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凡的清穿日子 正文 一九三、召見
    說那日游了御花園後,淑寧找了個機會將婉寧拉到避裡,將她走後皇帝出現的事告訴了她,還擔心地道:「我想皇上興許在暗裡看了一陣子了,不知有沒有聽到二姐姐的話,若是有什麼不好的後果,可怎麼辦呢?」

    婉寧卻是一愣,也有些慌:「不……不會吧……我也沒說什麼不得了的話啊,再說……太后和五阿哥……都會挺我的……那天才藝表演後,太后還誇我歌唱得好來著……」

    淑寧歎息一聲,道:「二姐姐,你難道沒聽說太后病了麼?誰知她還有沒有精力再管這個事。何況照太后的脾氣,只要皇上拿定了主意,她未必會多說些什麼。二姐姐,這回你太魯莽了。那些話,若是自家姐妹在家裡,或是親近的好友單獨相處時說說,倒也沒什麼要緊,就當是閨閣中取笑罷了。只是在外頭,又是在皇宮這種地方,更該謹言慎行的。你與那個常露才認識了幾天?就敢這樣隨便?何況當時在場的還有魏家表妹,她與你不過是點頭之交罷了。你怎麼能當面說那樣的話?」

    婉寧低頭絞著帕子,不出聲,半天才道:「當時又沒別人在……常露是我好朋友,那個魏莞又是你表妹……何況我只是在開玩笑而已……又沒說什麼過份的話。常露很快就會被指給七阿哥,許多人都知道啊。當日成嬪娘娘誇獎她的情形,我雖沒看見。但你是親身經歷地。既然是事實,那常露也不過就是害害羞罷了……我又沒胡說……」

    淑寧又是一陣頭痛,幾乎是苦口婆心了:「二姐姐,記得進宮第二天,我跟你說起那個被打死的秀女的事,勸你萬事收斂些,別讓人抓住了把柄。你當時答應得好好的,也……也安份了幾日,可為什麼一留了牌子。就變得張揚起來?說話行事都不注意,還與那些秀女天天湊在一起。她們先前對你是什麼態度?現下與你這般要好,誰知有什麼心思?至於那個常露……」

    她回想常露在御花園裡的言行,心下略略發寒:「我看也不簡單。只怕不是你想像的那麼無辜可憐,是不是真的指婚給七阿哥……也說不準。姐姐還是離她遠著些吧,別被人算計了。這些天暫且收斂些,哪怕只是裝出個端莊賢惠的樣子來也罷。等指婚的旨意下來了,你愛怎樣就怎樣,可好?」

    婉寧低頭不說話,淑寧再催幾聲。她才抬起頭盯著淑寧瞧,咬咬唇,道:「三妹妹。我最近只顧著和別人一起玩。太忽略你和媛寧、絮絮了。你是不是不高興?你直說嘛,我以後多陪你就是了。你……你不要再這樣說我地朋友……」

    淑寧怔了怔,心底一股怒氣湧上來,心肝脾肺腎,都彷彿灌了辣椒水似的,嗆得說不出話來。好容易按捺下,她深吸一口氣,道:「不必了!二姐姐愛怎樣就怎樣吧,我不會再管了!」說罷轉身就走。

    可惡的婉寧!我好心提醒你,你居然把我當成是挑撥離間的小人了?!真是狗咬呂洞賓!我再也不理你了!!!

    她一路生氣地往回走,腳下使了些力,待回到房間時,腳踝又隱隱有些痛,於是她便縮在房中,看書練字彈琴,偶爾與媛寧絮絮魏莞聊天,沒事一概不再出門。

    而婉寧見淑寧突然走了,很有些意外,不知是哪裡得罪了她,回頭仍照自己地心意行事,不過幸好她沒忘記對方說過的皇帝那日在場的話,平日裡行事稍稍收斂了些,又托人傳信給五阿哥問口風。只是傳信的人都說五阿哥在慈寧宮侍奉湯藥,找不到人,她開始有些擔心,但後來見宜妃等後宮娘娘請秀女去喝茶聊天時,也會把她捎帶上,態度也很正常,方才放了心。

    因皇帝並未下旨明言幾時確定秀女地去處,後宮便隱隱騷動起來,時不時的有妃嬪接了看得上眼的或有親戚關係的秀女去喝茶說話。婉寧、媛寧、絮絮、嘉慧、常露、寶鑰等人都去了。淑寧本人則從未受邀,看到其他女孩子打著傘冒雨回來時,漂亮地衣服都濺上了泥水,鬢髮散亂狼狽,不禁暗自慶幸。

