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徒 第五卷 第二十九章 他和她在前進
    火一陣痙攣掠過安玫的身體,她覺得自己正跌入無底的黑洞,不斷下墜,沒有盡頭,入眼的唯有漆黑一片,圍繞她的等待她的是無光的慘淡,似乎有些支離破碎的幻象,她望見了自己,比現在年青,眼眸中摻雜著歡欣的柔善的神采,她的身側佇著人影,牽著她的手,緊緊靠在一起,神情親密,彷彿須臾不可分開。

    那是誰?

    她努力抬眼望去,那卻是個無臉的男人,顏容被包裹在陰影中,他抬起她的臉,用虛幻的手指撫著她的嘴唇,他像個從墳墓中爬出來的幽靈鬼魅,沒有體溫,也無實質上的形體。

    他低下頭,吻了她,她只感到一股如霧般的風,在唇瓣上輕輕吹過。

    「我們回家好麼?」

    「家?」她胸中驚愕,仔細分辨著這個奇怪詞。

    強烈的痛襲來,她苦悶地呻嚀,覺得自己被無形的力,撕裂成兩半。

    卓爾法·隆奇緊鎖眉關,他本以為事態越來越好,離自己奉行正義之拳的日子已不遠了。但這個姑娘卻似乎有著怪異的頑疾,類似於偏頭痛,但發作時叫旁人揪然動容。

    剛離開灰巖山脈時,姑娘還顯得神采奕奕,卓爾法已是個跋腿的殘疾,被敲碎的膝蓋不時痛得難受,沒有她的幫助,估計會困死在山谷之中。

    「按你的分析,哥哥……不,喬·考利昂,在以前對我做過什麼?」

    姑娘在箸火上翻著一隻從灌木叢中捕獲的兔子,錄了皮,正被烤得不停淌落油脂,香味讓兩個飢腸軸驢的人都有些迫不及待。

    「效力很強的特異洗腦劑,他應該是用藥物控制著你,卻又害怕你哪天恢復了記憶。」卓爾法將姑娘遞給他的藥瓶擰開,將幾粒丸藥倒在掌心裡,用手指沾著嘗了些粉末。他對藥學一無所知,只能用僅有的線索來推斷,「所以,那肯定不是好事。更詳細的,你只能找到影王,親自逼供。」

    「我總會逮住他的,而且,那傢伙還拐走了我的馬。」安玫瞇起眼睛。那宛若碧綠海洋般地清澈眸子中,蘊育著魔鬼殘忍的影子。

    她說的是割風,影王在預料到姑娘的報復,急忙轉移據點時,騎走了那匹血統優良,腳程最快的冠軍馬,但剛走出山脈不久,沿著道路朝黃金角海灣挺進,追蹤著喬·考利昂身影時,邪惡的症狀不合時宜地襲擊而來。

    頭疼的頑疾讓姑娘痛苦不已。幻聽幻覺讓她彷彿處於兩個世界的夾縫中。以致於經常對現實缺乏認知感,她忽而清醒,忽而神智昏迷。

    他們被迫停止了前行。姑娘此刻地狀態不適合跋涉和戰鬥,如果缺乏了她在武力上的幫助,卓爾法以殘疾仍然虛弱的身軀,無法應付敵人的任何一次攻擊。

    他帶著姑娘,冒險進入了一座小城鎮,所幸苦難和內心的煎熬,讓他的相貌蒼老無比,和以往發生了相當大的變化,鎮上的居民只顧著自己的生計,也不會懷疑一個跛著腳。衣著破舊的普通老漢是正被全國通緝,罪大惡極地歹徒。

