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落霧裡知多少 正文 二十九 歪打正著破疑案 行竊奇遇大善人
    牛奮蹄煞費苦心、周密安排後,再次提審光來福。他正襟危坐,目光咄咄地盯著光來福:「光來福!今天再給你最後一次坦白的機會,若還抗拒交待,就按故意……」話未說畢,刁彤彤突然衝進門撕住光來福的衣領,連哭帶打,罵不絕口:「殺人犯!你還我姐!你把我姐活活打死,你這個殺人不眨眼的魔鬼,我跟你拼了……」

    牛奮蹄故作怒態:「住手!他打死你姐,殺人償命!我們不正審理此案嗎?你來大鬧公堂,干擾辦案,成何體統!拉出去!」

    刁彤彤被拉出去後,牛奮蹄沖神色慌亂的光來福大喝一聲:「光來福!我再重複一句,若不供出幕後指使人,就按故意殺人罪起訴你!」

    光來福欲言又止。突然,梅雪嬌進門:「牛隊,他的同夥已經交待了,沒必要再跟他費口舌了。」說著,她又走近牛奮蹄跟前耳語了幾句。

    牛奮蹄當即宣佈道:「把光來福押下去,立即按故意殺人罪報請檢察院!」

    光來福再也扛不住了,慌忙說:「我坦白!我徹底交待!」

    梅雪嬌故意說:「晚了,沒時間再聽你囉嗦。」

    牛奮蹄卻說:「再給他一次機會,若有舉報立功表現,幸許還能保他一條活命。你坐下一塊兒聽聽。」說罷,牛奮蹄的目光掃向光來福:「講吧,你的罪行與你的認罪態度生死攸關。」

    光來福喉頭蠕動了半晌,驀然抬頭,睨視牛奮蹄一眼:「你們說話算數?」

    牛奮蹄:「當然算數。」光來福便說:「杜雲飛指使我幹的。」

    梅雪嬌一愣,馬上追問道:「哪兒的杜雲飛?」光來福:「市政府辦公室。」

    牛奮蹄、梅雪嬌相顧赫然,故作鎮定地:「那份合同呢?」光來福:「已交於杜雲飛?」

    牛奮蹄突然變臉,嗔喝道:「光來福!你好大膽!竟敢誣陷市長秘書,想把水攪渾,讓我們無從下手,也好為你的人命案開脫。」「不不不!我說的全是實話。上次,梅警官被檢察院傳訊,也是杜雲飛指使我攝像舉報的。」

    梅雪嬌恍然大悟,拍案而起:「卑鄙!你倆是無惡不作,什麼壞事都能幹得出來!」

    光來福忙分辨道:「他不是成心想害你!只是想給你製造點危難,才有他赴難解冤情,向你討好的機會…」梅雪嬌:「扯淡!杜雲飛還讓你幹了那些壞事?」

    光來福:「再沒有,就這些,我全說出來。開頭不敢說,就怕你們不相信,反追加我誣陷罪。」牛奮蹄忍不住笑了一下,問:「那現在咋敢說出來?」

    光來福:「都出人命了,我還顧忌啥呢?坦白交待,爭取寬大處理。」

    牛奮蹄:「那好,我再問你。杜雲飛多大年齡?長得啥樣?」

    光來福:「三十多歲,大個子,小白臉。」

    梅雪嬌:「你是怎樣認識杜雲飛的?從實講來。」

    「那是我行竊時認識的。」光來福永遠忘不了那次因禍得福的奇遇…….

    杜雲飛家外屋,一片漆黑。光來福握著手電筒東瞅西瞧,目光馬上鎖定寫字檯。他躡手躡腳地走到桌前,拉開抽屜,小心翼翼地翻動著。

    屋內,杜雲飛一覺醒來,聽到外屋有響動,急忙披衣下床,輕輕地將門拉開一條縫向外窺探。黑暗中,一束白光在晃動。他仔細一瞧,發現有人在偷東西。他急中生智,摸起小兒子的玩具槍,倏地開門,拉燈,大喝一聲:「不准動!動就打死你。」

