逛蕩 第四卷 放心飛揚 第二十三章 猴聚變
    依舊沒有結束,街上只有一些賣蘿蔔的小販愜意地數著錢,路邊公共汽車上乘客寥寥,我們幾個在河北大街上逛蕩。而那些熱鬧的場面只能在回憶裡飄蕩。

    此後的日子裡,猴子像打了雞血,整天拉著我泡在燕盛網吧,瘋狂地弄著asp。那是我平生次見他如此用心在學習上,從簡單的留言表到新聞不懂就問,不用說那是在梅總不在的時候。

    付出就會有回報,在任何情況下,只要努力了,總是會被人看在眼裡,記在心上。我和猴子整天用功,沒日沒夜的混在網吧。深深地感動了梅總。他不止一次滿意地對自己說:「哎!瞧咱這眼光,看中的人絕對錯不了,那用功的勁兒啊……」當然他說的時候也一定是我們不在的時候。

    雖然我無法得知梅總真真切切對我們的看法與褒獎,但一段時間的努力後,我漸漸悟出一個道理,成功和結果固然重要,而過程也同樣精彩引人深思,而這也是人們常常忽略的東西,就像我每天會路過幾級階梯,知道並沒多高,卻沒數過有多少級。

    我們一直忽略了很多體驗的幸福!

    通過這件事,我發覺,有時候成果抑或是彼岸往往就在一咬牙的過程中。

    終於幾天下來,猴子基本可以獨立編寫調試部分關鍵程序了。那天當最後一段程序執行成功,他狠狠地抱住我,卻沒有興奮的叫起來。我知道經過磨礪後的猴子成熟、內斂了,這讓我看到眼裡感覺很是欣慰。只是他那一臉閃著光的疙瘩仍很純真,彷彿在說:

    「操!我他媽就是個天才!!!」

    我看著猴子那一臉的喜悅與純真,慢慢地,終於明白:

    好一隻單細胞動物,他……他開始進化了!

    而那個醜女汪曉林隔三岔五的翻牆出校,卻很少見她臉上淤青,或許是摔出經驗來了。這幾次抓住了要點,不再用頭著陸吧。

    但不變地是。她依舊一副高高在上地尊容。不懂技術卻喜歡對我和猴子挑三檢四。指手畫腳。我們忍無可忍。矛盾終於在一天下午爆發!

    起因是我們學得累了、渾身疲憊無力。委頓到眼皮沉重。連起身或是坐下都會覺得是浩大地一項移山工程。於是在我提議下。倆人一起聯機打cs。想藉機輕鬆一下。恰遇汪曉林翻牆來燕盛。見我們玩遊戲。不問青紅皂白。豬臉一沉。破口大罵:

    「瞧瞧們梅總聘請你們是來這玩遊戲地嗎?好好地工作不幹。在這遊戲!」

    她雙手叉在豐腴地腰上、怒目圓瞪。見我們仍舊對著屏幕狂戰。更是怒不可歇。魚眼中充滿了那種慣用地鄙夷之色。輕蔑地哼著鼻音:

    「哼!我早就說了。在燕大沒混個一官半職地。屁都不是。尤其是你們這種整天只知道玩遊戲、打架、談戀愛地垃圾。拿著父母地血汗錢在這浪費青春。你們不僅欺騙父母、欺騙教師、欺騙學校、更欺騙了你們自己。說白了。你們就是一群不知所謂地窩囊廢!」

    我和猴子起初帶著耳機。嘴裡依舊有說有笑。可憐地汪曉林被無視了。

    為此她猛地拍打顯示器,我懶洋洋地摘掉耳機,斜眼看著她:

    「別以為弄了個什麼破江湖網站就神氣十足了。有什麼啊?真看不起你們!」醜女明顯把聲音放低了。

    我扭頭看了旁邊的猴子一眼S已經關掉了,他仍盯著屏幕,面對汪曉林的侮罵,他沒有表現出我所想像的憤怒之情,臉上平靜得看不出任何表情,似乎在深思,為此我非常訝然!有點吃驚。

    隨後疑惑地看著汪曉林:

    「我操沒犯病吧?腦子翻牆時候摔傻了啊?我從不認為做了個網站有什麼好神氣的,但至少這是憑真本事做的,不像某些人。天天以學生會幹部自居,出了一就是天才了?還不知道那些是靠什麼方法得來的呢……學生會幹部?牛比嗎?以後甭跟我提什麼學生會,校長來,我照樣不尿他!對了,文耀裡街邊那個公廁經常沒紙,你看,你書要是賣不出去,不如給我點,我去造福下文耀裡的人民……」

