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造神州 第十八集 第十三章 知道如何
    雨絲細細,如斷落的絲線,斷斷續續的斜飄過來,落在房頂上,街道上,窗台上,也落到撐起的油紙雨傘上。近處的綠枝嫩葉,青翠欲滴,遠處的房屋城牆,落在茫茫的雨霧中,卻似輕煙籠罩,模模糊糊。

    冒著輕煙細雨,一輛普通而略顯破敗的馬車顛顛簸簸的由遠而近,向著江邊直弛而去。大約過了一刻,卻突然拐出官道,直抵江堤才停下。

    「咯吱」一聲脆響,一隻潔白纖弱的小手推開車門,一身水綠青衣的墨如蘭出現在車門口。先深深吸了一口氣,一股清新的泥土氣息沁入心肺,嗅之一口,清爽宜人,整個人都感覺清醒了許多,讓人極為舒服。

    墨如蘭原本蒼白疲憊的臉色也似乎好了許多,舉目四望片刻,見沒什麼異常,才對身後的馬車說道:「婉清姐姐,可以出來啦。」

    馬車處人影一閃,機敏的木茜跳了出來,第一時間看了看四周,不發一語,站到一邊。

    隨即,英武窈窕的李婉清也從馬車上走下來,看到墨如蘭站在一邊,連忙走過去,還沒開口,墨如蘭已經先說道:「婉清姐姐,從這裡下去有條小船,你把這個交給船娘,她就會載你過江。一路保重。」

    李婉清面色複雜的看著一臉淡然的墨如蘭,許久才輕聲說道:「如蘭,謝謝你為我做的一切,如果今生無法報答,來生我一定還你。」

    墨如蘭微微一顫,目光流露出掙扎痛苦,還有許多無奈的,抱著最後一絲希望的說道:「婉清姐姐。我還是勸你不要回去,很多時候,我們都看不到真實,以為見到的就是事實,你再好好想想。」

    「如蘭,我知道你是為我好,但我不可能放棄西夏。不可能放棄先祖遺留的基業,你地好意我心領,就算這次回去一定會死,我也不會猶豫。如蘭,謝謝!」最後兩字咬音極重,不等墨如蘭回答。拿過她手中的信物。轉身大步向江灘走去,充滿一往無回。

    望著她的背影逐漸隱沒在堤下,墨如蘭舉起手,想說什麼,卻又覺得喉嚨堵的很,一時說不出話來,呆呆的看著李婉清走下河灘。

    李婉清很快就找到那艘小船,臨上船前,她看了一眼河堤,墨如蘭還在那裡。很是哀傷的看著她。

    不知怎麼的。她突然覺得鼻子很酸,淚水在眼眶中打轉,很想喊一聲,可喉嚨口卻像被什麼東西塞住一般,很想看清楚墨如蘭此刻地樣子,淚水卻又遮住了自己的視線,迷濛蒙的看不清楚。

    「如蘭。對不起!」

    在心底暗暗抱歉一句。李婉清轉身進入小船,隔斷了彼此的凝視。

    眼見李婉清走進小船。墨如蘭的淚水終於流了下來,喃喃說著「對不起」,聲音很低,也很輕柔,還帶著說不出的歉疚。

    一個壯實地身影出現在墨如蘭身後,低沉地勸慰道:「如蘭,這是婉清自己的選擇,很多時候,就算我們看到結局,也不能阻止事情的發生……你不要太難過,墨門上下可都還指望著你。」

    小船駛向江心,越來越小,逐漸變成一個小黑點,消失在淡淡的水霧中。

    墨如蘭注視江心許久,才緩緩轉過目光,望著身邊的墨師義,略帶些悲傷的問道:「師義叔,婉清姐姐真的不會有事嗎?」

    「是的,就算她回到西夏,也不會有什麼危險,何況這次還是陛下……要不了多久,你就能知道。」墨師義及時的改變了話題,「如蘭,雖說這件事情的真相和你猜測地**不離十,但陛下畢竟因此事免了你地官職,如今你又將婉清放走,只怕事情會很棘手……何況天威難測,很多事情都是你自己猜測出來的,陛下從來沒有明確表示過,反到是雷霆大怒,若此事被別的官員揭發出來,只怕……」

    墨如蘭輕輕閉上眼睛,她知道墨師義擔心什麼,也知道這麼做的風險,但她還是做了,她這一生,最感激的有兩個人,一個是李婉清,一個是趙昀,可偏偏這兩人卻是如此一番局面,彼此算計,還將自己夾在當中,好生為難。

    想起這些,她就感到心力交瘁,哀傷不已。

    她追隨趙昀的時間很長,對趙昀的為人有著深刻地瞭解,特別是擔任民政大臣期間,發生地那些事情,更是讓她明白到趙昀的另外一面。

    從她接到李婉清請帖地那一刻起,她就明白到一些事情。和李婉清的見面,更是清楚了趙昀將要做什麼。故意激怒趙昀後的處罰,更是讓她明白趙昀心意有意為之。

    墨如蘭不是一個愚蠢的人,她在西北呆過,對西夏的情況很瞭解,就算不能猜出全部,也能知道趙昀到底打的什麼主意。

    但她能怎麼辦?

