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予蝶 第三卷:潮起 七十,重返極樂
    我慌忙攔住他,「不要去!既然長老們都說你不必受刑,而且這裡連看管的人都沒有,你又何苦自己折磨自己?」

    師父直直地望著那「鐵樹地獄」,彷彿那裡不是遍地荊棘,而是他嚮往已久的聖地。他費力啟唇,艱澀地低語:「這不是折磨,而是修行。倘若劫難能使人醍醐灌頂,疼痛能讓人忘卻一切,那就算再經歷千百回,靜好也願意……」

    還要經歷千百回?!我彷彿已經看見他遍體鱗傷體無完膚的樣子……

    「但修行有很多方式,即使只是參禪打坐,誦經念佛,只要心誠心靜,也同樣可以到達頓悟的境界。再說身體髮膚,受之父母,你沒有資格這樣隨意毀傷自己的身體!」

    師父聞言一怔,轉瞬卻又眉心糾結,鳳眼悵然:「我自幼在玉關寺沐浴佛光,吟誦過萬卷佛經,聆聽過無數箴言,可是到頭來,非但沒有頓悟,反倒變得不再相信宿命與因緣……這般的執迷不悟,又怎能做到心誠心靜?再說靜好無父無母,唯有……唯有……但卻……大概是靜好今生緣淺,注定只能疏於親緣,一世孑然……」

    我心中已難受到無法言語,只能將唇咬緊,默默貪看著他的側臉,那是令我朝思暮想的容顏。彷彿自己不再是即將乘風而去的蝴蝶,而是化作了一棵他認不出來的樹,就這樣守在他的身邊,任由滿樹的鄉愁飄零……

    也許你已不再相信什麼宿命與因緣,可我依然願意相信,選擇愛你,就是選擇了一種無法抗拒的宿命,即使只能把所有的結果,都留給時間和風去證明……

    但我不會再與你相認,更不會再要求你隨我一起在俗世顛沛流離,只要能看到你好好活著。重返曾經的清淨自在,我願意對你死心斷念,不再糾纏。

    雖說是,「第一最好不相見,如此便可不懷念;第二最好不相知,如此最好不相思」。但我們已然相見也已相知,那就只能「何妨朝暮長相見,如果可以不相戀;何妨兩心長相知,如果可以不相思」……

    我害怕自己很快就抑制不住淚流滿面,只想速戰速決,於是咬牙解下纏繞在我腕上的佛珠,垂著頭遞到他跟前,極力讓自己的話音聽上去不像自己:「其實你並非沒有親緣,你還有一個日夜思念你的母親。這佛珠就是她當年送給你的。現在我受她之托,來將這佛珠交還於你,還有一些話要替她轉告……」

    師父聞言。竟沒有表示出任何訝異,只是垂下鳳眼,怔怔地看著我手中地佛珠,伸出手,卻空自懸著遲遲沒有取走。

    良久。直至春華凋成了秋碧。翩然飄落於他地手背。稍作停歇。又順著他顫動地指尖滑落至我地手心。他才好像終於下定了決心。輕輕握住我地手。取走我手上地佛珠與落葉。完全袒露我手心淺紅地傷痕。那是當初被他不慎用匕首劃傷地痕跡……

    我心頭一驚。暗罵自己粗心。慌忙要將手縮回去。卻又被他驀然握緊……我分明能感到他地視線膠著在我臉上。卻還是像鴕鳥一樣將頭埋得更低。不敢與他對視。

    他俯下頭來顫聲低語:「緣何相逢不相識?難道就連讓我再看你一眼……都不願意?」

    我慌忙搖頭。依然垂頭流淚不語。

    他又說:「你……過得可好?冷公子他……可有好好待你?可是為何。我總會夢見有人要殺你。還有我們地……還有你地……孩……子……」

    他突然身軀一晃。將我地手費力握緊方才穩住身形。大概是終於注意到我過於平坦地小腹。幾近哽咽地問道:「這是……怎麼回事?」

    我的心幾欲被撕裂,更是什麼都說不出來……

    終於他放開我的手,小心翼翼地為我揭去已被淚水浸濕地面皮。讓我的真顏無所遁形。又用冰涼的指尖輕觸我地臉,似要為我拭淚。但不知是我的眼淚太過冰寒還是太過滾燙,他剛一觸碰,就硬生生地收了回去。

    一陣風起,身後飄來幾縷沉香的香氣……我轉頭一看,才發現身後不遠處,有一抹輕紫的身影臨風而立。他悄然無語,只是摘去易容的面皮,朝我們望來。但我淚眼朦朧,看不清他此時桃花眼中的色彩。

    「呵……原來冷公子也陪你一道前來……」

    只聽師父的一聲低歎,待我將頭回轉,他消瘦的臉上又只剩下無盡的枯寂。他深深地看我一眼,直至眼底地最後一星光芒殞滅,然後垂眼轉身,繼續邁向「鐵樹地獄」。

    大風為他拂盡袖間的落葉,卻不知那襲純白的僧衣,即將被鮮血染盡……

    我快步追上去拉住他的衣袖,語無倫次地哭道:「我說了不要去!我還沒說完你母親的事情!」

    師父沒有再看我,只是淡淡道:「靜好正在受戒律懲治,請勿阻擾。有何事,可待到受刑結束之後再細說。」

    「可是,可是……你若是受了傷,又臥病不起,甚至丟了性命,不僅會讓你的母親傷心,還會連累別人來費心照看你,這算哪門子的修行?!」

    佛予蝶,你這個傻瓜,你到底在說些什麼?你明知道師父想聽的不是這些!你為何不趕緊把誤會向他解釋清楚?!

