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環有點腐 正文 第四章 夜宴
    夏無霜終於見到了傳說中的穆王爺。

    在腦海中無數次想像過穆王爺的樣子,他一定是好色的跋扈的,同時又是陰沉的,不可一世的,一言蔽之,因為閔柔的緣故,夏無霜對這王爺的印象糟透了。

    所以,當第一眼看到眼前的那個俊美無儔的男子的時候,她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幾乎忘記了自己待罪的身份,目光在他身上盡情的肆虐。

    這是一個長相極其出色的男人,年紀也是超乎想像的年輕,頂多二十五六的模樣。

    眉的形狀和距離均是無可挑剔,一個男人的五官,最重要的就是眉型。別的不論,只要眉長漂亮,幾乎就可以彌補所有其他的不足,堪稱美男子了,可是擁有一雙傲人雙眉的穆王爺沒有偷懶,他臉上的所有器官,都生得無可指摘。

    眼睛修長而深,瞳仁如星子般璀璨,又如墨玉般深沉。偶一瞇起,那灼灼光芒,那邪魅氣度,讓人無法正視,無法呼吸。

    鼻子挺拔,賦予面部一個立體感極好的輪廓,從正面、側面、各個方位,俯視、仰視、每種角度,都是無可挑剔的絕好形狀。

    唇形更是好看得不像話,不是那種薄成一線的冷酷之相,而是相當質感的豐澤妖唇,顧名思義,妖精級別的男人才配擁有的那種,唇角一個輕輕上揚的弧度,就可以令眾生目眩神迷,找不到回家方向的那種……

    這樣的眼和唇,司牧狐也有,兩人的長相其實頗有想像之處,但是穆王爺顯然將自己的優勢,發揮到了極致,若說司牧狐還是一個嬌嫩的花骨朵,半開半閉還沒有完全張開,那穆王爺就是一朵怒放的夜玫瑰,驚艷到了極處,因了年歲的熏染,打磨出這朵鑽石級別的金典男人……

    天,天,天……

    夏無發現自己將要不能自拔,如果再這麼看下去會因為長時間忘記呼吸而自斃,於是連忙倒吸了一口冷氣,收回目光,垂首凝思……

    為什麼?為什麼?

    世界上竟有如此妖魅的男子存在,叫女人還怎麼活?

    這樣的男人,存在就是一個錯誤,他會傾城,他會傾國,他會讓男人女人都為之而瘋狂,君將不君,臣將不臣,一切的戰鬥都是以他的存在為起源,所有的歷史將會因他而更改。

    有這樣容貌的人,他不需要有多高的出身,就算他生在塵埃裡,也能開出驚世絕倫的花來。

    可是,他竟然是王爺,萬人之上的王爺。作為一隻妖孽,他完全不需要有這樣顯貴的身份,可是他有了。傾國的權和傾國的貌,獨有一樣就能睥睨天下,笑傲眾生,可是他,兩樣都佔全了……

    這再一次證明世界上是沒有什麼公正和天理可言的,也再一次證明了人人生兒平等只是一句用來麻痺衰人的屁話。

    有此絕色妖孽,必將禍國殃民啊。

    夏無霜不禁為這個國家的命運深深擔憂起來。

    也為自己的膝蓋擔憂起來。

    自從被召喚進來,她已經跪在這冰冷冷的青石地板上有半個時辰之久了。穆王爺卻兀自和他的嬌客吃著喝著,喝著吃著,完全無視她的存在。

    說到穆王爺的那位嬌客,卻是一位妖嬈之極的女人。那女子的長相也堪稱完美,本來也值得用千百字好好渲染鋪陳一番,但是因為有了某只妖孽的存在,這女子就如月光下的螢火蟲一樣,靚得不是地方,可以自動忽略不計。