    李婉清是鐵心要走,趙昀是順水推舟,無論她是拒絕,還是執行,結果都不會有任何區別。

    也許,讓她來做這件事情,對李婉清反而更好。

    但這些,她都無法和人明說,無法將心中的苦悶和為難述說出來,這種揪心的折磨,豈是幾句話能說盡?

    「師義叔,父親常說,有些事情是必需要做的……陛下也不是你想的那種人。」

    將話說出口,墨如蘭卻覺得很累,鉤心鬥角,彼此算計,就算明知是幫兇,也無法擺脫,還是要深陷局中,這種感覺好難受。

    墨師義的目光露出疼愛和關心,歎了口氣:「如蘭,就算你不插手,婉清同樣會這麼做,沒有任何區別。何況,若由我們來安排。路上的意外和危險可以減到最少,這樣對你,對她,都好。」

    一抹疲倦襲來,讓墨如蘭覺得有點頭暈,退後兩步抓住馬車。墨師義連忙上前,輕輕把她扶住。略帶責備的說道:「如蘭,事情已經這樣,不要再多想,回城吧。」

    墨如蘭再度看看江中,那抹小黑點早已消失無蹤,黯然的轉過目光。輕聲說道:「都過去了。一切都過去了……走吧。」

    將墨如蘭安頓好後,墨師義又坐上駕者位,一甩馬鞭,向著城門馳去。

    馬車消失後,一條人影出現在馬車停留的地方,看看江心,又看看遠去的馬車,點點頭,反向而去,消失在雨霧中。

    也許是雨霧地原因。江中的航船並不多。載著李婉清的小船靈活的在江中穿梭,就像一條游魚,敏捷而靈動,讓人讚歎。

    一直在船篷邊警戒的木茜見沒有什麼異狀,就縮回身子,對李婉清說道:「公主,我們過江後怎麼辦。真的按照如蘭小姐的安排走嗎?」

    李婉清置若罔聞。她沒有聽清木茜地提問,她現在腦海中滿是一些回憶。一些以為已經遺忘的回憶。自從離奇脫離大難以來,她就一直在探聽,在計劃,在籌算,現在終於成功的走出第一步後,她反而想起許多前塵往事,想起那些快樂無憂的生活。

    這回憶,如同夢魔,追逐著她,纏繞著她,不給她片刻安靜,卻又讓她無比的安靜。久遠的快樂就像又回到身邊,彼此無猜地日子看起來似乎觸手可及,只要輕輕前進一步,一切都可以放到手中,攥緊在手心裡,逃不了,也放不走,自由翱翔在廣闊地天空中。

    這種感覺很奇妙,也很美妙,甚至讓她有些迷戀,直到木茜再度大聲詢問,才讓她醒覺過來,下意識的問了一句:「你說什麼?」

    木茜到沒多想什麼,將問題再度說了一遍後,李婉清恍惚的精神才逐漸恢復過來,反問道:「你為何要這麼問?」

    木茜探頭看看外面才轉過頭,低聲說道:「公主,我發現如蘭小姐很是奇怪,本來應該是我們連累她,可是她幾次和公主見面,都是滿腹心事,欲言又止,特別是剛才,她好像很內疚,我擔心……」

    「別說了。」李婉清很不高興,「你是不是認為,她是想在路上害咱們?」

    木茜不敢回答,只是疑惑的神情,卻是不言自明。微微歎了口氣,李婉清想起建康發生的一些事情。當她知道墨如蘭因為給她求情,遭到罷免的時候,她很是內疚。原本想去道歉,沒想墨如蘭卻先找到她,讓她喬裝後,隨其出城。

    就算李婉清在政治上面覺悟不多,也發現這事透著一些古怪,她不懷疑墨如蘭,但要說墨如蘭不顧墨門這麼一大家子,私下放走她,卻也覺得很是彆扭。特別是送她出城的路上,墨如蘭幾次欲言又止的隱晦勸說,更是讓她察覺到一絲不尋常。只是要說墨如蘭想害她,那絕對不可能,最大的可能是墨如蘭不看好自己,想阻止自己,卻是自己辜負了她的好意。

    見木茜還是疑竇重重,李婉清無奈地搖搖頭:「木茜,如蘭地為人,我信的過。何況這次真正放我走的,並不是婉清。」

    「不是婉清小姐?」木茜似乎很迷惑,不知她說的什麼。

    李婉清沒有進一步解釋,只是肯定的說道:「木茜,你不需要知道這些,只要記住,今後我們能夠相信的只有如蘭。」

    頓了頓,緩緩說道:「還要小心趙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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