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凡的清穿日子 正文 二三五、退意
    真珍有些愧疚的說:「這……並不是我二娘不顧你們,實在是……仙客來的那塊地位置實在太好,難免會有人盯上,若我阿瑪在那裡還好,一但離任……卞掌櫃不一定能撐得住……」

    佟氏點點頭:「這倒沒什麼,其實,仙客來頭兩年還賺得挺多,一年也有四五千兩,只是去年一整年也不過千把銀子,早不復當初盛況了。真的收了,也沒什麼,只是有些突然罷了,先前也沒聽親家提起。」

    真珍低頭道:「是,開始只有我們一家,可後來別人也開了幾家,生意就差些。又有人學了仙客來的點心做法去……卞掌櫃曾經想過不做茶樓,改做其他獲利更豐厚的生意,但我阿瑪不許,說怕壞了名聲……」

    佟氏沒作聲,不去問那會壞了名聲但獲利更豐厚的生意是指什麼,不過她去過那家茶樓,也明白那個地段有多好。自己一家離開廣州已有數年,現在廣州的洋人生意越發紅火,來往的人也複雜了許多,做事已不像以前那麼容易。像霍買辦那樣的人精,就早早想了別的法子,在京中打開局面,不再死守南邊。

    淑寧在旁邊聽著,想了想,便問真珍:「阿銀姐和春杏他們怎麼辦?他們一家與我們合辦茶樓,若我們撤走,他們能撐下去麼?」

    真珍道:「這事兒二娘已經問過他們了,這些年他們掙了不少,阿銀姐也累了,阿鑫與春杏的孩子又漸漸長大,他們打算在城外買塊地,種田也好,種桑養蠶也罷,安靜度日。阿鑫還想讓兒子讀書進學呢。」

    淑寧覺得這樣也不錯,只是擔心他們沒了靠山,能不能過上安樂日子。真珍聽了,便笑道:「別擔心,他們做了這幾年生意,大老闆總認得幾個,多少有些交情。至於錢財方面,我們分紅尚且如此豐厚,他們又怎麼會少?廣州那裡又不比京城什麼都貴,一百兩銀子,就夠他們便宜舒舒服服過一年了。」

    淑寧聽了也放下心來,便對佟氏道:「額娘胎,既如此,收了就收了吧。老實說,廣州現在離我們太遠了,不好掌控,除非我們家又有人在那裡做官。況且這兩年茶樓賺的錢大大減少,倒不如將錢收回來,另尋他法。」

    佟氏何嘗不知道這個道理?本來當年參股進去,主要是為了和武丹一家搞好關係,為兒子爭取一個好媳婦。現在兒子已經把人娶回家,這項投資就成了親家之間的紐帶之一。京中的產業獲利頗豐,少了這處收入,她也不覺得太可惜,只是溫夫人的做法讓她有些不舒服罷了。

    不過她看到兒媳婦臉上的愧疚與尷尬,也漸漸心軟了。不管怎樣,總不能打翻了玉瓶,讓媳婦夾在兩家之間為難。於是她便點頭道:「也好,其實京中酒樓茶樓也多,咱們讓人在京裡開一家仙客來那樣的,想必生意也不錯。」她轉頭面向淑寧:「你們府裡不是就有一家酒樓麼?「

    淑寧猶豫了一會兒,道:「那個酒樓生意還行,也有些年頭了,暫時還是不要去動的好。但額娘若想在京中開一家仙客來,卻有些難辦。別說廚子到哪裡去找,咱們也沒個可靠又有經驗的人打理不是?廣州的仙客來,我們從來就只是坐等分紅,壓根兒沒插過手啊。「

    這倒是,佟氏發覺自己有些想當然了。阿銀一家不可能離鄉北上,本地又不一定能找到合適的廚子,而卞財卻是將軍家的人,自己家的僕人中,只有顧全生一人最會做生意,但如今他管著房山的順豐糧行,又要過問通州恆福堆房的經營,怎可能再分身照管京中的事?

