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予蝶 第三卷:潮起 四十六,虛幻的遊戲
    青箏一邊用劍抵著我的脖子逼我在甬道裡前行,一邊伸手扯下我的披風和易容用的略顯粗糙的面皮,又拔下我頭上的簪子,散開男式髮髻,然後低低地對我說:「要想被人看清,最好再脫去你的夜行衣。」

    此話有理……我便自己動手褪下了夜行衣,露出裡面的白色內衫,正好可以跟我方的全黑裝扮有所區別。

    青箏點了我的穴,讓我無法動彈。然後扯下我夜行衣上的一塊黑布蒙住自己的臉,又撕下一塊扔給後面的醉楓,說:「你最好點了這獄吏的啞穴,免得他待會出去胡言亂語。」

    醉楓說:「冷公子早已封住他耳喉的知覺,讓他不能說話也聽不見任何聲音,夫人不必擔心他會將咱們的秘密洩露出去。」

    青箏冷笑著讚了一句:「這個冷連,做事倒還挺仔細。」說罷給我解穴,押我繼續前行。

    我小心翼翼地邁過甬道中橫七豎八的屍體,這些屍體裡有牢獄守衛也有我方的兄弟。若是發現有守衛還在喘息,青箏就會毫不猶豫地將劍刺進他的左心,抽出之後噴湧的鮮血染紅我的白衣……每解決一個,青箏都會隨手用屍體上的衣衫將劍上的殘血拭乾淨。

    對於青箏的殘忍,剛開始我還覺得觸目驚心,一路走過去漸漸就變得麻木頭暈……其實這些血腥,歸根到底都是因我而起——如果當初我沒有對墨松冉隨口編造自己的野心,那今夜我們也許根本不必來這天牢劫獄……我身上的罪孽,怕是永遠也不可能贖清……

    終於走出了甬道,一抬頭便望見夜空中的滿天繁星。今夜,不知有多少生命化作了流星,接連砸進我的心裡,讓我如夢初醒,卻又無能為力……也許項逸南說得有道理——婦人之仁,純屬是毫無意義的東西……

    走到城門前,青箏對醉楓說:「咱們得上城樓,你讓獄吏擋到最前面去。」

    醉楓聽命便押著獄吏先走,青箏與我尾行,四人拾階登上城牆內的石梯,直接上了城樓。

    這牢城的城樓是由石磚壘砌,不似興都城的城樓那般雅致。城樓上只開了幾眼窗洞和門洞,朝向護城河的門洞處有半米高的石欄,出了門洞就會直接踏入虛空……

    那獄吏剛一靠近門洞,萬箭齊發的呼嘯之聲就突然劃破長空,因為有他的身軀掩護,站在他身後的我們三人都未被射中。也有好幾簇箭射進了窗洞,感覺就像貼著我的身子擦肩而過……看來這項逸南已經打定主意,不管有沒有人質都得將這牢城裡的我們趕盡殺絕!

    城外傳來一聲雄渾嘹亮的軍令:「攻城——!!」隨即便響起整齊的腳步聲和重器與地面拖曳摩擦的聲音。

    看來他們誤以為有人上城樓是為了發動襲擊……

    「且慢——!」青箏大吼出聲,其聲沉穩而又有穿透力,完全不似她自己的聲音,「在下有話要稟報項將軍!!」

    城外之人卻不聞不理,行動還在繼續。

    青箏也繼續,「在下手中有一個女子,自稱是將軍府的人,不知項將軍認不認識?!」

    又一聲軍令突然響起:「暫停——!!」

    青箏冷笑得很滿意,低聲對前面的醉楓說:「你退一邊去。」

    醉楓便鬆開那獄吏的屍體,任他栽出門洞墜落下去,然後自己退到旁邊,青箏則押著我頂上前去。

    站在高處的門洞,我終於得以看見護城河對面的項家軍——最前面是抬著雲梯的步兵,步兵之後是手持弓箭蓄勢待發的騎兵,就這些已經站滿對岸的河堤,天牢大門之外則是數不盡的精良騎兵,清一色的銀色戰甲,還舉著銀底青紋的戰旗……呵,簡直就是名副其實的攻城,看來項逸南對於假扮自己來天牢劫獄之人深惡痛絕……

    稍頃,河堤上的士兵突然退讓至兩旁,由天牢大門外駛進一騎,馬上之人身著金色的戰甲與面甲,黑色的披風與猩紅的襯裡……我心頭一凜——難道又是項逸南的替身?!

