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洋水手 正文 第十三章 塞翁失馬
    船停靠中國D港的第六天,有人前來收購信鴿。信鴿很快變成鈔票落進付濤的腰包,付濤因此心花怒放。然而,此時的付濤正不知不覺地陷入別人設下的圈套,等待他的將是無情的枷鎖。

    正當付濤躲在房間開心地數著鈔票,一夥身穿警服的陌生人破門而入,不由分說,將付濤銬了起來。付濤大驚失色,一邊掙扎,一邊大叫:「你們想幹什麼?」

    對方說:「我們是檢疫局和海關的司法人員,你涉嫌走私未檢疫動物,依法被拘留。從現在起,你有權保持沉默。你所說的一切,將成為呈堂證供。」

    付濤被押下船時,許多人站在舷梯口看熱鬧。付濤一眼就看見了水手長,水手長臉上洋溢著幸災樂禍的笑容。此前,付濤曾親眼目睹水手長賣了0只鴿子,但他竟安然無恙。按理說,在法律面前,人人平等。同樣都犯有所謂的走私罪,為什麼自己落入法網,而水手長卻逍遙法外。付濤覺得這有失公平公正,自然心不甘情不願,於是殺豬般地嚎叫:「賣鴿子的不止我一個,為什麼偏偏只抓我……」話音未落,嘴已被人用布堵上了。

    與此同時,阿玉和田艷站在各自窗前親眼目睹了這一幕。就在付濤被架上警車的一剎那,倆個女人異口同聲地驚叫起來:「付濤——」只可惜當時被恐懼團團包圍的付濤沒有聽見她們的聲音。

    付濤被拘留期間,發現那些收購鴿子的人是檢疫局和海關裡的便衣,不禁怒從心起,於是破口大罵:「你們這幫王八蛋,故意設圈套引誘我犯罪。你們這樣做是違法的……」然而,亡羊補牢,為時已晚。這時候,就算他跳進黃河,也始終洗不掉這莫須有的「走私罪」。

    付濤原以為這事可大可小,私底下罰點錢就算了事。可是,偏偏碰上檢疫局和海關內部狠抓廉政建設。非常時期,誰也不敢收賄行賄,知法犯法。後來,儘管船長和公司都曾出面擔保,皆因對方以「情節惡劣,不能保釋」為由拒之門外。直到這時,付濤才後悔自己當初心太軟,為了一己私利才會違心地主張和平解決台灣,結果賠了夫人又折兵。

    在被拘禁期間,付濤想盡辦法和堂兄通了兩次電話。付濤的堂兄是駐某軍區的一名軍人。付濤在電話裡反覆強調:「台灣問題絕不能手軟!」

    堂兄義憤填膺地對付濤說:「弟弟,你放心!台灣要打,而且一定要狠狠地打!我一定會為你出這口氣!」

    其實,一切皆因付濤利慾熏心,咎由自取,根本就與台灣統一問題風馬牛不相及。且不論堂兄打台灣的意志何其堅定,但那畢竟是一件非常遙遠的事情,而當務之急是盡快將付濤救出牢籠。

    為了盡快保釋付濤,堂兄東奔西走,四處疏通關節,好歹將付濤從拘留所弄了出來。當付濤獲釋出來時,已經是第0天了。此時,「海上幽靈號」貨輪早已開航去了越南。無奈之下,付濤只好悻悻地回家去了。

    這一次,付濤沒有回到嫂子家裡,而是投奔了在廣州工作的妹妹。次日,付濤馬不停蹄地趕往公司,在接受胖腦袋經理嚴厲批評後,寫了一份檢討,表示願意接受經濟處罰。然後,到財務部將扣除罰金後的工資餘額如數領了出來。

    付濤因為賣鴿子而被拘留,因拘留而漏船,又因漏船而被迫回家。身心遭受折磨不說,還要受到公司處分,真是倒霉透頂。塞翁失馬,焉知非福?然而,正是因為這次意外,付濤幸運地收穫了一份遲來的愛情。

    這天,付濤托妹夫在單位上弄來一輛麵包車,並將車開回老家,看望年邁的母親。母親一想到兒子的不幸遭遇,黯然落淚。臨走時,母親塞給付濤一個大信封,裡面裝有人民幣0萬元。付濤知道這是做海員的父親臨終前留給母親養老的錢。付濤嘴上說不要不要,等到母親將錢塞進他的包裡,他也就不再推辭。

