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予蝶 第三卷:潮起 三十五,暴風雨前夕(下)
    待項逸南與戚管家走後,祈雨跑到我床畔,伏到我身上哭泣:「殿下……你怎麼突然就沒了蹤影?現在怎麼又到了將軍府裡?難道那夜真的是項將軍將你虜了去?!為何現在又重病成這樣,竟然臥床不起?」

    我坐起身來拍了一下祈雨的背,沒好氣地說:「壞丫頭,我哪有臥床不起?剛才不過是在將軍面前裝個樣子而已,別哭得好像我已經快要嚥氣!這段時間的事情說來話長,你先告訴我九王府現在怎樣?」

    祈雨抬起淚眼確認我真的沒事,這才掏出汗巾將眼淚拭去,但臉上的神色依然悲慼,「自從王爺被抓進天牢以後,府裡的下人逃的逃,散的散,都害怕王爺一旦被定下罪來就會被滿門抄斬……現在府裡只剩下一小半侍衛和老管家,還有數得過來的幾個侍女……奴婢想等殿下回來,所以也沒有離去……反正,如今的九王府到處都是空蕩蕩的,一到夜裡,就駭人得緊……」

    我聞言只能歎息,無法想像昔日花團錦簇的王府如今已快成了寂靜的廢墟……隨即又抓住祈雨的手問道:「那醉楓呢?醉楓如今在哪裡?」

    祈雨答道:「醉楓統領去了宮裡,說要找王爺的母妃想辦法救出王爺,可是至今沒有傳出消息……看來這次事關重大,就算是王爺的母妃恐怕也無能為力……」

    唉,醉楓現在肯定比我還著急……我又想起一個人,便問祈雨:「那……青箏夫人呢?」

    「青箏夫人……好像也沒了蹤影,大概也自己逃了出去……」

    青箏的背景跟冷連一樣神秘,還真說不准她到底是要幹什麼去……

    祈雨見我沒有再言語,便問我:「殿下,你怎麼不問冷公子?」

    我忙做出突然想起的樣子,「對,還有冷公子,冷公子怎樣了?」

    祈雨轉頭看了看身後正一臉饒有興趣的新月和滿月,欲言又止。

    我便對祈雨笑道:「她們是新月和滿月,都是關照過我的侍女,雖然多嘴多舌了一點,但知道什麼是不該拿去多嘴的事情。所以你有話就說,不必顧忌。」

    可祈雨還是不放心,湊到我耳邊壓低了聲音:「來將軍府之前,冷公子叮囑了奴婢一些事情,還給了奴婢一張方子,讓奴婢照著那方子給殿下養病,而且千萬不能讓外人知曉。」

    我不禁微笑道:「那以後就繼續麻煩你了,祈雨。不過,這裡不是九王府,你就不必再對我自稱奴婢,我也只是將軍的侍女。」

    滿月卻插嘴道:「哪有你這樣的侍女?沒進府幾天就老生病,還得我們來伺候你!如今又來了一個祈雨,再加上那幾個『門神』,唉,就算是正夫人也沒你這麼好的待遇!」

    新月也一臉八卦地對我說:「你以前……竟然是王妃?!難怪身子這麼嬌弱,讓人看著都著急!」

    滿月應和道:「以前我還以為是你名字沒取好,小碟小碟的,一聽就是吃不飽,身子又怎麼可能好得了?!」

    我聞言不禁失笑,祈雨卻生氣地瞪著她倆,嗔道:「你們……你們怎麼可以對殿下如此無禮?!」

    我忙喚住祈雨,「好了好了,祈雨!我說了這裡不是九王府,用不著那麼拘禮!」

    新月接嘴道:「平日裡對姑娘是不必拘禮,但將軍在的時候可得要小心,該說的該做的一樣也不能落下。還有,你可別再稱她為殿下了,免得惹將軍生氣!」

    滿月對祈雨做出惡狠狠的表情:「將軍要是一生氣,就會叫人把你拖出去宰了你!」

    祈雨慌忙緊緊拽住我的被角,驚恐地睜大眼睛。我哭笑不得地對新月滿月說:「拜託你們以後好好相處,不要再欺負祈雨!」

    滿月撇撇嘴道:「我們也不是存心,誰讓她看上去一副很好欺負的樣子?!大不了以後多給她留幾塊點心!」

    接下來的幾天,祈雨都按照冷連給的方子為我做藥膳補身子,把我調養得面色漸漸好轉起來,也不再總是氣虛乏力。

    剛開始,祈雨還對新月滿月處處心存顧忌,但不久就發現她們只是刀子嘴豆腐心,喜歡拿她找樂而已,於是自己也漸漸恢復了愛笑愛鬧的天性,這一恢復不要緊,三個女人一台戲,只要她們仨湊在一起,我的耳根子就再沒得清淨!