    汪曉林大怒。聲音提高了幾倍。為避免看到那種令人厭惡地醜臉。我始終雙眼緊盯著屏幕,但通過那聲音及語調。我可以想像那張鼻孔朝天、氣指使的嘴臉,估計她要想再把頭往後稍微一仰,非把脖子給扭斷不可:

    「哼醒吧!你們只是學校的極小數,整天偏離主流,天天混在陰暗地角落,沒有陽光,幾個人看似好得和一個人一樣,動不動還以流氓自居,你們來大學幹什麼的?哼!我只求你們以後去社會混,千萬別說你們是燕大的,我丟不起那人!」

    我大怒,一邊擋在猴子面前,生怕猴子一凳子砸出她豬腦。另一邊大罵:

    「流氓怎麼了?總比你這樣裝比的好!你豬嘴還能吐出點人類語言嗎?打架怎麼了?專打這種嘴賤的,現在社會嘴賤的真多,這不今兒又遇到一個。說到欺騙,那怎麼騙也比不上那連自己都騙的人,你清醒點看自己,其實我只能看出你是個傻比,別的絲毫沒發現。最後我求你長得難看就別總在人眼前晃。我們不想減肥!還別拿著雞毛當令箭,豬鼻子插大蔥,狗拿耗子,對你上面的天天舔腚,對下面就牛B烘烘,以後再犯賤別怪我當著人不給你臉啊!」說完一拳砸向到旁邊電腦桌上。

    叫我難忘地一幕發生了,猴子拉住我,並沒有舉凳子,而是鐵青著臉,拉著我默默地下了樓。

    很多年後,猴子回憶當時很生氣,卻不知道說什麼。汪曉林最後的話,叫他無地自容,他覺得那醜女還是有點才的,可以不用板磚就把他拍出個腦震盪。甚至震撼了全身上下。

    梅總為了和解關係,做東請我們三人吃飯。我慢慢嚥下碗裡最後的幾粒米,斜眼望了下醜女,她正怒氣沖沖地用舌頭把粘在嘴上的一個飯粒舔起來,隨後狠狠地吐到桌上,再用筷子捻個粉碎。我看得一時激動沒控制好。一個噴嚏順勢將剛進嘴的那幾顆倒霉的米粒噴到了醜女的臉上,大戰一觸即發。王總慌忙阻止,連連相勸。揮手又上了一件啤酒。一瓶下肚開始對我與醜女之間的矛盾大肆讚賞,為此他舉出兩個理由:

    、一個好團隊沒有是不行地。第二、一個好的團隊沒有爭吵是不會進步的。而至於猴子那晚猶如老趙俯體,靜靜地陪著王總無聲的喝著。與其形成鮮明對比的是我和醜女把梅總心裡想的優秀團隊表現得淋漓盡致。

    當晚我和猴子沿著文耀裡那條破舊地胡同回家。一路上我們誰也不說話。四周靜得可怕,忽然腳下不知道踢到什麼東西,發出奇特的怪聲,巢穴涼房的屋脊上,那隻大黑貓躡手躡腳、悄無聲息地掠過屋頂走過。

    此後地日子由於梅總與燕盛老闆因租金問題沒有談妥。加之學校封著所謂地大部隊也出不來,即使出來,網吧也要營業啊。於是暫時本部離開了燕盛。並通知我們。等學校解禁,再從長計議……

    於是大家最終又回到天天泡巢穴的日子,可猴子還是話不多。

    終於有天老趙無意間提到:

    「不知道張揚現在怎麼樣了?」

    「是呢,老婆沒了,失業了。」我關切地補充道。

    猴子大驚:

    「我靠,真地假的,我怎麼不知道?」

    「他說這事的時候,正趕上你發病,光他媽弄你了。都忘記了。」老頭哥解釋原因。

    猴子沉默了,良久拿出電話呼叫張揚……

    張揚趕到我們巢穴時,已時近子夜。那時,大夥兒幾乎全在甜蜜地夢鄉。咚咚咚幾聲,力道適中的敲門聲,引來大家怨氣呶呶。

    有人迷著眼,下到地上,沒找著拖鞋,光著腳丫。踱到門邊打開門,讓張揚進來。還記得前後沒多久的光景,眼前這個張揚簡直判若兩人。我連連揉眼,戴上眼鏡後依然不敢相信眼前這個頭髮支稜、衣褲髒污地人就是張揚。

