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師 正文 九十章、形形色色
    、席之後,周洪道長坐了主座。遊方和段信念一左一力仁還有另外五個人,一名辦公室的行政助理,保安以及質檢部門的主管,還有廠方另一名副總裁。

    本就不是為了什麼好事而來,所以大家的話都不多,只有段信念一人扯嗓門談笑風生,好似這間包房都裝不下他。

    段信念問周洪道長喝不喝酒?這位道士回答說隨意,斷頭催笑道:「我也念過書,最崇拜的和尚是魯智深,最崇拜的道士是丘處機。魯智深喝酒,欣清大師不喝酒,周洪道長喝酒,不知道丘處機喝不喝

    看周洪的神情分明是不想和這種人計較,淡然答道:「長春真人是全真道士,不飲酒近女色亦不食葷茹,貧道非全真教門下,未受此戒。至於欣清大師是苦行之人,持戒精嚴令人敬佩。」

    段信念搖頭道:「一天只吃一頓素的,真不是一般人吶,真不知道這日子是怎麼過的?我是沒法想像。」

    周洪道長苦笑道:「子非魚,安知魚之樂?」

    也不知段信念聽明白沒有。恰好服務員推門上了一道魚,段信念提著筷子道:「來來來,吃魚吃魚!」咱們廠的員工,要是都像欣清大師這樣,那可就爽了,你們說呢?」

    在座的其它人沒有一個接茬的,全部默然不語。遊方也看出來了,包括另一位副總在內在座的另外的管理人員對這位段總都有些忌憚,心有厭惡卻不想表達出來。遊方也在心中歎息,這個姓段的在酒席上說話也太**裸了。

    喝了幾杯活題又聊到了風水上。段信念問道:「二位高人,你們看鴻彬工業園的風水究竟出了什麼問題?」

    在座的其它人神情也很專注,這些人與齊籌雪不同,他們就是直接管理一線生產的,或多或少都信這方面的東西,事情又出在自己身邊,不可能不關心。周洪道長不說話。卻很感興趣的看著遊方,似乎也想知道這位海外歸來的年輕一代風水奇人怎麼回答。

    只要信就好辦,用不著像在齊籌雪面前那麼麻煩,遊方直接答道:「我還沒有仔細查驗,但今天沿途觀望地氣缺乏生機靈動,猶如畫中山水,止。無春夏秋冬,水無四時之流,人處其中,靈性困頓難以伸張,久而久之,形神皆生憊態。但人非土石,於消沉中求解脫,有輕生之憂。」

    這話說的有點玄,卻恰到好處的高深,周洪道長微微點了點頭,突然接話道:「若憊態已成,元神最易受染,一旦煞氣生成將凝郁難

    旁邊另一位副總裁試探著問道:「二位的話我似懂非懂,只是我們在這裡設廠已經快二十年了。為什麼近一年總走出事?」

    遊方答道:「那我就盡量通俗的說吧,原因有兩點,一是規模已成,戾氣積累達到了一個極限。以前這裡定然也生過意外,但不像近一年頻率如此之快,幾乎成了定勢。二是去年春寒,生之氣不足,而此地本就缺乏生機靈動,天時不合就似壓倒駱集的最後一根稻

    周洪道長接著解釋:「一旦意外接連出現形成定勢,消沉戾氣瀰漫感染,甚至讓人覺得不可思議。」段先生,請問法事幾時進行,公開還是私密?」

    段信念:「按我的意思,公開搞,讓大家都看看。但是公司危機公關領導小組的意見。是私下進行,讓大家知道有這麼回事就行了,不必宣揚更不必公開。」道長。你自己的意見呢?」

    周洪道長:「還是不要公開的好,旁觀這種事情本身也是一種利激,勾起人對意外事件更多的感念,萬一再度激感同身受的情緒,反而不妙。貧道此來,只是想收了這裡凝郁的戾煞之氣,而且越快越好。至於其餘的事,要看這位小梅先生的手段了。」

    這位道長說的很對,家人出了意外,與他相同處境的人回顧這一事件,很容易激感同身受的情緒。這就是環境與心境之間的交叉互染,如果這種意外一再生。感染就越來越強烈。環境如不改變。哪怕仍然與以前一樣,意外生的頻率也會越來越快。

    段信念皺著眉頭道:「既然道長準備好了,那麼我們明天就做法事,這件事就是我負責的。,梅師父,您什麼時候動手破這裡的風水煞局呢?需要做什麼,打聲招呼就行。」

    遊方:「也是越快越好,今日天黑之後,我就要查驗此地所有的局勢,請你派兩個人給我領路,否則有些地方我不方便進去。」

    段信念微微一怔:「天黑之後?沒問題,保安部派兩個人陪著你去廠區轉。」

    遊方神情嚴肅的又說道:「但是有言在先,這裡的問題的根子恐怕不走出在我們所談的風水上,我既然來了自會負責,能想到的辦法,不論是否與風水有關,我都會給貴公司提供一份詳細的方案。」

