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居時代 第二卷 玲之篇 第八十八章 兩百塊的賣身契
    「決心這種東西唯有怕失敗的時候才會猶豫,我如今已經被逼到絕路,再退一步就是萬劫不復,早已有了背水一戰的決心,欠缺是只是像洪大哥這樣能夠為我指引決戰方向的人,如果可以的話?」周瑾瑜鄭重道,可是他話還沒有說完,洪淵便搖了搖頭道:「我不是說過了嗎?任何交易不過就是價值的交換而已,雖然我不知道你如何發現我的價值,但是想要我幫你,目前為止,我還沒有在你身上發現等同的價值,也就是說,我沒有交易的動機,更別提合作的想法了,我們像朋友一樣坐在這裡喝茶聊天沒有關係,但如果要將這裡當作談判桌,周小弟,不是我洪淵自負,你目前還沒有這個資格!」

    周瑾瑜皺了皺眉頭,林玲卻拍案而起道:「你這個死老頭還挺大的口氣,看你這要死不活、半條腿都踏進棺材的模樣也沒有什麼了不起的,周瑾瑜別求他!他這麼侮辱你,改天我把他關起來餓他幾天給你出氣!」也不知出於什麼心理,林玲在這件事上完全站在了周瑾瑜的一方,大概她覺得比起周瑾瑜,洪淵還要不堪入眼的多吧。

    「明白了!洪大哥既然給了我談判的機會,那麼我只要獲得了價值,是否就有了坐下的資格呢?既然如此請你稍等片刻,我會將我的價值展現出來的,還要請洪大哥給個公允的評價!」周瑾瑜卻沒有理會林玲的奉勸,反而站起身來恭敬的給洪淵鞠了一躬後轉身向陸園外走去。

    林玲自然是要跟上去的,她此時大致瞭解了周瑾瑜諸多疑點的解釋,完全摒棄了李志和的那些推論,暗歎自己怎麼能錯怪好人,無怪乎這些天來,周瑾瑜沒有任何異常,無端的生出一股歉疚感來,不管怎麼說她還是利用職權之便窺視了周瑾瑜的隱私。

    儘管周瑾瑜快步行出來,可是林玲沒幾步就追上了他,一拍周瑾瑜的肩膀道:「你這是要去哪裡?不會真的被洪淵唬住了吧?雖然他人品卑劣,但真是挺有錢的,你到哪兒去找錢和他攀比啊?」

    周瑾瑜站定腳步回過頭笑道:「如果洪淵只是認錢的話,就不會對我說那番話了,我明白自己在做什麼,你不必再勸我了今天很謝謝你,剛才做的事有些荒唐,你不要往心裡去,就算是這些天來你窺視我的回報吧!」

    林玲怔了怔,面色尷尬道:「你你都知道了?」

    「如果只是碰巧和你合租的話,我還不會覺得怎樣,只是整個西郊一夜之間只剩下一套租住房,想不讓人懷疑都難,何況我們並不是初次見面,如果我是嫌疑犯,在看到你的第一時間就會逃跑了,我不知道你們是出於什麼考慮要監視我,但我既然是個良民,自然要配合警方的行動,只是你的監聽設備的安置太草率了,一個對生活任何細節都過於敏感的人來說,想不知道自己正在被監控都很難。」周瑾瑜應道。

    林玲面上一紅,但馬上就轉為寒霜,雙手插腰道:「那你這些天故作姿態就是消遣我了?」

    周瑾瑜聳肩攤手道:「算不上吧?那原本就是我正常的生活,何況為了照顧你日以繼夜的監控,我不是還做了很多提神的飯菜給你嗎?還算支持你工作吧!對了,如果你們排除了我的嫌疑,可以的話也不要那麼快搬出去好嗎?雖然是刻意安排的,但實際上我對現在的居住環境很滿意,不得不對你說聲謝謝既包括了剛才你在陸園無意中幫了我,也包括了這段時間來在我身邊陪著我。」