    光來福撲通一聲跪在地上,渾身發抖,臉色灰白:「別……別開槍,我……我……」

    「你這個竊賊!誰叫你來的?同夥是誰?」

    「我,我沒有同夥,我是跑買賣的,賠了錢,回不了家。大哥!你饒了我吧,我家裡還有兩位老人。」

    杜雲飛兩眼射出憤怒鄙夷的光:「你這可惡的小偷,不知坑害了多少人家?不把你抓起來,群眾哪會安生?」

    「不不不!我是頭一遭。大哥!你放了我吧,我啥也沒有拿到……」光來福苦苦哀求。杜雲飛一看,電腦安然無恙,便說:「你這混帳東西!年輕輕的,為啥不靠勤勞致富,偏要幹這不光彩的下作事?」

    「大哥你說得對!我真渾,我再也不幹了。」「你是咋進屋的?」

    光來福:「我爬到三樓,撬開窗戶。」

    杜雲飛才發現窗子大開著,近前一看,窗台上留有明顯的腳印及玻璃碎片,不覺怦然心動:「好吧,你起來。你家在哪兒?」「甘肅。」說罷,光來福站起來擰身欲走。

    杜雲飛:「慢著!」

    光來福驚恐地望著杜雲飛。杜雲飛隨手掏出一百元遞過來:「拿著,給你路費。」

    光來福驚呆了,真想不到世上竟有這樣的大好人。

    杜雲飛把錢硬塞到光來福手裡:「快回家去,父母盼著你啦。以後要勤勞致富,規規矩矩做人!」光來福雙膝跪倒,熱淚潸潸:「大哥,你留個名吧!我叫光來福,日後有用得著我的時候,打BP機呼我,赴湯蹈火,義不容辭!」

    「光來福,你那次沒盜走杜雲飛的電腦?」梅雪嬌的疑問打斷了光來福的回憶。

    光來福馬上說:「那哪兒成呢?一套電腦那麼沉,我一人怎從三樓上帶下去?」

    梅雪嬌仍疑慮地問:「你能記清那次行竊的具體時間?」

    光來福:「記得,99年4月8日晚四時。」牛奮蹄:「你怎能記得這麼清?」

    光來福:「因為那是我第一次行竊,而且碰上一位好大哥,所以記憶猶新,終生難忘。」梅雪嬌憤憤地說:「就是這天晚上,我剛好值班。杜雲飛報案,說他新買的價值二萬元的電腦被盜。我趕到現場只提取了窗台上的腳印和玻璃片,再無任何線索,未能破案。後來,杜雲飛到保險公司領取了索賠。」

