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狩獵紅塵 上部 第九回 中 西瓜
    錢由基心裡高興,腳下步子也輕,先找個電話本將本地的木材行業的公司一一查到,記在本子上。到下午,又找個僻靜的電話亭,逐一打電話去問。可巧,有一家吉祥木材公司急需木材,見錢由基說的輕鬆,非急著要見,錢由基即與對方約了時間。

    第二天一早,錢由基收拾整齊,出了門打車到了附近,找到吉祥木材公司,見也有些規模,就放了心。步行進去後,見經理是個胖老頭,二人通了姓名,錢由基才知他姓閻。閻經理道:「老弟何時開始經營的木材生意?」錢由基笑道:「我從不做這生意,只是受人所托罷了。我二舅在東北,公司經營困難,才托我賣幾車木材。」閻經理道:「錢老弟做何生意?」錢由基笑道:「房地產生意。準備在十字坡搞開發,眼下正辦著手續那。」二人商量了一番,錢由基道:「閻經理如有誠意,可先付一部分定金。」閻經理搖頭笑道:「生意場上無規矩,貨到站場,一次付清。」談到最後,閻經理也不鬆口,錢由基見無甚便宜可佔,只好先訂了合同。閻經理又道:「老弟,我只等你的木材,別的就推了,若超過一天,你可要賠償我損失。」

    錢由基告辭出來,回到家中,正巧王二萬也早到了,彼此說了情況。錢由基道:「萬事俱備,只等發車了。」王二萬道:「這次非我去不成,只是我手頭緊,一時拿不出許多,不然,定金我就先墊了。」錢由基道:「即是兄弟合夥作生意,定金自然是哥哥出。」錢由基打開行李,將錢取出一數,也就六千多塊錢,那裡能夠,嘴裡只好道:「這些天花的勤了,只剩這些,兄弟可還有什麼親戚,暫借些來用。等以後賺了錢,連本帶利一同還,定不叫人家吃了虧。」王二萬想一陣子道:「哥放心,我還有幾個到家的朋友,去借借看。我手裡還有三千,也可湊個數。」說了就去了。

    等到晚上,王二萬才回來,喪氣道:「四處都借了,怎奈如今手裡都緊,借不來多少,怕還差些。」說著將錢一統取出。錢由基數了數,只有三千多快。錢由基又找林童和高大貴借了幾千,見還是不夠,就道:「大行不顧細謹,如今做大事就顧不得小節了。」就把自家的衣裳裡裡外外都脫了,又拿出手機來,對王二萬道:「我這身衣服,買時花了二千多,都是一流的名牌,可到服裝店折價賣了,將數湊足。這手機也是二千多塊買的,都先處理了。」王二萬大是感動,連道:「哥果是做大事的人。」王二萬卷了衣服手機去,到第二天上午回來道:「哥,我托了個朋友,見這衣服也沒穿幾天,按五折半給了,手機也是八折,這回總算湊齊了。」說了把錢拿給錢由基。

    錢由基再數一遍,一共是二萬四百八十八塊整,即將二萬整數包了遞給王二萬,又分出四百給王二萬道:「這些零錢,兄弟路上帶著,處處皆有用,餘下的我留著,這種情況也不便為兄弟送行,是越快越好。」王二萬道:「我下午便走,哥每天可在南貨站等我的消息。」一時安排妥了,兩個人又稍喝了幾杯,見天色過了中午,錢由基便起身到車站送王二萬。到了南貨站,錢由基拉著王二萬到了一個電話亭前,言道:「兄弟,我們通話不方便,你記著這個電話,每天上午十點,晚上七點,我便在此等你電話,有消息,可盡快通知。」王二萬答應著,掏出本子將電話號碼記下了。王二萬購了車票,臨到檢票口,錢由基又嚀囑道:「兄弟,這次去,宜早不宜晚,越快越好,回來時,再給你接風。」王二萬也不含糊,一抱拳道:「哥,只管等好消息便是。」又道:「哥你身上錢少,這幾天免不了粗茶淡飯吃一些。」錢由基道:「哥的身體結實,不勞兄弟掛念,只管放心去。」二人言罷,才依依不捨的別了。

