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東突擊營 正文 552 川崎的心思
    552川崎的心思

    老鬼子川崎騎在一匹瘦馬身上,面無表情地看著自己的部隊通過新檣河上的浮橋浩浩dangdang向北開進,半天一聲不吭。

    「大佐,你在想什麼?」參謀長朝倉芳雄騎著馬立在川崎身邊,看著川崎的表情,終於忍不住問了一句。

    「朝倉君,咱們失敗了。」川崎用歎息般的聲音說道。

    「大佐,我們這一路上過來,不是tǐng順利的嗎?我們原來以為中**隊會在新檣河阻擊我們北上,但現在看起來這種擔憂是多餘的。目前咱們的建制勉強還算是完整的,相比其他的野戰聯隊,我們已經算是不錯的了。」朝倉安慰道。

    「不是我們聯隊,而是我們大日本帝國,失敗了。」

    朝倉默然了,作為高級指揮官,他當然瞭解當前的戰局,當年三國軸心中的德國和意大利都已經失敗了,現在蘇聯和美國從歐洲戰場chou出身來,全力以赴對付日本。中國戰場打了八年,抗日軍民越戰越強,侵華日軍已經全面轉入守勢,失敗只是遲早的事情。他每天都給下級官兵灌輸皇軍必勝的觀念,但在他的心裡,卻知道這些都不過是謊言而已。

    「朝倉君,你可聽到過一些傳言?」

    「什麼傳言?」

    「傳言說,天皇和相準備接受同盟國的條件,宣佈投降。天皇的使者已經與盟軍方面取得了聯繫,正在談判有關投降的具體事宜。不過,軍部的一些少壯派軍官反對投降,提出不惜舉國yu碎,和同盟國血戰到底。」

    「這件事,我有所耳聞。」朝倉道。

    「對於此事,你有什麼高見?」

    「這個……」朝倉芳雄有些語塞。事實上,朝倉通過自己的渠道,瞭解到的情況還是比較充分的,只是不便於說出來而已。他知道,當前,投降派和抵抗派的爭鬥已經進入了白熱化的狀態,已經有風聲說抵抗派的少壯軍官們有可能要動政變,推翻相,囚禁天皇,以便阻止投降。這場鬥爭的核心雖然是在日本本土,但在侵華日軍之中,也難免會有同樣的意見之爭。一旦政變真的生,軍隊中也難免會生內訌,站錯隊、說錯話,都會有生命之憂,在這樣的情況下,朝倉可不敢隨便表什麼意見。

    「大佐,我的觀點是,軍人以服從命令為天職,至於是否選擇投降,是政治家考慮的事情,所以……」朝倉咬文嚼字地說著。

    「呵呵,朝倉君實在是過於謹慎了。」川崎看出了朝倉的擔憂,呵呵地笑了起來。他不笑還好,一笑起來,臉上滿是猙獰之se,讓人看起來更覺恐怖。

    「大佐,你的觀點是什麼呢?」

    「我的觀點嘛,倒是支持停戰的。」川崎說道,他是聯隊的主官,也不怕有人會向他難,所以可以肆無忌憚地表意見,「如果同盟國提出的條件不是那麼苛刻,那麼這場戰爭早日結束也罷。中國古話說,獨木難支。現在德國和意大利都已經投降了,我大日本帝國要以一國之力,與世界列強對抗,的確有些困難。」

    豈止是困難,完全就是以卵擊石嘛,朝倉芳雄在心裡暗暗地說道,不過,川崎希望停戰,這倒是朝倉芳雄始料不及的。在他印象中,川崎一直是一個好戰分子,無論是對敵人還是對自己的士兵,都十分殘酷,怎麼這樣一個人,也會支持停戰呢?他知道,川崎在這裡說的停戰,只是一種委婉的說法,bo茨坦公告上明確要求的是日本必須無條件投降,平等的停戰是不可能的事情。

    「我累了。」川崎說道,「朝倉君,我從加入中國戰場那一天開始,就希望能夠在戰場上建功立業。可惜的是,事與願違,整整八年時間,我的軍銜提升了一級,但職務卻始終得不到提升。每次在我戰功達到提升的條件時,都會遭遇一次挫敗,使我前功盡棄。現在帝國日漸衰弱,我再想取得赫赫戰功已經沒有可能了,與其再這樣耗下去,還不如jī流勇退,回去種田打魚,了此殘生。」