    告別母親,付濤又順道去看望嫂子,打算給嫂子送去兩千塊錢。這麼多年來,付濤始終沒有忘記自己的承諾。當初,公司有意促成他和嫂子成婚,並且將他招進公司做水手,目的就是希望他日後能夠負擔起她們母子倆的贍養工作。聽說侄子付洋如願考上了北方海事大學,付濤當即多拿出三千元錢,說是給付洋做學費。

    嫂子說:「我的收入已經足夠我們母子倆生活了。倒是你,一個四十出頭的人了,沒有房子,沒有兒女。總得攢些錢,將來防老!」

    嫂子又說:「不管你以前做了些什麼,我都已經把它忘了。從今往後,一切從頭開始。你還是付洋的叔叔,我還是你的嫂子。我和付洋隨時歡迎你來我們這裡住……」

    面對深明大義的嫂子,付濤又想起自己曾經犯下的滔天之罪,禁不住悔恨交加,淚水漣漣。

    傍晚時分,付濤帶著滿臉淚水離開了嫂子的家,匆匆忙忙往回趕。經過一個十字路口時,一位30歲左右的女子攔在路中央,付濤只好停下麵包車。對方自稱姓夏名荷,問付濤去什麼地方。得知付濤準備回廣州市區時,夏荷欣喜若狂,並且懇求付濤順道將她捎回廣州。

    付濤心想:這裡前不著村後不著店,治安又不好,況且是在這樣一個黑燈瞎火的夜晚,一個女人置身在外是一件非常危險的事情。幾乎不用多想,付濤便爽快地答應了夏荷的請求。

    言談中,得知夏荷也住在廣州,這天正好回老家看望年邁的母親。在回廣州途中,黑心的中巴司機見車上只剩下她一個乘客,心想無利可賺,於是將她撂在半路上,掉頭跑了。聽完夏荷的訴說,付濤忍不住罵了起來:「這種個體戶司機,向來認錢不認人。他媽的王八蛋,將來生兒子沒屁眼!」罵畢,才發覺自己的言語有失文明,於是朝一旁的夏荷尷尬地笑笑。

    當時,夏荷被司機撂下後,心裡害怕極了,心想與其在此逗留被人先姦後殺,不如豁出去,隨便攔輛順便車趁早離開此地。沒想到就這麼巧,將付濤攔住了。

    小說裡關於英雄救美的故事,早已司空見慣,但付濤一直沒有經歷過。這次終於如願以償。俗話說: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遇上美女,憐香惜玉的付濤願意犧牲一切而在所不惜。

    當付濤打開車門向夏荷伸出援助之手時,夏荷毫不猶豫地將她的纖纖玉手深深埋進付濤寬厚的掌心,而後就著付濤的力氣往上一撅屁股,便穩穩當當地坐到了駕駛室的椅子上。裙子在身後揚起的一剎那,春光乍洩,但車內燈光太暗,付濤沒有機會大飽眼福。要是在光天化日之下,付濤絕對不會放過每一個精彩的瞬間。話說回來,光天化日之下,夏荷也用不著求助於他。更或許她對付濤這樣相貌平平的男人根本就不屑一顧。

    一路上,付濤的腦海就像一塊電影幕,反覆播放夏荷的裙子在身後揚起的那一幕,然後又迅速掠過許多美好的幻覺:夏荷忽然靠過來,將他抱緊,並且主動獻上甜蜜的一吻;麵包車經過一片蠻荒地帶時,夏荷示意他停車。等他將車泊好時,夏荷已經一絲不掛地叉開雙腿,擺出一付任人宰割的架式……

    可是,直到車子進入了廣州市區,付濤和夏荷之間什麼也沒有發生過。付濤所有的幻想和假設全被殘酷的現實無情地否定了。

    夏荷在天河城附近下了車。下車後,夏荷回過頭來,朝付濤輕輕地揮揮手,並且報以嫣然一笑,權當還清了付濤的人情債。望著夏荷遠去的背影,付濤這才想起該向她要個通訊地址或電話號碼。眼看著這麼好的機會與自己失去交臂,付濤後悔莫及。然而,轉念一想,又覺得自己只不過做了個順水人情。再說,人家不是謝過了嗎?你還想怎麼樣?難道叫人家和你上床啊?你他媽的付濤,和那黑心的司機有什麼分別?這樣胡思亂想一通後,付濤大吃一驚,想不到自己竟是如此卑鄙下流的貨色!