    這一日她本來正在練字,卻忽然來了個小太監,說皇帝要召她與魏莞過去。淑寧與魏莞對望一眼,都有些詫異,因小太監催得緊,便匆匆換了體面的衣裳前往乾清宮,身後儲秀宮眾人議論紛紛,各種各樣的猜測都有。

    淑寧一路膽戰心驚地來到乾清宮,隨著小太監從側門進入,先是在一處小房間等了一會兒,與魏莞互相幫著稍稍收拾了一下頭髮衣服,便有人來請她們進西暖閣去。

    淑寧一踏進西暖閣,便先眉毛一跳。

    桐英正在裡頭,在旁邊地一張桌子上整理著文房四寶,只不經意地掃了她一眼。

    這一眼裡頭包含了許多意思,略略安撫了淑寧地心。她若無其事地與魏莞一起對正居上座地皇帝行了大禮,一聽到「起喀吧」三個字,便起身站好,垂手聽候皇帝的吩咐。

    屋裡除了康熙皇帝與桐英,原來還有其他人在。國維不知為何進宮來了,皇帝叫魏莞來,卻是讓她見見分別多日地外祖父。祖孫倆鄭重謝過康熙,淑寧也拜見了僅僅見過兩面的外叔祖。

    國維對於淑寧只是淡淡地說了些場面上的話,對魏莞則嚴厲又慈愛。當著康熙的面,問過她近日的大體表現,便教導她要謹守閨訓,循規蹈矩,以報君王,云云。魏莞一一端正應了,態度倒是一如既往地淡然。

    康熙見狀便打了圓場,說國維久不見外孫女兒,不必這樣嚴厲,又問起魏莞平日的功課女紅等事。知道她擅長琴棋書畫,便當場叫她寫幾幅字來,然後才回轉頭去搭理其他人。

    淑寧原本見康熙皇帝似乎只顧著與國維祖孫說話,竟把桐英與自己晾在那裡,不知是什麼緣故。但見桐英不慌不忙地候著,似乎胸有成繡。她相信桐英必定有他自己地理由,便也耐下心來,靜靜等候。

    康熙打量了淑寧幾眼,便用手指了指桐英。問:「你可認得他是誰?」淑寧忙施禮答道:「回皇上,奴婢認得,這是簡親王府的桐英貝子。」康熙「嗯」了一聲,又問:「你是怎麼認得他的?」

    淑寧心下一驚。不知他這樣問是不是知道些什麼,只能沉住氣答道:「回皇上,奴婢的父親曾在奉天任官,因哥哥要進學。便讓他拜了一位師傅。恰巧桐英貝子也拜了那位先生為師,便成了同窗好友,平日裡時不時約了一同去騎馬射.

    康熙似笑非笑地望望桐英:「哦?看來還是青梅竹馬啊。」桐英傻笑兩聲:「奴才跟她哥哥是發小嘛。」康熙哼了他一聲,才問淑寧:「說說後來怎樣?」

    淑寧忙道:「後來奴婢的父親任滿回京,又帶了家人到廣州上任。唯有哥哥一人留京進學。先是在家族學。後又被薦入宗學為伴讀。桐英貝子回京後。兩人得以重逢。只是當時奴婢隨父母在廣州,並不曾見。其後奴婢的父親丁憂回京。貝子爺卻又回奉天去了,直到前年秋天他回京時路過奴婢一家在房山的別院,才再見到。」

    康熙頓了頓:「秋天?你記清楚了?不是冬天麼?」淑寧心念電轉間,答道:「是秋天。」說罷就看到旁邊站著的桐英下垂的左手悄悄比了個大拇指,心知自己賭對了。

    桐英摸摸頭,不好意思地對康熙道:「皇上,就是……那一回。奴才還是在他家園子裡寫地折子呢。他們兄妹兩個都幫著打了下手。」

    康熙再度擺出一幅似笑非笑的模樣,桐英乾笑兩聲便沒再說話了。前者便轉頭去看魏莞的字寫得如何,過了半晌才回過頭來,對淑寧說:「你也學過些琴棋書畫吧?方纔這小子說,他畫畫時你給他打下手,不必他開口便知他要什麼筆什麼墨,真真像是他肚子裡的蟲似地,可是真的?」

    淑寧有些黑線地道:「是桐英貝子謬讚了,許是奴婢見過幾次他畫畫,因此知道些他的習慣罷了。」

    康熙對桐英笑笑:「那就試試看吧,就在這裡畫,讓我瞧瞧你小子有沒有欺君。唔,那邊莞丫頭畫了荷花,我看……四月裡的牡丹開得好,你就畫那個好了。只是不許你出聲告訴她要用什麼筆墨。」

    這這這……算是故意為難麼?沒有實物地情況下畫畫,並不奇怪,但要另一個人就這樣猜畫畫的人要的是什麼筆墨……桐英哥,你什麼時候得罪康熙皇帝了?

