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盞花 第三集 團聚篇 第三章 誤入絕地
    一聲驚天動地的巨響突然從沉寂的地道中傳來,那沉悶而洪亮的聲音將所有在地道盡頭等待消息的神獄囚犯們震得頭昏目眩。

    「發生了什麼事?」眾人紛紛驚恐地問道。

    就在這時,落霞弓著身子,沿著隧道飛快地朝著眾人奔來,一邊跑一邊大聲道:「都蒙先生,快將地道盡頭朝地面打通,神族人已經發現了地道,正朝著這裡殺過來。」

    「天雄呢?」銀銳大聲問道。

    「天雄用劍擊塌了地道頂棚,讓埋在地下的外側迴廊牆壁墜了下來堵住通道,暫時阻擋住了追兵,他馬上就會過來。」落霞上氣不接下氣地說著,「但是這樣讓我們呼吸的空氣就要不夠了,必須盡快找到出口。」

    「這不可能!」都蒙憤怒地大聲說:「我的洞口那麼隱蔽,他們怎麼可能找得到?」

    「都蒙先生,神族人知道你是鑽洞的行家,所以對你的牢房特別關照,這就是盛名所累啊!」天雄疲憊的聲音從落霞的身後悠悠傳來。

    「真該死,」都蒙狠狠地一打自己的禿頭,「我這個人實在太優秀了,想要低調一點都不行。」

    他忽然想起了什麼,湊到天雄的跟前問道:「喂,神族人看到我挖的那個大洞,是什麼表情?」

    天雄呼了口氣,笑了起來,「你真應該親眼看看。」

    「啊哈哈哈哈!」都蒙瘋狂而聲嘶力竭的笑聲再次在隧道中響起。

    「報告,地道前段突然塌陷,進入地道的第一小隊十名戰士全部遇難。」副官滿臉是灰地向海嵐報告道。

    「這些混蛋!」海嵐勃然大怒,奮力一揮手,「派出挖掘隊,不,派出自然大魔法師用魔法移除擋道的土石。就算掘地三尺,也要把這群地老鼠給我挖出來!」

    副官從來沒看到一向不假辭色的鐵面典獄長海嵐如此激動,連忙跌跌撞撞地朝著魔法師團隊跑去傳達命令。

    「我早就應該留意這個侏儒族的混蛋,」海嵐從懷中摸出白色的手帕用力地擦著鼻尖上油膩的汗珠,咬牙切齒地看著那大得足以讓神族戰士雙人並進的大洞,「他挖這個大洞,簡直就是在嘲笑我,他在……該死的……他在嘲笑我。」

    地道內的神獄囚犯們此時的形勢也格外艱難。都蒙的地道因為要躲避神族的偵測,所以挖掘入地下極深,要從地道盡頭朝上挖掘出一個出口,需要極大的勞力。

    幾乎每一個年輕力壯的囚犯都參與到挖掘工作之中,所有人齊心合力地將都蒙挖掘出來的泥土傳遞到地道尾段堆起,並用兵器或者雙手砸實,以便於騰出更多的空間。地道內的空氣也越來越混濁,很多本身有病的囚犯此時已經支撐不住,有氣無力地斜靠在地道牆壁上休息。

    眾人當中最有活力的,反而是看起來最瘦小無力的都蒙,當他全身心投入挖掘工作的時候,彷彿化身成了一個無堅不摧的戰神。一把殘缺的匕首拿在他的手裡,就彷彿一名人族戰士緊握著一把後背大砍刀一般雄壯,他靈巧而有力地用匕首將挖掘過程中遇到的石塊從土內挖出,拋到身後。但是,絕大部分時間他都是赤手空拳地進行挖掘,他的雙手彷彿世間最有效率的挖掘機器,左右手飛快地交替著位置,將大把大把的泥土抓起來拋到身後,很多時候,跟在他身後的天雄根本看不清他雙手是如何運作的,只看到一片虛無縹緲的手的影像,然後鋪天蓋地的泥土就朝著他的面門撲來,他不得不使出最得意的擒拿手,才能將這些土石一一接住,傳遞到後方。

    即使這樣,當都蒙不負眾望地將隧道挖到了地表之時,很多身體虛弱的囚犯已經因為長時間呼吸不到清新的空氣而陷入了昏迷。

    「堅持住,夥計們,就差這最後一把泥啦!」都蒙似乎已經可以感到就要撲面而來的花草清香,興奮地大聲叫道。

    一直都在期盼著好消息的囚犯們聽到這聲呼叫,彷彿被乾旱困擾的農夫聽到第一聲春雷的轟鳴一般,不由自主地歡呼了起來。

    「這就好了!」都蒙雙手飛快地舞動,將地道上方的地面抓出一個大洞,把一塊擋道的青石板用力推開,猛的將頭探了出去,長長地呼吸了一口久違的新鮮空氣,近乎陶醉地說:「哦,夥計,我們到地面了,哦,天亮了,這裡是……」