    他找到一家小旅館,要了一個房間,店主人望見處於昏迷和噩夢中地安玫時,同情地問,「老先生,您的女兒病了?需要醫生麼?」

    女兒?卓爾法自嘲地想,他才四十五歲,兩年前。還是個精力充沛的秘密警察,現在,即便說他已滿了六十歲,也有人相信。

    但這是個很好地掩護。於是卓爾法點點頭,「我女兒病了,有點發燒,需要休息,請給我準備一杯熱牛奶和簡單的飯菜。」

    這種病看醫生根本沒用,他也不知該怎麼辦。

    那杯牛奶放涼了,姑娘還沒恢復,她渾身不停地痙李,呼吸急促,輕喊著一些模糊不清,不明其意的話。大量潮熱的汗將衣裳浸透,裸露在外的面頰和脖頸都濕漉漉的。

    卓爾法要來溫水,用熱毛巾給姑娘擦汗,他摸了摸簡直能擰出水來的透濕衣服,為難地摸著下巴。

    店主人望見客人艱難地從樓梯一步步挪下來,急忙臨了上去,「您還需要點什麼。」

    「有舊衣服麼?」卓爾法氣喘吁吁地問,幾步路就讓他汗流俠背,腿也痛得慌,「我還要一位女眷,幫女兒擦拭全身,換好內衣。」

    每個人都或多或少有著道德上的某種潔痺,卓爾法雖然有著固執和扭曲的價值觀,但至少在對待女士上,堪比最謙卑的紳士。

    這源於他對母親地愛。

    店主的妻子有套舊衣裳,她端著水盆麻利地鑽進房間,幫安玫清洗了一遍,出來時,她不解地對卓爾法說,「年邁的父親,幫生病的小女兒洗下身子,又有什麼值得顧忌的?」

    卓爾法不知該如何回答,只能含糊地點點頭。

    他關好門,靠在椅子上,想著心思,還有日後的一些安排。

    幫自己洗脫罪名,懲罰兇手,贖清心底的罪,還有……

    他望著即使在苦痛中,也依然美麗的姑娘,漸漸疲勞不堪地睡覺了。

    凌晨時,姑娘稍許恢復了些神智,她揉著額頭準備跳下床,卻發現自己身上的衣服被換了。

    「你幫我換地?」她笑嘻嘻地問被驚醒的卓爾法。

    「不,我請旅館的老闆娘幫手的。」

    「哦,不錯。」她把毯子披在身上,用手指理了理凌亂的頭髮,輕描淡寫地說,「如果你碰了我,出於對救命之恩的報答,我不會殺你,只會敲斷你另一隻腿。」

    和男人心中隱藏的某種情愫不同,安玫只是單純地視他為一個能借助智謀的盟友,等他們互相支撐著完成各自的報復,就會分道揚鑣。

    「你好點了麼?」卓爾法轉換話題。

    「不算妥。」她煩惱地敲了敲頭,朝卓爾法伸出手,「把藥給我。

    我不能總處於這種無力的狀況。」

    「但……」

    「讓你給就給,少囉嗦。」姑娘的語調中明顯有股渴望。

    她服過藥,閉著眼眸,靠在枕頭上安穩地休息,卓爾法仔細打量著安玫的神色。他似乎看到了一個嗜酒的人,在滿足了心底的酒癮後,滿足無比的神采。

    「藥物上癮?」卓爾法皺了下眉頭,他看過有這類痺好地人,就算明知道某些東西對身體不好,也難以擺脫心理上的依賴。

    「如果關進房裡,只提供清水和食物,能戒下來。不過……」卓爾法悲憫地想。他沒能力強行這麼做,只能旁敲側引地勸告。

    安玫也清楚停止服藥,隨著時間的流逝,洗腦劑的效力會慢慢減弱,直至消失,但她制止不了自己的蠢舉動。

    「好吧,我盡量少服點。」

    她咬牙,努力讓自己減少對藥物的依賴,只在頭疼發作得最頻繁,實在無法忍耐時。才少量地吞嚥幾糙。

    起初。她還高興地說,似乎又記起了什麼,一座海濱的繁華城市。

    一位慈祥但相貌模糊的老奶奶。

    她離丟失地回憶,只剩下一層薄薄的紗幔。

    一切似乎都在好轉中。

    但有件事讓她被迫改變了決定,那發生在通往海灣地區的公路上。

    不甘於被追殺的影王,清楚因洗腦帶來的後遺症,他認為安玫會停止用藥,希望擺脫腦子裡的禁錮,而這正是她虛弱的時候。

    他留下了幾名幹部當殿軍,讓他們分批盯緊交錯縱橫的要道,如果發現了敵人的蹤跡,尋找機會解決麻煩。

    雖然還沒進入黃金角。但公路沿途的車輛上仍然很多,大頂篷車、驛站地公共客車、私人地小型馬車穿梭不停,卓爾法找了棲簡陋的小貨車,車伕是個頗有同情心的鄉下人,沒收一分錢就讓他們上了車,還遞給他們一張又薄又破地褥墊。

