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笑紅塵 第一卷 蝶舞飄靈 第三十七章 孤單與孤獨
    就在這劍拔弩張之際,全場靜極之時,『卡嚓』一聲,樹枝斷裂的聲音突然響起,裂破長空,也打破了這令人窒息之極的場面。

    一個黑影似是失控般急速從一顆樹上墜落,可是那黑影竟在身體失控離地還有三尺的情況下身形竟自在空中一頓,雙腳迅疾地點向樹幹,那黑影便在這電光火石之間,一如一道黑色的閃電向山下的方向急速竄去,那斷了的樹枝這才落在了地面,令人吃驚的是那落下的樹枝上此刻竟蜿蜒著一條蛇。

    眾人還在看著那條已經死了的怪異的蛇時,任飄萍和智遠大師已是離弦的箭,『嗖嗖』兩聲尾隨那黑衣人而去。(飛庫小說網首發)

    那無塵甚是機警,暗道:「遭」,隨即大聲喊道:「保護藏經閣!」於是眾人急忙趕往大雄寶殿後的藏經閣而去。

    這裡只留下柳如君還在站著,卻是一時不知該去哪裡?做些什麼?失去紀三娘的柳如君此刻的落寞與孤獨便在這供奉著釋迦穆尼神像的大雄寶殿前開始遍及全身的每一處,進而吞噬者他的每一個細胞。也許在他的腦海裡還思念滲透著另一個人,玉芙蓉,只是玉芙蓉於他而言就從未曾真正地擁有過。忽然他的腦海裡更是不經意浮現出他那想認卻不能認的兒子虎兒的樣子來。

    然而小虎的影像在柳如君的腦海中只閃出一半之時,又一個蒙面黑影『唰』的一聲從另一棵並不是很遠的樹上掠出,直奔少林寺的西廂房而去。

    柳如君劍眉飛揚,略一思忖,心中暗喝:好一個調虎離山之計,人已是迅疾尾隨而去。誰知那黑衣人徑直奔向西廂房自南邊起的第一個房間,柳如君暗道:若是自己的記性沒出什麼大的問題的話,這間房子正是上次自己和任飄萍來過的捨得和尚大師的。

    黑衣人已是點亮了手中的火折子,目光迅疾地把整個屋子上上下下打量了個遍,立刻便在屋內所有能夠藏東西的地方搜索了起來。

    柳如君站在門外透過門縫仔細地看著那黑衣人的一舉一動,他很想知道捨得和尚大師已死,卻留給這個世界什麼樣的東西值得這個黑衣人煞費苦心調虎離山地冒著潛入少林寺來的危險來行竊呢?

    黑衣人幾乎飯便利捨得大師屋內所有能藏東西的地方,所有的抽屜暗格,所有的箱子櫃子,床底拐角,可是很顯然他並沒有找到他要找的東西,因為他已經停止了翻動搜索,狐疑的眼神上下轉動著,終於他的眼,駐留在床上的一個木枕上,木枕由紫檀木所製,沒有任何雕龍畫鳳的裝飾,只是散發著淡淡的紫檀木所獨有的香氣,可是那木枕上分明有一個玲瓏銅製小鎖,,正自在明滅的火光中閃耀著同樣明滅不定的光芒,黑衣人的目光裡同樣也是閃耀著光芒,興奮的光芒。

    柳如君循著黑衣人的光芒,所以他也看到了木枕,還有那木枕上的銅鎖,只是他還想繼續看下去,好奇豈不是每個人天生都具有的嗎?所以他現在很想知道捨得大師的木枕裡到底鎖著什麼樣的秘密。甚至此刻他的心裡有點兒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的一絲竊喜和得意。

    可是誰知那黑衣人自蒙在面上的黑布之下的口中吐出了沙啞的三個字:「柳如君!」

    柳如君心中駭然之時,那份剛剛升起的竊喜與得意之火一時倏然間被澆滅了,難不成那黑衣人早就發覺自己了,與此同時柳如君的心裡湧出一個讓他感到一絲恥辱又帶有一絲恐懼的念頭:這麼說對方壓根兒就沒把自己放在眼裡。

    柳如君已經猛地一把推開門走了進去,劍已在手,說道:「朋友膽量不小啊!夜探少林,入室盜竊,還如此悠閒。」

    這時的黑衣人已是席地而坐在屋內正中的一張矮几前,柳如君當然還記得這張矮几,這張矮几紅木製成,形制規整,冰盤沿,束腰,牙板光素,四足,無裝飾,正是在這張矮几上他與任飄萍和捨得大師一起喝的茶,也正是在這張矮几上他才開始真正開始體會道朋友二字的含義。所以柳如君有些憤怒了,可是黑衣人卻好整以暇的注視著他,眼中泛起的是一種嘲笑,所以柳如君就更憤怒了。