    錢由基站在檢票口,足足站了一個小時,聽那汽笛長鳴,火車開了,才鬆口氣,轉身步行回去。錢由基回到家中,左右一算,這幾天便緊些了,就多買了掛面、鹹菜放在家裡,早晚煮一些吃,吃過無事可做,就躺在床上,做些白日夢,心裡道:「也是老天有眼,眼看著沒路了,就給了一條發財的路。」想到此,臉上就帶起笑來。又尋思起來道:「若賺了錢,也不能亂花,還須再投進去,先將連鎖店開起來。」

    錢由基度日如年,過了四、五天,想著該來信了,起身去了車站,到了電話亭,直等到十一點,並不見有電話打來,又不敢在外面吃飯,只得回去。下午又去,又等了幾個時辰,也不見有個電話打來。如此有個三、四天,錢由基漸覺心急氣燥,有了不詳的想法。又過了兩天,前後一算,已是十天有餘,並無一個電話,才跌足哭喪起來,始感受了騙,只因是結拜兄弟,又不敢相信,再等了兩天方死心了,暗自歎道:「這廝果然好手段,竟一個不小心,讓他騙了。我年年打雁,從不失手,今天卻叫雁啄了眼,以後休叫我再見了。」

    錢由基剛想回去,偏事有湊巧,正碰上吉祥木材公司的閻經理。胖老頭見了,笑道:「錢老弟,只等你的木材那,定金我可收了數萬,到時不見貨,一家陪五萬,老弟可是要擔起來呦。」錢由基強笑道:「這個只管放心,明後天就到。」回到家裡一想,暗道:「別說明後天,就是明後年,也發不來了。這老頭有意戲我,到時果來不了,不論真假,與我打起官司來,我人生地不熟,自然要吃虧。罷!罷!三十六計,走為上計。」等到早上四點左右,天尚不亮,錢由基將鋪蓋捲好,打個包,趁著無人,一走了之。

    錢由基扛著鋪蓋,一摸口袋,也沒剩幾塊錢了,心想道:「好歹先找到王二萬的姑媽,賴著讓她還些錢,也可順便住些日子,打聽些消息。」錢由基不熟別人,到天明只有再去找沈勤勤打問。沈勤勤道:「我雖知道他叫什麼,卻不知他家住在那裡。」錢由基又道:「他姑媽家住那裡?」沈勤勤道:「這倒聽他說起,說是西城下碑樓村。他不會是出了什麼事了吧?」錢由基笑道:「能出什麼事,只是他去南方考察市場,叫我代聲平安,偏我就忘了問地扯。」沈勤勤笑道:「你們平時是好朋友,怎麼連家也不知道,這朋友是怎麼做的。」錢由基心中正惱,回道:「沈姑娘不知他家住那裡,不照舊買他的水果吃。」說了,頭也不回地走了。沈勤勤正要多聊幾句,反叫錢由基幾句搶白,心中自是不平。

    錢由基一路坐車尋去,出了城區,又走出十幾里地,才到地方,見村頭有個石碑,上寫下碑樓村。錢由基四下找人打聽,見人問道:「興旺市場賣水果的王二萬的姑媽可住在這裡?」朋人道:「可是那個瘦瘦的年青人?」錢由基點點頭,那人用手一指,道:「從這往前走,路南僅有的兩間土房便是。」錢由基沿路走了一段,果有兩間土房,座落在小路旁邊。院牆也是土坯砌成,門也不像個樣子,只是兩塊爛板子。錢由基推開門,見院子又髒又亂,不忍踏足,就叫了幾聲,見從裡面出來一個小腳老太太,大聲道:「來找誰?」錢由基知是王二萬的姑媽了,就道:「我來找二萬,家裡還有人嗎?」那老太太道:「快八十了,進來坐吧。」錢由基但覺院裡連空氣都髒兮兮的,那肯久呆,又道:「知道王二萬的家在哪兒嗎?」老太太笑道:「房子舊了,是該修了。你會修房子,要多少工錢?」錢由基問到此,也料是個孤寡老太太,即聾又瞎,也問不出個所以然來,更不用說賴錢花了,只好轉身離去。