    他這時候才想起來要往四周看上一眼,面前的情景卻讓他目瞪口呆。

    在他的周圍是四個全副武裝,手提著短柄黑金錘和圓形白金盾牌的黑煞戰士,以及一名身披金色花邊,白蘭花圖案作底的法師服的高級牧師。他們身處在一片封閉的房間之內,在房間的正中央是一段通往頂層的階梯。每一個人都一臉驚愕地望著都蒙,彷彿在望著一隻突然闖入瓷器店的棕熊。

    「哦,他媽的不好!」都蒙不由自主地狂呼起來,「這是瞭望塔,救我!」

    就在都蒙失聲驚叫的同時,四名神族黑煞戰士已經同時揮起了手中的黑金錘對準他那顆巨大的頭顱惡狠狠地砸來。巨錘帶起來的凜冽狂風以無可比擬的衝擊力湧到都蒙的面門,令他幾乎窒息。

    就在四枚巨錘以奇快無比的速度聚集到都蒙頭顱周圍的一剎那,他感到一雙有力的雙手抓住他的雙腳,用力一拉。他的整個人「嗖」的一聲,從剛剛掘出的地洞出口猛的縮了回去。在他的頭頂,四枚黑金錘不可避免地撞在了一起,發出了一聲天崩地裂般的轟鳴。

    「老天,想嚇死人嗎?」都蒙心有餘悸地拚命拍著胸口,不停喘著粗氣。

    「上面是瞭望塔?怎麼會是這樣?」在都蒙身邊的銅山震驚地問道。

    「我們中了頭獎了。」都蒙吐了口氣,滿臉晦氣地說。

    就在這時,一直在隊伍後面緊緊跟隨的地精商人突然高聲叫道:「不好,神族魔法師開始用自然魔法移除隧道內的障礙,他們馬上就要殺過來了。」

    剛才把都蒙從四枚巨錘的轟擊中搶救下來的天雄猛的一咬牙,沉聲道:「說不得,只好和他們拚一拚。」

    「等一下,那裡的牧師是高級牧師,你……」都蒙剛要提醒天雄高級牧師的厲害,天雄的身體已經猶如飆射而出的利箭,從地洞中勇猛的躥了出去。

    密如爆豆般的兵刃撞擊聲猶如滾滾雷霆,狂猛而無序地鑽入眾人的耳際,令所有人都為之暈眩。

    「天雄,你小心啊!」落霞在後面關心地叫道。

    「別吵,我聽不清楚了。」銀銳將頭貼在地道的牆壁上,仔細聆聽著瞭望塔內的動靜。

    所有人中只有都蒙離地道出口最近,他膽戰心驚地將頭稍微探出洞外,試圖看清楚瞭望塔內的戰況。就在他剛把頭探出去的時候,他的身子忽然在一瞬間僵硬住了,連他的臉色也開始變得煞白。

