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無妃 卷二 我若為後 第一章 別離
    不是冬天,但紫禁城內卻到處都是白茫茫的一片,白得叫人惶恐不安。而那預示著國喪的鐘聲幾日來更是響個不停,響徹全京城。人們或真心的,或假意的,哭泣著,都在用各自不同的方式表達著對先皇成化皇帝的哀悼。

    古代對親人離世後的禮儀本就極為繁瑣,何況這是皇帝的葬禮。朱佑樘與君若更要日日都穿戴著孝服,為朱見深守靈。

    朱佑樘對朱見深的感情或許不深,但朱見深的離世帶給他的傷痛仍是巨大的。君若嘴上不說,心裡卻為朱見深感到慶幸。因此,她並不感到悲傷。她固執的認為,現在,朱見深也許與貞兒在未來相會了;又也許,他們正遊歷於山水間,好不愜意!這樣的結局,對於一個苦苦思念愛人的人而言,是最美好的不是?

    這是真正的『在生願做鴛鴦鳥,到死如花也並頭!』

    至於作為名醫進宮的朱離廷,最先的理由便是為皇帝治病。而現在,成化皇帝既已過世,幾位太醫又證實了並非他醫術不經而導致皇帝病更重而駕崩的。那麼,他理應出宮了。

    不過,朱離廷這會竟也有機會,仍在皇宮內,跪在那茫茫的人群裡,體味著自己的傷悲——因為此刻沒人有心情去管他,且朱佑樘又默認了他留在宮中的權利,所以

    這樣悲壯浩大奢侈的情景,直到七日之後,朱見深的頭七過了,才漸漸有所好轉。也直到此時,太子朱佑樘才正式即位,改年號弘治,次年生效。作為皇帝的朱佑樘搬入了乾清宮。而身為太子妃張君若,理所應當的被冊封成為了皇后,名正言順的搬入了皇后的專屬寢宮坤寧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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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死別帶給人們的傷痛看似塵埃落定之時,君若卻要接受另一場別離朱離廷出宮。

    這是朱佑樘與朱離廷兩兄弟之間的約定。

    朱佑樘願意放過他的性命,只要朱離廷沒有謀反之心。朱佑樘還願意讓他與父親相認,但前提是他不能要那皇長子更不能接受太子的名分。最後,待到朱見深過世後,朱離廷更必須交出唯一能夠證明身份,讓人承認他身份的玉如意,而後離開皇宮。

    而朱離廷,唯一要朱佑樘完成的事,是要他做一個勤政愛民的好皇帝。否則,他會回來與他一爭高下,就算機會渺茫,也要!畢竟他身上流著的,確實是朱家的血,他完全有這個資格!

    另外朱離廷希望他能好好的善待君若。對君若,朱離廷一直有種特殊的情懷在。不論如何,他真的不希望她受到絲毫的委屈。

    這日,他們低調的來到宮門前,「記住你答應過我的。」朱離廷在臨出宮門前,還不忘交待朱佑樘。

    「放心吧,我知道的。如果我真的沒辦法做到,不需要你提醒,我想我會心甘情願的讓出這個位置的。」朱佑樘說著,眼裡有著前所未有的堅定,「我也一定會,好好待她。」江山終於由他來繼承了,若不是父親的孝要守著,他早就迫不及待的想要進行改革了!這個位置,他既然爭來了,就必定要做到最好!否則,他的『爭奪』無疑將成為笑話。

    「好,那我就放心了。」朱離廷滿意的笑了,邊笑邊將目光轉向了一路沉默的君若,瞬間斂住了笑,「就要分別了。你,要保重啊!」他略顯不捨的交待道。

    「嗯。你也要多保重你自己。」君若語帶哽咽的說道「唉,今日一別,不知何年才能再見。」

    朱離廷看見君若那即將哭出來的樣子,心情頓時好了許多。原來,她也會捨不得自己呢!可面上卻依然淡定,「天下無不散之筵席,若有緣分,自會再見。」

    「呵呵,等你在宮外能自由自在的飛翔了,大概就會忘記我,忘記皇宮的種種吧。」君若苦笑的說「不過沒關係,若真的是這樣,我會為你開心,很開心的!請你記住,如果是在這高牆之內才有再見的緣分,屆時不論你我是什麼身份,是什麼情況,我都希望永世都不要與你再見了!只要知道你自由平安,我便安心了。」君若略顯嚮往的講著「自由,那是最珍貴的東西!你若擁有了,我也算沒有辜負貞兒對我的托付了。」完全沒有察覺到身邊朱佑樘聽聞她這般說後緊張又略有所思的神情。