    牛奮蹄嘲弄地瞪光來福一眼:「這就是你所謂的好大哥!」

    信守道聽取了牛奮蹄,梅雪嬌的匯報後,又追問道:「杜秘書在什麼時間,什麼地點給光來福發指令的?」

    牛奮蹄:「前天下午四點十分,杜秘書在西山一家私人公用電話上給光來福發去指令。」信守道:「開設公用電話的人能證明嗎?」

    梅雪嬌:「當時是一位上了年輕的老太太守電話。

    我們拿著杜秘書的照片讓她辨認,她說她眼花耳聾,記不清打電話的人。」

    信守道又問:「那光來福又是什麼時間,什麼地點將毒品加工合同交於杜秘書的?」

    牛奮蹄:「當晚十點半於西山杜秘書那套豪宅內成交的。」信守道:「有人證麼?」

    「沒有。」梅雪嬌剛回答完畢。信守道便斬釘截鐵地說:「那你們拿什麼來證實犯罪嫌疑人的供詞?他的供詞又有幾分可信性呢?你們心中有數嗎?」

    牛奮蹄:「我們心中沒底,才向局長請教嗎?」

    信守道:「現在才想起請教我,早幹啥去啦?竟讓金天龍的同夥搶先一步,奪走了證據!你這位緝毒大隊長說得頭頭是道,辦案常常失著!」

    牛奮蹄和梅雪嬌從局長辦公室出來,路過消防科見到峰松。牛奮蹄驚喜地:「仁弟,啥時回來的?林思春好些了嗎?」

    「好多了。」峰松忍俊不禁地瞧著牛奮蹄、梅雪嬌:「你二位配合得很默契,讓刁彤彤演了一場大鬧公堂的戲,一下子瓦解了光來福的心理防線,供出了杜雲飛。」

    牛奮蹄:「供出來也是乾瞪眼!杜雲飛與光來福接頭未留下任何蛛絲馬跡,單憑犯罪嫌疑人的口供還拿他沒辦法。」峰松:「向局長匯報了?」

    梅雪嬌:「剛匯報完。這次信局也是束手無策,氣呼呼地還把我倆訓了一頓。看來,這製毒大案又得泡湯。」

    此時,三人都陷入沉思。少頃,牛奮蹄突然衝動地說:「小梅,你們以騙保為由先把杜雲飛抓起來。」峰松:「騙保?咋回事?」

    梅雪嬌忙說:「99年4月8日,杜雲飛謊報家裡丟失電腦,騙取了保費。光來福就是那次行竊未遂的小偷,才證實了此事。」

    峰松:「這種騙保小伎倆構不上刑事犯罪,又與製毒大案無關,即使追查此事,只不過是批評教育退回保費的問題,你怎抓他?局裡就不會批准你。」

    牛奮蹄沉吟片刻,眉頭上皺出幾道溝,又豁然舒展,目視著梅雪嬌笑道:「小梅,聽說杜雲飛對你糾纏不休,你舉報他性騷擾。」

    梅雪嬌沒想到牛奮蹄竟出這餿主意,羞得面紅耳赤,立時啞口無言。

    峰松忙說:「老兄,你的歪點子真不少,可用錯人。小梅那麼自愛自尊的女刑警,咋能與人打那種官司?你叫她咋說出口?」牛奮蹄:「小梅別見怪,我跟你開個玩笑。」

    梅雪嬌才抬起頭:「沒有啥,你也是急不擇言。」

    牛奮蹄:「是呀,我是急猴了,病急亂投醫。信局說我講得頭頭是道,辦案常常失著。我這次一定要幹出個絕活,把此案破了!」峰松笑道:「那我靜候佳音。」

    「哎!有了。」牛奮蹄目光灼灼地瞅著峰松:「你說我用錯人,倒把我提醒了。那我讓刁彤彤告發杜雲飛強姦罪。」峰松:「你這不是陷害嗎?」

    牛奮蹄:「他們能栽髒於你!我就不能嫁禍於他?只要把製毒大案破了,用點小陰謀有情可原嗎?如今,不擇手段是成功的密秘武器,不管白貓黑貓,能抓住老鼠就是好貓。再說,刁彤彤對金天龍恨之如骨,為了挖出這隻大老鼠,刁彤彤肯定會積極配合的。」

    梅雪嬌:「就算刁彤彤一口咬定他,杜雲飛矢口否認,你能拿他怎麼樣?」

    牛奮蹄:「這個事實他不會否認吧?就在西山那一天,杜雲飛把刁彤彤騙到他豪宅內到底幹了些啥事,他能說得清嗎?」峰松:「那也不行,強姦罪是不好認定的。」

    牛奮蹄緊盯著峰松:「你說弄不成,咱打個賭!這次我非辦成鐵案不可,叫杜雲飛有口難辨,跳到黃河也洗不清。就需要小梅親審此案。」

    峰松:「老兄,你又用錯人,辦這種糊塗案,就要糊塗官,小梅只能配合一下。」

    「對!仁弟言之有理。」牛奮蹄毅然決然地說:「那我讓刁彤彤直接向魚水躍舉報。魚水躍對刁彤彤一往情深,他一聽肯定信以為真。一怒之下,給他來個先斬後奏。雷市長不會為了秘書而責怪女婿吧。信局和魚水躍的關係非同一般,也只能作罷。」

    峰松:「你想得倒美?辦鐵案要鐵證!杜雲飛也不是草包,精得很!這次,他拿出一封信,硬說菊秋白忘恩負義,告小梅父親的黑狀。讓菊秋白有口難辨,都氣瘋了。」

    牛奮蹄歎息一聲:「我也聽說了,還沒顧得上看她去。」

    「真的?」梅雪嬌暗吃一驚:「這麼說真把菊記者冤枉了?」

    「肯定是杜雲飛做了手腳!」峰松氣憤地說:「噢,小梅,你還拿著菊秋白寫的那封信嗎?」梅雪嬌:「我拿著,可我一眼就認出是菊記者的手跡,當下就把我氣暈了,也沒顧得細究。」說著,梅雪嬌到皮包、衣兜內摸了一遍,終於找出一張複印件。

