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徒 第四卷 第二十章 安全廳
    房間裡的米線被故意調得很暗,穿著灰黑制服的秘密警察坐在五米遠的辦公桌後,臉在陰影下模糊不清。

    「卡西莫多·伯騎士,國籍英格瑪,兩月前抵達坦丁。」暗警用那種冷漠的語調詢問道,「十月二十一號凌晨2時許,你為何出現在老區紅樹廣場。」

    福蘭將雙手環抱在胸前,微瞇著眼眸,緊緊靠在柚木製成的椅背上,表情顯得很悠閒,他甚至真誠地建議,「應該給我換個新椅子,這把爛木頭恐怕負擔不了我的體重。」

    「回答問題,囚犯!」秘密警察猛然拍了下桌子,叱呵道。

    「一,在沒有律師的情況下,我有權拒絕當局的任何詢問;二,在沒有司法宣判之前,我的頭銜是協助調查人而不是囚犯。」福蘭搖搖手指。

    「這裡不是巡警局,而是安全廳!」秘密警察恐嚇著,「很好,你可以把自己的嘴巴關得牢固,但我們總有法子撫開,請相信,合作對你有好處。」

    「根據拜倫法典第十六章第九條,任何執法部門,對嫌疑人只有48小時的封閉拘留權,超過這個時間,就必須開始司法流程。嫌疑人可以與外界接觸,可以聘請律師」,福蘭看了看表,現在已經是早晨八點,「現在還有42個小時,當然,叛國罪或者間諜罪,不在此列,不過」,他攤開雙手,「你們沒有證據。」

    暗警冷哼了一聲,如果對方是個普通市民,他有大把辦法,讓口硬的傢伙哀求著將十年前穿過什麼顏色的內褲都吐露清楚,但安全廳的資料告訴他,面前的男人,是本城的名流紳士,哪怕動點小刑,在他身上留下任何傷痕。在日後都會引來麻煩。

    除非上頭有明白無誤的指令,否則秘密警察不會輕易給自己樹立一個敵人。

    「一杯咖啡,還有一份魚子醬吐司。」福蘭說,「這要求也是我的權利,另外,給我的朋友黎拉·貝瑞小姐也送一份。對了,我是個很尊重法律和道德地人,可不希望兩天後。在朋友身上,發現逼供的痕跡。」

    秘密警察在心底詛咒了幾聲,推開門走了出去,他真希望這時候上頭派人來告訴自己,「我們已掌握了足夠的證據,你可以用任何法子,干你想幹的事情。」

    福蘭合上眼,用拇指輕輕摸著下巴。

    前來審訊口供的是普通的暗警,自從來到安全廳,那群佩帶著血紅騎士勳章的人。就再也沒出現過。

    潛伏在坦丁的影王組織和安全廳最神秘地血騎士暗警部門。這兩者間發生了什麼衝突?

    他已經成功地在坦丁扮演了富豪的角色,也擠身於上流階級的圈子。

    但還不夠,得更進一步。才能掌握更多的機會。

    還有件關鍵的事,他身體的秘密,會不會被旁人察覺。福蘭不相信,整個拜倫最高的權利機構之一,不會掌握著具備有超自然能力的人。

    正想著,福蘭猛然睜開眼睛,疑慮地朝右側望去,但那裡只有光禿禿的冷色調牆壁。

    在剛才的一瞬間,他明顯感覺到,有人在窺探自己。

    「很超凡地直覺。」在審訊室地隔壁房間。一個穿帶灰色毛絨袍子的男人皺了下眉毛,「剛施展探測術,就引起了他的警惕。」

    「沒有線索可表明,這位英格瑪勳爵和我們正在追查地某個秘密結社有關聯。」另一個身材魁梧的男人翻閱著文件,「而那個名叫黎拉·貝瑞的嫌疑人,也沒有發覺可疑之處。」

    「那個女人沒什麼好懷疑的,我肯定她只是個無意捲入事故的普通人。」灰袍男人遲疑了會,「但卡西莫多·伯騎士,卻值得研究。他給人的感覺很奇特。就像落單的野獸總能在十里外。就嗅到族群的存在,法師對同行的感知,總要靈敏些。我從他的身上,似乎察覺到了奧術地氣息。不,不是純粹的奧法……」他沉吟片刻,搜索著合適的詞彙,「……某種更繁複的混合體。」

    「伯瑞·羅希大師,我們還有一天半的時間,足夠找出他的秘密。」

    「還不夠。」對未知事物的狂熱,也許是每個法師的通病,「我要準備心靈讀取的法術與媒個而且徹底研究也得花費至少五天。」

    「根據法律,最遲在明天黃昏,就必須釋放。」魁梧男人提醒道,「伯騎士勳爵是社交圈地名人,在沒有證據的情況下,我們無法對外界交代。」

    「製造偽證不就是秘密警察的長處麼?」宮廷法師伯瑞不以為然地回答,「間謀罪,足夠讓他消失於公眾的視野。」

    而在這時候,一位安全廳的高級官員走進房間,他手上握著一卷拆開的公函,「宮廷法師閣下,尼恩隊長」,官員說道,「廳長剛下命令,卡西莫多·伯騎士先生,必須立即釋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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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小時前。

