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月不傾城 正文 二十二章 醉酒
    「到啦,這裡不錯,跟朋友來過的。」顧享手疾眼快,佔到了角落裡的兩個座兒。

    我齜牙咧嘴跟在他身後,一落座立馬脫下了鞋子,鞋內已經是血跡斑斑,我咬牙把絲襪也褪了下來,有一部分和傷口粘黏在一起,我忍不住疼得抽了口冷氣。

    「在這裡別光腳,小心扎傷了。」顧享制止我,不過我可管不了那麼多,待聽到他的提醒,低頭一看,才發現腳邊上到處都是竹籤和酒瓶渣子,好險好險。

    我踮起腳,只拿腳尖點地,「老闆,來一打啤酒,」我敲著桌子叫道。

    老闆循聲跑來,不時還回頭招呼別的顧客。

    「老闆,先拿幾個飯盒過來吧,還要兩張菜單。」顧享笑著招呼。

    「還沒吃就打包啊?」老闆一臉不解,不過還是很快送上了飯盒和菜單。

    「給你。」顧享遞倆飯盒給我。

    「幹嗎?」我不接,「我還沒吐呢!」

    「墊腳底下,地上多髒啊,油啊水啊湯啊辣椒粉啊,傷口感染了怎麼辦?」顧享像個囉哩八嗦的老太婆,他將盒子扔給我,開始點吃的。

    「嘿,還挺細心啊!」我將盒子墊在腳底下,衝他促狹地眨眨眼,腳底下有了安全保障,雖然有點兒滑稽,可少了皮肉之苦。

    顧享這回可真破費了,油炸的,涼拌的,葷的,素的。老闆小吃攤上的品種幾乎全上了我們的桌,除了讓我噁心的油炸蠶蛹和油燜口味蛇,在我的強烈抗議下,顧享只是批評我沒有美食水準,倒也沒有強行把那些美味的傢伙點上桌。

    看著滿桌子美食,我迫不及待開了幾瓶啤酒,動作一氣呵成,看得顧享一愣一愣。

    「一人一半,」我豪爽地用手抓起一塊豬臉肉,一撕成兩半,一半塞自己嘴裡,一半放進顧享碗中。

    顧享咽嚥口水,皺起眉頭。

    「怎麼啦?太油膩啊?」我不客氣地吧唧吧唧,將他碗中的豬臉肉也抓來放進口中,好久沒有大口喝酒、大塊吃肉了呢。

    「琳琅,你的手,剛剛是不是抓了腳的?」顧享說出一句超級倒胃口的話,「你沒有洗手哎。」

    「不乾不淨,吃了沒病,」我把手在桌布上蹭了蹭,嘿嘿笑道,對面的顧享臉色更難看,看著我不文雅的吃相,他乾脆別過臉去,斯文地用筷子夾著鐵板韭菜往嘴裡送。

    「乾杯,」我打個嗝,抓起瓶子衝他舉了舉。

    「女孩子不要喝太多酒。」顧享遲疑了一下。

    「你別當我是女的不就行了,」我拍拍胸脯。

    顧享是很沒原則的人,至少在我面前如此,酒瓶子一個個空了,後面的幾隻空瓶東倒西歪放在地上,我已經喝得有點兒高,顧享的酒量看起來不錯,目前還是神采奕奕呢!

    他很夠意思地陪我狂飲,直到我又吞了一塊豬臉肉,「砰」地一聲,趴在了桌上。

    「喝高了吧你?」顧享湊過來說道。

    「要睡覺了。」我抬起頭打個酒嗝,瞇起了眼睛。

    「送你回去吧,」顧享站起來,正打算向我走來,我眼前已經出現了三個一模一樣的帥哥,這讓我忍不住又吞了吞口水。

    突然有手機鈴聲響起,是從我的小包包裡傳出來的,我看到三個帥哥走過來,從我口袋中掏出手機,我已經聽不清他們在說什麼,腦袋沉沉的,桌子的硬度讓我誤以為自己正趴在棚戶區的天台上呢。我咕噥一聲,再次趴在油膩膩的桌上,睡了過去。