    周瑾瑜的神情逐漸冷卻下來道:「或許你並不知道,自從發生那件事之後,每晚我都會做惡夢,甚至整夜整夜的失眠,即使服用了安眠藥也不能保證精神上的放鬆,所以即使重傷初癒,醫院也鼓勵我走出來,到外面的世界放鬆心情,在遇到你之前,我已經很久很久沒有睡覺的感覺了,每次覺得疲憊時都只是瞇著眼前進入到潛意識狀態,腦海裡立即會回放那天的場景,刀光、血光還有站在那些之後我死對頭的嗜血面孔,甚至在茫茫然然之間的淒楚哭泣,我不知道誰在那裡,可是我卻知道有些人離開,一定是為了保護我,對於她來說,我的存在遠比她自己的意願要重要的多」周瑾瑜又無意識的摸住了項鏈,似乎這樣也能感受到來自遙遠地方的那顆心跳。

    「銀行劫案的車禍之後,是我這段時間來睡的最甜美的一次,因為意識裡殘留著你的話,記憶中有著一位叫做林玲的彪悍女警官正在我身邊的想法,無端的會有種溫暖的安全感,可笑吧?我這麼大的男人,卻依舊需要這種心理上的暗示來讓自己進入休息狀態之後,能在小區裡碰上你,雖然有些無奈,但更多的是高興,因為那位能夠讓我睡的甜美的林警官又來到我身邊了!知道你會監視我的時候,我沒有一丁點兒的憤怒,來自內心深處的安全感讓我覺得很滿足,起初的時候會有些不習慣,可是在逐漸熟悉了那種感覺後,我發覺我不再害怕了!無論我的對頭到底有多麼深,一腳踏出去會不會連屍骨都被吃的乾淨,當我決定要邁出這一步站出來的時候,就絕不會再猶豫!」周瑾瑜第一次和林玲說這些隱藏在心裡的話道。

    林玲恍然道:「原來你把我當做你的保鏢了?我說剛開始的時候你怎麼每夜都睡不著的爬起來寫東西,最近這幾天倒是睡得深沉,然後隔天就會做很多好吃的,不停的勸我多吃點那你的病現在好了嗎?我指的是你心裡那些。」

    周瑾瑜翹起嘴角搖了搖頭道:「不重要了,反正沒有再想起來過,好還是美好對我來講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不再害怕正面的衝突,以前我總是顧忌身份和某人的感覺,但到了這個時候,明知道某人正在掙扎著、害怕著,我卻還是躲在自己的角落裡,那我許諾的幸福要什麼時候才能兌現呢?」

    「笨蛋!你沒有聽到那個洪淵說嗎?你的對手很厲害!你貿然這樣站出來真的會死的!我看過你背上的傷疤了,那是險些致命的一刀,能夠找來這樣的亡命徒不留痕跡的跟你當街搏殺,他真是膽大包天了!如果你還把我當做朋友,就跟我合作,我一定幫你將他繩之以法!我就不信,還有什麼狠角色是我動不了的!」林玲一把抓住了周瑾瑜的手道。

    周瑾瑜看了看被對方緊緊抓住的手腕困惑道:「你為什麼這麼緊張?」

    「我我們不是室友嗎?當然是怕你受傷遭罪了!不管因為什麼原因我們住在了同一個屋子裡,可是彼此已經建立很好的關係,我怎麼能夠見死不救呢?何況我相信你!」林玲怔了怔道,但隨即放開了手。

    周瑾瑜笑道:「怎麼這會兒看我就不像嫌疑犯了嗎?放心吧,我不會讓自己再這樣受傷!就算是為了那些看見我流血就會流淚的人也好陪我回去取琴吧,洪淵不是想要我的那份價值嗎?我就讓他參考一下這份價值夠不夠昂貴!」

    周瑾瑜很崇拜洪淵,因此他記得很清楚,洪淵性情恬淡,喜歡田園雅致,嗜好古典音樂,而周瑾瑜擅長的小提琴獨奏恰恰是古典音樂中極為出彩的一筆,而這一次來蘇州,陪著周瑾瑜的也只有那把「天鵝」,那把全國大賽上都沒有使用過的「天鵝」,彷彿一切冥冥中都已經注定,有著「天鵝」伴身的周瑾瑜信心十足,只要這個洪淵就是前世書裡提到過的那個洪淵,就一定能夠欣賞到蘊藏其中的昂貴價值!