    旁邊另一位副總裁小聲都囔道:「這話也有道理啊,剛才說。洲亦寒時令不合,連環意外就是從那時開實就存差,躲,:;時間,國際市場壓力很大,尤其是對歐元。人民幣一直在慢慢升值,代工利潤率越來越低,為了彌補利潤,這邊工人的勞動強度比以前更大。本來就是軍式化管理,生產流程差不多快緊張到極限了,再繃緊一點點,很容易出事啊。」

    段信念不滿的一揮手:「別人家廠子不也一樣嗎,怎麼就鴻彬到霉?我看就應該請高人來作法去去晦氣!」

    就在這時繞著桌子一片鈴聲響起,眾人都被華了一跳,除了周洪與遊方,其它六個人的手機在同一時間都響了。眾人紛紛接電話,神色陡然大變,遊方能聽得見手機裡傳出雜亂的聲音就在他們吃飯的時候,廠區又生了一起同樣的意外。

    其實自從遊方聽大舅公莫正乾提到這件事,到今天進入鴻彬工業園,這短短的時間內,此類意外又接連生了三起,而今天剛才來到此地,又增添了一起悲劇。段信念與另外三名管理人員匆匆打了聲招呼走了,只留下一名行政助理。

    遊方與周洪對望了一眼。神色同樣的複雜,桌上一半的殘席,似乎無聲看著兩位重金請來的「高人」彷彿是一種諷刺!心頭就似被無形的大石堵住,彷彿呼吸困難說不出話來。

    迎賓館給遊方與周洪等人安排的住處都是;樓的套房,其規格與流花賓館的商務套房差不多。遊方上走出電梯時,臉色木然心情很是沉重,卻意外的現走廊遠端有一扇門打開了,一個女子的聲音微帶惱怒的說道:小和尚,我對你一片好意,何必不盡人情還不解風情?出家人慈悲為懷,你會遭報應的!」

    然後房內傳來一句清晰而簡短的話,就一個字:「滾。」語氣平和淡然,與說「請」幾乎沒什麼兩樣。

    那是欣清和尚的房間,這和尚連爆粗口都這麼風清雲淡不帶火氣,遊方站的位置離的比較遠,那邊說話的聲音也不大,假如不是聽力異常靈敏是聽不清的。和尚在屋裡與一個女子犯口舌。多少是一件尷尬事,遊方故意站在原地沒往那邊走,彷彿根本就沒聽見也沒注意到。

    隨著關門聲,走廊裡出現了一個女人,大約二十八、九歲,手臂上搭著一件輕裘大衣,上身穿著黃色的緊身羊絨衫,襯出兩個**很傲然,下身是玫瑰色齊膝套裙和黑色長襪,雙腿修長曲線很勾人。這身打扮也不能說很放蕩,卻透著含蓄的誘惑,她長著一張瓜子臉,化著精細的妝。五官稱得上嬌美,卻帶著一種妖媚的氣質。

    遊方很納悶,這是什麼人吶?怎麼往和尚房間裡鑽,還被人趕了出來?但表面上卻裝作沒看見。站在電梯口對面看牆上的壁畫。那女子本有些灰頭土臉,伸手理了理額前披散的絲,一抬頭看見遠處走廊上的遊方,眼神突然又亮了。

    她整了整衣裙,又特意挺了挺胸,面帶媚笑徑直走了過來打招呼道:「這位先生,您就是海外歸來的國際知名環境學專家、傳統風水人居研究學者梅蘭德嗎?」

    這女人挺會說語呀,至少一開口兩頂帽子送的就挺漂亮,遊方很詫異。不知對方想幹什麼,轉過身來笑著答道:「我就是梅蘭德,請問小姐您是,,?」

    女子從裘衣兜裡掏出一張名片遞了過來:「幸會幸會,我是離都報業的記者尹南芳,久仰梅先生的大名,您這次是被鴻彬集團請來看風水的嗎?」

    久仰梅蘭德大名?那可真出鬼了,應該是聽說了什麼內部消息。

    遊方既沒點頭也沒搖頭。委婉的答道:「我確尖是接受邀請,前來研究這裡的工作環境以及人居環境問題。尹南芳小姐?我似乎有點印像,您是不是寫過一篇報道《論尊嚴的價值》?」

    尹南芳的笑容呈可愛狀:「梅先生很關心我們媒體嘛,您也讀過,請問有何指證?」

    遊方不置可否道:「文筆很好,出的呼籲也很激烈昂揚,但是太抒情了,提出的建議卻不能解決這要的實際問題。我的看法是如此。請尹小姐不要介意。」遊方來之前當然做過功課,確實也讀過這位記者寫的報道,印像並不算很壞。

    尹南芳似乎毫不介意,饒有興致的追問:「梅先生這麼說,是認為鴻彬工業園的問題走出在風水上,您有解決實際問題的建議?」

    對方的語氣似乎有試探的意味,遊方搖了搖頭道:「我來的目的。不過是從環境的角度去現可能存在的問題,並盡我的能力提供解決的思路。至於能否完全解決,還要看實際的情況,不在於我。」

    尹南芳語氣一轉,弱弱的低聲道:「如果鴻彬集團打算將悲劇產生的根源,都推到虛無飄渺的風水與靈異事件上,為這家血汗工廠還有這個社會開脫責任,請問梅先生怎麼選擇,您打算做幫兇嗎?」