    淑寧更擔心的是,聽起來桐英似乎是在向皇帝暗示自己與他地關係,但皇帝的反應卻說不準,如果這次配合得不好,會不會影響了兩人的未來?

    她憂心地望了桐英一眼,他卻給了她一個安撫地眼神,鎮靜地展開畫紙,手在紙上摸索著,似乎是在定佈局。淑寧精神一振,也集中了精神,一邊留意桐英手掌地動作,一邊添水磨墨。

    等到桐英停下手上地動作,進行具體構思時,淑寧開始準備顏料了。歷來畫牡丹,顏色多是紅、粉、黃、白四色,也有可能是藍,葉子要青色,也許還要用上赭色。她一邊想著,一邊將這些顏色調好,用小白瓷碟盛著,按彩虹色的順序一字排開在桌子右側,又在筆洗中灌滿水,然後根據紙地大小與方才看到的大置佈局,挑了一支筆。

    桐英構思完,一伸手接過筆,蘸了紅色落在紙上,廖廖幾筆便畫出幾個花瓣來,顯然畫的是寫意。淑寧在邊上一邊看,一邊思考著接下來他會用什麼,看準了時機便遞上去。

    她遞准的時候居多,但也不是沒有弄錯過,只是桐英機警,將錯就錯,總能混過去。淑寧暗暗慚愧,越發用心。到了後來差不多畫完時,桐英不慎滴了滴墨在畫上,正為難間,還是她遞了支蘸了赭色的細筆,提醒他將那墨點改成了蜜蜂。

    待畫完成時,康熙早已品評完魏莞的字了,過來瞧了瞧,取笑道:「牡丹本來最是富麗堂皇,你居然畫的不是工筆?」

    桐英卻笑道:「奴才本來擅長的就是寫意花卉,若是工筆,只怕畫到天黑還未畫完呢。」

    康熙冷哼了聲,回頭誇了淑寧一句,又對國維道:「兩個女孩子都不錯,你們家的女兒,果然也是好母親。」國維忙謙虛幾句。康熙擺擺手,叫了聲「璇璣」,門外走進一個宮女來,與尋常宮女一般打扮,只是衣服上多了幾道鑲邊,又在頭上掛了一串流蘇下來。

    她聽從皇帝的旨意將賞賜交給淑寧與魏莞兩人,淑寧得了一盒上等湖筆,魏莞則還要再多一個硯台,兩人齊齊跪謝過,康熙便讓她們回去了,過了一會兒,才轉頭對桐英笑罵了一句:「臭小子。」

    淑寧與魏莞一路又打著傘回去,不知是淋了雨還是出的汗,待回到儲秀宮房中換衣服,才發現後背都濕透了。她事後細細回想當時的情形,認為應該沒出什麼明顯的錯,這一次宣召,大概是桐英對皇帝說了些什麼。她心中一陣喜悅,又有些緊張,七上八下地。

    然而她與魏莞這次被宣召,卻在儲秀宮中引起種種流言,甚至有些秀女認為她們會入宮為妃,很是妒嫉。魏莞一貫不理會這些閒話,仍舊自己看書,而淑寧擔心太早傳出實情,可能會影響自己與桐英的未來,因此都不肯向人透露到底是怎麼回事。偏偏乾清宮的人規矩甚嚴,外面的人輕易打聽不到裡頭的事,流言便有愈演愈烈之勢。

    婉寧更是好奇地來問淑寧是怎麼回事,淑寧只是淡淡地道:「只不過是家外叔祖進宮,皇上恩典,讓我們去見他老人家一面罷了。二姐姐不必聽別人胡說。宮裡的娘娘,還是我們二人的親眷長輩呢。」婉寧見她態度不像從前那麼親切,便訕訕地告辭了。

    淑寧的這個說法,漸漸傳了出去,只是別人都半信半疑,還有秀女舉出先帝爺曾立姑侄二人為後,以及當年太宗皇帝的皇后與已故太皇太后,也是姑侄共侍一夫的例子來。一時間儲秀宮中流言紛紛,雖然不見後宮有什麼動靜,但秀女們看向淑寧與魏莞的眼光已經發生了變化。

    而其中,又因為魏莞容貌過人,才學出眾,成為最受嫉恨的對象。淑寧反而成了順帶的了。她面對媛寧、絮絮等親戚熟人的關心,真有些哭笑不得。而魏莞則彷彿什麼都聽不到,什麼都看不到似的,仍舊像往常一樣,該做什麼就做什麼,讓淑寧看了很是慚愧,自家修養還不夠啊。

    沒過兩天,好不容易停了雨,延禧宮突然派了人來,妃要請魏莞與淑寧兩人去吃晚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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