    當然,美好的東西可以隨你怎麼幻想,就哪怕有犯罪的動機,只要最終沒有釀成犯罪的事實,那都是合情合理合規合法的。按照這種邏輯推理,付濤心裡便釋然了。

    無巧不成書。就在付濤為痛失機緣懊惱不已的時候,緣份不期而至。一個月後的一天下午,付濤去逛超市。當時,付濤正在貨架上尋找他最愛吃的巧克力糖。顧頭不顧屁股的他,一下子將身後的那個人撞得踉踉蹌蹌。付濤撞的不是別人,正是那個搭乘他的順便車沒有讓他佔到半點便宜的夏荷。

    一次美好的邂逅、一次無意的碰撞,竟然撞擊出了情感的火花,最終促成了這份天賜良緣。人逢喜事精神爽,付濤覺得自己就像是活在童話中一樣。記得童話中的漁夫要什麼,小金魚就會給他什麼,可是小金魚最終還是收回了它所給予漁夫的一切。付濤擔心唾手可得的幸福不能長久。

    付濤邀請夏荷在超市附近吃肯德基,而夏荷竟然卸下了矜持與防備,爽快地答應了付濤的邀請。肯德基餐廳有談情說愛的氛圍,是情人們約會的最佳場所。這一次,付濤和夏荷彷彿久違的老朋友,開誠佈公,無所不談。付濤和夏荷談及自己可憐的職業,而夏荷也十分坦誠地向付濤訴說著自己不幸的婚姻。倆人同病相憐,兩顆受傷的心也因此拉近了距離。吃完肯德基,倆人各自留下了聯繫方式,再次分手。

    又過了幾天,付濤的妹妹打電話給付濤,說:「哥,你上次拜託我的事有眉目了。我有一個醫院的同事,32歲,離異兩年。要不要考慮一下?」付濤恨不得馬上找到真愛,一聽說機會來了,自然不肯輕易放過,遂說:「這有什麼好考慮的,看得上就看,看不上就拉倒,反正又沒有什麼損失!」當下,倆人定好約會的時間和地點。

    翌日,付濤西裝革履,提前奔赴約會地點。出現在付濤面前的竟是上次在超市裡被自己撞得踉踉蹌蹌的夏荷。

    付濤高興地說:「你好!」

    夏荷笑笑,回敬一句:「你好!」

    付濤的妹妹見倆人熟稔,驚詫地問:「你們認識?」

    付濤和夏荷相視一笑,並且異口同聲:「早就認識了!」

    付濤的妹妹嗔道:「你們都認識,還要我這個媒人幹什麼?看來,我這只『電燈泡』是多餘的。」說罷,和夏荷耳語一番後,識趣地走開了。

    等妹妹離開後,付濤再次邀請夏荷一起吃肯德基,接著又去逛超市。倆人在他們曾經發生碰撞的貨架前留連往返,最後將貨架上的廉價巧克力又多買了幾盒回來。倆人瘋玩了一整天,直到深夜才戀戀不捨地分了手,各自回到自己的住處。

    經過這幾次的接觸,付濤對夏荷有了較為全面的瞭解,並且對她產生了愛慕之情。夏荷人如其名,婷婷玉立,美麗大方,氣質高雅,給人一種超凡脫俗的感覺。夏荷畢業於一所醫學院,學的是高級護理。論相貌,論才華,付濤無法與她相提並論。幸好倆個人相愛不必講什麼門當戶對,彼此兩情相悅才是至關重要的。

    夏荷曾經有過一次幸福美滿的婚姻。她的前夫葉狀元,原是一名中學教師,後來下海經商,創辦了一家廣告公司。由於他精明能幹,很快攬下了一家電訊公司在廣州地區的所有廣告業務,他的事業由此出現了轉機。短短幾年內,他搖身一變,從一名窮教書匠變成了千萬富翁。男人,一旦有了錢,如蠅逐臭如蟻附膻的美女就會紛至沓來。被美女圍得團團轉的葉狀元,開始逢場作戲,結果假戲真作,弄巧成拙。因為丈夫有外遇,夏荷一度傷心欲絕。她一直想不通:倆個人既然能共患難,為什麼就不能同享福?她曾企圖用寬容喚醒丈夫的良知,可事實證明,那一切都是徒勞的。她一次次地嘗試,又一次次地失敗,心想長痛不如短痛,於是暗下定決心離開葉狀元。夏荷本想將女兒帶在身邊,但丈夫堅決不同意。一氣之下,夏荷兩手空空地走出婚姻的圍城,從此變得一無所有。

