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環有點腐 正文 第十一章 陰謀
    「今兒的戲台是開放式的,咱們與趙之闌的距離,不過三四尺……」

    說話的是那個花旦打扮的人,不知怎麼搞的,聲音聽起來有些虛弱。

    夏無霜在這廂兒聽得精神一振,趙之闌?這不是穆王爺那個妖孽的名字嗎?這兩個戲子難不成是他的粉絲?三角多邊形戀?偶滴個神啊,比想像中的更八卦耶……

    她懷著雞凍無比的心情側耳傾聽,但接下來的談話,卻讓她心跳狂加到每分一百二以上。

    那婢女裝束的人接道:「是啊,咱們已經浪費一次機會了,這次一定要一舉成功。馮大哥,你能撐得住嗎?」

    「不礙事,他給我用了絕頂封傷的好藥,能確保十二個時辰舉若常人,不會有閃失。」

    「婢女」聲音中帶有懷疑:「就憑他和趙之闌的那層關係,他靠得住嗎?」

    那個被稱作馮大哥的人聲音則要篤定得多:「這世上沒有比他再可靠的人了。他對雲國的忠誠,你不是不知道。」

    「婢女」哼了一聲:「此一時彼一時,那時他不知道自己是趙之闌的親弟弟!」

    那馮大哥頓了頓,沉聲道:「我相信他不是臨陣倒戈的人。你別忘了,連這場花戲都是他安排的。這半年來咱們廝混在梨園裡摸爬滾打,為的是什麼?沒有他的安排,咱們連趙之闌的面都見不上!」

    那「婢女」似乎被說服,低頭不語,手在發上唯一的簪子上碰了一下,眨眼間的功夫,已從烏雲般的髮髻裡摸出一隻細長的閃著寒光的東西。

    馮大哥接過那東西,讚道:「好傢伙,吹毛立斷!」

    夏無霜定睛一看,那竟是一把鋒利無倫的匕首!

    天啊,簪子裡藏凶器!若不是親眼所見,誰能想像到天下竟有這等離奇的手段!

    而他們要做的,竟然是暗殺!他們要暗殺的人,竟然又是趙之闌!

    夏無霜馬上聯想到昨天的那個刺客,這是巧合嗎?

    只聽鏗然一聲,馮大哥捏著那東西的手輕輕了抖了一抖,原本兩寸長的匕首,竟然瞬間變成了兩三尺長的一根利劍!

    那「婢女」得意道:「這暗器可長可短,伸縮自如。藏在髮簪裡,誰也瞧不出來。」

    那馮大哥點頭:「可惜我的戲服頭冠之類他們都要徹底檢查,這東西隨身攜帶不得,只好在台上由你轉交給我。這招雖然危險,但除此之外,卻是沒有別的法子了。」

    「你放心,功夫我已做足,保證萬無一失。哼哼,趙之闌一除,羽國這個王朝便不堪一擊。到時候,雲國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統一天下便只在朝夕之間……」

    夏無霜實在聽不下去了,屏住呼吸,躡手躡腳地走開。

    雲國她是知道的,就是一江之隔的鄰國,據說無論軍事實力和人口數量都比她所在的羽國要強大得多。

    嘿嘿,這不就相當於餓狗身邊躺了只肉包子?

    對富饒而軍事積弱的羽國,他們應該是覬覦已久了吧?聽他們的意思,趙之闌也不是繡花枕頭嘛!看不出來,那麼個美得不像話的傢伙,竟然是敵國最重視的強敵哎!

    是誰說的,所謂政治,就是搞陰謀,這話真的一點都不假。

    看來任何時代都有間諜,每個朝代的陰影裡都有潛伏者在活動著,那個馮大哥和「婢女」的談話中反覆提到的那個「他」,應該堪稱這個時代最傑出的間諜和潛伏者吧?

    「他」是羽國人,卻在為雲國賣命。

    而「他」的身份,竟然是趙之闌的親弟弟?這個人是誰呢?