    走了陣子,因早上起得早,沒吃什麼東西,又走了老遠的路,肚子漸漸餓起來。錢由基忙摸出口袋裡的錢,一數,只有兩塊錢了,其餘的大部花在車票上了。見不遠處有賣飯的,走過去一看,有饅頭、稀飯、各式鹹菜。錢由基本想要四個饅頭,一碗稀飯,兩盤小菜,一算尚差幾角,只好賣四個饅頭,將小菜一夾,邊走邊吃。錢由基吃下饅頭,肚子有了底,又走了一程,紅日漸高,不覺又口渴起來。偏偏那天天氣特好,萬里無雲,和風送暖,正是春分時節。錢由基扛著鋪蓋,像個逃荒要飯的一般。走不上幾里,已是週身是汗,要歇一歇,又無個歇腳之處,只得再走。可憐越走心火越熱,越熱越渴,只渴的噪子眼裡冒出煙火來。

    又勉強走出一程,錢由基實是口喝難耐,見前後又沒人家,心裡又急又恨,罵道:「潦倒至此,還要這鳥鋪卷做什麼。索興再做個善事吧,有愛的拿去。」把鋪蓋卷扔在路旁,又往前走。好歹走到城裡,便四處找水,找了幾處,都在廁所裡。可惜錢由基沒受過這苦,但覺難以啟口,偷偷喝一口就要吐,只喝不下,又怕將吃進肚裡的東西吐出來,不合算,只好做罷。

    可巧,不遠處有一座水果批發城,錢由基即如望梅止渴一般,打起精神走過來。進了批發批,見各式時令反季節水果都有,見了那個都愛,尤喜剛上市的大西瓜。錢由基看那西瓜,個個水潤飽滿,誘人舌津,本要嘗一個,又沒錢,只好找個沒人處歇歇腳。錢由基坐在那兒,望著往來人群,挑瓜揀棗,吃得個個滿嘴是蜜,心中不服,念道:「一分錢難倒英雄漢,這話想來沒錯,人總歸要吃飯,吃不成飯,有天大的抱負何用。」錢由基看了陣子,一時技癢,就要學著小時的樣子,去偷摸幾個出來。錢由基各處轉轉,無奈處處人多眼雜,皆得不了手。

    回頭走時,卻見迎面進來一個運瓜車。車上西瓜裝的尖滿,用大罩住。車子一磨腚,說來也巧,眼看著從車上滾下一個西瓜來,落在地上摔成四塊。但看那瓜,雖是大棚的,卻是脆皮黑籽紅瓤瓜,躺著地上,水汪汪,涼清清泛著甜。錢由基看在眼裡,計上心頭,緊走幾步過去,就想把西瓜撿起來。可人走的慌,一個不小心,卻一腳絆倒,正好倒在破西瓜面前。也虧錢由基機靈,急中機智,將那西瓜抱了起來。四周的人見錢由基老大的一個漢子,跌的可笑,都齊圍上來看。錢由基見路人爭相來看,反倒不慌,站起身來,罵道:「***!誰家修的這破路,把我的西瓜也摔爛了。罷!罷!吃了不疼瞎了疼,先吃了,回頭再買一個家去吧。」也不管眾人驚詫,掰開來,大口吃了起來。不到一杯茶的工夫,一個西瓜已是下了肚,錢由基始覺肚子有了著落,便走到路邊花園找個樹蔭,閉上眼歇了一陣。理理思緒,又無著落,錢由基懷著心煩,一覺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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