    「這個……」聽到川崎的這番歎息,朝倉芳雄不知如何回應。他是一年前才調到川崎聯隊擔任參謀長的,在此之前,他也大略知道一些有關川崎的事情,其中瞭解得最多的,就是八年前川崎以一個聯隊的兵力,居然被一支區區百人的中**隊阻擊了一整天,而且傷亡慘重。這件事在日本陸軍中一直被引為奇恥大辱,而川崎也就是因為這件事而一直未能得到上級的提升。在過去的八年中,川崎一直想用戰功來洗涮掉身上的恥辱,時至今日,看來已經沒有這個機會了。

    「朝倉君,你雖然初到本聯隊,對於本聯隊的戰史,也多少有些瞭解吧?」川崎扭頭看著朝倉芳雄問道。

    「嗨,我瞭解一些,不過不太詳細。」

    「當年南京城外燕子磯一戰,你是否有所耳聞?」

    「呃……的確有所耳聞。」朝倉硬著頭皮答道,這件事是川崎聯隊裡最忌諱提起的事情,不知道川崎為什麼會說起來。他不敢說自己對此事瞭解甚多,只能含含糊糊地答應一聲,等待著川崎的下文。

    「當年與我jiao戰的那支部隊,是新四軍的江東突擊營,它的主官叫作羅毅。」川崎幽幽地說道。

    「江東突擊營和羅毅這個名字,我都聽說過,不過,不算很瞭解。時隔八年,難得大佐還能清楚地記得他。」

    「不,不是八年。在幾年後,也就是昭和十五年,我和羅毅在鄂北還見過一面。」

    「你們怎麼會見面的?你當時難道沒認出他來?」朝倉有些吃驚,他想像中的見面,應當是坐在茶館裡的那種相見,所以他想不通這兩個人怎麼可能碰在一起。

    「不,我認識他,他也認識我。」川崎回憶道,「當時,我帶著一個聯隊的士兵,而他帶著足足有4ooo人馬,裝備水平幾乎在我之上。我們狹路相逢,生了一場大戰,那一戰,我又失敗了。」

    「原來如此。」朝倉想起來了,在川崎聯隊的戰史上,的確有這樣一場戰事,雖然戰史上極盡渲染吹噓之能事,但作為參謀長,朝倉還是能夠從那些文字中讀出真實的情況,那就是川崎聯隊在那一仗中吃了敗仗。想不到,讓川崎吃這場敗仗的,居然是老對手江東突擊營。

    「在那一仗中,我部損兵折將,傷亡遠在對方之上。本來我已經有機會提升為旅團長了,就是因為那一場慘敗,我不得不繼續擔任聯隊長,直至今日。」

    「勝敗乃兵家常事,我想大佐也不必過於掛懷了。」

    「對於勝敗,我曾經是非常看重的,但現在帝國失敗在即,回頭再看當年的勝敗,覺得也是過眼雲煙,沒什麼意思了。不過,這兩場戰鬥,卻使我瞭解了江東突擊營這樣一支部隊。以同樣的兵力jiao戰,我軍損失尚在中**隊之上,這是不可想像的事情。在我遇到的對手之中,只有江東突擊營能夠做到這一點。朝倉君,你能想像出這支部隊的戰鬥力有多麼強悍嗎?」

    「我能想像出來。」朝倉芳雄說道。他到川崎聯隊一年時間,對於川崎聯隊的戰鬥力還是有些瞭解的,知道並不像外界傳言的那樣不堪一擊。但川崎坦言江東突擊營的戰鬥力還在川崎聯隊之上,這就可以想像出對手是如何厲害了。

