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劍情緣 章二百二十六 老怪講經,天地震驚
    「吾嘗獨處一室,在牧州南,背山而面野,檻外諸境,歷歷如在幾下。(小說~網看小說)乃懸想二千年前,牧州生民未化時,此間有何景物?」

    「計惟有天造草昧,人功未施,不過幾處荒墳,散見坡陀起伏間。怒生之草,交加之籐,勢如爭長相雄。各據一抔壤土,夏與畏日爭,冬與嚴霜爭,四時之內,飄風怒吹,或西發西洋,或東起北海,旁午交扇,無時而息。」

    納蘭老怪之經,卻不似其它經書。

    其它經書多晦澀,故而需後人註解,代代修補,老怪的經書,卻彷彿閒話家常。

    天劫此起彼伏,就如同大海波濤,絲毫不停……

    老怪身周,則漸漸有草木,有花鳥,有魚蟲,有各色各樣鮮活的靈光噴薄湧現。

    這些靈光看起來荏弱,卻是變化大千,奧妙無窮!

    看起來勢不可擋的天劫之雷,或許劈死了些草木,劈焦了些花鳥魚蟲,但是疏忽之間,草木復長,花鳥復生,而彷彿無窮無盡的天劫痕跡,卻在這生長中,消失無蹤了……

    見到這般不可思議的一幕,眾人方才恍然,老怪的經書已經開講了!

    遣詞用句還算古雅,但是其意義相比古經,未免太過直白……

    眾人聽的心中嘀咕,無論修為高下。

    老怪的聲音仍在繼續,沒有絲毫停頓,天空中的劫雷也是如此!

    「……上有鳥獸之踐啄,下有蟻蝝之嚙傷,憔悴孤虛,旋生旋滅,菀枯頃刻,莫可究詳。是離離者亦各盡天能,以自存種族而已。數畝之內,戰事熾然。」

    「強者後亡,弱者先絕。年年歲歲,偏有留遺。未知始自何年,更不知止於何代。苟人事不施於其間,則莽莽榛榛,長此互相吞併,混逐蔓延而已,而詰之者誰耶?」

    一問既出,老怪又轉向了實例:「牧州南野,黃芩之種為多,此自未有紀載以前,革衣石斧之民,所採擷踐踏者。茲之所見,其苗裔耳。邃古之前,坤樞未轉,牧北諸島,乃屬冰天雪海之區,此物能寒,法當較今尤茂。此區區一小草耳,若跡其祖始,遠及洪荒,則三占以還年代方之,猶瀼渴之水,比諸大江,不啻小支而已。」

    「故事有決無可疑者,則天道變化,不主故常是已。特自皇古迄今,為變蓋漸,淺人不察,遂有天地不變之言。實則今茲所見,乃自不可窮詰之變動而來。」

    「吾蹤遍及牧州南北,歷驗各種殭石,知動植庶品,率皆遞有變遷,特為變至微,其遷極漸。即假吾人彭聃之壽,而亦由暫觀久,潛移弗知。是猶蟪蛄不識春秋,朝菌不知晦朔,遽以不變名之,真瞽說也。」

    「故知不變一言,決非天運。而悠久成物之理,轉在變動不居之中。是當前之所見,經廿年卅年而革焉可也,更二萬年三萬年而革亦可也。特據前事推將來,為變方長,未知所極而已……」

    宣講當中,老怪靈光氣場內化生萬物,始終與天空裡的劫雲針鋒相對。

    此長彼消,此消彼漲,打的不亦樂乎……

    眾人聽的卻是沉悶,雖知這是難得的機緣,但老怪的經實在太不合常規了,跟眾人讀經時的思路完全對不上,一時間都沒有適應。

    不適應就抓不住重點,抓不住重點難免鬱悶,聽的也便可有可無。

    但是天道和尚,修為最高的天道和尚,初時還滿臉戲謔,漸漸的……卻斂起了輕蔑之意,轉以了凝重,似乎聽出了門道。

    眨眼之間,經書一節將完,納蘭老怪終於由表象入了主題:「……雖然,天運變矣,而有不變者行乎其中。不變惟何?是名天演。以天演為體,而其用有二:曰物競,曰天擇!」

    「啪嚓!」此句當中,天空陡然又有雷降下。

    這一雷,壯烈瑰麗到了極點!