    而顯然是被拉來做陪客的司牧狐,全程只做了兩件事情,一件是板著臉兒不說話,小臉越板越冷;第二件是光喝酒不吃菜,小臉越喝越白。

    穆王爺卻似乎並不計較,和那女子言笑晏晏,相談甚歡。

    那女子的表現和她的長相一樣,堪稱完美,卻也沒有什麼值得一提的地方,除了她偶爾丟給司牧狐的幾個大白眼……

    而夏無霜則利用這段時間想明白了一件事情,司牧狐之所以遷怒於那盞血燕,純粹是出於嫉妒。

    多麼玄妙的三角關係啊。一個美男,一個美女,共同爭奪一個比女人還要美的男人。

    這樣的暗戰,不見硝煙,不動聲色,卻絲毫不影響它的激烈程度。

    只是可惜了,她這個被當做炮灰的無辜之人。

    因為膝蓋被硌得疼痛難當,夏無霜便微微挪了挪身子,誰料剛抬起眼時,卻見穆王已經將一雙清明的眸子投到了她的身上。

    夏無霜的身體,在甫一受到這雙眸子的浸潤時,竟然像過電一般,輕輕的抖了一下。

    「你就是那個將血燕私藏起來的丫環?膽子不小。」穆王的聲音既穩且慢,竟聽不出來一絲慍怒的意味,「說說,怎麼回事?」

    但就是這種沒有溫度沒有感情的語調,才最能詮釋上位者的尊嚴,也最能叫人不寒而慄。

    夏無霜心跳停了那麼一小拍,果然是流言可怖,那罐血燕湯明明是被司牧狐一口喝掉,當時那麼多人在場,那麼多雙眼睛看到了,卻沒有一個人敢說出事實。

    而司牧狐呢,此時正端了小巧的白玉酒杯,漫不經心的抿了一口酒,似乎這件事情,根本與他無關一般。

    夏無霜心裡罵了一聲,但是對這個冷漠的美少年,終究是恨不起來,橫下心道:「回王爺,奴婢為自己的主子抱不平。」

    穆王冷冷的看了她一眼:「所以呢?這跟血燕有什麼關係?」

    夏無霜抬起頭來,不疾不徐道:「奴婢本是給主子領晚膳去的,到了膳房,聽他們說府上來了嬌客,為了籌備夜宴,已經花了白銀千兩……」

    「這是本王的事,與你何干?」穆王嘴角浮起一絲不耐的冷笑。

    夏無霜鼓足勇氣繼續道:「而奴婢的主子,久病在床,每日所食,不過是些殘羹冷炙,到了這炎炎盛夏,連喝一口蓮子湯都成了妄想。奴婢為主子抱不平,趁人不備,隨手取了膳房裡的一個湯罐模樣的青花瓷罐,只是沒曾想這裡裝的,卻是千金難求的血燕窩……」

    「牙尖嘴利,死不足惜。」穆王冷酷地打斷她的話,也不去理會她說的是真是假,冷聲道:「拖下去亂棍打死。」

    像是宣佈一件再尋常不過的事情一樣。

    夏無霜眼前一黑,這就要亂棍打死了?連申辯的機會都不給人嗎?他竟連自己的主子是誰都不問一聲?

    果然如自己所想,穆王所介意的不是那盞血燕窩,而是自己當權者的顏面。

    可是……雖然自己的確魯莽了點,說話口不擇言了點,可是那些穿越的女主不都是這麼幹的嗎?如果不蹦得躂歡一點,表現突出一點,怎麼能吸引到上位者的眼球呢?同樣的招數,為什麼到自己這兒就失靈了呢?

    還有那個該死的司牧狐,一切都是他引起的,可是他現在卻像沒事人一樣喝著自己的悶酒,彷彿她的死活跟他沒有任何關係!

    夏無霜再也忍不住了,受點委屈可以,但是要讓她為別人犯下的錯誤丟掉自己的性命,那是萬萬不能。

    已經有兩個小廝奉命捉住了她的雙臂,作勢要將她往外拖了,夏無霜一邊玩命掙扎,一邊在腦中打著算盤,如何將司牧狐嫉妒女嬌客而喝掉血燕窩一事編排得更加有吸引力時,穆王卻再度開口了。

    「慢著,放開她。」

    夏無霜警覺地看著他,卻見穆王的目光停留在自己的手腕上。

    她頓時明白了,一定是方才自己掙扎的過程中,那串碧玉手珠叫穆王給看見了。

    他會叫人手下留情,難道是記著閔柔的好?