    他四下打量幾個半瞇著眼、套著褲衩、吹欠連天的懶蟲,低垂著頭、默默地步行到床畔坐下。走的姿態和面部表情都無疑、毫無遮掩的透著沮喪與自卑。

    老趙遞過一支煙給他並把火點上,屋子裡一瞬間瀰漫著怪異,我們全都被凝重的氣息所包圍。

    沒有等他開口自述,我們都能猜到個大概張揚落魄了。看他那神表,已經是意興闌珊。完全喪失了樂觀的精神。

    我們挨個跟地瓜似的坐在一起。

    良久。張揚開口了。雖然我們都預先猜到他要述說的內容。大家還是陪著猴子極其認真地聽完他的遭遇與抱怨。

    整個過程,屋子裡只聽到張揚那低沉地述說聲以及偶爾發出的一兩聲打火聲。我們全都一聲不吭地悶頭抽煙。壓抑的氣氛再次縈繞著我關切、不安、迷茫被升起的輕煙夾雜著飄向房頂,在撞向天花板的一剎那反彈下來,沉沉的,自我們每一個人的頭頂下壓,一直壓到我們的心裡。我發覺根本組織不到有力的語言詞彙,不知道該說什麼,也不知道能說什麼。

    又是一陣埋頭抽煙後,靠牆地猴子率先打破沉寂。很顯然印象裡他不善言辭,因而,一開口就結巴著含含糊糊的嘮叨了幾句,至於嘮叨的是什麼,我想也只有他自己能明白,這也許就是屬於他的哲學吧!我想。

    前後大概一兩分鐘後,忽然猴子終於直擊正題,說了幾句那晚讓所有人都膛目結舌的話。這些話真是他說出來的嗎?到如今我仍不敢相信。

    「一般人之心,總是覺得失去是一種無法容忍的痛苦,卻很少人能接受,得到和失去其實都是成正比的。這個世界沒什麼是永恆的,也沒什麼地是絕對存在地。就像我們坐在這兒,其實也並不真實。該獲得的,總是會獲得,失去地也大可不必自責,本來過去就已經是過去了。在你的記憶裡,你完全可以選擇。將美好的轉變成幸福或是怨恨。不管你的記憶怎樣精彩與失落,那些都只能代表過去式,就是說你主宰著你自己的過去,這些僅僅存在於你的記憶中。而現在,你要從過去中走出來,因為你活在現在,你需要吃,也需要重新計劃人生,怎麼都好,未來也完全掌握在你的手中。頹廢的活著,還是展開新的人生篇章,你也完全有自主權。抱怨遠沒有寬宏大量更另你收穫財富。明白嗎第二天,大家一起陪張揚吃了晚飯,他自己回到家中,刮了刮鬍子,猛的一掏兜,發現了口袋裡多了400元,一時間鏡子裡的自己模糊了……

    猴子住院的事,終於傳到了家裡。那天猴子手機響個不停。電話裡傳來她母親焦急的聲音:

    「哎,你怎麼樣了?這麼大事,也不說一聲啊?好了嗎,沒事了吧」

    「沒事,早出院了啊,您放心吧!」

    「是不是更瘦了啊?」

    「不能,醫院伙食好得很,那叫頓頓有肉啊,現在出院了,我反而還吃不慣現在的飯了。」說完猴子摸了摸自己那一身的排骨。

    「沒錢了吧?」

    「有啊,這住院一分沒花!國家管……」

    對猴子的突變,大家驚訝萬分。特別是他對沫沫少了貧嘴,多了關心,還經常幫沫沫買女性用品,而在平常,卻時常見他默默不語,悶在個角落看書。

    於是那些日子大家總說著同樣的話:

    「猴子咋了?」

    「你他媽到底想幹啥?」

    「再不說話,給扔回醫院去啊!」

    這些,大學最後那個夏天的真實情況。我時常想,要是猴子剛上大學便這個德行,我們的生活會不會改變?我的生活會不會改變?如果是那樣,我會不會在學校堅持4年,繼續像19歲時那樣瘋狂的追求自己曾經破碎的夢。而那樣我的生活還會有色彩嗎?

    以至於畢業以後,大家閒暇之餘,誰聊到自己鬱悶,或是挫折,大家都會說:

    「那算啥啊!學猴子啊!去!趕緊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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