    她穿越過來大半年的功夫,府上的八卦事情也聽得不少了,穆王是趙家的獨子,從哪裡又鑽出來個弟弟了?而且,這個人竟然能給穆王安排生辰的花戲,必然是和他相當親密之人,可她在王府廝混了這麼久,根本不知道有這麼個狠角色的存在啊……

    算啦,算啦。

    這些古代的007們要做的事情,她小小丫環無法阻止,這個時代歷史的車輪如何前進,她更是半點也不關心。

    她只知道,一會兒將有一場好戲看,真正的好戲。

    頭頂上,原本萬里無雲的碧色晴空,不知從哪裡飄來一朵肥肥的烏雲,把熱辣辣的太陽擋住了。

    夏無霜又四處亂撞了好一會兒,終於在杉樹林一公里的範圍之內,找著了那個稻香館。

    穆王府向來是素靜慣了的,夏無霜從沒見過這麼多人,全部擠在一起,主子們坐著,丫環們站著,在臨時搭就的涼棚下,吃點小點心,喝著涼茶,喜洋洋地說著話兒,抻長著脖子等著看熱鬧。

    夏無霜長了個心眼,仔細地看了一眼戲台,果然如那二人所言,是開放式的。戲台距離觀眾席位,真就只有三四尺。

    觀眾席上的主位還空著,今晚的主角趙之闌還沒有來。夏無霜在人群裡搜尋司牧狐的影子,也沒有找到,一想到他們兩個很有可能膩在一起,頓時覺得胸口發堵。

    不一會兒,人群裡傳來異常的喧嘩之聲,不少人的眼光紛紛朝東邊的來路望去,只見一個頭上遍插珠寶,身著絳紫色吉服的盛妝女子娉娉婷婷走了過來,一路目不斜視,逕直走到了主座的右手邊坐下。

    夏無霜只覺得她看起來十分眼熟,皺眉想了半天,才記起來是有過一面之緣的慕寧公主。

    慕寧今天打扮得這麼隆重,似乎有點誇張了。一個還沒嫁過來的黃花閨女,風頭卻蓋過了在座的所有王妃,縱然她有十足的資本這麼耀武揚威,可在座的這些這些女人心裡,怕是沒有一個會覺得舒坦的吧?

    夏無霜對這個拿腔拿調、間接逼死閔柔的女人也全沒有好感,下意識地摸了摸手腕間的碧玉珠串。閔柔當年得寵時,一定不是她這個德性。

    出於一種說不出的心理,夏無霜並不希望慕寧看到她,於是揀了個和她隔得遠遠的僻靜角落,安靜地坐下。

    又等了一會,戲台上已經有青衣的小廝開始台前台後地進出,忙著搬道具,樂班子裡吹拉彈唱的好手也陸續坐好了,眼看就要開戲了。

    這時,人群裡響起更大的喧嘩聲,原來是趙之闌來了。幾天不見,他還跟從前一樣妖魅,死死地粘住了夏無霜的目光。台上所有藝人,台下所有女眷,齊刷刷地跪了下來,異口同聲地念著祝禱之辭。

    夏無霜也混跡在賀壽的大軍之中,口中含混不清地念著,一雙眼睛卻只定格在一個人身上。

    他是跟穆王一起出現的,就站在他的右手邊,臉上的表情淡淡的,是在場唯一一個沒有附和眾人的人。

    他今天穿著淡紫色的錦袍,腰間束著鑲嵌白玉的明黃腰帶,頭上戴著銀玉玲瓏結髮環,配著唇邊略顯懶散的笑,愈發顯得玉樹臨風,英氣逼人。

    見鬼,他在流風軒時,從來不會做這樣的打扮,也從來不會有這樣的笑。

    他看了一眼戲台,回眸,然後斜斜地瞧了一眼觀眾席,夏無霜覺得他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一會,害的她連心跳都慢了一拍,他卻很快地收回了,重將注意力轉到趙之闌身上,專注而溫柔。

    夏無霜看著他,忽然覺得悲哀。她在看著他的時候,他卻一直在看另一個人。過去是這樣,以後也會是這樣。

    如果一直是這樣,那麼她心中的那般執念,又有什麼意義?在這個無心於她的人身上,她又有什麼妄念可以實現?

    忽然意識到自己在想什麼,夏無霜嚇了一跳。

    她到底在想什麼啊?竟然對一個男寵抱有非分之想?

