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徒 第四卷 第十一章 蒼白的少女
    費怡·李莉斯靜靜坐在大教堂藏書室廳中央的椅子上,午後的陽光從穹頂的天窗透過,但廳中高大的書架,色澤灰暗的簾子與空氣中瀰漫的淡淡油墨臭味,讓藏書室依然顯得幽暗。良好的隔音效果使這兒像一個,死寂的世界,四層架子、供人取書的小梯子、那些躺在書架上,珍貴的典籍、天頂斑讕的壁畫,永遠沉默不言。

    方桌堆滿了書,《論聖歌》、《深淵惡魔研究》、《晨祈儀式的本源與變化》、《父在天國》等經典教會著作……她輕輕合上手中古老發黃的《讚美!》初印本,覺得想吐。這本書已反覆看過十幾次。

    但不得不看,她必須把那些枯燥的文字深深刻在腦海裡,不被時間沖淡。

    比起被稱為法王廳之花的馬蒂達·赫本,悲哀十字的團長李莉斯和其他騎士團的吉祥物一般,被視為毫無個性,在戰鬥或者宴會時,只需要跟在別人的身後微笑的漂亮花瓶。

    唯一不同的,只有李莉斯的記憶力,她能不假思索地背誦出三百多首讚美詩,翻開任何一本教會典籍的某一頁,她能滔詣不絕地繼續背下去。

    但在外界眼中,這種才能並沒有什麼意義。李莉斯還記得十歲那年,教皇陛下光臨了神學院的幼年班,當她被抽查功課時,站起來,將七十三條律戒內容,清楚無誤地當著全班人的面背出來時,尊貴的教皇摸著她的頭頂,讚歎道,「真是個虔誠的好孩子。」

    真是個虔誠的好孩子。

    自從被教皇誇獎後,連最嚴厲的神學班老師,在看見她時,神情也柔和下來。

    同學們圍繞在她周圍,李莉斯如同最高傲的公主。

    那時馬蒂達·赫本小她半歲,是個不起眼的黃毛丫頭。與自己同住一個雙人寢室。經常因為背不出功課,挨罰被打手心。

    在夜晚,馬蒂達手痛得難受,埋在被子裡直哭時,李莉斯總是悄悄跑到廚房,偷來蘋果,讓這個笨丫頭破涕為笑。

    「喏,給你吃。少哭啦,真吵人,我還想睡覺呢。」

    「謝謝。」笨丫頭小口小口啃著蘋果,髒兮兮的臉蛋上還掛著淚痕,脆生生地望著她笑。

    有那麼一段時間,在虔誠到殘酷地神學院裡,李莉斯覺得,照顧馬蒂達是件極為有趣的事兒。

    但這美好的生活,如精緻脆弱的薄瓷花瓶,被輕易地打碎了。當笨丫頭被發覺擁有學習神術的天賦。以及醒覺了龍脈後,一切全變了。

    所有神學班的學生,在馬蒂達·赫本燦爛得像天使光輝之翼的照耀下。都顯得黯淡無光。

    「神術與龍脈!」、「奇跡!」、「法王廳百年一遇的天才!」不論是紅衣主教、大主教,還是威嚴慈悲地教皇,從不吝嗇自己的讚美之詞。在神學院,馬蒂達就像故事裡純潔的天鵝公主,頭冠上最耀眼奪目的明珠,而小小的,只有記憶力比常人優秀點的李莉斯,如同躲在陰影裡的醜鴨子,點綴在明珠周圍的襯托品。

    在初級班畢業典禮上,李莉斯手捧著優異的試卷。滿以為自己會迎來關注與掌聲。

    但那天,該死的馬蒂達第一次成功召喚出了聖焰。前來主持典禮地大主教,震驚得嘴唇都在顫抖,得到消息地異端審判長和暗堂廳黑袍主教,甚至為了日後馬蒂達該在哪裡就職,當場引發了口角。

    所有人都在為一個只會玩火的姑娘混亂、驚訝,沒人記得,李莉斯那張滿分的卷子。

    召喚火焰有什麼了不起地!那只是最鱉腳的流浪詩人,愚弄村民。

    騙點錢財的小戲法!站在角落裡,被人遺忘的李莉斯在心底吶喊,她眼眶通紅。

    典禮結束後,李莉斯躲到沒人的後花園,默默流淚。而馬蒂達捧著一大堆蘋果,興高采烈地找到她,跑到面前說,「這是主教大人給我的,分一半給你。」

    李莉斯把蘋果,連同撕碎的試卷,全扔到了下水道中。

    在她心裡,再無友誼。

    就算按傳統,同樣擔當了騎士團團長後,馬蒂達的部下們都尊重她。而李莉斯,連調動半個聖武士的權利都沒。「團長小姐,別插嘴,如果不是傳統,在團裡,你根本是個包袱。」有什麼決議時,他們總不屑地說。

    嫉妒,像熊熊野火,將姑娘吞噬掉,連點骨頭渣子都不剩。

    「不能將馬蒂達出現在坦丁的消息告訴任何人。」李莉斯想,她胸前地項鏈,是教廷分發給每個騎士團吉祥物的裝備,可以探測到附近的魔法波動,「那個雜種,幾年前離開教會做騎士巡禮,卻一直沒回來,已經錯過了覆命期,引來教皇陛下的不悅。如果我再加把火,能給她好看。」