    敞開的車廂裡堆滿了草料,氣候怡人,黃昏時暖暖的夕陽,照在身上挺舒服。

    道路兩邊綠意盎然。有一片片開墾過的田地,還有小樹林和丘陵,遠處有小鄉村模糊的黑影,空氣裡蕩漾著花草的自然芬芳。

    如畫的風情稍微減輕了安玫心底的憤懣,她忍受著頭疼,嚼著肉乾,問道,「還剩多少錢?」

    兩個復仇之人都忽略了一件事,安玫沒多少金錢上的概念,以前想要什麼,自有組織的成員雙手奉上;而卓爾法地腦子,主要想著如何借助姑娘的力量,來找到他一直追蹤的烏鴉,卻忘了在離開廢棄據點時,帶走點值錢的東西變賣。

    鈔票讓機智絕倫的通緝犯和神秘莫測的刺客,嘗到了俗人的煩惱。

    「還有幾十塊。」卓爾法說。

    「等到了繁華點的鎮子,我去弄點。」姑娘眼睛閉得緊緊,用力揉著隱痛的頭,她受夠了,如果是棲豪華舒適地輕便馬車,想必她能減少點苦痛。

    「別幹得太快,免得多惹麻煩,引起當局的注意……不,我們似乎現在就有麻煩了。」卓爾法盯著遠處,「有輛車遠遠跟著咱們,已經跟了一個多小時。我看不清車上的人,你能瞧見麼。」

    安玫的力量主要由精神來控制,而不是肉體上的武技,頭疼的干擾對她影響尤其深刻,她費力而隱蔽地施展著龍脈的能力,半分鐘後,她兩眼冒火,「是古蒂,組織裡的幹將,車廂裡還有兩個人,他們膽敢明目張膽地跟上來,而不是銷聲匿跡,祈禱我別找上門去。」

    「如果你沒有被病痛折磨,數小時前就能發現他們了。」卓爾法不禁皺起了眉頭,「敵人也發覺了這點,小姐,你雖然在龍脈者中威名赫赫,但敵人終究是一群冷血的刺客,他們不會甘願東躲西藏,如果不除掉影王,危險依然存在。」

    「那他們怎麼還不動手?我正虛弱地躺在這裡。」

    「海灣正流傳著儲君被龍脈者綁架的事,路上人太多,如果發生了超自然的戰鬥,他們就暴露了行蹤,我們躲著當局的搜索,他們也同樣如此。」卓爾法沉聲說,他回首問車伕,「先生,前面的路段如何。

    沒想到還沒到黃金角海灣,車流就如此繁榮。」

    風大,他喊了幾遍,車伕才聽到,大聲回答說,「當然,這裡是從山脈地區到海灣的必經之路,再開半里路。到了分叉路口,車子就會少許多。」

    「敵人是想在那裡動手。「卓爾法想,他掏出藥,看著姑娘吞下,希望她能恢復戰力。

    「我得調整精神波長,和龍脈的能源契合,而且藥效還得段時間才能發揮作用。」安政冷聲說,「兩個尊爵級,古蒂雖然還達不到君王的範疇,但也算有點實力。如果不能使用緋紅檢控官的領域。挺麻煩。」

    追蹤地刺客顯然發現了目標以發現他們,雖然在偏僻的地段動手最好,但當務之急是解除安玫這個心腹大患。他們交頭接耳了一陣子,加快了馬車的速度,準備不顧一切地襲擊。

    越來越近。

    危機一觸待發。

    在人群麋集的地段進行龍脈者間的搏鬥?

    天,這無疑像頑童拿樹枝捅穿了馬蜂窩,於儲君被綁票,警察和軍隊氣勢洶洶地尋找敵人的當口,把全拜倫的目光吸引到他身上?

