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條共同努力的愛情之路 正文 第十節 舞廳女郎
    天剛濛濛亮,街上的晨練老人用統一的拍手聲歡迎我又重新回到了這個世界。不過我自己是否真的高興再回到這個世界呢?恐怕答案並不在自己的心中。

    打開電視,新聞上說格陵蘭的冰層又融化了一大塊,科學家表示擔憂,我苦苦一笑,他們除了擔憂還能幹什麼呢?

    來到浴室,用冰的刺骨的涼水洗臉,全身的血管一陣收縮,讓我想到了在冬天沒有太陽曬得冷血動物。

    昨天似乎喝的很醉,坐在窗口看新聞吃快餐面時頭隱隱作痛,然而我卻絲毫想不起昨天去做了什麼。是和舞廳女郎睡了一覺還是和人打了一架我全記不起來,只記得那份「關於水稻新種的試種計劃」進行的格外順利。

    打開窗,寒冷的空氣湧入溫暖的房間,電腦屏幕上跳動著有新郵件的提示,那可能是父母發來的,我那個風流一生的老爸也許正在和哪個我素未蒙面的,被他稱為是我的「新媽媽」的女人搞在一塊兒,對此,我習以為常。

    套上羽絨服,我正準備出門,條件反射似的看了眼電腦屏幕下方的日期。十月三十一日。萬聖節,不過這勞什子東西,從十年前就和我脫離了關係,像是簽署離婚協議般在這天上簽下我的名字,從此十月三十一日的意義就在我的生命中消失。

    我關上空調卻將電腦打開著,因為在我看來,開空調格陵蘭的冰會融化,而開電腦不會。

    在發動HONDA-SRV時車內的音樂一同被喚起,是首NEILYOUNG的LetsRoll,從電影中聽到這首歌從此愛上NEILYOUNG,想起來距離現在恐怕已很久了。

    清晨的霧靄出現在眼前,我從口袋裡摸出止痛片吞了一粒,將車控制在二檔以內。看著眼前濃濃的霧靄,我有種彷彿正要駛入一條時光隧道的感覺,車一直開回幾年前,甚至幾十年前,剛想就此美好的想像下去,手機不合時機的震動起來。

    「喂,我是音山。」我接到免提上說。

    「音山,外面大霧呢,飛機大概不能按時起飛,所以……」對方停了停像是聽到了我這裡的什麼動靜,「哦,不會已經在路上了吧?」

    「嗯,在路上了。」我看了看窗外正陷於朦朧中的城市,加快車速。

    「總之可能要到十點以後,太陽出來才能起飛吧。」

    「太陽出來……,知道了,麻煩你還通知我一聲。」

    「沒事。」對方禮貌的掛斷電話。

    「太陽出來啊……」我自言自語的重複一遍。

    可太陽真的會出來嗎?真會像昨天或者前天一樣的出來嗎?忽然我很希望太陽永遠不要出來,世界永遠就這麼陰霾。這樣一來,我想我就找到了不生活在這世界上的正當理由了,能瞞過任何人的正當理由。

    車駛下高速公路,我轉了個彎,不打算這麼快去機場,可我又能去哪兒呢?我思索一陣,NEILYOUNG正在唱著一個美國西部牛仔的傳奇故事,吉他在手中歡快舞動,一望無際的美國西部草原。

    「總之,哪都好,除了去機場。」我就此決定,頭一陣刺痛,將車開入一條僻靜無聲的街道。(本作品由煙雨紅塵原創文學網授權刊載)

    時間毫不吝嗇的朝前奔走,轉眼已到十點二十,我不斷安慰自己,雖說返校是在十點半,但不到十一點雪松決不會進教室。

    十點半,分毫不差。作業似乎是勉強的完成了,能不能過關先不說,光志、和尚、佳寧,無不痛苦的甩著手,口中不停咒罵我。可已沒了時間,我抓起桌上的鑰匙,從上至下的脫個乾淨換上正規的衣服,而佳寧則跑上樓換下睡衣。

    整理好作業我奔到院子中,推出父親的兩輪摩托車,在確定還有足夠來回的油後發動起來。和尚與光志先後跳了上來,我們不斷催促著樓上的佳寧。好歹下來後,她也跳上摩托,小心的抓著光志的襯衫,我轉動油門,朝學校的方向駛去。