    項逸南倒是很有耐性,這幾天夜裡一直睡在書房,白日裡會來看我幾次,除了過問我的飲食起居,再順便公然調戲,暫時沒再要求做更進一步的事情。

    可是,這樣風平浪靜的日子終究不可能長久持續……

    一日午後,我正坐在桌旁聽那三個吵鬧的傢伙鬥嘴,突然有侍女叩門進來,呈上一套衣裳給我,說是將軍讓我換上。

    新月為我抖開來看,是一件藍底金邊的胡服,竟跟我在九王府穿的那件有幾分相像。說起來,那日項逸南來王府拜訪時,我穿的也是那件胡服,難怪他還有印象。

    但是,項逸南為何突然要讓我換上胡服?雖然不解,但還是讓她們幫我換上了。

    祈雨幫我綰起我在九王府穿胡服時所綰的髮髻,然後眼睛紅紅地看著我說:「看到殿下此時的模樣,就好像又回到了從前的九王府……」

    被她這麼一說,我也不由得情緒低落起來。唉,何時才能有機會再去項逸南的書房尋找將軍令?救墨松冉之事,可再拖延不得……

    換上胡服後不久,項逸南便走進房來,將我上下打量一番之後露出滿意的神情,執起我的手就要往外走。

    我忙問他:「這是要去哪裡?」

    他簡短地答道:「去馬場。」

    「騎馬?!」祈雨慌了神,也顧不得許多,忙對項逸南說:「將軍,姑娘這身子可經不起馬背的顛簸!」

    項逸南冷冷地掃了她一眼,道:「她這身子之所以如此虛弱,估計就是你家王爺整日將她關在屋裡給悶壞了。而如今她是本將的女人,可不能成天病懨懨地待在房裡見不著光!」說罷又要拉著我往門外走去。

    祈雨跑去攔在門口跪倒在地,俯下頭去哀求:「求將軍開恩,姑娘現在的身子實在是經不起折騰……」看祈雨如此緊張,莫不是冷連已經如實告訴了她我懷有身孕的事情?

    「折騰?!」項逸南的聲音愈加陰沉,鳳眼微微瞇起,一如上次被冷連激怒到暴走之前的神情,「竟敢說本將帶她出去是折騰……」

    我急忙拉住他的衣袖對他說:「我去!我最喜歡騎馬了,快帶我一起去!」

    項逸南回轉鳳眼看著我,微露笑意,一把抱起我讚道:「這才像是我的女人!」

    祈雨卻不肯起身,繼續顫聲哀求:「萬萬使不得,求將軍開恩……」

    「祈雨!」我色不厲而內荏地喝道:「別擋道,快退下去!竟敢阻攔頂撞將軍,回來我再責罰你!」

    祈雨聞言微微抬頭望著我,滿臉淚痕地喚道:「可是殿下……」

    「閉嘴!」我咬著牙厲聲喝斥,「說過多少次不許再叫我殿下!新月滿月,將她拖一邊去掌嘴,直到她長了記性肯改口為止!」

    新月和滿月應聲跑過來,一人扯住祈雨的一隻胳膊,不由分說地將無論如何也不肯讓開的祈雨拖到一邊,可她還是掙扎著哭喊:「殿下,去不得,去不得……」

    突然「啪∼」的一聲,新月抬手給她一個清脆的耳光打斷她的哭喊,喝道:「讓你再亂叫!」

    我將臉埋在項逸南的肩上不讓他看見我的表情,他俯頭在我耳邊輕笑著勸慰道:「看把你給氣的,全身都在發抖。不過是個不懂事的小丫頭,以後慢慢管教便是,可別氣壞了身子……」說著便抱著我邁出了門去。

    祈雨,對不起……可你也實在是太沉不住氣,本來我可以找各種借口拒絕,或者裝裝嬌弱就矇混過去,但被你這一鬧,反倒讓我絕對不能對他說不去……

    作者有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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