    果然,穆王看著看著,眼中露出一絲疑惑:「你是哪房的丫環?」

    夏無霜就等著他問這句話,大聲答道:「薔薇稼!」

    穆王好看的嘴唇微微抿起,似乎想到了什麼:「你是閔柔的丫環?」

    「正是。」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夏無霜只覺得,穆王的目光已在不知不覺中變得柔和起來:「放開她。」

    那兩人一鬆手,夏無霜頓時輕鬆下來。

    「本王已有半年沒見閔柔了,她還好嗎?」穆王連聲音也變得溫和起來。

    夏無霜不禁生氣,假惺惺!如果真的關心她的話,為何將她棄置在薔薇稼,不聞不問?

    遂揚起頭來,大聲答道:「如果夫人過得好的話,奴婢也不必專程去膳房討一碗蓮子羹了。」

    或許是這話觸犯到了穆王,他的目光重又變得尖銳起來:「閔柔怨懟本王,覺得本王虧待了她麼?」

    夏無霜急切道:「沒有!這些都是奴婢的看法,夫人從來沒有過半句怨言!王爺賜給她的碧玉手珠,她無時不刻不帶在身邊,她連睡夢裡都惦記著王爺!」

    穆王哼了一聲:「那麼這手珠怎麼會在你的手上?她既然這樣癡心,怎會隨隨便便將本王賜予她的信物交到一個奴才的手上?」

    夏無霜一時氣結,這男人的自我感覺為什麼要這麼良好?閔柔將自己一生最好的時光獻給了她,還沒到褪盡芳華,就被這薄情貪色的男人拋在腦後,當垃圾一樣地丟到了冷宮別院,這時候卻來計較這樣的小事?

    他可以負盡天下人,天下人卻不可以半點有負於他!

    「王爺,您在乎的到底是什麼?是夫人這個人,還是您自己的顏面?到現在為止,您除了無關痛癢地問了一句她過得好不好以外,您還關心過她什麼?您可知夫人纏綿病榻已經三月有餘,生病之時身邊連個大夫都沒有……」

    「住嘴!」一個嚴厲的女聲適時地響起,打斷了夏無霜,「王爺,閔柔手下的丫環怎竟如此放肆?這樣的野婢沒規沒矩,亂棍打死猶不能解恨,不如交給我,我替你好好管教管教。」

    這聲音雖然嬌媚,說出這些話卻端的是冷酷無情,不僅斥責了夏無霜本人,連閔柔也一道拐進去罵了,同時,也大大地討好了穆王。

    夏無霜不寒而慄地朝說話的人望去,能在穆王面前說得上話的,除了那嬌滴滴的客人,還有誰?

    穆王面色陰沉,沒有答話。

    「慕寧公主,這樣的粗事,還是交給我吧。你是千金之軀,別平白為一個不入流的臭丫環生氣。」一直在旁邊心無旁騖喝酒的司牧狐,終於首度開腔,他說這話時,目不斜視地盯著那被稱作慕寧公主的女子,微醺的眼充滿了挑釁意味。

    慕寧毫不示弱:「這是王爺的家事,怎容得你插手?」

    「容不得我插手,就容得了你了麼?別忘了,你還沒有嫁進穆王府,連半個家人都算不上。」司牧狐硬邦邦地回敬,聲音冷冽,沒留一絲情面。

    慕寧不敢置信的睜大眼睛,勃然起身:「你算是個什麼東西?穆王府的一個禁臠而已!我看在王爺的面子上,勉強與你一桌吃酒,你居然蹬鼻子上臉,給本公主甩臉?」

    「司牧,別胡鬧!」穆王也跟著低低叫了一聲,用的是暱稱,臉上也並沒有多少責怪的意思,對於大怒慕寧,則只是報以歉意的一笑,他跟這兩個人的親疏關係,立時就分得清清楚楚的了。

    夏無霜忘了自己的處境,只由衷的覺得,這場戲真好看。

    誰說司牧狐在穆王面前說不上話?誰說的,誰說的?

    慕寧怎經得住如此難看,眼圈一紅,圓溜溜的金豆子開始嘩嘩地往下掉。

    司牧狐冷冷一笑,將杯中的殘酒一飲而盡,擲了酒杯,起身走下酒席,拉起夏無霜的胳膊就走。

    沒有一個人敢出手阻攔。

    司牧狐腿長,走的也快,夏無霜一邊大踏步地跟著他往外走,聞著撲面而來的新鮮空氣,一邊聽著身後傳來的慕寧刻意放大的哭聲,心中快意難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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