    恍惚中,有人將我放到背上,晃晃悠悠地真是舒服,我咂巴咂巴嘴,轉過頭,拿臉在那人背上蹭了蹭。

    從我記事起,就沒人這樣背過我,爸爸媽媽的溫暖是只願提供給弟弟的,那時候多羨慕啊,看那臭小子騎在爸爸脖子上,我爸被淋了一脖子還呵呵直樂,換作是我,敢在老爸頭上拉尿,早一巴掌給我扇地上去了。

    媽媽也常背著弟弟哄他入睡,我的睡前時光一般都是在都眼巴巴看著弟弟在媽媽背上,掉一尺多長的鼻涕口水。

    今天是誰背著我呢?一陣涼風吹來,我把腦袋往裡縮了縮,之前顧享接了電話,使凌舸打來的麼?那,背著我的是凌舸吧,這哥們兒夠義氣!

    「你怎麼直到我在這兒?」我捏捏他的耳朵,還不等他回答,又自顧自的說道,「哦,對了,是顧帥哥告訴你的,嘿嘿!」

    「凌舸」似乎不高興,擺擺腦袋,並不回答我。

    「討厭,還不理我!」我在他腦袋使勁兒敲了一記。

    「凌舸」一下站住了,似乎要把我丟下來,他扭過頭,狠狠地瞪了我一眼。眼前模糊一片,不過那眼神太有殺傷力,我還是忍不住瑟縮了下。

    「別瞪了,回過頭去。」我扭住他的耳朵,他甩了甩頭,低聲咒罵一句,繼續往前走。

    「凌舸,你說,人怎麼就那麼大差別呢?」我趴在他背上,吸了吸鼻子。

    「凌舸」依舊不說話,我也懶得理會,不說也行,聽我說就可以,反正今天又一肚子牢騷要發,我又吸了吸鼻子。

    「我不就是長得那個了點嗎?長得比我寒磣的多了去了,怎麼我就那麼命苦,要被人糟踐啊!是不是像你說的,我真的不適合幹這行?」

    「那混蛋真他媽噁心你知道嗎?沒佔著便宜還反咬一口激動起來,眼眶熱熱的。「什麼上流社會的人,就是一坨狗屎,」我揮舞著拳頭,完了又像打蔫兒的茄子一樣,趴在「凌舸」的背上一動不動,我真的累了,胃開始翻騰,有點想吐,我乾嘔了幾聲。

    「不是要吐了吧,」「凌舸」慌慌地把我放在一旁的綠化帶邊上。

    我瞇眼看著模糊不清的人影,還以為他多仗義,看看,才把我放下就躲開了兩丈遠,不想想自己爛醉如泥的時候,是誰給他端水擦嘴的。

    「混蛋,你給我過來,」我歪歪歪扭扭地想站起來,最終力不從心趴在綠化帶上,將顧享花幾百塊買的燒烤、啤酒貢獻給了路邊的灌木。

    吐完舒服多了,人還是很暈,「凌舸」很不情願地再次背起我,聽著我在他背上囉哩八嗦。

    「我也想上大學,跟他們一樣做有頭有臉的人物,我甚至還想把他們踩在腳底下,狠狠地踹幾腳,可是,可是每個人的命運和生活軌跡都不一樣,你知道的,我們努力過,可是老天不公平,你不也一樣常常抱怨嗎?」我將腦袋埋進他的後背,「凌舸,說真的,我討厭被人看不起,我已經厭惡了這種被人蔑視的生活,我不想再跑龍套了,我累了。」

    「那怎麼不回去?」「凌舸」再次問道。

    「呵呵,」我傻笑兩聲,給他後腦勺一記爆栗,「老問,沒長記性嗎你?要不是我老媽跟吸血鬼一樣,我早捲鋪蓋走人了,這大上海,不是我董琳琅呆的地方。」我一手摟住凌舸的脖子,一手往遠處比劃,醉眼朦朧,看不真切,但是,不管什麼時候看上海的夜景,不管看夜景的心情多麼糟,不得不承認,媽的,風景永遠那麼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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