    夏荷勤勞善良,溫柔體貼,善解人意……這些都是紅杏所不具備的。從夏荷身上,付濤看到了金子般閃光的一面。為了證明自己也是一顆閃光的金子,付濤時時處處都得體現他作為成熟男人所特有的溫柔體貼的一面。夏荷去醫院上班,付濤就偽裝成病號坐在輸液室,目的就是為了能夠時時刻刻守在夏荷左右。付濤的真誠,深深打動了夏荷的心。就連夏荷的同事都不無羨慕地說:「這樣的男人,這年頭打著燈籠都難找!」言外之意,這樣的感情來之不易,夏荷應該好好珍惜。夏荷將這話聽在耳裡,記在心裡。此後的一段時間,倆人進展十分順利,一轉眼就到了談婚論嫁的階段。

    原來,感情就是一副賭牌,付濤出一張「真誠」,夏荷回敬一張「感動」。

    自從和紅杏離婚後,付濤心如止水。然而,夏荷的出現,令付濤眼前為之一亮,使他重新揚起生命的風帆,看到了人生的希望。冥冥之中,付濤認定夏荷是他一生中最愛的人,而夏荷也將是世上最愛他的人。付濤彷彿活在夢中,不敢輕易接受眼前的一切。他期盼在夢醒時分能夠見到和夢境一樣完美的現實。

    為了將自己和夏荷早日困在婚姻的圍城中,付濤決定在廣州市區購置一套商品房。房價近40萬元。母親所給的0萬元勉強能付個首期,剩下的百分之七十全靠銀行按揭。夏荷知道單憑目前的經濟狀況根本不適宜買房子,所以一直不贊同付濤的買房計劃。

    付濤於是給夏荷講了一個從書上看來的小故事:「一個美國老太太和一個中國老太太在天堂裡相遇。美國老太太說,我20歲時就開始貸款買樓買保險,一生享受健康和快樂,臨終前終於還清了所有債務;中國老太太說,我從20歲時開始拚命工作,結果落下一身病根,直到臨死之前才買了新房和保險。我想再多活20年,只可惜生命無價,千金難買啊!」

    「這個故事說明什麼呢?」針對中國人的價值觀和人生觀,結合當前實際,付濤評價說,「一方面說明中國人不具備超前消費意識,另一方面也凸現出中國人『上半生拚命掙錢,下半生拿錢買命』的致命弱點。」

    夏荷說:「這道理誰都懂,可是這話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畢竟,中國的國情與美國不同。人家美國人都流行貸款買房,可咱們國家不流行這個。再說,銀行的利息也不得了。每個月底都得按時繳納房款,否則就要交滯納金。一旦因為經濟緊張連續個月欠繳利息,銀行很可能會向法院遞交訴訟。到時候封了房子,一切都完了……」

    夏荷如數家珍,侃侃而談,付濤想不服都不行。可是,為了夏荷,為了這個家,付濤還是決心孤注一擲,鋌而走險。猶豫了一會,付濤又說:「別的事我都聽你的,惟獨買房子這件事你得讓我作主。我付濤要明媒正娶,讓你在新婚那天住上新房子,開始新生活。為了你,即使再苦再累,我都心甘情願!」話說到這份上,夏荷也就只有感動的份了。

    其實,在付濤的內心深處,還藏有一個非常羅曼帝克的計劃:付濤打算在新房裡完成他和夏荷的洞房花燭夜。儘管對於付濤和夏荷來說,都已經不是第一次入洞房了,但他們對於紅色的地毯、神聖的婚禮進行曲依然充滿嚮往和期待。

    房子,終於在夏荷的默許中被付濤買下了。一夜之間,付濤變得一貧如洗。

    銀行的利息就像滾雪球一樣,越滾越大。無奈之下,付濤也只好將一分錢掰成兩半用。自從農村跳進城市做了城裡人以後,他一直秉承著農村人勤儉節約的優良傳統。在船上工作期間,他每掙一千元,就能攢住九百九十九元九角九分。在這十七年的航海生涯中,他只懂得掙錢,不捨得花錢,因此攢了不少錢。在農村,他稱得是小富翁。可是,他寧為馬後,不為雞口。在付濤看來,在城裡做窮人也比在農村做富翁強上千百倍。最平凡也最堅強的理由是:在城裡買房對下一代有好處。用付濤的話說,這叫「放長線,釣大魚。」

