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路錢程 第七卷 第七卷 第十九章 鏡毀道亡
    第十九章

    金一年紀輕輕,卻已經久經戰陣,靈台中尚有神異無比的金箍棒化身鎮壓;牛琪琪更是從小到大都生長在西方的血海廝殺之中,許旌陽則是在中土人間的數百年亂局之中磨煉出了一顆道心。weNxUemi。Com以這三人的見識定力,當真是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麋鹿興於左而目不瞬。

    可是寇謙之這一掌,卻令三人一齊呆了一下:在這樣的關鍵時刻,幾乎可以稱得是生死一線間,寇謙之不去和列禦寇並肩合力,想著辦法從這絕境之中脫身,為何卻反而同室操戈?

    三人這麼一下沒反應過來,場中局勢已經大變,寇謙之陰陽雙掌起處,列禦寇的至人心鏡隨之綻放出耀眼的光華來,但與其之前的不同,這光華中夾雜著金光、黑光和白氣,更有一種極度燃燒之後的絢爛金光在內。

    那光芒,就好似是一種生命被燃燒到極致,即將入滅前的最後綻放。「太白神光!」李大白驚呼起來,金一完全不知道這是什麼意思,列禦寇的寶物,怎麼會有和長庚星君名字相同的神光放出?

    而此時,列禦寇臉的震驚神色完全不似作偽,直到鏡中放出了這太白神光時,這位界降臨的沖虛真人才好似從夢中驚醒一樣,衝著寇謙之大吼起來:「寇師君,你竟想陷害於我,我可是道祖派來救你的!」

    寇謙之嘴角抿得死緊,神情.冰冷,陰陽雙掌的神光源源不絕打在列禦寇的心鏡,使得那鏡子暴起的光芒越來越盛,看這樣子,若將至人心鏡的光芒比作火焰的話,那麼寇謙之的陰陽雙掌便是點燃火焰的柴薪、火油。

    聽到了列禦寇的話,金一這才明.白,寇謙之這一掌竟是打定了主意,要從列禦寇身找到脫身之法,而且這方法極有可能,要讓沖虛真人列禦寇付出極為慘重的代價!

    此念甫生,他正要前動手,那.至人心鏡的光芒驟然轉盛,金光黑氣和白光混成一團,火焰化為了暴風,向著四面八方席捲開去,而在暴風面前首當其衝的,則是一層極細極薄的金絲織成的蛛網——寇謙之這一掌,也不知用了什麼法術,竟然將原先纏繞在他身的金蛛蛛絲,全都噴到了至人心鏡之。

    一時之間,金一也不知道寇謙之到底是怎麼做到.這一點的,從金蛛的身,他已經分明感受到那蛛網所承受的壓力,泰山之重也不足以形容,原本是堅韌無比的蛛絲,在這火焰暴風面前只支持了短短的一瞬間,便好似脆弱的堤防一樣轟然垮塌——並不是被燒燬,而是活生生被難以匹敵的力量給沖毀的!

    這感受,讓金一明白了一件事,不可力敵!「快退開!」他.大叫一聲,那是提醒方的楊劍的,一手已經拉起了牛琪琪向外急退,一面用金箍棒在身前狂舞,舞得水洩不通,希冀能抵擋得住這難以置信的威力。

    天空中那巨大的許旌陽,忽然歎了一聲,巨手在.長空之中輕輕一劃,那天空就好似穿過一道銀河一樣,驟然撕開了一道巨大的口子。從至人心鏡噴薄而出的火焰暴風,好似就在等待著這樣的宣洩之所,瞬即轉而向。

    這一刻在金一.等人面前出現的,是畢生都未必能見到的景象,一條粗達百餘丈的火龍,從原先幾人鏖戰之處沖天而起,向著天空中的銀河狂奔而,夭矯奔騰,勢頭狂猛之極,簡直就有著要將天給撕開一般的氣勢。想當初古之時,共工頭觸不周山,天裂西北之時,是否也是這樣的景象?

    從那火龍之中,倏地響起了寇謙之的笑聲,笑聲中既帶著得意,又帶著恨意:「許天師,金小賊!多承你們厚待,等我回到老君洞中恢復元氣之後,必當前來報償!少陪了!」

    話音一落,那條火龍終於露出了尾巴,從地至天的巨長身體只是一扭,長長的尾巴一擺,便消失在了天的裂縫之中,這喧囂一時的天地間,終於再度恢復了平靜。

    小蜘蛛在蛛網被破之時,便已經喪失了法力,回歸於烏有,而這火龍的肆虐,更是將蛛網陣攪得七零八落,金一的錢力損失頗多。不過現在,金一可顧不這些小事,他的目光落在那火龍升起的地方,卻驚異地發覺,列禦寇還呆呆的站在原地,姿勢分毫不動!

    不止如此,他的形貌更是大變,除了五官還是依稀原樣之外,臉多了許多皺紋,身的道袍支離破碎,頭髮鬍子更是全白了,身形也佝僂了下去,從一個仙風道骨的世外高人,瞬即變成了雞皮鶴髮的老人,風一吹就要倒下去一樣。

    最為醒目的是,和列禦寇幾乎是形影不分的那面至人心鏡,已經不知去向!