    「怎麼了,都蒙?」在他身後的銀銳急切地問道:「天雄沒事吧?」

    「我的天,他一個人和四個被高級牧師祝福過的黑煞戰士打得旗鼓相當,哦,我是說,老天,我沒見過這麼快的劍法。」都蒙充滿讚歎地大聲說。

    「這個蠢貨,他為什麼不先殺高級牧師?!」銀銳焦急地大聲道。

    就在這時,都蒙驚惶地大叫一聲,從地道出口一個跟頭翻滾下來,撞在銀銳的懷裡。

    銀銳大怒,狠狠一巴掌捶在他的後腦上,將他直挺挺地摔到地道牆壁之上,「出什麼事了?這麼驚惶?」

    「哎喲,疼死了,有東西落下來。」都蒙倉惶地說。

    他的話音剛落,一顆血淋淋的人頭滴溜溜地打著旋兒,從地道出口落了下來,在地道牆壁上彈了數下,滾到了銀銳的腳邊。

    「誰的人頭?」落霞惶恐地將擋在自己面前的銅山和銀銳重重推開,從密密麻麻的抵抗戰士中擠到人頭的旁邊,一把將它捧了起來,用自己的衣袖擦淨人頭面門上的血跡,仔細觀看。

    那是一個金髮碧眼的神族人的頭顱,大大張開的嘴巴充滿了無邊的恐懼和難以置信。也許他到死也想像不到自己會被一個平凡而毫無神咒祝福的人族少年一劍斬殺。

    「不是天雄。」落霞緊繃的心情一瞬間放鬆了下來,只感到雙腿忽然之間變得有些酸軟,整個身子軟綿綿地靠在了地道牆壁之上。

    「蠢女人,」銀銳冷然道:「那四個神族人用的是錘,頂多把他的人砸癟,又怎麼可能把他的人頭削下來。」

    這時候,都蒙已經重新將頭探出地道之外,觀看新的戰況。

    「怎麼樣?天雄大哥應該已經佔上風了吧?」小傑充滿期盼地問道。

    「別吵!」銀銳和都蒙同時對他說道。

    「不好,」過了數息時間,都蒙突然大叫起來,「這可怎麼辦,天雄的劍被打飛了。」

    「早說過讓他先殺高級牧師。」銀銳焦躁地怒吼一聲,伸手把都蒙推到一邊,一把奪過都蒙仍然握在手中的匕首,將身子探出地道之外。

    「銀銳,求求你快救救天雄。」落霞焦急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我可不是那些被祝福的黑煞戰士的對手。」銀銳將匕首倒提在右手,急切地尋找著那個高級牧師的位置。

    就在這時,他的身子猛的一震,幾乎在地道中滑倒,他的臉上露出不忍目睹的慘痛表情。

    「出什麼事了?」所有人異口同聲地問道。

    「天雄用右手擋了黑煞戰士的一錘,右手廢了。」銀銳用又急又氣的語氣狠狠地說。

    「什麼?」眾人全都愣住了。

    這時候,一聲宛如裂帛般嘶啞而淒厲的慘叫聲響徹了雲霄。

    「天雄∼∼!」落霞不顧一切地撲到銀銳的身邊,想要衝出地道,卻被銀銳一把按住。

    「天雄用左手搶回了劍,殺了一名黑煞戰士。你別出去,只會添亂。」銀銳此時終於找到了高級牧師身處的方位,瞄準了他的咽喉,抖手將緊握手中的殘破匕首激射而去。

    這名高級牧師對於銀銳的進攻似乎毫不理睬,只是專心地為剩下的兩名黑煞戰士念誦祝福咒語。當銀銳射出的匕首抵達他的咽喉處時,他的牧師袍上突然金光一閃,飛出了五隻放射著金色光芒的夜鶯。它們啾啾地歡鳴著,從四面八方聚集到匕首飛來的方向,化為一片金色的光盾。匕首射在光壁之上,立刻失去了所有力道,軟綿綿地墜落在地。

    銀銳目瞪口呆地看著匕首沉重地墜落在地上,瞳孔不由自主地開始放大了起來。原來,他看到在自己射出的匕首旁邊,零零星星地攤放著四五把形狀別緻的飛刀,看那古色古香的形狀就知道一定是屬於天雄的武器。

    「不要枉費心機啦,那是高級牧師,他們有用來護體的夜鶯之盾,是殺不死的。」侏儒族人都蒙用他刺耳尖銳的嗓音大聲說:「這是我的族人們用鮮血換來的知識。」

    「殺不死也要殺,否則大家都是死路一條,」銀銳咬緊牙關,翻身衝出了地道:「跟他們拼了。」

    「認識你這麼久,就這句話中聽,我也來!」在他身後,銅山費力地拖著一把黑金大斧,第二個衝出了地道。

    落霞跟在銅山身後也義無反顧地衝出了地道,在她身後唯她馬首是瞻的抵抗戰士們紛紛湧出地道。

    「我等好久了,別忘了我綠皮族的虎牙。」虎牙抓著一把從審問所拿出來的鋼鞭跟在抵抗戰士們的身後衝了出來。

    如山雙手各舞一把黑金斧,跟在虎牙身後也殺了出來。

    神獄囚犯們加入戰團之後,卻沒有給戰況帶來多少改觀。第一個衝上前的銀銳和銅山只一下就被一名黑煞戰士的黑金錘撞出七八米遠,重重地摔在瞭望塔的牆壁之上。緊接著,抵抗戰士們彷彿被人亂擲的酒瓶一般,東倒西歪地躺了一地。虎牙的鋼鞭更抵擋不住重如山嶽的黑金錘,被砸出一溜跟頭,撞入人堆之中。只有如山憑藉著自己驚人的巨力,勉強抵抗住了黑金錘的轟擊,為天雄賺來一些喘息之機。