    自由,她寶貴的自由啊!也不知道成為皇后的她,在百年前的大明朝,還有沒有機會再獲得呢?但現在叫她放手出宮吧,她又捨不得了。

    其實原本的計劃是等朱佑樘做了皇帝後,便讓朱佑樘助她瞞天過海偷溜出宮的。但現在看來,她是暫時走不掉了。倒不是她有多希罕榮華那個富貴,是因為唉!

    總之,現在別說是她有點捨不得裡離開了,光就朱佑樘絕對不肯放手一事,就夠她頭疼了呢!沒有皇帝做幫手,她這個『出逃的皇后』的出逃計劃估計順利不到哪去的!

    唯今之計,只能走一步是一步了。反正,船到橋頭自然直嘛。只要不讓她發現朱佑樘有什麼『異心』,她暫時還是願意安分的做這個皇后的,『離廷,若真有機會再見,要見面,這緣分,咱留到宮外!』君若想著,在心裡暗暗的發誓道。

    「你果然」是最特別的!皇后的寶座,權力富貴,是人人嚮往的,也是自古以來後宮女子爭奪的目標。可這些榮華富貴你全不希罕,你只渴望能得到自由!能看得如此的通透,真是,難得!那麼說,你一定很想隨我一道離開吧?這是朱離廷沒有說全的話,他及時的收住了這不該說出的話,轉而深看了一眼張君若,「好了,送君千里終需一別!保重!」朱離廷說罷微微一笑,『嫵媚』至極,竟叫人有種頭暈目眩的感覺。而這之後,他便頭也不回的離開了皇宮,結束了一切。

    從此以後,他朱離廷將隱姓埋名,隱居山林,永遠的忘記自己皇長子的身份!

    看著朱離廷遠去的背影,君若微微的歎了口氣。

    「怎麼,捨不得?」卻換來了朱佑樘悶悶的問話。

    「是啊,捨不得!超級捨不得!滿意了沒?」君若翻了個白眼沒好氣的答道。

    「就愛說氣話。」朱佑樘又好氣又好笑的看著君若,又看了看天色,「好了,時候不早了,我們也該回去了。從明天開始,我們要分別適應帝后的身份和各自要做的事情,有我們忙的呢!早些回去休息罷。」

    若聞言立刻失了精神,她悶悶的跟在了朱佑樘的身後。

    君若一想到那一堆有的沒的的規矩,她的頭就疼啊!唉,果然還是自由好啊!真不知道怎麼那麼多女人想做皇后?要知道,皇后的規矩也不少的呢!

    「你知道我當初為什麼會終於下定決心放他離開麼?」朱佑樘突然停下了腳步的問君若道,害君若差點撞到朱佑樘的身上。

    「為什麼?不是因為你想通了不要坐上那沾滿血的皇位麼?」君若撇撇嘴想也沒想的就回答道。

    「那些自然是考慮在內的重要因素。不過,還有一個原因,我一直沒有告訴你。今天,我想和你說說。」朱佑樘輕輕的搖了搖頭,道「因為有人對我說過『我知道你對我與朱離廷的關係還沒完全釋然,我可以告訴你,對朱離廷的幫助與感情是道義,是承諾,是對貞兒的交待!而你,或許還沒有愛到生死相隨的地步。但是,我想說的是,只有你是太子我才會是太子妃,將來是皇后。你若不是太子了,我也便不當太子妃了!明白了嗎?現在的我,是因為你是你才是你的太子妃!』」這聽上去有些繞口的話,是那日君若情急之下對朱佑樘說的。朱佑樘說著頓了頓,又道「正是這段話讓我動容了許久。不因為我是太子而做的太子妃,你怕是世間第一人了!那時我就知道,無論我富貴也好貧苦也罷,你都會願意與我一起挨著受著。想想,有你這樣一位願意與我共進退的嫡妻,我有什麼好怕的?賭便睹一把吧!既然你相信朱離廷所以君若,我知道你很渴望自由。但請你原諒我,父皇說得對,高處不勝寒我只能自私的請你陪在我身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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