得意忘言居”休息,留下木榮春繼續交談。直至次日凌晨,天光大亮,二人方才結束此次長談。

    “得意忘言居”是一個只有四、五間房的小四合院。小雲和榮浩各自挑選了一間房,作為日後在昆侖的起居之所。白鶴走後,小雲關閉房門,招出翥凰相見。二人少年情熱,一日不見,已是分外想念。此時自然免不了要親熱一番,小小的四合院內,隨即傳出小兒女的嬉笑之聲,使沉寂已達千年之久的“玉虛宮”,平添了幾分人間氣象。

    次日清晨,小雲提前趕到“玉虛宮”後花園,靜靜等候。過了一會兒,老子手持黃籐杖從角門走入。舒袍緩帶,大袖飄飄,神情和緩從容。極似上古之時的山野隱逸,大有清奇高古之風。小雲心中油然生出敬仰之情,跪倒迎接。見禮後,二人相對坐了下來,老子見小雲神情恭謹,微微一笑,不著邊際問了一句:“何為道?”

    小雲一怔,隨即作答:“道,無形無體,卻實有不虛;無始無終,卻非一成不變。至剛似柔,至巧若拙,至明若暗,似動如靜;先天地而存,周而復始,無常形,無常勢,因無以名之,故謂之‘道’!”

    老子沒有任何表示,道:“道無實體,如何運行?”小雲道:“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如此作答,純屬取巧。老子一笑,道:“何為‘自然’?”此問題有幾分難度了,小雲沉吟片刻,答道:“花開花落,潮起潮滅,日月盈虧,滄海桑田;生老病死,男婚女嫁,舐犢之情,反哺之孝;以及,饑則飲食,困則安寢,朝夕勞作,俱可稱為‘自然’!”

    老子不置可否,繼續發問:“依你之言,餓了便吃,困了就睡,想媳婦就娶,只要依照人的本性行事,就可謂之‘自然’。你話中可是此意?”小雲點頭稱是。老子道:“那好!我來問你,既然修道之人是以‘自然’為法,體悟大道。你說吃飯、睡覺就是自然。如此,同樣是餓了就吃,困了便睡的世俗中人,豈不也成了修道之士?你還上昆侖來做什麼?只管吃飯、睡覺就是了,豈不也能修成正果?”

    此問題更加難答,小雲一時語塞,思考一會兒,道:“修道之人和平常人,即使是做完全相同的一件事,因二者心境大有不同,產生的後果也是迥然有異!”老子道:“哦?有什麼區別,不妨說出來聽聽!”

    小雲整理一下思緒,道:“以吃飯,睡覺為例,窮人吃飯,為了盡量節省開支,往往不敢吃飽,所以難免有怨天尤人之心。富人吃飯,已不是單單為了填飽肚子,一日數餐,不過是貪圖口腹之欲罷了!其實,人之所以要吃飯,只是為了補充消耗的體力而已。所以不論是富人也好,還是窮人也罷,他們吃飯的動機和心境,都已背離了之所以要吃飯的自然本意!同樣之理,窮人睡覺時,仍在考慮田裡的莊稼長勢如何。富人大多在想,明日如何獲取更大利益!如此吃飯、睡覺,背離大道遠甚。修道之人則有所不同,以吃飯之心吃飯,以睡覺之心睡覺。心神純一不雜,凝聚不散,一切體任自然!長此以往,自能求得大道!所謂‘自然’,就是平常心!”

    老子哈哈大笑,道:“很好!你能想到這些,已離大道不遠。只有正確把握‘平常心’,做到不為外物所拘,才能將五行神功的威力發揮到極至!”說完,開始正式傳授技藝。

    老子所傳的五種神功,和小雲以前所學的幾種神功,無論基本原理,行功方式,都無太大差別,小雲學習起來並不感到困難。經過老子口傳心授,在掌握了同種五行之間,陰陽互為轉換的技巧後,他只用了短短一個多月的時間,就將其余五種神功全部學會。悟性之高,掌握之快,以老子歷經千年的人生閱歷,也自感到驚奇不已。

    此後三、四天裡,小雲日夜行功不輟,體內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壬、癸十股真氣,依次相生,循環往復。此刻他的身體,就如同一個密閉、獨立存在的小世界,自給自足,不假外求,自具生生不息之勢。行功結束後,他體內五行皆備,陰陽兩儀也已初具規模。又經過兩日鑽研,此前一直無法領悟的“裁雲七式”後兩式,也能順手使出。“裁雲帚”於施展之際,金光燦爛,如霓虹經天。輕柔如微風拂面,剛猛如狂飆乍起,運轉無痕,威力莫測。功力之高,連老子也是自歎弗如。

    在此期間,盡管每日功課極為繁重,每當深夜,小雲仍會招出翥凰相會。二人有時在屋內玩耍嬉戲,有時也會前往附近的密林峽谷,尋幽攬勝,日子過的逍遙快活。每天和翥凰的短暫相聚,使小雲疲累全消,心情大好。