    「嗯?林警官,你怎麼一個人回來了?周小弟呢?」洪淵磕著瓜子等待著,卻看到林玲一個人坐了下來,不由問道。

    林玲向台上努了努嘴道:「喏!就在那裡,你自己看吧!」她不明白周瑾瑜到底想怎樣拿出價值來,也實在弄不清楚自己這個刑警到底一直陪著來來回回的要做什麼,只是內心中卻期待著周瑾瑜和洪淵的結果。

    周瑾瑜持著「天鵝」在洪淵驚愕的目光中走上了舞台,這個原本只是給評彈藝人進行傳統曲藝表演的場子,卻在周瑾瑜與舞台管理者溝通之後,允許他上來進行表演,當然這個表演是免費的,陸園沒有收周瑾瑜的錢就不錯了,顯然周瑾瑜一身與評彈藝人截然不同的打扮惹起了陸園休息的客人們的議論,但是周瑾瑜卻沒有理會這些嘈雜,無論是前世手握小提琴時就能夠獲得的那份安靜,還是這一世站在舞台上就能夠忘卻一切煩惱的特質,周瑾瑜將「天鵝」架在了肩上。

    陡然間琴聲響起,明明是輕緩的節奏,卻有種行雲流水的暢快感,頓時讓茶園裡的議論聲安靜下來,那是一種能夠滲透人心,觸摸隱藏在靈魂最深處情感的奇妙音符,並不是什麼高難度的世界名曲,旋律上甚至只能用乏善可陳來形容,反覆的幾段主旋律不停的演奏著,奇怪的是每一次的重複卻能夠讓音色多了一層變化,讓聽眾感受到另一種更透徹音感,心靈上的震動也隨著琴聲加劇起來,舒緩的音樂過後,周瑾瑜輕輕哼唱起來,模仿著李思睿在《心跳2》中的極美演出,旋律逐漸明晰起來,卻是一首《天空之城》。

    這是一首哀傷與惋歎的樂章,主旋律並不繁冗,但是卻很靈動,有種清澈見底的透明感,是最能夠表現出「神之音」魅力所在的樂章之一,很多聽眾受到琴聲感染逐漸低下了頭回憶起自己的這一生,有感歎、有懺悔、更多的是遺憾,如果說這個世界上存在一種能夠洗滌人心,讓人發覺自身罪惡所在的聲音,那周瑾瑜手中的「天鵝」正在發出這種聲音,除了悠揚婉轉的琴聲和周瑾瑜的哼唱外,整座陸園再也沒有了其他的嘈雜,就連嗑瓜子、吃差點的聲音也消失了,所有人或閉上眼,或望著天、或低著頭傾聽著這來自天國的聲音

    直到周瑾瑜消失在舞台上,那動聽的天籟依然迴盪著,許久許久都沒有人做出回應,好一些人怔怔的坐在那裡,空洞的眼神不知在回憶什麼,眼角不自覺的落下淚水來,直到滴落了淚水濺在手背上才悠然醒轉,這個時候不知誰先鼓掌起來,頓時像扔在染缸裡的白布,一下子炸開來,將安靜的陸園沉浸在轟然雷動的掌聲之中,叫好的聲音此起彼伏,比起先前輕鬆玩樂的模樣全然不同。

    洪淵閉著眼睛還在悠然回味,由於他對古典音樂的嗜好,使得他比起普通人還要沉浸的更深,否則也不會對連話都聽不清楚的中國傳統曲藝也聽得津津有味了,好一會兒他才歎息一聲道:「這麼好聽的聲音如果消失了的話,那的確是世界人民的一大損失,這個價值不可估量!周小弟,真想不到你小小年紀卻有這般魔力,令人羨慕啊!我在你這麼大的時候,恐怕連小提琴有幾根弦也搞不清楚呢!」他睜開眼時,周瑾瑜已經坐在了他對面,「天鵝」也已經完好的裝在了皮箱裡。