    臨陣憤怒,兵家之大忌。所以,黑衣人,笑,儘管柳如君看不見他的笑容,可是他卻能感覺到,可是這也許只是假象,因為此刻的柳如君已經心浮氣躁了,所以判斷就會出現偏差,所以柳如君出劍,劍挑三朵寒芒,直襲黑衣人的眼、喉、手,柳如君耳邊似乎還在響著黑衣人的笑聲,笑聲在響,同時柳如君的瞳孔裡見到的是那火折子的火光忽然大盛,眼前突然便是一片光亮,光,太亮,一如炎炎夏日正午時的太陽的光,令人目不可望。

    柳如君立時換招收劍,急護全身。可是那火光於瞬間又熄滅了,熄滅的瞬間那火光卻是急速飛向柳如君的面龐。

    柳如君眼中閃過火光熄滅後留下的不滅的最後一絲光芒時,光芒一如夜空中流星劃過的美麗,劍亦是劃過一道美麗的弧線直擊那黑暗中的光亮一點,與此同時,柳如君的身形暴退至門外一丈遠處,因為他深知那光亮熄滅後的瞬間,自己的眼前便會是黑暗一片,而對方勢必會抓住這一千載難逢的機會發出石破天驚的致命一擊。

    然而柳如君這次又判斷錯了,黑衣人似乎早已算準了柳如君的每一步,因為那黑衣人已是迅速地自屋內暴射而出,逃之夭夭了。

    柳如君立刻感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被羞辱殆盡的感覺,恰似光天化日之下眾目睽睽之中在繁華的鬧市上被一色迷迷的老太太脫光了身上所有的衣服。想歸想,柳如君的身形已是完全展開,直至極致,疾追黑衣人而去。

    無塵無念已經從藏經閣返回到大雄寶殿前,那八盆火還在這寂靜的夜裡默默地燃燒著,可是這裡卻空蕩蕩的沒有一個人。無念已是發著牢騷說道:「原來是虛驚一場,藏經閣並沒有丟失什麼經書、武功秘笈。真不知道剛才那蒙面人想要作甚?」