    老怪已經講說了那麼多,這第一重天劫,也將近尾聲了,一輪比一輪猛烈,一輪比一輪強悍。

    這正是空前絕後的一輪,但是……

    當「物競」、「天擇」四字從老怪口中說出,一瞬間,天空中似乎有梵音天花出現,佛聲道吟傳出。

    天道和尚陡然張目,目中有金光射出。

    不過,這還不是最駭人的,最駭人的是,那已經從天空撲落,張牙舞爪發動向納蘭老怪的猛烈天劫,陡然間變成了溫順的蛇蟲一樣,桀驁睚眥的外形變的服帖順滑,而那行徑就更加古怪,它來到了納蘭老怪身邊,不僅沒有發動攻擊,反而如同活物一般,靈動的繞著老怪轉了三匝,方才戀戀不捨的破空歸去……

    老怪之經,成了!

    天劫的異變,意味著天道對此經文的認可。

    老怪面目不動,早有預料,滔滔不絕繼續宣講下去。

    所有聽的人卻一下睜大了眼睛,目瞪口呆,瞠目結舌,難以用言語來形容他們的心情……

    竟然是真的!這老怪竟真的做出了一經!

    而自己又是多麼幸運,能夠親眼鑒證這個時刻,人心如鼎沸,再無法平息。

    「……夫物既爭存矣,而天又從其爭之後而擇之,一爭一擇,而變化之事出矣。」

    眨眼之間,一節經書講完,而一輪天劫也過去。

    老怪的身體,漸漸的發出光來,宛若仙佛,隨著天劫的升高,漸次拔高……

    天劫既是災難,也是機緣。

    雖然叫做大難臨頭,但是天劫每一重,同時也是改造肉體,凝聚仙身的過程。

    對納蘭老怪這等逆天的存在來說,天劫的危險半絲都無,天劫的好處卻是一樣不漏。

    老怪經第二節:「自遞嬗之變遷,而得當境之適遇,其來無始,其去無終,曼衍連延,層見迭代,此之謂世變,此之謂運會。運者以明其遷流,會者以指所遭值,此其理古人已發之矣。」

    「但古以謂大運循環,週而復始,今茲所見,於古為重規;後此復來,於今為迭矩,此則甚不然者也。自吾黨觀之,物變所趨,皆由簡入繁,由微生著。運常然也,會乃大異……」

    接下來的天劫,再無攻擊力,簡直就像例行公事,從天空降下,繞老怪三匝,戀戀不捨的歸天而去,毫無例外……

    「好個納蘭幽篁!好個物競天擇,適者生存!同樣八字,勝過魔教教義千倍萬倍……今日之事算你贏了!」巨大的佛光長身而起,「但錯過今日……」

    話音未落,被納蘭老怪出聲截住:「原來是你,哈哈,原來是你,怪不得,怪不得,我終於知道了……」

    納蘭老怪面上那般說,心中卻是慨歎……

    還真被那個老傢伙說中了!

    天道之上,飄渺難覓,天道之巔上的那一人,可說位於人間絕頂,甚至,他不欲透露身份,天下間就沒有人能夠知道。

    但只有一個機會,只有一個機會……能夠看清此人的來龍去脈!

    二十年前有一位,被人陡然從天道之巔推下,天人五衰悲催而死。

    但是脫離天道開始五衰的一瞬間,也是他那一世,最高屋建瓴的一瞬,不僅看清楚了身後推自己的人,更是看清楚了,接下來的天道大勢……

    有何為證?

    二十年前他便做預言,此時此刻此間,納蘭老怪將誦經成真,白日飛昇,此證一。

    至於證二,他當時斷言,脫離天道之山,白日飛昇的那一瞬,也是納蘭老怪看清天道變化,算清世間因果的一瞬。

    所以他沒有告訴納蘭老怪全部,只告訴了老怪部分真相,餘下的等納蘭老怪自己去發掘。

    天道會變,有些事說出來,就不靈了……

    他又對了!

    假如二十年前我便知道此事,天下大勢,一定不會如今日這般發展……

    但事情已經到了今天這步田地,我就算知道真相,卻也不想,妄加變更了,我也想看看,繼續下去是個什麼結果呀……

    這一瞬間,納蘭老怪心中複雜呀!糾結呀!

    要抱怨吧,那個人已經死了,且死於天人五衰的折磨,臨死之前一些事,未必是他可以隱瞞,真就記不住了也說不定。

    要感謝吧,自己感謝的著嗎,付出諾大代價,換來的……還不知是什麼樣的未來呢?情不自禁將目光投向某個地方。

    老怪渡劫時,陸雲竹、陸嘉等人全都在他身周近處,得以近距離欣賞到第九天劫以及撰經立言白日飛昇的偉業,一個個小臉煞白,小心肝撲通撲通亂跳……

    風蕭蕭感到一股突如其來的寒意,情不自禁打個寒戰,不明所以。

    哎,只能說,一切都是命呀!可憐自己那可憐的……忘了多少代的後人啊。

    納蘭老怪滿懷感慨的同時,天道和尚心中也在翻江倒海。

    他有一些算計,很早以前就開始了……但是這些算計,說出來就不靈了,天機不可洩露!