    可是就算解釋清楚了,又能怎樣?再次帶他離開這裡?再次將他置於危險之中?!

    可他不容我糾結,就已淒然苦笑道,「當生無可念,死無可痛,依然無法看破紅塵,參透生死,那就算完好地活著,又還有什麼用處?」

    說罷斷然拂開我的手,咬牙繼續前行。

    我想要再次追上去,但不知何時。周圍突然多出了許多寺僧,雙手合十口宣佛號,擋在他與我之間,阻斷了我地去路。

    他們認出了我是誰,於是眼中都難掩輕蔑與忿然,口中誦經之聲愈發地急速。此起彼伏,形成梵音的海浪,似要將我當作魔障降伏。

    這樣一來,就算我再怎麼呼喊,師父也無法聽見……

    冷連走上前來,把住我的肩不讓我與他們起衝突。

    我只能立於原地,用視線越過人群的間隙,眼睜睜地看著師父頭也不回地到達那座石室門前。

    在接連經受酷暑與嚴寒之後,他的身形已極為虛晃。於是有幾個寺僧過去替他推開石門,又為他脫掉僧鞋,要他赤腳穿過那片高可及膝的荊棘……

    而石屋的另一個出口。已有兩個僧人手持杖責用的大木棍在那裡等候……

    我絕望地環視四周,希望能尋到一點契機,終於發現了站在人群外圍地書生范勁,他正一臉不明就裡地圍觀。

    我忙用哀求地眼神看著他,又看看師父,他便做出心領神會地表情,隨即異軍突起,猛然間撥開人群衝了過來,擋在我身前大吼一聲。眾僧不由得一愣,待他們反應過來,都已紛紛被書生撂倒在地——他用蠻力為我開出一條「血路」來。

    其實我的本意是要他直接去攔截師父,而非要他為我開路……算了,非常時期,不拘小節,只能慶幸這裡是玉關寺而不是少林寺,而且沒聽見多少哀嚎,看來傷得都不重。主要是受驚過度。

    我掙脫冷連地手,抓緊時間穿過遍地的眾僧衝向石室,守在門前地那幾個僧人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驚得尚未回過神來,而師父似已將一切都置之度外,逕自踏入石門,一步一步邁向荊棘,一隻腳已然踏了上去,足尖滴血,再用力的話整個腳都將被荊棘刺穿!

    我一把抓住他的衣袖將他拉了回來。什麼也不多想。就掂起腳吻住了他那乾澀的薄唇。

    他的身軀微微一僵,卻並沒有將我推開。反而如獲至寶一般地將我緊摟入懷,一邊喃喃地喚著我的名字,一邊貪婪地吮吸糾纏……口中總是嘗到幾絲苦鹹,我以為那只是我的淚,但一撫上他的臉,竟也是濕涼一片……

    周圍悄然無聲,再無人阻攔,只有蕭蕭秋風吹起我們地衣衫,落葉無邊。

    不知過了多久,我終於戀戀不捨地離開他的唇,看著他重現溫潤的鳳眼中那隱隱地期待,流著淚低聲問他:「如果我說……我跟冷連之間其實沒有什麼,我還是愛你,你可願……再次跟我離開?」

    師父的枯瘦的胸膛還在劇烈起伏,止不住地低喘,蒼白的臉上有了一抹緋色的赧然,但還是用唇輕觸我的眼睫,輕聲低語:「如果能重返極樂,誰還會再赴地獄?」

    我不禁破涕為笑,橫下心來說:「好吧,既然當初是我誘你還俗,我就該對你負責到底。所以,這次一旦跟我走,你也永遠別想再回頭,你可考慮清楚了?」

    師父也笑,但是頗為無奈的苦笑:「這次你鬧得這麼大,一旦跟你走,以後就算是想回頭,怕也不可能了……」

    他說著便朝我身後望去,我也回轉身——只見方才被書生撂倒的眾僧都已重新站起,正雙手合十,垂眼做無視觀。白衣眾僧之中出現幾位身披袈裟的長老,皆神情嚴峻地看著師父。

    而書生與冷連,竟已不見了蹤影……

    師父握著我地手緊了緊,歎道:「走罷,咱們先去向長老與眾僧賠罪,順便再為你那位朋友求情。」

    某蝶的碎碎念

    最近在看電視劇的仙劍三,好喜歡長卿,很萌景天和長卿這一對CP,也很花癡重樓,很希望他能跟他那個帥帥的手下溪風配成一對,不知有沒有跟我一樣重口味的親?出來按個腐女魔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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