    不不不,那是絕對不可能的——她對他所有的,無非是姐姐對於弟弟的關心而已,雖然身體年齡比他小,可是心理年齡卻比他要大好幾歲,頂多就是女性特有的母性氾濫了,將他看得比常人重了些而已。

    總而言之,言而總之,司牧狐和她,沒有可能性的……

    「開始吧。」

    正在胡思亂想間,卻見趙之闌已經就位,司牧狐當真是坐了他左邊,最為重要的位置。

    戲,正式上演了。

    胡琴開始咿呀作響,梆子鼓也咚咚地敲了起來,夏無霜卻感覺得到,這聽起來喜慶祥和的樂聲背後,隱藏著陰冷的殺機。

    拿起座位下的戲單看了一眼,第一出唱的是《貴妃醉酒》。就京劇來說,夏無霜絕對是門外漢,可是巧不巧,這一齣戲她太知道了,CC踢威的《星光大道》裡,男扮女裝的李玉剛就是以此成名,扮作貴妃的李玉剛,那霓裳給你揮的呀,那小媚眼給你拋的呀,真叫一個銷魂,包括她夏無霜在內,當時迷倒了多少大江南北觀眾啊。

    李玉剛稽別星光大道已經兩三年,而眼前台上的花旦,才剛剛登場。

    他一出場,夏無霜的眼睛都直了,能不能不要這麼巧啊?

    這個花旦,正是杉樹林中和人密謀暗殺大計的那個「馮大哥」。她穿的那一身華服,竟然是貴妃裝。

    而緊隨在她身後的那幾個翠裳的小丫環中,必然有一個是杉樹林中的那個「婢女」,雖然分辨不出哪個才是他,但只要一想到其中有一個人的頭上暗藏著一把殺人的凶器,夏無霜就覺得後頭髮緊。

    原來他們的計劃是在一開始就給敵人迎頭痛擊,殺趙之闌一個措手不及。

    戲單上寫,今日的戲碼有五出,卻來自五個不同的戲班子,每個都是羽國首屈一指的名班,取的是風味各具,薈萃一堂之意。

    穆王府裡無小事,今天適逢主子生辰,戲班和戲碼的排名自然都是大有講究的,這個「馮大哥」能排在第一個出場,想必也是那個神秘的「他」一手安排的……

    夏無霜不無同情的看了一眼穆王,此刻,他正面帶微笑地看著台上,放在桌面上的右手指節,正隨著胡琴的旋律悠閒地點擊,右邊的慕寧公主不時地將身子湊過來,歪著頭和他說上一兩句話,兩個人都是笑意盈盈。

    和他們的表現形成鮮明對比的,是一旁緊繃著臉的司牧狐,雖然也在看著戲台,但更多的時候,他的目光會投嚮慕寧,眸子裡是毫不掩飾的冷。

    原來他吃起醋來是這樣的啊。

    夏無霜在心裡悶悶的想。司牧狐這醋味可真大,連她的心都跟著酸起來了,不僅酸,而且煩亂。

    那粉墨盛裝的楊貴妃在台上婀娜多姿地走了幾步,接過從丫環遞來的酒杯,一仰脖,千嬌百媚地飲送入喉。

    然後,將杯子捏在手中,柔腸百結地唱了起來:

    「見玉兔哇,玉兔又早東昇

    那冰輪離海島,乾坤分外明

    皓月當空,恰便似嫦娥離月宮

    奴似嫦娥離月宮

    好一似嫦娥下九重

    清清冷落在廣寒宮

    玉石橋斜倚把欄杆靠

    鴛鴦來戲水,金色鯉魚在水面朝,啊水面朝

    ……」

    夏無霜不由驚訝起來,這叫馮大哥的007真不愧是專業的,半路出家竟然能將個《貴妃醉酒》唱到這等爐火純青的地步,那聲音更是婉轉輕揚,似大珠小珠落玉盤,難怪那個「他」能如此地將他安排到首輪獻唱——人家真有料哇。

    「……

    長空雁,雁兒飛,呃呀雁兒啊

    雁兒並飛騰,聞奴的聲音落花蔭

    這景色撩人欲醉,不覺來到百花亭

    ……」

    唱到這裡,楊貴妃醉意開始濃了起來,將手裡的杯盞遞回到小丫環手中的托盤裡。

    夏無霜看得清楚:藉著水袖的遮擋,他從小丫環的托盤裡,取了一樣東西。

    夏無霜不禁背脊發涼,楊貴妃咿咿呀呀唱戲文時,她沒有幹別的,光盯著那幾個小丫環看了,可是,就這麼全神貫注,她也沒發現那丫環是什麼時候將那東西放到托盤上去的。

    貴妃的水袖在空中華麗地揮舞起來,舞的恣意時,潔白的水袖被拋至最高點。

    夏無霜的心也隨之提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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