    就算他們願暴露身份,卓爾法也不願意,影王有儲妃的庇佑,而他和姑娘沒有任何後援。如果在人多眼雜地地方交火,被旁人瞧清楚容貌和身體特徵,會讓他寸步難行。

    他制止了安玫準備臨戰的舉動,飛快地思索著拖延時間的方法,搭乘的小貨車卻緩緩停下來了。

    「怎麼呢?」卓爾法問。

    「檢查站,最近公路上的盤查很嚴格,都是費都那起謀逆案鬧的。」車伕的語氣挺不滿,軍隊接管了整個海灣地區的所有路口,希望能發現關於綁匪的線索。但鄉下人對政治上的風雲沒什麼興趣,他們更關心自個地生計。

    卓爾法望著檢查站,有一個分隊地士兵在細密地檢查所有過往車棲,他有了主意。

    一名穿著火紅色制服,腳上是長筒馬靴,頭戴著有鮮艷長羽毛帽子的小軍官走過來,胸前繡著軍銜和所屬編製的徽章,顯示士兵隸屬於火槍營地連隊。

    普通的貨運馬車,車伕持有身份證件,就住在臨近的村莊,車棚裡雖然載著兩名搭順風車的客人,但一個是老頭,一個是看起來身子挺虛的姑娘,沒什麼可疑。他稍微檢查了下,便示意部下移開路障。

    「好先生,請幫幫我們。」卓爾法此時扶著車廂上的鐵欄杆,趔趔趄趄地爬起來,特意讓軍人瞧清楚,他是個無助的,年老體衰的老踱子。

    「怎麼呢?」小軍官問。

    「噢,是我的女兒。」卓爾法嘴唇顫抖,打著哆嗦,看上去很可憐,「在上車前,我女兒被群地痞調戲,他們摸她的臉,想幹那些噁心地事,還把我摔在地上,幸虧有便衣警察路過,制止了他們。可現在,他們駕著車又追來了,我擔心……」