    這話問的好直接啊,跑到人家引」正這麼問看似膽子很大曰不過想一想也不意外鴻彬衛公曰燦這個時間就是要應對媒體的質問,必須解決公眾輿論危機,對一些影響很大的媒體更無法拒絕與的罪。而且鴻彬工業園的事件已有政府多部門介入,這裡活動的各大媒體記者不少,住在這迎賓館裡的也不止尹南芳一個,有的說不定就鴻彬集團自己請來的。

    但這本應是一句義正辭嚴、大氣凜然的質問,就算找不著這種感覺,語氣上至少也應該說的冠冕堂皇,怎麼從她嘴裡吐出來是那麼嗲聲嗲氣,就似在向誰撒嬌?

    遊方答道:「尹小姐誤午了,我沒這個打算,只不過從風水師的角度盡我的能力罷了。就像你,從記者的角度盡你的能力。」

    說話間遊方注意到一個細節,那就是尹南芳站的離自己太近了。一般陌生人相遇,站定腳步私下交談時,如果沒有空間環境的限制,不是在車廂、教室、機艙一類的地方,距離應該在彼此伸手能相握,但又不能伸手直接抓住對方的位置。按一般成年人的平均身高與臂長,這個距離大約在六十公分之外到一米左右。

    這是人潛意識中的自我保護決定的,一般熟人才會隨意進入到這個距離以內。尹南芳顯然「越界。了,他伸手恰好能勾住她的脖子。如果是熟人之間看上去倒不顯過分親近,但對於第一次見面的陌生人,這個女人。不論是故意還是無意,應該有接近遊方的企圖。

    是想勾引他,還是」?只聽尹南芳面似是撒嬌般繼續問道:「梅先生能否接受一個私人採訪?我會支付令你滿意的採訪費,至於訪談的內容,經過您的同意後才會布,所以請你不要擔心有什麼不方便的地方

    遊方相信她這番話才叫見鬼了,這位記者是想從他這裡挖出什麼猛料嗎?當即搖頭道:「對不起,我很忙,恐怕抽不出時間

    尹南芳連忙擺手:「沒關係,沒必要是現在,晚上也可以,方便的話,我可以到您的房間採訪。」

    這是什麼意思。大晚上單身女子自己送上門?似乎已經出了記者挖料的必要,純粹為了工作犯不著,難道還有別的目的?遊方很乾脆的回答:「不方便,今天我有工作安排,很多情況還不瞭解,得連夜加班,真的很抱歉。」又看了一眼名片道:「有機會的話,再與您聯

    吧……說完舉步欲走。

    以他現在的身份。確實不適合接受私人採訪,只能拒絕。但想到此行的目的,想盡量解決問題,未嘗不可用某種方式借助媒體,但那應該在結束這裡的事情之後了,暫時先留下聯繫方式吧。

    尹南芳還想說什麼,偏偏在這時手機響了,她接起電話道:「什麼?又有一個!,,好的,好的,我馬上趕到現場!」

    遊方眼中的有凌厲之色一閃而過,尹南芳聽說了剛剛又生一起不幸的消息,但仔細體會她的神情與語氣,感覺到的卻不是震驚與惋惜,而是興奮!興奮中甚至帶著難以掩飾的驚喜,就似一直在期待著事件的生、買彩票終於又中獎了一般。雖然她已經竭力掩飾了,說話時還將身子轉了過去,但怎能逃過遊方敏銳的知覺感應?

    尹南芳匆匆走了。當她的身影消失在電梯門後,遊方將那張名片揉成一團,順手扔在身邊的垃圾桶中。

    就算在廣東最南端的城市,農曆正月的深夜裡,陰寒之氣仍然很重,出門得穿上厚厚的外套。遊方只穿著一身輕便的深色單衣,行走在夜幕下的鴻彬工業園中。身形敏捷如一條游魚般穿行於宿舍、廠房、辦公樓之間。

    一邊借助暗影隱藏身形,避免被巡邏的保安、加班網回的員工現,一邊以蟄伏之法收斂自身神氣,盡量不觸動周圍的環境,並以神識暗中查探。

    下午的時候,齊籌雪派助理吳琳琳將厚厚的一摞資料送到了遊方的房間,其中就有工業園詳細的平面圖。晚上天黑之後,斷頭催又派兩個保安領著他在廠區轉了一圈。此玄遊方將工業園的地形已經熟記於心,在中午與齊箸雪一起經過的那片宿舍區附近,他停下了腳步。

    遊方在一樓後的暗影中一抖臂,袖中飛出一個卷軸握在手中,再一抖便展開成一幅畫。他舉著這幅畫靜立片玄,眉頭一皺又收了起來,沒有施展任何秘術。此處有煞氣與戾氣凝郁匯聚成形,看似不是非常強烈,化解起來卻很麻煩。

    況且他今晚出行的主要目的不是「作法」而是尋人,找一位隱藏在這片廠區來意不明的高手,白天就是在這附近,他察覺到此人的蹤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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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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