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盞花 第四集 悲歌篇 第九章 一敗塗地
    漆黑如墨的烏雲將本已經陰暗無光的魔巢天空塗抹得更加昏暗,瓢潑般的大雨肆無忌憚地橫掃掃著世間的一切。淌滿血水的沙場上空空蕩蕩,沒有一個活人,數十萬西南蠻荒各族戰士的屍骨堆滿了每一處角落。空中瀰漫著令人作嘔的焦臭和刺鼻的血腥味。以人族為首而發起的自殺式大舉進攻持續了整整四天四夜。近四十萬各族戰士壯烈地倒在神族無堅不摧的戰爭魔法轟擊之下,直到這令人絕望的傾盆大雨讓那些不計傷亡,不惜代價的人族指揮官們終於放棄了繼續進攻的努力,他們清清楚楚地知道,失敗的命運早就已經注定。

    喘息城外的營房之中,低沉而壓抑的哭泣聲比比皆是,人們為喪失了戰友而哭,為喪失了兄弟而哭,為喪失了兒女而哭,為失去了希望而哭。淒涼而絕望的氣氛瀰漫在整座喘息城的各個角落。

    在喘息城中默默等待戰果的婦孺們紛紛走出街頭,將幾天來收集到的白色野花鋪滿了街道的大街小巷。白花,代表著無盡的哀思。他們深深知道,辭別家人走入疆場的親人們將再也無法回歸故鄉。悅耳的啾啾鳥鳴聲四天四夜以來絡繹不絕地在喘息城城民的頭頂上響起,各種各樣,千奇百怪的遺物彷彿雨點一般紛紛墜落在各家各戶的窗前。

    原本擠滿了各國各族首領,熙熙攘攘的戰地指揮所中一反往常的安靜寧謐。人族,獸人族和矮人族的首領默默地圍坐在巨大的會議桌之前,一言不發,任憑放在房間正中心的牛油蠟燭將一滴滴燭淚滴落在羊皮紙做成的作戰地圖之上。

    銀銳就著身邊油燈的昏暗光芒,仔細地用雪白色的手帕擦拭著他愛如性命的斬星刀。斬星刀雪亮的刀光上看不到一絲血痕,在這場捨死忘生的殘酷戰爭中,他的刀竟然沒有沾到敵人的一滴鮮血。銀銳的臉上一片慘白,沒有一點表情,但是他的眼中卻滿是血絲,彷彿想要擇人而噬。

    獅眼王的額頭上包裹著厚厚的一層白色紗布,神族人的火鳥陣將他威風凜凜的一頭長髮連同頭皮一起燒成焦炭。他雙手緊緊地握在一起攤在桌上,雙目癡呆地看著牛油蠟燭的燈火,陷入了沉思。

    矮人國鐵肩元帥的頭髮一夜之間變得雪白如霜,矮人國這一次出動的四萬羊兵幾乎全軍覆沒,步兵的損失也超過了三成,這是矮人國建國以來從來沒有遭遇過的挫折,慚愧和自責之情讓他一夜白頭。

    「砰」地一聲房門打開的聲音打破了房間中令人窒息的死寂。一臉蒼白憔悴的落霞公主步履沉重地走進屋內。

    看到她的出現,在屋中靜坐的所有人不約而同地同時站起身。

    「落霞公主,虎牙兄弟沒事吧?」矮人國的暴風先生焦急而關切地詢問道。

    落霞看了一眼一臉焦急幾乎說不出話來的獅眼王,朝著暴風先生點點頭,道:「虎牙沒有生命危險,他腰腹上的傷口已經被我縫合,現在已經開始痊癒。」

    獅眼王如釋重負地喘了口氣,彷彿整個人都輕鬆了下來。暴風先生卻仍然皺著眉頭:「那麼,貴國的銅山兄弟也無大礙吧?」

    「他很幸運。」落霞歎息了一聲,「他的腿只要再晚一刻鐘,就永遠無法接續回來了。現在的他四肢完整,正在休息。」

    「太好了,」暴風先生似乎知道此刻才鬆了口氣,勉強笑道,「落霞公主真是妙手回春,難怪人族子民稱你是天神所賜。」

    「莫力沙國王怎樣了?」銀銳漫不經心地問道。

    「他老人家的傷需要繼續觀察,暫時沒有危險。」落霞公主輕聲說。

    銳不動聲色地應了一聲。

    眼看著落霞公主在屋子的正中間落座,矮人國的三軍元帥鐵肩沉聲道:「我們下一步該怎麼辦?神族什麼時候會打過來?」

    「魔法傳送陣的發動需要二十一天的時間,假設神族人是在十天前傳送過來的兵員,那麼下一次的傳送時間是十一天之後。」落霞公主道,「如果神族的大軍需要一天時間休整的話,那麼神族對喘息城的第一波攻勢將會在十二天之後發動。」

    「我們停止了進攻,神族已經開始修築圍牆,眼看著他們在西南蠻荒的橋頭堡已經將要完成。對此我們能夠做些什麼來阻止他們的進一步行動?」獅眼王用沉重的語氣問道,「任何事情都行,我們該做些什麼?」

