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親紀 正文 第七十四回 我和我的ONS(江眉篇)(下)
    江眉開著車在街上兜風,真是奢侈的娛樂活動,燒的是汽油,費的是錢。

    已經是華燈初上的黑夜,北京的天氣卻還是那麼燥熱難耐。沒開空調,開著車窗,一股股熱浪洶湧而入,浮在皮膚上久散不去,黏黏膩膩的極其不爽。

    不能轉彎,只能直行,燈火通明的大街上人潮洶湧,但那些嘈雜都和江眉無關,她咬著下嘴唇,思緒有些混亂。不能給爸媽打電話,以免他們又擔心,擔心老爺子吹鬍子瞪眼睛,擔心媽媽抱著自己哭。

    手機適時響起,江眉一看名字居然是前前夫海龜:

    「喂?什麼事兒?」

    「才看到你信息,就給你回個電話。」和江眉再沒什麼聯繫的海龜說話有點疏遠。

    「哦,找我有事兒嗎?」江眉是揣著明白裝糊塗。

    「剛才在醫院調了靜音,沒聽見。」海龜故弄玄虛,不正面回答江眉是有事兒還是沒事

    「醫院?你病了?還是你老——婆——病了?」江眉故意用很冷靜很平淡的語調提問,其實心裡暗自歡欣,這去醫院肯定沒好事兒!

    江眉話音未落,海龜剛才還淡定的語調就高亢起來:

    「沒有沒有,大小平安。」

    夜半雷醒夢中人。江眉這才想起當初和海龜離婚的原因——對方那個小三兒早已大腹便便。

    「是個兒子啊!8斤8兩!」海龜幾乎哽咽了。

    江眉慶幸自己還沒能前衛地用視頻看到海龜那張估計已經內牛滿面、面目全非的臉。

    「8斤8兩!靠,個頭夠大的,沒給你老婆折騰死啊!」江眉是嫉妒。赤果果地嫉妒。

    「剖的,順產沒順下來,受了二茬兒罪,真是辛苦她了!」海龜已經激動得說話直哆嗦,「孩子可胖了。還是大雙眼皮……頭髮特黑。還看不出是不是自來卷……

    當了父親的人IQ是零麼?MD,老娘再聽你在這兒得瑟就是腦殘!

    「行行行。不打攪你激動了!」江眉說著要掛電話。

    「好啊!等滿月的時候請你喝酒!」海龜在那頭叫喚著。

    聰明反被聰明誤,本來想刺激海龜一下。自己反被刺激了。江眉把手機往副駕駛座位上一丟,忍不住淚如雨下。

    荒唐!真TMD荒唐!給海龜前前夫發了挑釁騷擾的短信,結果回過來是這麼個讓他們可以得瑟後半輩子地消息。小三兒給你生了個胖兒子,沒事兒你就偷著樂去吧,你居然還敢請前妻去喝喜酒!MD。如果去了不是你丫瘋了,就是老娘瘋了哪兒都能喝!

    江眉越想越氣:昨天那幾瓶啤酒兌雪碧喝完之後地興奮勁兒早過去了,自己又可以走直線,可以不把車開成S形了,但是,老娘還要繼續喝,就是喜歡那種雲裡霧裡的感覺!

    酒肉穿腸過,佛祖心中留。江眉不信佛祖,只信酒肉。

    江眉是貪玩地人。但不是貪心的人。她想和一群朋友大笑大唱。她想開著車穿越荒漠,她只想挽著一個深愛她、她也深愛地男人一起好好生活。

    真想看看以前夜上海的姿態。「歌舞昇平」這個成語的字面意思太單薄,實在理解不了。

    江眉不想譁眾取寵,只想找個角落坐下來酌兩口酒,安撫一下受傷的心靈。想我江眉叱吒風雲,今日卻鬧得個淒慘落魄:先是表錯情,以為小魏對自己有意思,非要強行請人家吃飯,請客事小,丟臉是大,這下不光要給魏妹妹推薦個工作,還要去參加他們的婚禮;然後是腦子裝了糨糊,非得沒事找抽給TM那兩個混蛋前夫發了短信,要是都杳無音訊也好,結果那個和小三兒早就珠胎暗結地海龜居然得了個小海龜,讓你們盡情得瑟,咒你那個兒子是小綠毛龜,善哉善哉,孩子沒有過失,但是老娘我就是嚥不下這口惡氣。一群人喝酒是熱鬧,一個人喝酒是寂寥。

    江眉就要了啤酒,不要喝得爛醉如泥,就看東西暈暈乎乎朦朦朧朧的狀態最佳。

    這幾個見色忘友的壞女人,一個個都死到哪兒去了?罷了罷了,沒她們最好。要不蘇寧又會紅著臉說,江眉你別喝了,喝多了對身體不好;郭嘉嘉會用毛巾被從頭到腳裹個嚴嚴實實,縮在裡面說,江眉你是個酒鬼,我BS你;嚴慧倒是跟自己志同道合,不過她喝多了就會強迫人家和她一起划拳,劃完了拳唱歌,唱完了歌再划拳,週而復始,始而復周。

    沒有人,沒有人,只有江眉我孤獨的一個人。

    一個高大的身影立在江眉面前,江眉把臉貼著桌子,抬起頭半睜著眼睛,但是怎麼努力都看到他的臉。

    「喂,你坐下!我都看不見你是誰了……」江眉揪著那人的袖子,非得讓他坐下來。

    等他坐下和江眉的視線平行,江眉用手做成望遠鏡的形狀:

    是誰?」

    模模糊糊地看不清楚,酒精可以使神經中樞麻醉,可以出現幻覺,難道這個男人是自己幻想出來地?不會吧?不會C到這地步吧?