    此時的天雄,抓住著一閃即逝的機會,依靠著牆壁,歪歪斜斜立起自己幾乎軟作一團的身子,將天下劍丟在一邊。他抬起浸滿鮮血的左手,輕輕拍了拍自己背後裝如意飛刀的刀囊。在地上攤放的如意飛刀接收到了主人的指令,無聲無息地從地上緩緩升起,彷彿歸巢的乳燕在空中劃出數道輕盈的軌跡,一瞬間又重新回到了刀囊之中。

    看著那名高級牧師紋絲不動的身影,天雄狠狠地咬緊牙關,將四柄飛刀握在左手,三柄飛刀咬在嘴中,瞅準時機,猛然發難。他的左手先是輕輕一揚,彷彿要射出暗器。

    那名牧師看似不在意,卻已經暗中念誦法咒,將五隻夜鶯全部調集在自己胸口以上的位置,準備防禦攻擊。

    誰知道天雄這一次卻猛的一甩頭,先將嘴中三把飛刀激射而出,對準他的小腹扎來。那牧師連忙發出指令,五隻夜鶯一陣歡鳴,飛到了牧師的小腹之前,布起了一片神奇的光盾。

    就在三柄飛刀撞在光盾之上的時候,天雄左手裡的四把飛刀已經風馳電掣地來到了高級牧師的胸口。那名高級牧師的臉上終於露出一絲驚慌之色,雙手飛快地做了一個手勢,那些魔法夜鶯尖叫著飛到他的胸前,布下了牢不可破的防禦。

    與此同時,天雄不動聲色地輕輕一彈自己的刀囊。向牧師胸口飛去的一柄飛刀接收到了主人的指令,突兀地在空中一轉,快如閃電般地再次飛回了天雄手中。他想也不想,抖手一擲,將飛刀快速射出。

    當牧師千辛萬苦地將天雄當胸射來的飛刀全部擋住的時候,他長長地出了一口氣,晃了晃因為過於緊張而酸痛的脖頸,卻突然感到一陣錐心的刺痛從頭部傳來。他下意識地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頂門,卻發現自己光潔的額頭上端端正正地插著一柄飛刀,飛刀的刀刃深深地扎入了腦骨之內,只餘下一把刀柄露在空中。緊接著,他的眼前猛的一黑,就再也感覺不到任何東西了。

    當高級牧師倒下的時候,殘餘兩名黑煞戰士的末日也跟著來臨,沉重的黑金錘成為了他們最大的負擔,他們幾乎在一瞬間就被巨錘的重量壓垮在地。

    銀銳的鐵爪出手最是快捷,只是閃電般的一揮,一名黑煞戰士的咽喉已經被撕出了一口巨大的血口。而虎牙的鋼鞭也迅速纏上了另一名黑煞戰士的脖頸,他的頸骨如脆竹一般斷為兩截。反而是作戰最勇猛的如山,此時只是收起了手中兩把宛如門扇一般的黑金斧,愣愣地看著自己面對的兩個敵人被戰友們處決。

    此時,天雄因為右臂折斷而痛得幾乎昏死過去。

    落霞第一時間搶到他的身邊,急切地問道:「右臂的傷勢如何?」

    「大概斷成了幾截,再幫幫我,落霞。」天雄強忍痛楚低聲說罷,將兩把如意飛刀召喚回手中,然後顫巍巍地遞給落霞。

    「忍著點,會很疼。」

    落霞一把抓過飛刀,將天雄的右手臂膀伸直,然後將刀插入天雄的肩部,快速而果斷地往下一劃,將他右手臂部的肌肉乾淨利落地剖開,然後左右手各用一把飛刀將肌肉撥開,露出斷裂的骨骼。

    「藥粉呢?」落霞輕聲地問道。

    天雄痛得渾身痙攣,勉強張開嘴道:「在這兒。」

    他用左手探入懷中,將那瓶屢次救他性命的大羅金仙散遞給了為他治療的落霞。

    落霞雙手都騰不出地方,乾脆用嘴將藥粉瓶從天雄的手中叼起來,對準右臂臂骨斷裂的位置均勻而小心地將藥粉撒下。

    驀的,那些臂骨彷彿被什麼人推了一把,自動地移回了原來應在的位置,並準確而嚴絲合縫地重新拼合了起來,然後那些斷裂部位的裂紋開始漸漸消失,整條臂骨緩緩恢復了原狀。緊接著,天雄手上被割開的部位也彷彿拉鏈一般從肩部開始緩緩癒合,連橫溢的鮮血也開始漸漸回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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