    不過她還有另一個主意:「那就搭上霍買辦,借他家的船做點南北貨生意吧。他女人昨兒來給我請安,說起他家的生意,現在可紅火得很,咱也不跟他們搶,倒是可以打打木料或江南綢緞刺繡的主意。先前派去南邊的家人,都有些經驗。」

    淑寧沒作聲,小劉氏小聲問:「這種生意要很多本錢吧?咱們家可沒那個家底啊。」佟氏卻道:「又不是要做大,先前為淑兒辦嫁妝時,你們都是聽說過的,這兩樣東西在南邊和京裡,價錢差得可不是一點半點。我先前就想過了,只是我人不在京裡,端哥兒媳婦的家務又才上手,不方便罷了。」

    淑寧覺得這主意也不錯,雖然有些冒險,但盈利是十分豐厚的。不過當她看到對面真珍的不安時,忽然想到,現在跟先前不一樣了,佟氏遠在保定,自己又是出嫁女,若真的投資新行業,負責管理的人就是真珍。真珍如今只是管著家中已有的產業,就有些吃力了,她與自己不一樣,不是從小就習慣料理家務事的人,如果再加重她的負擔,她能承受得住嗎?看著真珍稍稍有些消瘦的下巴,她猶豫著。

    想了想,淑寧問:「近來糧行和堆房盈利如何?還算順利吧?」真珍忙答道:「很順利,糧行一直生意興隆,堆房有些,忙不過來了,顧管事前兒才來信問過,要不要把堆房旁邊的地也買下來,多蓋幾間倉房。」

    淑寧對佟氏道:「額娘,雖然木料與綢緞生意很能賺錢,但風險也大,又是我們沒做過的,你不在京裡,我又不好多管娘家的事,嫂子一人太辛苦了。

    其實我們家的糧行與堆房獲利就很豐厚,不如把錢多投一些進去,多開一家糧行,或是多盤一個院子做堆房,都是穩妥地法子。」

    佟氏怔了怔,轉頭去看真珍,真珍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了頭,佟氏仔細打量了她幾眼,歎道:也罷,咱們也不愁銀子了,還是穩妥些吧。就照你小姑的意思。糧行也好,堆房也罷,都交給你了,若真的太累,就直接把錢用去買地吧,多些田產總是好的。」

    真珍忙道:「我能行的,請額娘放心。」頓了頓。她又看了小劉氏一眼:「姨娘的份子怎麼辦?就這樣抹了麼?」佟氏與淑寧這才想起仙客來的生意,小劉氏是有一份地,淑寧忙向她道歉,表示不該忘了問她的意思。

    小劉錯卻擺手道:「說什麼呀,本來就是白送我的,我又不懂這些。問我也沒用,我銀子夠使了,抹了就抹了吧。」佟氏說:「一家人客氣什麼,這事是我疏忽了,你雖有銀子,難不成就不為小寶以後著想?這樣好了,我出錢給他置辦一處田產,也叫你們母子日後有個倚仗。」

    小劉氏慌忙推拒:「這怎麼使得?我有銀子,要置產也該我出錢才是。」佟氏卻已拿定主意:「就這麼辦,田地不會太多,但溫飽還是不成問題的。小寶好歹叫我一聲額娘,你休要再囉嗦。」小劉氏知道這事推不掉了,只好再三謝過,但重新坐下時,眼中還是十分欣喜的。

    四個女人又再商量了一陣,定下了大概的章程,便各做各的事去了。佟氏特地將女兒留下,與她說說別後的閒話。淑寧便將這幾個月管家的經歷粗略地說了一遍,尤其對送禮一事大吐苦水。

    佟氏不禁失笑道:「真是家家有本難念的經。我們自己家裡,要送禮只需要送親朋好友,還有你阿瑪官場上的上司同僚便罷,但你嫁進宗室,要送的禮就多得多了。這人情往來,送禮收禮的事,你從前在家時就不太擅長,能做到這個地步,也算是難為你了。不過你說的『趁淡季時進貨』是什麼意思?」

    淑寧笑道:「只是一個念頭。我本來想著,一年裡除去節令日子,就是萬壽節、千秋節與年節前後送禮最多,京裡的珍玩店在這種時候價錢都特高,倒不如提前幾個月看好了,趁它未升價前買回來收著。不過後來與桐英商量時才發現有些難辦,因一年到頭總有人過生日成親什麼的,所謂淡季,其實也沒淡到哪裡去。」

    她喝了口茶,繼續道:「雖說我認得霍買辦,可以拿些折扣,但他那裡地東西,稍微好一點地,動輒價值上千兩,一次兩次倒罷了,若次次都要讓他讓利,時間長了,他必定會有想法,就算他不在乎,人情也欠下了,若將來他家有什麼事求到我面前來,難道我還能厚著臉皮說不?所以,我不能每次都到他店裡買,而且不能叫他吃虧太多。」