    「除非有奇跡出現,否則我們只有等待死亡的來臨,如今的天下大陸,沒有任何力量可以阻止神族的魔法師。」落霞公主沉痛地說。

    神族的飛地沐浴在輝煌耀眼的七彩魔法燈光照耀之下,大片大片的土石被大自然魔法師的魔法懸在空中,然後錯落有致地紛紛落下,堆成了整齊而厚實的牆壁。緊接著,神秘系法師們催動紫紅色的魔法罩,緊緊地扣住剛剛造成的牆壁,將鬆軟的土石夯實,化成一片堅硬如鐵的魔法圍牆。在飛地的湖水之畔,一座堅固而高聳的堡壘已經建築完成,大批大批得勝而回的銀武士,獨角獸騎士,牧師和魔法師們歡聚一堂,痛飲著慶功的美酒,大肆慶祝這一次飛地保衛戰的大獲全勝。

    興奮的飛地佔領軍總指揮官莫聘將軍高舉酒杯,大聲道:「勇敢的戰士們,傑出的魔法師們,請痛飲你們杯中的美酒。在這四天裡,你們讓那些愚昧無知的種族見識到了神族軍隊無可比擬的強大威力,你們讓他們瞭解到反抗偉大而神聖的神族是多麼的愚蠢和不自量力。你們為偉大的神族增添了新的榮耀,光榮永遠屬於神族!」

    「光榮永遠屬於神族!」在座的所有將軍和魔法師長官們紛紛高舉酒杯,應和著指揮官的豪言壯語。

    「這是一場里程碑一般的戰役,」莫聘將軍的聲音充滿了亢奮之情,「一場史詩般的戰役。這場戰役是神族佔領整個西南蠻荒的序曲。是神族自佔領天下大陸以來最輝煌的一場聖戰,從此我們神族在天下大陸所佔領的土地將擴大一倍。神族的偉大旗幟,將會插在世界上最偏僻而未開化的角落,為他們帶來神族光輝燦爛的文明。神族的歷史,世界的歷史將在這一天翻開新的篇章。」

    「天神保佑神族!」騎兵部隊的長官歐裡奧激動地高舉酒杯,大聲喊道。

    「天神保佑神族!」所有人都和他一樣將重新斟滿的酒杯舉過頭頂。

    無邊無際的雨水隨著狂野的長風勢不可擋地席捲著世間的一切,彷彿在神族大軍腳步下顫抖呻吟的天下大陸的淚水。在這傾盆而大雨中行進的兩千虎騎軍經過艱苦的跋涉,終於可以依稀看到神族飛地燈火的依稀光華。

    「我們終於到了。」穿著著整齊的元帥制服的落天雷元帥靜靜地端坐在戰馬之上,用平靜的目光注視著神族飛地上那明媚而艷麗的魔法燈光。

    忽然,一陣隱隱約約的喧嘩聲從飛地正中間的堡壘裡傳了出來。「元帥,他們正在高喊天神保佑神族。」虎騎軍的副統領虎彪沉聲道。

    「天神保佑神族……天神,保佑神族嗎?」落天雷元帥微微仰起頭,望著漆黑如墨的夜空,任憑雨水狠狠地澆在他的面龐之上。

    「元帥,」在他身側的龍彥將軍渾身一陣輕微的顫抖,彷彿在拚命忍受一種難挨的痛楚,「差不多是時候了。」

    天雷元帥將身軀重新挺立得筆直,高聲道,「全體,下馬!」

    滂沱而密集的大雨似乎在此時此刻收斂了原有的鋒芒,變得綿密而輕柔,地上高濺的水花也變得溫柔如霧,彷彿地上飄起的一片片浮雲。落天雷元帥慈愛地撫摸著愛馬的頸項,眼中射出一絲憧憬的光芒。忽然間,他猛地一把將馬鞍上捆綁的繩索扯斷,將整座馬鞍狠狠摔在地上。「走吧,孩子,從今天起,沒有任何東西可以再次束縛你,你是自由的。你將擁有我們人族永遠無法擁有的幸福。永別了。」落天雷用力一拍戰馬的臀部,他的坐騎發出一聲悠長而充滿眷戀的嘶鳴,撒開四蹄朝著遙遠的喘息城方向跑去。

    夜空中,無數類似的馬嘶聲此起彼伏的響起,虎騎軍的戰士們效仿著落天雷的舉動,紛紛將馬鞍解下,讓心愛的戰馬離開自己的身旁。

    「元帥……」虎彪和龍彥簇擁到落天雷元帥身邊。落天雷朝他們點點頭,朝著喘息城方向走了兩步,深深地凝視著面前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夜:「永別了,我深愛的人民,我深愛的故鄉。」他在自己的心中默默地說著。

    「啃食著我靈魂的惡魔啊,令我夜夜難眠的妖靈,請出來兌現你們許下的諾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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