    本屬於自己的光輝,她一定要奪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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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拜倫,九月十三日,星期六,午時流金大街是坦丁的新興商業區,每棟臨街的房子,在門前都掛著小型私人企業或者大商行辦事處的鋁制招牌,從東朝西走,數著門牌號碼」號是著名的豪斯醫生私人診所,2號是邁克爾兄弟地建築工程公司主要負責監獄工程,3號是鮑爾值探行……福蘭在六十四號前停了下來。

    那裡有一座棕紅色磚牆,頗有些年頭的老房子,牆壁上用顏料和碎石組合出的圖案已經黯淡模糊,綠色的長春籐精力旺盛地爬滿了牆,門上的招牌有些字母已經剝落,寫著「李察基果品進出口公司」的字樣。

    走進室內,裡面非常空曠,地板上覆蓋著一層灰,屋後連著不算大的草坪,屋裡的霉味與落在綠草上的陽光交織蒸發。

    「這屬於李察基先生的產業,不過他目前正處於破產邊緣,急於將房產脫手來償還債務。」提著黑色公文包,跟在福蘭身後的地產經濟介紹道,「外觀雖然破舊了些,但地段與建築內部都很良好,您只需要稍微地裝潢」,福蘭打斷經濟的話,他在支票上寫下一連串數字,「兩天內,將全部手續辦好。」

    「伯騎士建築行。」福蘭得為自己的拿到的工程項目,註冊間公司。

    他和地產經濟分手後,在大街上遊蕩。

    直到太陽西沉,繁星在如墨的夜空閃爍時,福蘭才回到家。自從那天夜晚,他發覺有人進過自己房間後,一直懷疑暗中被家中的某人窺探。

    如果是芭蕊或者塞西莉亞,都有理由好解釋,團長總想找機會瞭解自己的過去,而獸人姑娘,肚子餓時,會到處找食物。但如果是馬蒂達,就是最糟糕的事。起碼說明,姑娘的智力在一定程度上恢復了,正在為自己的處境感到不安。

    所以他今天做了個小測試。

    餐桌上,用銀盤盛著冷冰冰的飯菜,還有一張紙條,是芭蕊寫的:

    「我回劇團了,明後天都有演出,塞西莉亞也帶走了,小馬蒂達吃過飯後覺得困了,正在睡覺。你回來後,記得把菜熱過後再吃。」

    他放下紙條,直接走上二樓,打開臥室的門。

    保險櫃的鑰匙,依舊躺在枕頭下,彷彿沒人動過。

    但櫃門的邊縫上,他故意留下的一點蠟漬,已然不復存在,有人打開過。

    福蘭轉身,走向馬蒂達的房間。在門前,他檢查了下手槍裡的子彈,然後走了進去。

    姑娘沒睡著,正半躺在床頭,皮膚像個陶瓷娃娃,蒼白得呈現一種病態的光澤。看到他,輕輕喊著,「父親,您……」

    放在被子外的手,在右手上,有一末黃綠色的污垢。福蘭深吸了幾口氣,他在鑰匙上塗過某種無色藥水,如果沾染到皮膚,在大半個小時後,由透明轉變為黃綠,而且很難清洗乾淨。

    一個弱智少女,會懂得從枕頭下翻出鑰匙,打開保險櫃?

    「吃過飯就睡覺,會長胖的。」他努力讓神色顯得和藹,坐到床鋪上,「你長大了,以前只會喊我爸爸,也不會用您這個稱呼。」福蘭瞧見,馬蒂達的臉瞬間又白了幾分。

    「要喝水麼?」他裝著沒事的樣子,走到櫃子旁,朝玻璃杯中倒滿水,而他的口袋中,就有著一包提煉成粉末狀的魔藥,按最大濃度製成的,功效不是催情而是使心臟麻痺。

    製造一場悲劇:可憐的女兒因為心臟病去世。不會引起任何人的懷疑,再權威的屍檢官,也無法從屍體中查出毒素的成分。

    馬蒂達似乎偷偷鬆了口氣,乖乖接過杯子,咕咯地將水喝個乾淨。

    「好好睡吧。」福蘭喃喃說,他拍了拍姑娘的小腦袋,替她把被子蓋好,離開了。

    「該拿她怎麼辦?」走廊上,福蘭想,他沒有在水中下毒。

    他還記得自己的承諾,「事不過三」。

    不能以尚未發生的罪行為依據審判他人,這本就是律法的精神。

    至少在現在,馬蒂達還沒有表現出完全恢復記憶,想再一次殺死自己的意圖。

    「得想個辦法,不能讓她的狀態繼續好轉下去。」福蘭想起了一件事,昔日在西部法庭,希伯·達爾馬克曾經用藥物控制住馬蒂達,讓這個姑娘像個木偶任人擺佈。

    「有麻痺神經功能的植物,我倒知道不少。」福蘭用手指敲著走廊上,刷著紅漆的雕花欄杆,做出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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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熱感冒中,坐在電腦前,已經用了一盒紙巾,更新完了吃過飯,就去睡一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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