    由於一輛車上坐了四個人的關係,龍頭把握起來極其困難,尤其是在轉彎的時候。一旁經營牛奶亭的大叔見我這麼闖過去,在身後喊,「音山,你小心點,山道在修路。」

    「沒事的。」我衝著前面大片的稻田喊,手死死抓著油門不放。

    在上了好幾個斜坡後,果然看見山道上有施工隊,大約是昨天的大雨把山上的石頭衝了下來,好幾棵杉樹橫臥在路邊,我用雜技表演般的動作從橫七豎八的樹塊與石塊中穿過,兩旁戴安全帽的施工人員瞧的目瞪口呆。

    來到學校,我將車朝樹林裡一開,也不上鎖就和光志,和尚,佳寧他們往樓裡沖,看動靜,廣播還沒開始。

    由於佳寧比我低一年,今年剛進高中,她去了*場上的新生報道處報道,那裡已經聚集了不少衣冠楚楚的學生家長。

    而我們則三步並兩步的跑到四樓的教室,進門便一眼瞧見雪松在黑板上寫著新學期的計劃。

    「早啊,你們。」他用儼然閻羅王的口吻說。

    「老師……,早。」我們自知不妙,一聲不響的站在門口一動不動。

    「把作業放講台上,找個位子坐下。」他邊說邊在黑板槽裡找粉筆。

    我們乖乖的交上作業,由於來得晚一些最佳角落已被別人佔了,我們三個只好到靠窗那排的最後幾個位置坐下。光志與和尚坐在最後,我在他們前面坐下,轉過眼身邊是一個素未蒙面的女子。「留級的?」一個念頭在心中一閃而過。但沒過多久,廣播便開始了。

    校長用沙啞難嚼的宋代口吻照本宣讀新學期的計劃與目標,她那嗓子,吃一卡車胖大海也沒用,自己的身材倒像胖大海,走起路來像水母在海面上飄。

    「子墨子曰:『染於蒼則蒼,染於黃則黃,所入者變,其色亦變。』」胖大海校長邊講邊對著話筒咳了幾聲。

    我無心聽她囉嗦什麼,回頭想找和尚與光志講上兩句,可剛轉過身就看見雪松如泰坦巨人般站在他們的身後。

    「雪雪老師……哦不……」光志想說什麼卻忽然想起「雪松」只是我們給老師取得綽號。由於雪松他四十歲不到,頭髮就白了起來,而在一次吃日本料理時知道日本料理的級別是按松竹梅三種來分的,便靈機一動幫他去了雪松這麼個綽號。雖說是綽號可聽上去滿雅致的。

    「有事等會兒說。」雪松一臉嚴肅,一個暑假下來,頭髮似乎又白了一些,看樣子,去年和和尚好不容易弄來的首烏他一次也沒有試過。

    千辛萬苦捱到廣播結束,胖大海校長似乎也吃力異常,我想這又何苦呢?聽的人累,說得人更辛苦。

    雪松終於挪動步子,拍著手走到講台前又概括了遍校長剛才那通篇的廢話,「我的天啊。」

    忽然他笑起來,一改剛才的嚴肅說:「這學期我們班上來了個新同學,讓她自己介紹一下吧。」

    猛地我感到身邊有個白色物體緩緩升起,剛才還貼在面頰上的太陽被遮去一大半,緊接著一個安靜的不帶起伏的聲音傳來。

    「我叫樊宇慧,新到這個學校,希望能很快和大家融入到一起。」

    不知誰帶頭鼓掌,我也跟著拍了幾下。

    雪松點點頭示意她能坐下了,跟著說,「那麼,我講些自己暑假去幹了些什麼……」

    我將裝看雪松的偷偷打量身邊的女子。一身乾淨的白色連衣裙,頭髮紮成一束,上面夾一個普通的發卡,皮膚隱約透出些光澤。我不知道自己心裡是種什麼感覺,從出生到現在接觸最多的女人是佳寧。對,是佳寧而不是母親,媽媽在我五歲時死了。而當我看著身邊的女子時心中的的確確是感覺到了什麼,又或者喚起了什麼,我難以言喻。