    周瑾瑜沒有功夫去感受再一次使用「天鵝」的感觸,雖然他清楚蘇博的方式讓自己在渲染力方面有了更強的進步,但這個時候並不是計較這些的關鍵時刻,他所在意的就是洪淵的態度,輕輕點了點桌面道:「我的價值還滿意嗎?洪大哥,如今我坐下來是否可以談一談合作的事情呢?」

    「當然可以!就像我說過的,價值這種東西並不是看得見的實物,看不見的東西有時候更加昂貴,任何能夠令我洪淵看得上眼的價值,都能夠跟我做交易,比如友誼、親情、甚至是這份崇拜周小弟,雖然在年紀上我似乎不該說這樣的話,我的確有些崇拜你了!但你僅僅是有交易的資格,坐下來了就代表我們必須擯棄主觀的情感,要客觀的衡量我們各自的得失,千萬不要為了達到某個目的,而付出遠比自己獲得要多得多的價值,明白嗎?」洪淵一副教育的口吻道。

    周瑾瑜點點頭道:「當然,但我相信,這項交易的價值絕對是對等的!洪大哥,請看看吧!有什麼意見再商量好了。」

    他從小提琴皮箱裡拿出兩份文稿來,這是他回去拿「天鵝」時,順帶打印出來的,洪淵接過來只是掃了兩眼,頓時將鬍子都扯住不動彈了,瞪大了眼睛仔仔細細看了下去,驚愕道:「你這是合作款項,還是賣身契呢?」

    周瑾瑜瞇起眼睛道:「你愛怎麼稱呼都可以,我知道自己的價值僅僅只是能夠讓洪大哥看得上眼而已,想要留住洪大哥一直幫我,沒有一些特殊手段和豁出一切的賭博精神是不行的,如果你覺得這是一張賣身契,那也沒有錯!你贏了,我就把自己賣給你,直到你去世為止,我都只是你的琴童,你輸了洪淵,你必須擔任我即將成立的集團公司執行總裁,合約是三十年!」

    林玲張大了口險些喊出聲來,她不知道周瑾瑜居然玩的這麼大,這個沒有官方承認的文稿將決定兩個人大半生的歸宿,她剛想說些什麼,或許是考慮到自己的身份,還是閉上了口,靜待事情的發展。

    洪淵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看著周瑾瑜,對方卻只是雙手頂著額頭,閉著眼低首等待著洪淵的回答,好一會兒洪淵才輕拍桌面道:「有意思,我這前半生或許是太平靜了,已經變得有些乏味起來,也許多個琴童陪伴,會讓我的後半生變得有趣一些,尤其是這個琴童的水準很得我的心意既然你定了條件,那麼比賽的項目就輪到我來安排了,這個你沒意見吧?」

    洪淵這個反問,無疑是已經答應了周瑾瑜,周瑾瑜點頭笑道:「當然,我已經佔了很大便宜,作為交易,自然是要雙方互贏才好!」

    洪淵轉而向林玲道:「林警官,向你借兩百塊錢現金行嗎?一張借給我,另一張借給周瑾瑜!」這個時候他卻直接喊出了周瑾瑜的名字,沒有再「周小弟、周小弟」的叫喊。

    林玲摸了摸褲兜掏出一把皺巴巴的現金,挑了兩張一百塊的現金遞給對方,洪淵一邊嘗試撫平這張百元鈔票一邊道:「我們各自在證券市場上以這一百元開戶,三個月為限,誰的賬戶價值更高,誰就是勝利者!」他倒是毫不猶豫的挑選了自己最為得意的技能,股票買賣!

    周瑾瑜翹起嘴角笑道:「證券交易嗎?有意思洪淵,或許你真的是股神,可是遇到了我,你這次輸定了!」他有些迫不及待的搓了搓手指摸了摸項鏈,林玲眼前一亮,這段時間的監控,令她明白這個動作是周瑾瑜一個下意識做出的習慣動作,每當強大的自信感回歸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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