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問吹簫 正文 第二十五章 男兒何不帶吳鉤(下)
    把房玄齡的舉動盡收眼底,徐茂公卻不動聲色的一笑:對玄齡兄之名,茂公早已如雷貫耳。證明自己說的絕非客套話,徐茂公又緩緩言道:房喬,字玄齡,幼聰敏,博覽經史,工草隸,善屬文。年十八,本州舉進士,授羽騎尉

    偷懶從後世的中照搬的幾句話,卻鎮住了房玄齡,連他身後一直低頭站著的李世民也忍不住抬眼去看徐茂公。

    成功的看到房玄齡身後僕人的相貌,加上房玄齡有意無意間的舉止特別,徐茂公心思電閃,暗暗盤算。

    畢竟是經歷過大場面的人,房玄齡很快鎮定下來,其實若沒有他身後的那一位,他連暫時的吃驚也不會,徐茂公能一口道出他的來歷,他房玄齡又何嘗不能一口說出徐茂公的過往,這事說穿也不奇怪,不過是敵我雙方事先都做足了功課。

    既然這樣,房玄齡乾脆選擇速戰速決,轉身去拿帶來的包裹,這才發現李世民竟一直抬頭看他們說話,顧不得是否有犯上之嫌,房玄齡趁背對著徐茂公的時機,警告似的瞪了李世民一眼,李世民這才反應過來,趕緊低頭取出包裹裡的一個巴掌大小的織錦禮盒,雙手捧給房玄齡,低下的頭再沒敢抬起。

    房玄齡捧著錦盒走到徐茂公身旁,見徐茂公似乎並未注意他身邊的那個僕人,心下稍安,將錦盒輕輕放在桌上,盒蓋打開。

    徐茂公不語,挑眉看向他。

    這是秦王殿下托我轉交茂公兄的一份薄禮。房玄齡解釋道。

    徐茂公這才向盒內看去,那禮物是一對金鑲玉的小馬駒,端的栩栩如生,可見價值絕對不薄。

    殿下說,千里馬常有,而伯樂不常有。相信茂公兄明白殿下此話的意思。房玄齡乾脆利落,房某此行任務已完成,就此告辭。他這話,當然不是光說給徐茂公一個人聽的。

    就這樣?徐茂公和李世民同感意外。

    告辭了。房玄齡抱拳。反正他一開始就沒打算一次說服徐茂公,更別說殿下還身處險地,實在不是他賣弄口舌的時機。

    徐茂公略微思索一下,便將錦盒蓋好,交還給房玄齡:無功不受祿,秦王殿下的美意茂公只有心領了。

    房玄齡也不強求,他只要能護著秦王全身而退就好。

    房玄齡想往外走,李世民卻仍站在原地,目視徐茂公,開口言道:既然徐將軍對房大人的生平都能隨口道來,不知對秦王又有何評價?

    房玄齡這一驚是非同小可,按理他應該斥責下人的逾越,偏偏他清楚的記得這下人的真實身份是秦王,雖然秦王待屬下一向寬容,但並不代表可以任人挑戰他的權威。

    看看李世民,再看看徐茂公,見徐茂公沒露出絲毫不悅之色,房玄齡選擇暫不做聲,聽徐茂公如何回答。

    徐茂公想了想,答道:我所知道的秦王,屈己而納諫,任賢而使能,恭儉而節用,寬厚而愛民。他對李世民的瞭解,確實來自於後世的《貞觀政要》,所以這回答不算假話,也並非有意奉承。

    但聽到當事人耳裡,卻大生知己之感。李世民對徐茂公好感翻倍:那秦王比魏公如何?

    憑心而論,魏公不如秦王。論軍事戰略發展和眼光,李法主的確不如李世民。雖然前者的頭腦多裝了一千多年的先進經驗,可惜那些高科技在古代用不上。

    那將軍就甘願從此埋沒在魏公手下?我進黎陽城,看到的是一片繁華景象,能讓被戰火摧殘的城市這麼快恢復生機,可見將軍不但有才,更加有志。亂世出英雄,茂公兄甘心在黎陽,碌碌此生?

    徐茂公沉吟:茂公在黎陽,自然有負責守護這一方百姓,至於魏公,他歎道,他不仁,我不能不義。

    見李世民也沒能勸降徐茂公,房玄齡連忙扯扯李世民,再次告辭:既然如此,房某就告辭了,將軍請留步。趁徐茂公正自怨自艾,沒計較李世民剛才的言辭與下人的身份是否配套,還是走為上策。

    李世民這回到痛快,也一抱拳:告辭。後會有期。

    徐茂公抱拳還禮:二位慢走。後會有期。

    *

    袁紫煙回來時,徐茂公還在客廳裡坐著,桌上的殘茶也沒收拾,沒經他的許可,底下人也不敢進廳內妨礙他。

    見到袁紫煙,徐茂公一笑:你再早回來點,就有好戲看了。

    袁紫煙並不意外:我聽徐安說了,來人叫房喬。他真是房玄齡?這個年代加歷史背景,能讓他們在意的姓房的人還真不多。

    是。

    來招降的?