    安玫配合地昂起頭,淚眼朦朧,戒藥讓她的臉蒼白得如同透明,很憔悴,姑娘輕輕咳嗽著,像只弱不禁風的小羊羔。

    正義感盈滿了軍官的胸腔,居然有區區的黑幫小地痞,在神聖的軍人眼皮底下,欺凌老人和弱女子。

    「警察就是靠不住,肯定收了黑錢,否則也不會把他們放出去。」

    軍官揮舞著拳頭,怒火中燒地大聲喊,「放心,你們安全了,帝國的火槍營可不允許光天化日下,有這種事發生!現在,請告訴我,那些該死的地痞在哪裡?」

    「後面那輛灰色的蓬車,我想有三個人,也許帶著武器,你們可得當心。」

    軍官大笑,他提了提掛在肩膀後地長柄火槍,「武器?那正好給了我教訓,他們的理由。」

    貨車繼續上路,大概行駛了四里路,又轉了幾道彎後,周圍是一片荒郊野地,卓爾法和安玫下了車。

    「我們朝左走,路不同,多謝你了。」他向好心的車伕道別。

    「這裡沒什麼人家。萬一那群地痞又……」車伕關切地說。

    「那片丘陵後,有我相識的一位老夥計。」卓爾法指著遠處平原上的一片樹林,「您別擔心,他是看林人,帶著一群棒小伙子,如果地痞敢來,就狠狠揍他們。」

    影王忠誠的幹部古蒂是個野心勃勃,很桀驁的男人,幾小時前。他就發覺了考利昂小姐的蹤跡,出於恐懼,他帶著兩名手下遙遙綴著,想等待援兵,好讓目標陷入重圍。

    「如果有不對勁,我們立即撤退,在她面前示弱,並不是件值得恥辱的事情。」三個龍脈刺客商議道。他們深知對方在力量上壓倒性的優勢。

    古蒂很快發現,的確如首領所說,她地能力正處於罕見的衰弱期,正疲憊脆弱地躺在那輛敞棚小貨車的草堆上,而且居然沒察覺到他們的存在。

    這在以前難以想像,緋紅檢控官那毫無破綻,集防禦、進攻、情報探索於一體,近乎完美的能力,絕不會讓小姐如睜眼瞎般,讓敵人如此逼近。

    「天賜良機!」古蒂尋思。如果他不依靠援軍的幫助。替首領幹掉心腹大患,在組織裡的地位能大為提升。

    而且獵物還是赫赫有名的安·考利昂,能親手幹掉她。那麼一夜間,自己地名號就會傳遍整個黑暗世界。

    對名利的貪婪逐漸壓倒了心底的恐懼,他像個紅著眼的賭徒,要用性命來賭上一把。

    於是他決定找機會動手。

    前方的檢查站讓古蒂冷靜了下頭腦,有一個分隊,全副武裝的火槍手駐守在那裡,不得輕舉妄動。

    當望著獵物乘著貨車通過設置的路障時,古蒂心急如焚。

    一名軍官面色不善地走過來,「下車,先生們。接受臨檢,我認為你們行蹤可疑,要徹底地搜查這輛馬車。」

    古蒂瞪著他,「我沒時間和你瞎鬧,這裡有幾十輛馬車,為什麼偏偏要搜查我的?」

    「軍事機密,你無權過問。」

    「你想給我找麻煩,該死。」古蒂急昏了頭,用力捶著車窗。大聲咒罵。

    軍官退了一步,做了個手勢,檢查站的十名火槍手圍了過來,他們拔出槍,子彈上膛,將槍口指著馬車。

    「最後一次警告,立即下車,否則視你們有不軌行為,本營有對可疑份子開槍的授權。」軍官鐵青著臉,小小地地痞流氓,居然膽敢挑釁軍人地權威。

    這群社會的渣子,非得殺殺他們的歪風邪氣不可。他想。

    古蒂咧著嘴,咬牙切齒,他在成為龍脈者之前,就是個粗魯無腦,以喜歡惹是生非著稱地混混。

    戾氣讓古蒂紅著眼,大腦裡失去理智,把首領讓他們不要節外生枝的警告拋到了一邊,只剩下殘忍的念頭,「一共十一個小兵,老子就讓你們嘗嘗龍脈者的厲害。」

    一群公路騎警恰好巡查而來,他們見到了士兵們的舉動,於是勒住坐騎,大聲問,「少尉,出什麼事了?」

    「你們來得正好。」軍官回答,「有可疑情況,對方違抗命令,而且拒絕接受檢查。」

    總有些自信滿滿的龍脈者,將自己當成無所畏懼的超人,卻忘記了,他們在本質上終究是凡夫俗子。

    「砰砰」,槍聲大起。

    即便是三個龍脈刺客,在二十多名持槍衛兵的包圍下,也無能為力。

    當夜色逐漸籠罩於穹蒼,彎月和繁星互相輝映之時,古蒂甜牙咧嘴地喘著粗氣,他的外骨骼化能力沒讓自己沒受到多少損害,但其他兩人就慘了,馬度胸腔被子彈撕得稀爛,當場被擊斃,勃朗斯腿斷了,肩膀也少了一大塊肉。

    他只好拋下再也無法行動的勃朗斯,獨自殺出包圍圈,像只土狗般在荒野狼狽不堪地逃竄,直到夜深,才藉著陰暗躲開騎兵們地追蹤。

    「我可是龍脈者,掌握著非人的偉力,居然、居然……」古蒂一屁股癱倒在泥巴中,額上冒著青筋,他難以置信地呢喃。

    「非人?偉力?你居然幻想到這種程度。」有人在他背後,嘲弄地說道,「真不知該說你是自大好,還是愚蠢到天真。」古蒂面色慘白,不停哆嗦,他望見考利昂小姐慢慢從陰影中緩步走出來,眼眸中繚繞的綠芒,和那宛若具備著生命般,張牙舞爪的氤氳黑霧。

    她無聲地移動,但每走一步,古蒂都彷彿聽到了死亡沉重的腳步聲。

    「我們不是無血無痛的天神,心臟會因傷害而停止搏動,子彈也會帶走我們的體溫,哪怕是我,見到一隻火槍營,也會選擇退避,不願正面交鋒。」姑娘托起古蒂的下巴,欣賞著他那張恐怖到扭曲的面容,「能掌控奧法之秘地法師,選擇避世,而那些發臭的神術,在宗教的召喚下,團結在一起,他們都清楚時代在變遷,在百年前,當火藥被煉金師們發現的那刻起,靠一點超自然力量就能咨意橫行的年代,就已經結束了。否則以教延的幾百名聖武士,也不會只能將無上的權威,只局限於安諾和少數幾個衰敗的公國。」

    「如果你不是龍脈者,也許現在還活著。」她突然有些惘悵,於是不耐煩地扯斷了古蒂的咽喉。

    卓爾法面無表情地看著發生在眼前的殺戮,他摸著佝僂的腿,望了望頭頂的星空,說,「走吧,離最近的城鎮還有十幾里路,希望我這條廢腿還堅持得住。」

    「等到了鎮上,我弄點錢,就能買棲大馬車,還有,給你來根更合適的新枴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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