    峰松把複印件擺在桌上,同牛奮蹄一起反覆地看,仔細地琢磨:「暴光金總穢聞非我一人所為,與梅總編有關。我不承擔責任,不接受任何處罰。懇請雷市長應免梅總編之職。」念著、念著,峰松靈機一動:「對啦!破綻我找出來了!」

    牛奮蹄、梅雪嬌急問:「破綻在哪兒?」

    「你二位想想看,他為啥不把原信件拿出來?因為原信件才是真的,這複印件是偽造的。我敢斷定原信件是這樣寫的:暴光金總穢聞是我一人所為,與梅總編無關,我應承擔責任,接受任何處罰。懇請雷市長別免梅總編之職。」

    「對對對!你的推論完全正確!杜雲飛把原信中『是、非、有、無、不、應、別』幾個關鍵字剪裁下來,調換位置,重新粘貼後再複印出來,就變成與原信內容完全相反的這個假信件了。仁弟,真有你的,再狡猾的狐狸也難逃你的金睛慧眼!」

    梅雪嬌這才恍然大悟,又愧又氣地說:「杜雲飛這混蛋,挑撥離間,捉弄了我,又害慘了菊記者,咱快上醫院看她去!」

    峰松:「你現在不急看她去。她兩天沒吃沒睡,身心受到極大的損害,讓她安安靜靜地休息幾天,對她恢復健康有利。當務之急是深入調查取證,盡快傳訊杜雲飛。」

    牛奮蹄:「那你們先以誹謗罪把杜雲飛抓起來。」

    峰松:「怎麼抓?對於這封偽造信,我只是推論,沒有證據。」

    牛奮蹄:「那咱要求他拿出原件來。」

    峰松:「他說已轉交市長了,一句話就把咱的嘴堵了。」

    牛奮蹄苦笑一下:「這麼說,真是有看法,沒辦法!」

    牛奮蹄靜靜地躺在床上苦思冥想著,嘴裡時不時地冒出一句:「我就不信把你抓不住……我非綰個籠頭把你套住!」覃寧洗完鍋走進內室:「把誰套住?我在廚房都聽見你喊叫。」牛奮蹄:「我剛才睡著了,說夢話。」

    覃寧:「日有所思,夜有所夢。我看你最近憂慮重重,飯量也減了,啥事把你逼成這樣?說出來我也好替你分憂。」牛奮蹄:「破案的事,對你說你也不懂。」

    覃寧:「破案也可以發動群眾,群策群力呀?三個臭皮匠,賽過一個諸葛亮,你小看人!」牛奮蹄:「好好好!那我問你,一個姑娘被人騙到家裡強姦,男方卻不承認,你咋證實這事?」

    覃寧:「在女方下身提取殘留物液化驗。」

    牛奮蹄:「這我能不知道?假若男方帶避孕套呢?」

    覃寧:「那就看男方下身有啥異樣的東西,女方若能指證出來……」

    「對!」牛奮蹄忽地坐起來,興奮地望著覃寧:「我的醫學顧問!你把我提醒了。那我再問你一件事,你給杜秘書打過肌肉針嗎?」覃寧:「打過好幾次,那都是幾年前的事了。」牛奮蹄:「你發現他屁股上有啥異樣的東西嗎?」

    覃寧:「哦,你這一問倒使我想起來了,他屁股蛋上有一顆黑痣。」

    「真的?」牛奮蹄驚喜得睜大眼睛連聲追問:「有多大?在屁股哪個部位?」

    覃寧:「黑豆那麼大,在左屁股上方,常挨針頭的那個部位。」

    牛雷蹄:「你能確定?不會張冠李戴?」

    「沒問題!杜秘書象女人一樣,皮膚比較白嫩,因而那個黑痣特別顯亮,我影響較深。」「那就好!你給我提供了一個好信息,你真是我的賢內助,好幫手!」牛奮蹄樂得手舞足蹈,抱住妻子連摸帶咬發起狂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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