    「朝倉君,你翻開地圖看一下。我軍渡過新檣河之後,再往前就是石門坳。過了石門坳,再往北就是江東突擊營的防區,我擔心,我們聯隊會再次與江東突擊營遭遇。」川崎說道。

    「什麼?」朝倉芳雄一驚,「不會吧,過了石門坳,就應當是湖北的咸寧地區,從地圖上看,這一帶不是帝**隊的控制區嗎?」

    川崎冷笑道:「地圖上的確是這樣標的,但這一帶的帝**隊只能控制住少數幾個縣城,周圍都是中**隊的游擊區。而在這裡打游擊的中**隊,就是江東突擊營。」

    「那我們是不是通知咸寧的守備部隊先出來進行掃dang,驅散江東突擊營,保護我軍順利北上。」朝倉獻計道。

    「這是不可能的事情。」川崎道,「去年第11軍南下進攻長沙的時候,我部從咸寧經過,我曾經去會見過咸寧的警備司令江川次郎,他是我一位同僚的老部下,對我十分客氣。當時他跟我說了很多,使我知道,咸寧地區事實上已經是江東突擊營的根據地了,帝**隊在這裡根本就無法控制局面。江川次郎與江東突擊營達成了一個默契,承諾不干擾江東突擊營在咸寧的活動,這才換取了江東突擊營不進攻咸寧的保證。」

    「這怎麼可能?」朝倉芳雄驚訝地喊起來,「江川次郎這是出賣帝國的利益,簡直就是帝國的叛徒。」

    川崎搖搖頭:「他有什麼辦法?江東突擊營的戰鬥力不是他能夠抗衡的,如果他不妥協,江東突擊營就會把咸寧城裡的帝**隊全部消滅。對於江川次郎來說,能夠求得自保已經是很不容易了。」

    朝倉芳雄早已攤開了一份地圖,看著咸寧地區的諾大一片區域,覺得一股涼氣從後背升騰起來:「大佐,如果真是這種情況,那我們一支孤軍通過咸寧,將是十分危險的。」

    朝倉畢竟是日軍中的高級軍官,僅從剛才與川崎的幾句jiao談中,已經能夠對形勢作出比較正確的判斷了。川崎剛才說過,早在幾年前,江東突擊營已經能夠調動4ooo人的部隊與川崎聯隊進行正面jiao鋒。時隔幾年,江東突擊營的實力必然還有上升,兵力規模應當遠過4ooo了。而咸寧地區是江東突擊營的游擊區,如果兩軍在這一區域作戰,突擊營處於主場,又佔盡了地利。在這種情況下,川崎聯隊的確是凶多吉少。

    川崎對於朝倉的判斷也十分認同,他點頭道:「沒錯,這就是我剛才正在思考的問題。我軍經過幾次補充,現在新兵所佔的比例極高,戰鬥力已大不如前。在這種情況下如果遭遇江東突擊營的阻擊,將是非常危險的。」

    「事到如今,我們只能請求武漢方面出兵接應了。」朝倉道,「我們應當給橫山司令官報,請求他派出至少一個聯隊的兵力南下前來接應我們。」

    「沒用的,現在各地的兵力都吃緊,否則也不會千里迢迢把我們調回南京去。武漢的兵力保護武漢都嫌緊張,怎麼可能派出一個聯隊來接應我們?」

    「那怎麼辦?」朝倉真的緊張了。

    川崎道:「我現在正在等消息,看看國內的情況如何,我估計,最多半個月之內,天皇就要宣佈停戰令了。如果停戰了,江東突擊營就不能對我們難了,這是我們聯隊得以保全的唯一機會。」

    「半個月?」朝倉皺眉道,「大佐,按照軍部的要求,我們必須在十天之內趕到武漢,然後轉向南京。照目前的行軍度,兩天後我們就要進入咸寧地區了,哪等得到停戰的時間?」

    「當此聯隊生死存亡之際,我決定違抗軍令,拖延時間,避免與江東突擊營的遭遇。」川崎用毅然的態度說道,「我的設想是,我們迅渡過新檣河,攻佔目前**駐守的石門坳,然後就地修築工事,作好防禦的準備。接下來,我們就死守石門坳,不進入咸寧,等待國內的變化。」

    「可是,這樣的話,軍部會不會怪罪下來?」

    「我們可以派出一支部隊作為前鋒,進入咸寧地區。我想,江東突擊營肯定不會坐視不管。只要江東突擊營對我們的前鋒部隊起進攻,我們就可以向軍部報告,說我們遭到了阻擊,正在就地還擊。這樣拖上幾天,軍部也無話可說了。再說,如果天皇真的下達了停戰令,軍部哪還有什麼精力去追究責任,我懷疑,軍部的長官們自己的位置都保不住了。」

    「大佐高見。」朝倉奉承道,「石門坳的守軍是**M團,屬於中**隊中的二流部隊,不堪一擊。我們可以命令部隊加快進度,擊潰守軍,搶佔有利地形。」

    「正是如此。朝倉君,這件事就拜託你去安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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