    起初,木榮春和榮浩,擔心二人每夜相聚,會分散小雲精力,影響他的練功進度。商議一番,由木榮春出面前往規勸小雲,他作為大師兄,有這個權利和義務。小雲在其它事情上極為聽話,唯獨對此事,采取了陽奉陰違的手段。聽到木榮春的忠告後,當即答應不再和翥凰胡鬧,誰知此後依舊我行我素,每日深夜仍會招出翥凰相聚,並不把木榮春的勸告放在心上。此時他年齡不大,卻已具有掌教身份。既然不肯聽勸,木榮春也是無可奈何,只得聽之任之。幾天後,他和榮浩發現,二人每天的相聚,並不影響小雲練功,似乎還大有好處,也就不再繼續干涉。時間一久,習慣成自然,如果哪一天,“得意忘言居”中沒有傳出二人的嬉戲聲,他和榮浩反倒感覺不太適應了。

    一日下午,小雲練功結束後,返回途中,路經木榮春的房間。想起最近幾天,一直沒有見到他和榮浩二人。每逢自己每次前去拜訪,二人的房間內總是空空如也,也不知他們去了哪裡,心裡疑竇叢生。上前叩響房門,道:“屋內有人嗎?”

    此番沒有令他失望,屋內傳來木榮春的聲音:“是小師弟嗎?快快請進!”小雲推門走入,木榮春拋下書卷,起身相迎。二人在方桌前坐了下來,小雲道:“大師兄,這幾天您和榮浩師兄去了哪裡?害得小弟一番好找!”

    木榮春為他倒了一杯茶,微笑道:“這幾天我正在操辦一件大事,怕你分心,所以也就沒有告訴你!”小雲道:“何等大事,非要您親自出馬?交給宮中弟子去做,豈不也一樣?”木榮春大搖其頭,道:“此事非同尋常,不是我親自出馬,難以解決問題!”

    見他不肯直說,大吊自己胃口,小雲不再追問。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笑道:“這茶葉很是不錯!似是雲霧茶!這麼好的東西,您豈可獨自享用?不如包上二兩,也讓小弟帶回去品嘗一番,如何?”

    木榮春見他不肯上當,心知他已看破自己用心,苦笑道:“你真是我命中的克星,好吧!你也不用糟蹋我的茶葉了,我直接告訴你好了,免得你又生出別的什麼花樣來!”稍一停頓,道:“這幾天我正忙著給十三弟說一門親事,眼下已是大功告成,三天後他就要成親了!”

    小雲吃了一驚,道:“真的嗎?”木榮春一臉得意,笑道:“這還能有假?你是不知,愚兄花費了多少心血,才促成的此事!本想賣個關子,表表功勞,誰知你這個小滑頭竟然不肯上當!”歎道:“唉,愚兄的辛苦又有誰知?十三弟此刻美的,恐怕連祖師是誰,都要忘記了!更別提我這個身為媒人的大師兄了!他一心只想三日後就能把媳婦娶回家,其它事情一概不管不問,整日咧嘴傻笑,就像一個白癡!”

    他自怨自艾,小雲也不去理會,道:“大師兄,榮浩師兄為何竟會突然想起娶親?”木榮春道:“此事是祖師親口提議,難道你竟然忘記了?”見小雲一臉茫然,又道:“上山之初,祖師曾對十三弟說過一番話,你仔細想一下,就會明白!”

    小雲如夢初醒,上山之日,祖師得知榮浩師兄有手淫惡習,先說“一陰一陽謂之道,陰陽相合為自然之法”,又說“克是不克,不克是克”。當時自己一句也沒聽懂,此時想來祖師之意,無非是讓榮浩師兄娶一房媳婦,以便改正每夜自慰的惡習。念頭轉到這裡,再難忍住,放聲大笑,道:“大師兄,榮浩師兄造化不小,竟由祖師親口許婚!不知新娘是哪一位?”

    木榮春道:“是清祺的弟子吉秀。”小雲嚇了一跳,差點將嘴裡的茶水噴出來,好歹忍住,道:“這如何可能?他二人足足差了兩輩!”木榮春微笑道:“這有什麼關系?輩份不過是人為產物,並不妨礙兩人結合。只要他們你情我願,外人豈能干涉?”

    小雲暗暗點頭,輩份不過是用以區分各自不同的師承關系,除此再無任何意義。二人並無血緣關系,結合應無任何問題。道:“榮浩師兄娶吉秀為妻,不管別人怎麼看,但對小弟卻是大為有利!”木榮春大感驚奇,道:“他倆結合會對你有什麼好處?”小雲一本正經道:“榮浩師兄娶了個比他低兩輩的媳婦,以後他只有管我叫‘師叔祖’的份了!”哈哈一笑,拔腿就跑,身後傳來木榮春的笑罵聲:“小混蛋,做你的清秋大夢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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