    回過神來時驚奇的看見她在看我,一臉費解的表情,像在說:「怎麼了?」

    我立即轉過臉假惺惺的同身後的和尚說起昨夜的比賽,誰知才說了一句,既被雪松點名,站到了教室後門。

    見我受了罰和尚與光志這幾個混蛋咯咯大笑起來,幸災樂禍的暗暗叫好。而名叫宇慧的女孩也似看非看的回頭望了我一眼,又很快轉了回去。

    剎那間我的心不規律的跳動起來,收縮的幅度也相當大,呼吸也加快了速率,好像在眨個眼的時間裡我的身體飛到了某個連我自己也弄不清的地方去了。

    「好了,我就講到這裡。」雪松拍了拍手上的粉筆灰說,「大家休息會兒,等等安排新學期的座位。哦,師音山,你坐回位子上去吧。」

    我點點頭悻悻的回到位子上,感覺像是個求偶不成而夾著尾巴灰溜溜逃走的雄獅子。

    可屁股還沒坐熱,光志與和尚就把我從位子上拉了起來,宇慧拿出個小巧玲瓏的像給貓喝水的瓶子,擰開小心的倒上一口,又蓋好放回桌肚裡。

    「老師這是你托我帶的。」光志從一個包裝精美的盒子裡取出一塊玉來,玉只有一圓硬幣那麼大,不過看上去潔淨清透,「還有,這是多下來的錢。」說著他將玉和錢一起交到雪鬆手裡。

    「謝謝。」

    「哦,對了,還有這個。」光志又從口袋裡取出串楠木佛珠,「是和玉一起的,老先生說光為愛人祈求平安而不為自己祈求是不是太悲哀了?有了自己,愛人才存在,沒有了,那愛人自然也就不在了。」

    「真是個奇怪的老頭。」和尚在一旁說。

    雪松拿過佛珠若有所思地看了看,說:「是這樣嗎……,不過算了,什麼時候再來我家,給你們燒我的拿手菜。」

    「算了吧,你這手藝……還沒我妹妹好。」我在一旁說。

    「哎,音山,你臉很紅,怎麼了?」私下裡,老師喜歡直接叫我們的名,「不會是讓你站的中暑了吧?」

    我用手摸摸臉頰,是有點熱乎乎的,心裡似乎清楚原因,但又難以確定。如同若隱若現難以捕捉的愛一樣。

    「好了,你們回去吧,差不多該安排座位了。」雪松將玉與佛珠小心的收好,而將餘下的錢隨手扔在講台上。

    位置幾乎由班委來安排,雪松只作為一個旁觀者站在窗邊。我將下巴枕在手上,覺得這樣就很好,朝光志使了個眼色,他的臉上露出困惑的神情,我跟著又作了個OK的手勢他才勉強會意。

    在這期間,我總有意無意的朝旁邊看,而宇慧則一直靜靜等待結果。看樣子似乎坐哪兒都一樣的無所謂。她用明澈的雙眼望著窗外的天空,無雲的天際無論何時都是那麼的美麗,讓人產生種要奮不顧身投入其中的*。

    「座位就這樣了,如果誰有問題可以提出來。」長一副爆牙的班長說。

    下面沒有什麼反應,都自顧自的聊開了。

    「那個……,如果可以的話,我能不能坐在裡面?」宇慧對我說。記憶中,這是她和我說的第一句話。

    「為什麼?」我有些莫名其妙的詢問原因,換就換嘛,裡面外面不都一樣。

    「因為我想離窗近些。」她的臉上露出用來對付陌生人的笑容,但看上去的感覺卻好像夏天,開在池塘邊的花。

    「哦。」我點點頭站了起來,她將我讓出去,而後自己做到了裡面。

    「師音山,你有什麼問題嗎?」班長向我問道。

    「啊?」我瞟了他一眼,「沒有。」

    「那你站起來幹什麼?」

    「關你什麼事?」我在位子上重新坐下後狠狠地說。

    「那麼今天就這樣了。」雪松回到黑板前說,「下星期一開始上課,遲到的話就和以前一樣,聽明白了的話,那就走吧。」

    聽到雪松宣佈可以走了,教室裡的氣氛一下變得像打開了鐵門的籠子,我大大吁了口氣,慶幸自己的暑假作業暫時過關。明天的事明天煩。

    無意間,我看見宇慧在看窗外的天空,就和剛才一樣,不過這時的眼神中似乎還透出份釋然與期待,好像沒有雲的天空讓她想到很多很多。

    「好了,該去找佳寧了。」光志將一張信紙折好放入褲袋,看樣子應該是佳寧寫給他的外人難以明白的情書。

    「對哦。」我淡淡的站起身,同他們走出教室,回頭時宇慧仍在那裡一動不動。她在想什麼呢?一個稍縱即逝的念頭穿過心間,不一會兒,就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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