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盞花 第二集 落塵篇 第七章 神獄來客
    神族稱之為神獄的建築,乃是連城王國原建在天都正東,用於囚禁重犯的窮山獄。

    窮山獄模擬天骨山脈曲折連綿的山勢走向,將牢房圍牆和走廊建築得曲折變換,看守所更是佔據著各個最佔地利的方位,修得極為精練。一入窮山獄,無論多麼狡猾強大的重犯都會因為迷失在獄中崇山峻嶺般的詭異建築之中而無法逃離此間,所以自古有山窮水盡之地之稱。

    神族根據連城窮山獄的舊址重新興建起了佔地更廣的神獄,依照著六角星魔法陣的陣理,在各個出口加設了魔法門,更通過強大的魔法兵團的法力召喚出了遊蕩在第一層地獄中的三頭地獄犬在迴廊中巡邏。憑借魔法門上的魔眼和三頭地獄犬敏銳的嗅覺,再加上每日三班的神族銀武士嚴密的巡邏,十年以來身陷神獄中的人族抵抗戰士,從來沒有一個人能夠逃出生天。每當一位人族戰士在戰場上被俘虜的時候,他們故鄉的家屬就會收集他們平日所用的衣冠埋入土中,並為他們樹立墓碑,舉行葬禮。因為他們都知道,被俘的戰士永遠不能活著回到故鄉。

    當昏迷不醒的天雄被神族龍騎隊的數個壯漢彷彿拖麻袋一般沿著漫長的神獄牢房朝著審問室拖去的時候,沿途牢房中的犯人們紛紛站起身,好奇而急切地觀看著。

    走在他們身後的韓特看著這些犯人們的模樣,冷笑一聲,忽然高聲道:「你們知道他是誰嗎?」

    走廊裡七嘴八舌的議論聲彷彿受到命令一般戛然而止。

    這一陣預料之中的沉默令生性凶殘的韓特更加得意,他大聲說:「他就是那個被通緝了一個月的重犯,自稱要從神族手下解救人族苦難的狂妄之徒。他想要所有的神族軍隊,永遠地退出天下大陸,想要讓所有受壓迫的、受損害的、受侮辱的人族得到補償,想要讓所有參與屠殺人族惡行的神族將士受到懲罰。他真的把自己當作你們的救世主了,嘿嘿,結果怎樣?他只會被我們像捏只臭蟲一樣碾成碎片。」

    說到這裡,他興奮地舔了舔自己的上嘴唇,「看在他這麼有志氣,我不會讓他那麼快就去地獄。人族的廢物們,好好看看你們的這個所謂的救世主吧!這就是你們殘存的最後希望。」

    說完,他用力一腳踹在了天雄被拖在地上的頭顱,得意地哈哈大笑起來。

    走廊中一名滿頭銀色光華頭髮的瘦削男子,本來背靠著牢門而坐,聽到韓特的這一席話,渾身猛的一震,飛快地轉過身,急切地雙手抓住牢門的鐵欄,朝著天雄望去。

    他的臉龐柔和而雅致,頗有些大家閨秀的風韻,但是一條自左邊眉梢到右邊嘴角的恐怖疤痕卻把本來柔和的臉部線條整個扭曲了起來,令他右眼下臉部肌肉小丘般高高隆起,嘴唇的輪廓也不自然地扭曲著,使他臉上的神情顯得既凶悍又猙獰。他的雙眼彷彿兩泓深不可見的湖水,令人捉摸不透他的底細,微微齜露出的雪白牙齒,顯示出比嗜血野獸更加危險的獰惡。他用力抓著鐵欄的雙手沾滿了烏黑髮臭的污泥,彷彿長滿黑色毛髮的獸爪,令人感到畏懼。

    看到自己的話引起了這位銀髮男子的注意,韓特更加得意,他抬起腿,用力踢了一腳銀髮男子牢房的鐵門,大笑道:「怎麼了,銀銳,對這個小伙子有興趣嗎?」

    那位被稱為銀銳的男子突然用力搖了一下牢門,張嘴朝著韓特發出了一聲野獸般凶殘的怒吼。強悍如韓特也被銀銳瘋狂的叫喊嚇了一跳,不由自主地退後了一步。看著他狼狽的樣子,所有犯人都頗有默契地笑了起來。

    「混蛋,不准笑!」韓特威嚴盡失,勃然大怒,厲聲喝道。

    他越說不笑,那些犯人們反而笑得更加起勁。

    韓特沒有辦法,只有指著銀銳道:「銀銳,我現在沒空對付你,以後有你好受的。」說完一揮手,帶著龍騎戰士們匆匆走了。

    當韓特等人沉重的腳步聲漸漸消失在走廊盡頭,一個輕柔如風鈴般悅耳的聲音從走廊的另一頭傳來,「銀銳,你認得他嗎?」

    發話的,是一個穿著暗灰色麻布衣裝的妙齡少女。

    她的身材比一般同齡的少女要高出一些,顯得健康而充滿活力。她圓圓的臉龐上雖然滿是污泥,但是仍然能夠依稀看出她美麗而柔和的模樣。她的眼睛柔媚得宛如高懸於碧空之上的一輪新月,她的目光雖然充滿了悲傷卻仍然帶著月光般清雅而充滿夢幻的希望之光。她那胡亂盤在頭上的棕紅色頭髮雖然掛滿了灰塵,但是曲折柔和的線條卻仍然透著一絲優雅別緻。