    納蘭老怪既看穿了他的身份,算清了他的算計,那麼只需隨便一句話,他苦心孤詣許多年的計劃,就徹底失去意義了。

    納蘭老怪會不會說?

    他若真想說,自己……又有辦法能夠阻止他麼?

    天道和尚在算計,在斟酌,每一分每一秒,都是比死亡更甚的煎熬……

    於某些人來說,他們的存在,不是為了平庸的過一輩子,而是為了完成某個既定目標,為了做一件,關乎他們生命存在意義的大事的。

    事若不諧,他們會比死了都更難受!

    所有的感慨,所有的算計,於天道大能來說,不過是電光石火的一轉念。

    轉念之後,納蘭老怪笑的高深莫測:「你所做的事,我也曾經想過……雖然一不小心走上了另外一條路,我倒是不反對,看著你接著走下去,看看你能走多遠。」

    「不過,就像前面說過的,這些人,我既護得了一時,就護得了一世……從今往後,這把靈劍,你們還是忘了吧,另尋法子。」

    隨著天劫的漸漸終結,納蘭老怪身周,慢慢開始有氣旋出現。

    那氣旋不是普通的氣旋,而是靈氣之旋,天道之旋。

    半空中,一個碩大無比的漩渦雲團,除此之外,並沒有什麼特殊跡象。

    唯有靈修才能感覺到,從漩渦中傳來的,那股無窮無盡、吞併天地的可怕噬力。

    而唯有天道高手才能察覺,那蘊含在漩渦中的,可怕的,竟能夠影響與改變天道之山走向的無窮大力。

    納蘭老怪口中唱誦的經文真字,一個一個化作金光燦燦的法符,飛散在黑色的雲層裡。

    法符上下飛舞,每時每刻分散,匯聚,組成各自微妙難言的意境,又似乎……在通過它們的運動,繼續宣講納蘭老怪講過的經義。

    隱隱約約,天空中有梵音曼妙,有天香四溢,有仙花飄灑……

    普通領袖渡天劫不會有這樣的異象,這顯然是納蘭老怪立言於世才得到的特殊待遇……

    天劫時還能將眾人護翼週遭,當這黑色漩渦擴散,靈光異象顯露,老怪的身體金光漸漸強盛,不由自主向天空中飛去,終也到了護翼不住的時候。

    一揮雲袖,老怪將幾人送走。

    並不遠,就在數里外的地面上,與虔誠跪拜,費盡心神,銘記方才講述的牧州兵們一起。

    「我去……」柳隨風看的分明,心念靈劍,迫不及待。

    「等等。」和尚急道。

    「嗤!」雲團當中,陡然兩道金光射出,彷彿金色閃電。

    一道擦著柳隨風而過,倘若柳隨風沒有停步繼續向前,絕對就被擊中了。

    金光射上對面,全無開天闢地的威勢,恰恰相反,風輕雲淡,比石頭投上水面更加了無痕跡。

    這不代表金光威力弱,恰恰相反,這說明納蘭老怪對力量的掌控,已到了登峰造極的地步!

    柳隨風情不自禁一身冷汗。

    至於另外一道金光,卻飛向了另外一邊,飛到了不知所蹤處……

    「這件事,就此作罷,今日如此,以後也如此……」雲團中傳來老怪聲音,「我已在靈劍中留下神念一道,倘若你們不聽我勸,執意與我為難,神念便會將你們的陰謀,瞬間傳遍修真界!」

    天道和尚身軀一震,沉默有頃,不發一言回身而去。

    柳隨風原地駐著,面上陰晴不定,好一陣子,狠狠一跺腳,化虹追隨。

    御劍飛行,瞬息百里,但即便到了幾百里開外,仍是可以見到……老怪講經處,靈氣之渦、天道大旋鼎盛到極點後,通天徹地的金色光柱轟然降臨。

    那光柱其寬也不知幾里,其長更是誇張,彷彿直通天庭,貫穿日月,伸到了不知幾萬幾十萬里之外的天之盡頭!

    老怪那金色的身影,就在光柱之中,由極慢而極快,轉眼之間完成了加速,不知所蹤……

    金色光柱漸漸收起,納蘭老怪白日飛昇,圓滿!

    【能夠猜到,納蘭老怪講的經出自何處吧?需要我引用標注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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