    無塵只是象徵性地敷衍『嗯』了一聲,眼睛卻是看向地上的那段落下的樹枝,不,準確地說,是樹枝上蜿蜒的那條蛇。

    蛇長不到一尺,全身碧綠,令人吃驚的是其通體透亮如玉。

    無塵的眉頭皺的似乎越來越緊了,突然驚訝失聲道:「玉觀音!」

    就在這時,山門外處傳來一個中氣十足的聲音:「什麼玉觀音啊?」

    一聽到這個聲音,無塵、無念俱是向山門方向迎去,恭敬道:「方丈回來了!」

    原來智遠大師和任飄萍已是追趕那黑衣人回來了。只是走在智遠大師身後的任飄萍看上去眉頭皺的比適才無塵的眉頭皺的還要緊上十倍。

    無塵遲疑著問道:「任施主,那黑衣人……」說至此無塵終究還是沒有再問下去。

    智遠大師看了一眼任飄萍,說道:「追丟了!」

    無念則立時說道:「厄,不會吧,難道說這天下還有輕功天下第一的咫尺天涯追不上的人?」

    任飄萍抬眼看無念,只是那麼的一看,目光中似是虛無,沉聲徐徐說道:「其實追不追得上並不重要,我現在只是想知道,和我一起來的燕無雙燕姑娘此刻究竟在哪裡?」

    無塵、無念、還有智遠大師俱是吃了一驚,沒有人說話,然而卻有人說話了。

    柳如君還在一丈之外的空中,便接口驚道:「什麼?燕姑娘不見了?」

    任飄萍似乎現在才注意到柳如君原先不在這裡,問道:「你去了哪裡?」

    智遠大師亦是問道:「對啊,無相,你這是去了哪兒了?」

    柳如君姿勢就像是他的人一樣的俊美地翩然落地,但是眼神裡卻全是十分的惱火和不快,答道:「追人!」

    無塵問道:「厄,何人?」

    柳如君道:「蒙面黑衣人!」

    一個人若是在生氣時話總是很少,言簡意賅。顯然柳如君已是很生氣。

    這下幾人你看我我看你均是吃了一驚,任飄萍說道:「看來今日之事遠非想像中的那麼簡單。」

    無念卻是一副幸災樂禍的樣子,笑道:「這麼說來,無相師弟可是也把人追丟了?!」

    柳如君並不理會無念,坦然說道:「天下輕功,這個黑衣人至少名列第三名,所以我自是望塵莫及。」轉而又問道:「任兄,以你的輕功你居然會把人追丟了?這又怎麼可能呢?」

    任飄萍不答,心裡卻是說道:在四川唐門還不是一樣把人跟丟了。

    智遠大師這時淡然一笑,道:「任施主,還是別站在這裡了,不妨去老衲房中一敘,順便品嚐一下寺裡的齋飯。」

    任飄萍卻是搖頭說道:「我得去四處找一找燕女俠,你們先請吧!」

    誰知柳如君卻勸道:「任兄,無論如何,燕姑娘若是不同意,我想就是死她也不會離開的,想必你這一段時間已是對她的性格有所瞭解,所以她一定是心甘情願地走了。」

    任飄萍靜思緩緩答道:「她說過她會等我,她是我的朋友。」

    柳如君垂首默然,他深知『朋友』二字在任飄萍心中的份量,那是山移不動的萬千之重。

    任飄萍已是於抱拳行禮之間身形一如行雲流水向山門方向飄移而去,似緩實疾。柳如君似有所覺,抬頭,心下一急,忙飛身趕去,卻聽到身後智遠大師的聲音:「無相,你這是要去哪裡?」聲音中隱隱透漏出十分的威嚴,柳如君聞之身形一緩,已是直落地面,無念笑,說道:「你已是少林寺的弟子了,怎能說走就走?」

    此刻的柳如君只覺得無念的話聽起來竟是如此的刺耳,同時心中淒然,這就是我要的出家嗎?竟要我於朋友二字置於不顧!

    此刻的智遠大師微微一笑,自是看出柳如君的心思,道:「既已入空門,又何必再掛念紅塵之事。」柳如君啞然失語,心中苦澀,柳如君現在已是不能過判斷自己出家這個決定是否是正確的,因為當初他捨棄紀三娘的時候也是和他今日決定出家一樣的衝動而瀟灑。

    ……

    任飄萍出了少林寺的山門,舉目朝南望。夜空浩瀚,繁星點點,眼前樹影婆娑,月光一如水銀瀉地,照在地上自己的影子,竟是顯得有些萬般的孤單和淒涼。

    其實他在追趕那黑衣人回到山門之際,不見燕無雙,當下便把四處勘察了個一清二楚,雖說當時天色已晚,但以他的目力,尚是能夠做到明察秋毫,可是卻一絲一毫的線索也是沒有發現。

    他心中自是知道只可能出現兩種情況,一是事出突然,而且事關重大,燕無雙根本來不及通知自己,也來不及留什麼記號,二是來人武功高出燕無雙不止一籌,是以燕無雙根本就沒有反抗還手的餘地便被對方擄走了。

    是以剛才他不願應承智遠大師,並不是現在此時此刻去找燕無雙,只是突然覺得自己忽然間又像是回到了之前,孤單。

    孤單與孤獨是完全不同的兩個概念,孤單指的是一個人的生活的狀態,是客觀的存在,孤獨則是指縱使你於萬千之眾當中也會倍感如同一人,是一種主觀的意識。

    可是八年來的任飄萍早已是孤單一人,而孤獨自是一直伴隨左右,他似乎已是習慣了孤單,喜歡上了孤獨。只是這一陣突然間有了很多的朋友,是以突然間柳如君出家,燕無雙失蹤,第一高峰沒有了音信,就是連常小雨這個老朋友也有了家室,這一切似乎讓他心中又多了幾分孤單與孤獨。

    奇怪的是在這會兒他忽然他又想起了歐陽尚晴,那個對自己愛之深恨之切寧可殺死自己來表達她對自己愛的同樣孤單孤獨的千古奇女子。

    適才他和智遠大師一先一後急追那黑衣蒙面人,夜幕之下,月色之中,只見三個人影一前一後在樹巔之上,怪石之間騰飛挪移,風馳電掣,轉瞬間,便已到了半山腰。

    那黑衣人已是前無去路後又追兵,前邊擋住他去路的是此刻氣定神閒負手而立的任飄萍,任飄萍在笑,那種懶洋洋的笑。堵在他後邊的當然是智遠大師,智遠大師已是右手立掌一禮,沉聲說道:「不知施主夜探少林所為何事?」

    黑衣人見左手是絕壁,右手是懸崖,正是四面楚歌。但是也不回智遠大師的話,只是看著任飄萍,雖是夜色中,任飄萍也是看出了那份深深的感動,任飄萍再看時,已是歎氣。

    因為他於兩眼之間的距離已是看出黑衣人不是別人,正是那去而復返的歐陽尚晴。

    任飄萍歎氣,歐陽尚晴便已是快速地從任飄萍的鼻子底下掠過,掠過的同時留下一句話來:「你還敢說你不在意我嗎?」

    智遠大師當然也聽到了歐陽尚晴的這句話,只不過他先聽到的是任飄萍的歎氣聲,是以歐陽尚晴身形初動之際,智遠大師亦是隨即就展開步法,同時右手立掌化為爪直抓歐陽尚晴的右肩,使的正是少林寺的大擒拿。

    歐陽尚晴已是感到了身後緊逼而來的智遠大師的堅可摧石的雄厚的掌風,然而歐陽尚晴似是根本就不在意,不在意自己在這世上的孤單而又孤獨生命,身形掠動之時眼睛便是一直深情的一望,望向任飄萍。

    任飄萍又歎一口氣,歎氣的同時,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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