    雖然她是一個弱質女子,但是和她關在同一個監牢中的所有犯人卻似乎都服從於她不可置疑的權威。

    在她發話的時候,無論他們剛才笑得如何厲害,議論得如何熱火朝天,都統統識趣地閉上嘴巴,靜靜等待著牢房另一頭那位銀髮男子的回答。

    「哼!」銀銳冷笑一聲,「認識。她就是我家小姐十年前在通靈鏡裡看到的那個所謂的遊俠。」

    「他就是來自遊俠島的人!」那個紅髮少女激動了起來,「這麼說,遊俠島終於有人下山行俠了?太好了!」

    「那又如何?還不是被神族給收拾得服服貼貼?居然憑一個人,就狂妄到要殺到天都來顯威風?我還以為他有多大本事,說什麼解放人族,說什麼懲罰神族,簡直大言不慚,不自量力。」銀銳冷然道。

    「這不能怪他,他從那與世無爭的遊俠島剛入天下大陸,當然對一切都會想得過分容易。」紅髮少女輕聲道。

    「哼,當初他膽小怕事,不敢出世行俠,在遊俠島窩了十年才終於夠膽子出來。如果他早幾年出來,參加那一場戰役,說不定我們人族不會輸得如此之慘,我家小姐也不會落到如此下場。」銀銳恨聲道。

    「那場戰役嗎?」紅髮少女的神情黯淡了下來。

    「是,就是那場戰役,你不記得了嗎?我們美麗迷人,魅力無窮的落霞小姐。」銀銳咬牙切齒地對著紅髮少女厲聲說。

    「不要再說了,每次提起這場戰役,就沒有人好受,不是嗎?銀銳。」洪亮的聲音從牢房東首傳來,一個渾身古銅色皮膚,彷彿十二金人轉世的粗壯大漢猛的站起身,那如雷貫耳的聲音就是從他口中傳來。

    「銅山,你不要處處護著這個所謂的落霞公主。當年要不是落天雷只顧著率兵去救他自己的這個寶貝女兒,我連城王國僅存的皇室血脈夜歌公主也不會被亂兵圍困,以致於跌落懸崖,死於非命。」銀銳憤怒地說。

    「你要落天雷將軍怎樣?不顧自己親生女兒的安危,去救那個頤指氣使,惹人討厭的連城王國公主?」銅山猛的一跺腳,大喝道。

    「我呸!落天雷當年在連城王國老國王面前許下過諾言,要用生命保護公主安全,現在他為了私情而致我國公主於死地,就是背德忘義,我銀銳咒他不得好死!」銀銳狂怒地罵道。

    「住口!」十數個怒氣沖沖的聲音從四面八方響了起來,十幾個忠於落天雷,忠於落霞的抵抗戰士紛紛站起身,朝著銀銳戟指痛罵。

    銅山更是氣得渾身汗毛直立,「混蛋,落天雷將軍也是人,也有親情。落霞公主是他活在世上唯一的親人,當時的情況只允許他救一個人出來。若你是他,要如何選?」

    「哼!」銀銳冷哼一聲,「我家公主乃是連城王國的繼承人,也是人族聯盟當之無愧的領頭人,這一點早就讓落天雷這個老不死的看不上眼。現在我國公主戰死了,人族聯盟領袖的大權自然落到他自己的親生女兒──落霞公主手上了。」

    「混蛋!」

    「只有你這個卑鄙無恥之徒才會這麼想。」

    「銀銳,閉上你的臭嘴!」

    銀銳的這句話立刻引起了軒然大波,令所有忠於落天雷將軍的抵抗戰士沸騰了起來。

    而最敬仰落天雷的猛士銅山更是氣得七竅生煙,憤怒地大喝道:「銀銳,若能出獄,我銅山要和你決鬥。」

    「你們夠了!」落霞猛然站起身,威嚴地大聲說:「現在我們人族已經快要被神族趕盡殺絕,生死關頭我們還這麼不團結,只有讓神族看笑話。」

    「哼,落霞,別自以為是的教訓人,我銀銳絕不會聽你的調度。」銀銳雖然口上兇猛,但是和他對吵的人們紛紛閉上了嘴巴,他也自覺沒趣,閉口不言。

    「十年前那一戰,我父親一直心存內疚悔恨,我落霞之所以生還,全都是因為連城公主拚死抗敵所致。正因為這樣,我更加要珍惜父親和連城公主替我留下來的這一條大好生命,不要白白浪費他們的心血。連城公主的恩情,我一定會還。」落霞鄭重地說:「現在大家都身陷神獄之中,只有齊心合力,團結一心,才能夠逃出生天。銀銳,我們都需要你的幫助。」

    「哼!」銀銳滿不在乎地重新背靠鐵欄一坐,懶洋洋地說:「怎麼鼎鼎大名的落霞公主,也有求人的時候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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