    「stev,你可以叫我暫且就叫他stev吧。

    江眉搖了搖頭:

    「你不是外國人,幹嘛叫這種名字……噢噢噢,對對對,我又火星了。你們白領都沒事兒給自己起個英文名字,那我叫……may。

    江眉臨時給自己起了個英文名,不知道是mary這個名字舌頭沒打卷,還是maye這個單詞她給說了一半,總之她就叫「五月」了。

    「七夕節一個人喝酒……看來同是天涯淪落人……」stev和江眉碰了杯。確切地說是碰了瓶。

    「相逢何必曾相識。」江眉喝了一大口。然後她瞇著眼睛看著面前這個男人:這下似乎能看清輪廓了,似乎長得還滿英俊的。不過這個英俊地標準不一樣,按照蘇寧的標準就是。五官端正,最好有高鼻子;郭嘉嘉就喜歡眉清目秀,笑起來溫和的;而自己認同的英俊,就是看起來順眼的,不歪瓜裂棗就行。

    「咱們以前見過麼?」stev似乎也喝得稍微有點多。他絞盡腦汁想想起在什麼地方見過江眉。

    「我確定咱們以前沒見過,像你這麼英俊地男人,見過我會有印象地。」江眉哈哈大笑,「我可以確定,你既不是我前前夫,也不是我前夫,你是斯蒂夫……」

    哈哈哈哈!

    江眉笑得前仰後合,笑得眼淚都滾了出來,然後她發現流淚不是因為開心。而是傷心。

    「別提傷心事。喝酒!」stev和江眉又碰了瓶,「人生不如意十有。忘一個喝一

    真是奇怪的說法,如果喝一口真能忘一個,恐怕江眉早把以前地二十五年都給忘了。

    誰不想忘呢!想忘就能忘,那是小青給張公子作法驅除記憶,人都做不到,所以只能麻痺靈魂強迫自己忘。

    「你要換地兒喝麼?」江眉搖搖晃晃站起身子,「到我家可以喝個痛快!」

    江眉勾著stev的脖子,但是等他也站起來,江眉就力不從心了,因為他個子很高,江眉才過他地肩膀。

    江眉知道自己這種醉酒的狀態是不能開車的,所以她出門伸手就攔了輛出租車。等上了車司機問到哪兒去,江眉才模模糊糊想起自己早已經無家可歸,父母那裡當然不敢回,郭嘉嘉那個小窩是好友可憐你心疼你暫時借住給你的一個殼,你居然還想到那裡造反,這不是恩將仇報麼?

    江眉掏出錢包,一張金燦燦的卡片掉了出來,這是和大師兄結婚地時候辦理的酒店會員卡。江眉嘴角掠過一抹笑意:

    「就這個地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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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眉戀愛過,結婚過,但是喝多了和陌生人去酒店還從未有過。

    忘了前前夫的背信棄義,忘了前夫的拳打腳踢,江眉此刻能感覺到的只是這個英文名叫stev的男人呼吸裡散發著的乙醇的氣息。

    江眉捧起他的臉,很英俊地臉,真地好像似曾相識。

    江眉輕輕地吻了一下。

    不是從小到大都對自己十分嚴格的老爸,每次江眉一犯錯,他就會吹鬍子瞪眼睛,然後老江和小江兩個人對著暴跳如雷。

    江眉再吻了一下。

    不是那個戴著光環地前前夫,那個高學歷高收入,有車有房,風趣幽默的海龜前夫道貌岸然,吃著碗裡看著鍋裡,在自己和他結婚以前他就已經當上人家肚子裡孩子的爸爸!

    江眉又吻了一下。

    不是那個緊箍咒什麼時候起了作用就拿著金箍棒棒打自己的大師兄,江眉以為是他的職業習慣造成他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緒,其實他只不過是個披著孫悟空外皮的妖怪!

    江眉半睜著一隻眼睛,這樣大概可以聚精會神,也許分辨出眼前這個陌生人和其他的人的不同。不,還是不要瞭解他和別人的不同,那些是親人是愛人,但是自己是不是真正瞭解呢?

    江眉仰起頭,看著上空旋轉著的昏黃的燈影,也看到了面前這張男人的臉。陌生人,喜歡陌生人這個名詞,不知道背景,不知道名字,不知道性格,江眉猶豫了一下,接著衝動戰勝了一切,她的手摩挲著他的臉頰,不知道是安慰自己還是安慰他。他的頭俯下來,他的吻讓她吃驚,像一小簇火星劃過肌膚,填滿她空虛的內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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