    坦丁司法廳最有權勢的大檢控官、世家豪門的千金名暖、皇太子儲妃殿下,有著諸多尊貴頭銜的佩姬正冷笑地說道「秘密警察何時有權利,在沒有司法廳允許的情況下,逮捕直屬於我的官員?」

    「萊因施曼小姐,安全廳有對危險人物,在未經傳訊的情況下,施行抓捕的權限。」安全廳廳長,拜倫的情報頭子高德佛裡伯爵摘下吊在右眼前的玳瑁單片眼鏡,安全廳一直是皇帝黨的重要據點,他沒理由在任何事上,都給金雀花家的大小姐面子。

    「很好的回答。」佩姬盯著他,臉上的表情彷彿凝固著冷霜,「看來你在無視司法廳的威嚴。」

    「您太激動了。司法與安全兩廳之間,一直存在著互不干涉的私下協議。我從不過問貴廳的事務,相反亦然。」廳長顯得很平靜。

    望著啞口無言的佩姬,高德佛裡伯爵在心底嘲笑她的幼稚和衝動。

    如果走司法流程,至少有五種約定成俗的條款可以命令安全廳立即放人,但這位大小姐只曉得來硬的。

    頑固和傲慢永遠不適合政治,學不會圓滑的手腕,遲早會面臨失敗。

    看來這位金雀花家族新生代中最卓越出眾地女士,只是言過其實。

    說穿了。她只是個借助著家族權勢胡作非為的千金大小姐罷了。

    伯爵緩和了下語氣,他輕輕笑著說,「假如我們證實了伯騎士顧問對拜倫的安全並無惡意,當然會依法辦事。」

    「我堅持,立即釋放。」佩姬的話,聽起來像個嬌寵的孩子在嘴硬。

    高德佛裡收斂了笑容,安全廳是他的地盤,應該由他說了算。容不得別人指手畫腳。廳長凝視著姑娘,嚴肅地回答,「難道要我將話說得更透徹麼?如果是您的父親,或者司法廳的克洛廳長前來,我也許會答應,但您地職位」,他強調,「只是大檢控官,可能您應該回去請示那兩位閣下。」

    「高德佛裡先生,那我呢?」辦公室的門被推開。「我夠資格嗎?」

    「殿下。」高德佛裡伯爵詫異地從座椅上站起來。

    朱利爾斯皇太子顯然已經站在門前良久。聽到了剛才的那番對話。

    他將裝飾用的黑漆禮儀手杖敲了敲地面,又重複了一遍,「如果佩姬小姐不夠資格插手安全廳的內務。那我呢?」

    皇室的專用馬車正停在安全廳前的廣場上。這輛馬車並沒有過多的裝飾和雕琢,在停車位幾十輛馬車當中,毫不起眼。往往越是沒有品位的暴發戶,才喜歡用表面看起來華麗奢侈的東西。真正有權勢地人,不會用外物來襯托自己地地位。

    至少一打穿著便服的皇家護衛分散在廣場四周,看到皇太子與儲妃由大樓中走出來,不露聲色地跟了上去。

    「你怎麼來了。」佩姬邊走邊問,「不過方纔,你表現得很好,這才是一位殿下應有的威嚴。」

    朱利爾斯地臉立即紅了。在許多人眼中,皇太子溫文爾雅,脾氣好得如同大家閨秀,今天是他第一次衝著大臣發火。

    他有些害臊地說,「我是在路上,遇到了長老院的霍拉議員,他說看到你怒氣沖沖地去了安全廳,我擔心……」

    「擔心什麼,難道高德佛裡那個滑頭會吃了我不成。」

    「不。我不是這個意思。」

    「好了,很感謝你的幫助,我要回司法廳了,你還有別的事麼?」

    「我想說……不,算了。」

    望著未婚妻的身影消失在馬車上,朱利爾斯臉上浮現出幸福的微笑,他覺得佩姬對他,似乎和善了一些。

    「殿下,您回宮麼?」皇家護衛的隊長走到他身前,問道。

    「今天好像有場珠寶拍賣會,有兩件由大師設計的名品要拍賣。」

    皇太子想了想,「那兩條項鏈,佩姬小姐戴起來,一定很好看。」

    佩姬·唐·萊因施曼半靠在車廂的軟墊上,她今天起早了點,有些睡眠不足。

    「霍拉議員辦得不錯。」佩姬用手背蓋住紅潤的嘴唇,小小地打了個哈欠。

    是她授意霍拉,向皇太子透露自己的行蹤,已達成目的。

    其實有更好更有彈性的辦法來解決今天的糾紛,她甚至能利用這件事,將高德佛裡從廳長的位置上趕下來。但一個有手腕有心計的兒媳婦,對那位御座上至尊的陛下來說,並不是件值得欣喜的好事。

    她正在演一齣戲,來減低皇帝陛下對自己地防範。

    無腦的貴族小姐,顯然不符合她以往的形象。佩姬在司法廳的表現,一慣優秀。

    所以有點能力,但對政治沒有敏感度,喜歡揮舞著權勢的大棒,按自己的喜好隨心所欲,行事粗暴不夠圓滑的角色,正適合不過。

    「要忍耐,遲早,我會將金雀花與皇室,都玩弄於手掌之間。就像他們現在,正在操縱著我的人生。」她微微昂首,看著車廂頂上,蔓延的樓空浮雕,蔚藍如天空的眼眸中,流瀉過一絲陰森的烏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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