    天空中,那道銀河徐徐拉,天色又恢復了正常的天青色,而那銀河閉攏之際,有光芒一閃,許旌陽在天空中重新現出身形來,徐徐飛落在地面。他走前,細細看了列禦寇一眼,搖頭歎道:「這一次,寇師君的罪過可大了,竟將從界下凡來救他的沖虛真人害到這樣的地步……」

    金一一腦門子的問號,最可氣的是,寇謙之就這麼走了,許旌陽居然一點反應都沒有?「許天師,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那寇謙之就不追了?」

    「追不了。」許旌陽苦笑道:「你可知道,他適才做了什麼嗎?他的掌中乾坤,本於道德經五千言,若是雙掌相溶,自可擬現一小世界,那正是陰陽化生萬物的真諦,只是寇師君道行不夠,還未能如我這般將陰陽兩儀參透而已。」

    「不過,適才他得了南華老仙的一縷神念,這掌中乾坤之術大有進境,連自己也可以隱身於其中,那即是參悟了己身與陰陽二氣的關聯奧妙,若不是你用錢神的神蛛變化困住了他,方纔他便走了,也不須等到我現身出來,用這法寶玉樓觀將他困住。」

    到這裡金一都是明白的,可後來到底發生了什麼?卻聽許旌陽續道:「他見我現出化身,知道我已經作法完畢,這玉樓觀的威力隨時可以加諸他的身,即便他用身外乾坤護身,亦不能脫出這古異寶的範圍之外。我原以為,他惟有束手就擒這一條路可以走,孰料他竟將主意打到了沖虛真人的身,用沖虛真人的萬年道行,來為他自己打開了一條生路!」

    一旁傳來李大白的歎息聲,此時楊劍看見幾人說話,列禦寇一動不動地頹坐當地,也知道戰事多半已經告一段落,便飛了下來,落在一旁,聽李大白接了許旌陽的話茬:「適才寇謙之雙掌擊在列沖虛的法寶,乃是以乾坤大力,天地萬有和萬無之道,一齊匯聚到至人心鏡之。你們也知道,這陰陽化生萬物,可不是陽光雨露滋養萬物生長一樣,當初盤古開天闢地時的威勢,也就是這般了,他等若是將整個天地的起始和毀滅,都集中到了這面鏡子!」

    整個天地的起始和毀滅……金一不由得想起了自己和達摩共同面臨的劫數,那時的感受,至今想起來還是心有餘悸,只要劫火一起,憑你多大的本事,但凡是不能超越這劫數之外的,統統難逃灰飛煙滅的下場!寇謙之,居然用了這樣的法門?可是他為何不將這樣威力的招數用在自己等人的身,卻要去打列禦寇的法寶呢?

    「沖虛真人這件法寶,也算得是天界有名的護身法寶了,那是他成道的憑藉,鏡中實有一天地在,不過處處皆虛,和我們身處的這天地是反過來的。你照鏡子,鏡中也有一個你,若是你用拳去打那鏡子,鏡子便也會用同樣的力道反擊回來,這便是至人心鏡的奧妙所在,若不是沖虛真人尚靜尚虛到了極致,空心可容萬物,可映照萬物,也不能祭煉出這樣的法寶來。」

    李大白搖頭,一聲歎息道:「只可惜,這鏡子終究還是破了,不管它再怎樣能反射世間萬物,一旦這世間的東西能夠進入其中,立時便會引來鏡中天地的總崩潰,由此而生出的變化,足以令許天師祭煉下的這古異寶玉樓觀也抵敵不住。而若是玉樓觀崩潰了,此地是終南山,山下便是長安城和無數大周百姓,流火所及,玉石俱焚是在所難免了。」

    許旌陽點頭,又搖頭:「不錯,寇師君有道德經的法門護住元神,己身又是處於鏡旁,這爆發出來的威力雖然巨大,卻傷不得他,甚或可以被他的陰陽雙掌所駕馭,其間的微妙之處,也和道德經有無相生之道息息相關。他便是看準了,我不能以關中百姓的安危為賭注,來和他拼這一遭,才用出了這樣的手段來……」說到這裡,許旌陽又搖了搖頭,顯然他雖然讓開了生天,心中卻還是不無介懷之處。

    金一聽了這解說,才知道適才寇謙之到底用出了什麼樣的毒招,居然是付出了毀滅至人心鏡這樣法寶的代價,逼得許旌陽放他走脫,想必最後那一下,許旌陽也用了玉樓觀的神妙,將那詭異而霸道的火焰不知引到什麼地方去了。

    「太白神光,乃是日落時的霎那,在天邊呈現的光芒,因其常與本星君同行,故名太白神光。」李大白,不,應該說是李長庚,望著列禦寇的眼神中,頗帶著幾分悲傷:「此光一現,便意味著日落月升,陰陽交替……至人心鏡被毀,列沖虛這萬年道行也算是毀掉了,倘若不是這玉樓觀原本就是尊處古仙人之境,恐怕他早就灰飛煙滅了?」第十九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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