    按照夏荷的意思,結婚時,一不請客,二不舉行婚禮。新婚之夜是在簡單裝修的新房裡度過的。倆人只是象徵性地喝了交杯酒,就迫不及待地入了洞房。付濤酒後亂性,開始一次次地發動進攻。進攻了無數次,但只成功了兩次,而且每次的時間都很短。付濤恨不得將夏荷吃進去,而夏荷也一次次地將付濤淹沒在沒完沒了的感動之中。雖說是第二次做新郎,付濤緊張而興奮的程度依然不減當年。然而,時過境遷,付濤再也無法找回當年的青春活力。很顯然,付濤無法給予夏荷足夠的硬度和強度,好在夏荷已經感覺很滿足。

    付濤30歲的時候是架名副其實的戰鬥機。付濤曾不斷地向紅杏要,要得天昏地暗,死去活來。如今,付濤才40出頭,但既算不上是戰鬥機,更談不上是轟炸機,相反倒有點像滑翔機。對於男人來說,一旦過了中年,多半都在走下坡路;而對於女人來說,三十如狼,四十如虎。現在輪到夏荷向付濤要了,付濤想給,卻已力不從心。

    只要是人,都會有不滿足的時候。夏荷興奮的時候,抓住付濤的胳膊,近乎哀求地說:「我要,我要……我還要嘛!」

    付濤只好帶著愧疚的心情重新披掛上陣。可是,剛一吹響衝鋒的號角,就急匆匆敗下陣來,只好鳴金收兵,狼狽收場。每每面對付濤蜻蜓點水、點到為止的辦事作風,夏荷只能背過身去,將淚水往肚裡吞。

    有好多次,面對夏荷無意中流露出的失望眼神,想起自己的無能為力,付濤心如刀絞。付濤開始覺得自己與夏荷的結合是一個不可原諒的錯誤。漸漸地,付濤害怕面對夏荷痛苦而茫然的神情,於是一次次地選擇了逃避。付濤不知道自己這樣做到底是對還是錯。

    蜜月過後,性生活的次數漸漸少了,但基本能維持每週一次。在付濤看來,「性」並不代表幸福的全部。只要能和自己心愛的人朝夕相對同床共枕,他就知足了。

    就這樣,幸福的潮水,浸透了每一個平凡的日子。一眨眼,快樂的時光又過了幾個月。幸福的潮水退去後,煩惱跟著浮出水面。在家休假的這段時間裡,付濤沒有任何經濟來源,而物價與日俱增,就連小白菜都漲了好幾毛錢一斤。每月除了按時支付銀行利息,還得支出一部分生活費用,光靠夏荷那點死工資顯然難以再維持下去。葉狀元得知夏荷的處境後,托秘書為夏荷送來一百萬元,卻被夏荷退了回去。夏荷心想:既然自己已經和葉狀元脫離關係,就不該再和他產生任何瓜葛。再說,我也不需要別人的憐憫和施捨。

    轉眼又到了月底,銀行那邊的催款通知如期而至。付濤猶如熱鍋上的螞蟻,急得團團轉。萬般無奈之餘,付濤只好借酒澆愁。酒當然是廉價的。令付濤擔心的是:如果再這樣下去,只怕連最廉價的酒也喝不起了。

    其實,早在買房之前,付濤就曾查閱過大量的房產信息,在確信房產有升值潛力的情況下才作了買房的決定。付濤也曾作過最壞的打算,即萬一到了走投無路的地步就趁機賣了這套房子。刨除銀行利息,仍然有利可圖。眼看著房價正在一天天飆升,付濤實在不甘心就這樣將房子賤賣了。不得已,付濤又想到了上船。

    此時,已經臨近999年年底,向來堅持「家事、國事、天下事,事事關心」的付濤,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樂的是澳門回歸祖國,全民皆大歡喜;憂的是香港和澳門相繼回歸,不知台灣何時才能回到母親的懷抱。

    千禧年的腳步越走越近,困擾全人類的「千年蟲」蠶食著每一個人的心。不知「千年蟲」為何物的付濤,也跟著別人一道恐慌起來。聽說「千年蟲」破壞力極強,付濤擔心「千年蟲」會破壞他家的新房子和新家什。自始至終,付濤一直不明白「千年蟲」究意是怎樣的一種害蟲。付濤打算上船後向那些博古通今的同事們咨詢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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