    那人行至護城河畔,便勒馬仰頭朝城樓上看,高聲詢問:「本將在此,城樓上所押何人?!」透過面甲發出的聲音聽起來的確與項逸南近似,但我與項逸南初次相見時就曾聽過他戴著面甲時的聲音……那人果然是替身……

    青箏卻沒有聽出破綻,冷笑著回答道:「她自稱是將軍府的侍女,請將軍看看是否屬實?!」

    那人沒有再出聲,只是繼續仰頭看著。

    天地間突然只剩一片靜默……

    此刻站在城樓上的我長髮披散,身穿的是單薄的白底血衣,頸上抵著的是冰冷的劍鋒……高處一直有風,春末的夜風根本說不上寒冽凌厲,可一旦夾帶著血腥一同刮來,就讓我感到從頭到腳的刺骨。

    我昂著頭,垂眼掃視那些騎兵手裡繃緊的箭弓,心想待會如果那些箭一齊朝我射來,頃刻間應該就能奪走我這微不足道的性命,毫無痛苦。然後我就會像那獄吏,一頭栽出門洞,墜入城牆下的黑水護城河……這個RPG遊戲,便可以就此宣告結束。

    死在遊戲中的我,是否還能回到原來的時空?抑或是生命也隨之永遠結束?如果可以一覺醒來回到原來的時空,那這遊戲是否還能重頭來過?如果真的可以重頭來過,那我……會選擇永遠待在玉關寺做師父的弟子,永遠就那樣看著他即可,絕不再越雷池半步……至於冷連和墨松冉,就只當他們是我生命中的匆匆過客……也許,我根本就不會再去爬那株桃樹……

    如此一來,就永遠不會再有辜負,就那樣,一輩子,自得其樂……

    良久,項逸南的替身終於開口對青箏說:「你有何要求,儘管提出!」

    ……這又是唱的哪出?!

    青箏答:「勞煩將軍下令棄馬撤軍十里即可!」

    替身聞言又是沉默,爾後說:「撤軍可以,但你得同時將人質放出!」

    青箏道:「以防將軍佯裝撤軍,人質可不能輕易放出!倘若將軍真的撤軍,放人的條件好說,但倘若將軍不肯合作,那就讓她作為陪葬跟我們死在一起,沒得選擇!」

    替身說:「本將當眾許諾,只要放出人質,本將就免你們一死!」替身果然只能是替身,腦袋這麼秀逗……

    青箏冷笑,「看來將軍並不心疼一個小小的侍女!」說罷就用劍鋒在我頸脖上劃拉了一道,我吃痛地閉眼咬緊牙,能感到自己的血在成股流下,給冰涼的肌膚帶來一絲溫熱……無論是被青箏弒殺還是萬箭穿心,反正今天無論如何是免不了一死……

    醉楓的聲音突然響起:「青箏夫人,你要再敢傷及殿下,請恕在下失禮!」

    青箏冷哼一聲回道:「你還叫她殿下?!她早已經背叛王爺!不過你放心,既然她還有用,我暫時還會留著她的小命,還不快把你的劍收起?!」

    醉楓說:「只要少主沒有休妻,她都還是殿下,在下有責任護衛她,還望夫人手下留情,不要逼在下傷了和氣……」

    這時,背後突然傳來一聲尖銳的呼嘯,一個黑影從旁邊的窗洞掠過,醉楓舉劍去刺,卻聽「珵——」的一聲,她的劍被另一柄突如其來的劍給攔截!

    青箏忙拽著我離開門洞,轉身朝向突襲者,她的劍鋒又觸到我頸上的劃傷,疼得我終於忍不住輕吟出聲。

    「小蝶!」項逸南的聲音?!

    我忍痛張開眼,這才看清正與醉楓刀劍相向的突襲者正是項逸南!而方才從窗洞掠過的黑影是他的金雕,剛飛入停落到他的肩上,還未收回翅膀,就又被他的打鬥動作驚起,轉而飛回窗洞上。

    原來那個秀逗的替身是在故意說廢話拖延時間……這個項逸南,還是那麼不務正業,把大局交給替身,自己卻忙裡偷閒來做自己的事情……

    醉楓自然敵不過項逸南,很快就被他的劍直刺胸前……我慌忙喊道:「將軍!不要殺她!」

    項逸南的劍硬生生地在醉楓左胸前止住,他閃身躲過醉楓的見機回刺,隨即揮掌將醉楓震出,醉楓的背狠狠撞上城樓的磚牆,隨即跌落在地,她用劍支撐著身體想要站起,持劍的手卻終究無力地垂落……

    他剛一轉身,青箏就先聲奪人:「沒想到將軍的本尊親自駕臨!莫非是想來看清在下是如何將她的傷口割得深一些?!」說著一手揪住我的頭髮,將劍鋒陷入我頸上還在冒血的創口,又引得我閉眼發出一聲痛苦的低吟。

    「你……!要怎樣才肯放了小蝶?!」項逸南的聲音依舊威武低沉,卻隱隱帶著罕有的焦急無力……

    「還是那句話,勞煩將軍先下令棄馬撤軍十里,容我們的人安全撤離之後,再來慢慢商議!」

    「只憑你一句話,讓本將如何相信你不會食言殺了小蝶?」

    最近看了一下,發現墨松冉的人竟然非常之多,遠超第一男主角靜好師父∼汗,靜好師父太失敗了,墨松冉咋這麼受歡迎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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