    佟氏微微頷首,又問:「那你怎麼辦呢?這禮是不能不送的,送得差了,別人還以為你瞧不起他們呢。」

    淑寧笑道:「所以啊,我讓管家去找著手藝好的作坊或匠人,已經找了一家玻璃作坊、一家銀樓和一個玉雕師傅了,還要再找擅長木雕的、竹雕的、石雕的、做瓷器的我們專找那些手藝好卻境遇不佳的人,每個月花些銀子養著,找到好材料,就讓他們做成精細的物件,擺件或是文具都使得,桐英擅畫,很多人都知道,送的禮書香氣濃些,別人也不會說什麼,但一年下來,就能省一大筆了。」

    佟氏聽得有些怔忡,過了一會兒才歎道:「我怎麼沒想到呢?淑兒,你真真是長大了,這的確是個好法子。」

    淑寧忽然覺得有些臉紅:「咳也不是啦」

    不過說起送禮,她倒是想起了一件事:「額娘,前些天我去雍王府時,四福晉問起,說他家大阿哥週歲,你只派人送了幾樣東西去,卻什麼話都沒說,不知是什麼緣故?」

    佟氏沉默了一會兒,道:「如今他家不比往日,封了王,又有妻有妾,子女雙全。四阿哥如今不愁沒人照顧,我也就不多事了。你是宗室內眷,你哥哥又與他自小相識,倒是無妨。但我是外官家眷,來往得多了,難保會有人看不慣。有事送些薄禮,也就罷了。」頓了頓,她忽然笑了:「雖說是薄禮,但那幾件衣裳都是我親手做的,玉觀音也專門請了得道高僧開光,那十二個平安符,則是我親自到十二家寺院裡求來地。雖然薄些,但心意卻很足。淑兒,有些人,送的禮就算少些,只要心意夠,他們也是歡喜的。」

    淑寧點頭應是,但卻從母親的話裡聽出些弦外之音:「額娘,你是不是聽到什麼話了?別人發現我們與雍王府有私下的來往麼?」

    佟氏搖頭道:「沒什麼,只不過先前你哥哥娶妻生子,四阿哥來賀,略顯眼了些,有些話傳到保定去,便有那唯恐天下不亂的小人欲要生事罷了。」

    淑寧聞言一凜,忙問是怎麼回事?佟氏被她再三追問,終於吐露了實情:「年初新來的左參政,對你阿瑪有些眼紅,常常說些酸話,總愛針鋒相對。他在朝裡有些背景,只怕是不懷好意。不過你阿瑪在直隸布政司衙門幾年了,政績顯赫,人緣又好,在巡撫大人面前都是能說得上話的,在朝中也數得上號,他一個酸人,不能把你阿瑪怎麼樣的。」

    話雖如此,但聽到有這麼個人在,淑寧心裡還是不舒服的:「這人到底是什麼來路?為什麼要跟阿瑪過不去?」佟氏搖頭道:「他不是要跟你阿瑪過不去,只怕是看中了藩台大人明年任滿後空出的位子。眼下在布政司衙門裡頭,你阿瑪升上去的呼聲最高,那人只不過是想拉下你阿瑪,自個兒攀上去罷了。」

    淑寧眉頭大皺,剛剛坐上參政道的位子,就想圖謀布政使的官職?這人怎麼回事啊?忽然,他想到一個可能:」額娘,是不是……又開始了?就像從前在廣州時那樣?

    她雖然說得隱秘,但佟氏已經明白了,苦笑道:「也許吧。老實說,你阿瑪有些灰心,似乎到哪兒都逃不開這些。我也不怕告訴你,他與我商量過,若能升上去,就多做一任,不然等這個任期滿了,他就告老回家,過清閒日子。」

    淑寧嚇了一跳:「阿瑪只有四十多歲,正是年富力強的時候,這麼早告老?」佟氏歎道:「他何嘗不想多做些事?但若真的再起黨爭,還不如退下來過太平日子。我們想過了,早點回家抱孫子也好。你嫂子管家實在吃力了些,趁著我身體還好,替她多管幾年,讓她有機會給你哥哥多生幾個孩子。」說罷瞄了眼淑寧的肚子:「若能早點有外孫,就再好不過了。」

    淑寧臉上發紅。

    又過了幾日,朝廷果然下旨,召武丹將軍回京述職。武丹全家起行北上。

    而與此同時,崇禮與那位總兵千金的婚事終於定了下來。淑寧收到了喜宴的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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