    不錯。

    他許了你什麼好處?袁紫煙這話是半開玩笑半認真,錢財功名她不在乎,但許了多少卻表示徐茂公在李唐王朝的心中有多大份量。

    除了見面禮以外,沒別的。應該說我對他的表現不太滿意。沒說三句話就起身告辭,他在我這兒是如坐針氈。

    怎麼會?袁紫煙頗感意外,替秦王府收羅人才是他常做的事,他初見秦王時更是杖策於軍門,他既然敢來黎陽見你,就不該是個膽小之人。

    問題不在他身上,我看應該和他帶來的僕人有關。

    僕人?

    對。當下徐茂公把他和房玄齡會面的經過詳細道來。

    如何?徐茂公問已瞭解全部經過的袁紫煙。

    果然是個很特別的僕人。袁紫煙一笑,他的真實身份,你心中也有答案了吧?

    徐茂公微笑:和你的答案一樣。

    不過要真是他,房玄齡就未免太可憐了。袁紫煙突然歎道。

    是啊,徐茂公知道袁紫煙所指為何,也點頭附議,以那個人的身份,在戰場上,身先士卒是好事,能鼓舞士氣,凝聚人心。可私入敵人的地盤,無論是當探子還是做說客,都不可取,一但被敵方認出,扣做人質,這仗還怎麼打。

    看來你對那個人的第一印象並不怎麼好。

    倒也沒什麼不好,只不過我覺得給他當部下心臟方面一定要特別好才行。好了,不談他了,反正我也沒想現在就為他效力,瓦崗那邊怎麼樣了,有什麼新情況?徐茂公轉移注意力。

    公事上和以前一樣,還是和王世充互相較勁。不過私事方面,袁紫煙神色暗淡下來,單二哥家裡單家嫂子前些天沒了

    我看我們還是回瓦崗一趟吧,雖然他沒有通知我,但我們畢竟是結義兄弟,旭兒那你也多費費心。

    好。

    *

    送君千里終有一別,諸位兄弟,都請回吧。單某就此別過。單雄信拱手告別。

    單二哥,要不是軍令在身,做兄弟的應該陪你一起回鄉,真是對不住秦叔寶甚是抱歉。

    官身不由己,二哥知道。單雄信拍拍他的肩,安慰道。

    單將軍,待你送嫂夫人回鄉,入土為安後,希望你別忘了瓦崗的兄弟,金墉城的大門也永遠為你開著。李密的聲音也充滿感情。

    謝魏公。

    袁紫煙拉著單旭的手走到單雄信身旁,單雄信彎腰抱起單旭:這幾天,旭兒多虧袁姑娘照顧,單某在此多謝了。

    單旭依依不捨地放手:紫姨

    旭兒,路上多小心,要聽你爹爹的話袁紫煙也很不捨。

    徐茂公走上前:單二哥,一路平安。

    單雄信點點頭:多謝。

    將單旭安置在馬車內,單雄信翻身上馬,再次拱手做別:後會有期。

    後會有期。眾人齊聲還禮。

    目送單雄信的車馬遠去,魏征率先開口,扯扯徐茂公:我們回去吧。

    自從來到金墉城,徐茂公就一直暫住在魏征的府內,李密雖然知道,也沒說什麼。徐茂公除了剛回來時例行公事地見過李密,兩人就再沒有過多的言談。這會兒看著徐茂公和魏征回去,李密仍是默不作聲。

    *

    是夜,月朗星稀。

    金墉城外,二里遠處。

    李世民一騎在前,殷開山和馬三保一左一右,亦步亦趨。

    看二人緊跟左右,李世民不禁苦笑:二位將軍可是還在生世民的氣?

    二人趕緊低首抱拳,回道:不敢。

    那二位有必要跟這麼緊嗎?我只是想借月色看看金墉城附近的地形,二位將軍用得著都跟出來嗎,軍營裡就沒別的事要做?

    殷開山答道:有什麼事能比秦王殿下的安危更重要。

    馬三保補充:卑職是武將,不會那些文人的花言巧語,竟將殿下往危險的地方騙。

    李世民無可奈何:說來說去,你們還是為我去黎陽城的事在生氣,我不是保證過再不這麼幹了,你們怎麼還不放心?還有,你們也別再怪玄齡了,真的是我的主意,玄齡是被我逼的。看來這當主公的脾氣也不能太好,瞧他把這些屬下慣的,敢跟他板著臉。房玄齡也是如此,要不是他攔得快,早就被殷開山和馬三保聯手給揍了,可現在除了公事,房玄齡都不和他說話了,就連談公事,也不敢兩人獨處了。

    罷了,看在他們都是為自己擔驚受怕的份上,這次就不計較了,李世民大度地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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