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鋒 正文 第一百九十六章 大明欽差
    食!

    所有的問題最後都集中到了這一點上。明軍有糧,但皇太極早就將遼東、遼西兩地百姓清空,他們的糧食最近也是從關寧一帶運送而至。可關寧吳三桂和祖大壽的那點兒家底兒根本就不夠養活這麼一支大軍,何況,除了十三萬張嘴之外,他們還有四萬匹馬要喂。而除了關寧一帶,重新復起的各地農民軍也迫使大明朝廷不得不加緊調派人馬,前往剿滅。可調派人馬自然也需要糧食,雖說只是幾十萬人,可這對早就已經擠不出什麼實在貨的大明王朝來說卻是一個巨大的負擔。南面的楊嗣昌根本就得不到任何的糧食,樂禎在給了他二十萬兩餉銀之後,便命其「就地籌糧」。而相比起深得樂禎信任的楊嗣昌,洪承疇卻有點兒「朝中無人」的尷尬。雖然祟禎和北京的朝廷也知道事關重大,使勁兒地幫著籌措了一批糧食運過來,可是,這些糧食從京師起運,再過山海關,然後沿寧遠、錦州等地運過遼西,再運至遼東,期間還有將近一半的消耗,可想而知有多艱難。要不是洪承疇未雨綢謬,一直在暗中積蓄,又有楚鍾南先前給他提供了兩個月的糧食,明軍恐怕早就無法做到現在這樣的沉著了。

    而相比起明軍,滿清一方就顯得慘多了。皇太極將百姓北遷,目的是想在北方先屯下來,看明軍和小北荒為了爭奪遼東而大打出手。這當然需要時間,所以,大批的糧食早早地就被當作種子種了下去,而除此之外,背井離鄉的一百多萬人既要蓋房種地,又要吃喝拉撒,這些人的口糧,一天的量就是一個天文數字。不過,在強行遷移的時候,皇太極就已經跟漢人百姓撕破了臉,十多年來做出的緩和民族矛盾的努力也早就被他扔到了天邊。皇太極拿出了昔日女真人的凶狠勁兒,沒有糧食就搶,不給就殺!以殘酷的鎮壓換取前線所需要地食物,但即使如此,加上蒙古方面提供的一些牛羊,滿清大軍也僅僅只是能夠支撐而已。

    這也使戰場上出現了一個怪現象。

    被包圍的最嚴密的鐵嶺反倒是最不缺糧的,雖然還要餵著兩萬匹戰馬,可總體來說還能支持下去。而包圍在外面的滿清軍隊,還有祖大壽、吳三桂等軍隊,日子卻一天緊過一天。不過,明知道大家都開始缺糧,多爾袞、多鐸兄弟卻並沒有去截斷被祖大壽等人派去運送糧草的隊伍,而祖大壽等人也沒有去阻撓皇太極去北面籌糧……

    大家似乎都在,看誰先撐不住。

    而就在這個時候,樂禎十年元月,剛剛過完了年的平壤迎來了一撥特殊地客人。

    ……

    林喜和趙長山帶著兩百多人錦衣衛,大搖大擺地走進了早就換了主人的城池,進入了平壤的驛站。而跟他們兩人一起來的,還有一個瘦小乾枯的小老頭兒。老頭個子不高,兩隻眼睛就像是蛤蟆一樣鼓突出來,眼神也似乎十分迷濛,可是,對這個老頭兒,林喜和趙長山都十分客氣,尤其是林喜,司禮監地秉筆大太監,雖然排名靠後,卻是有著指揮錦衣衛和東廠這兩大特務機關~力地高層,整個北京朝廷能比得上他的人也已經沒有幾個,他都對人如此客氣,可見這老頭來歷不一般。

    「錢大人請放心,楚鍾南與我人有一些交情,這人待人不錯,不會讓咱們久等的。」客房裡,趙長山正在跟那老頭說話。他這幾年混得比不上林喜,不過,這並不是說他本事不行。而是調查局的江冬覺得他這人平時相對沉默寡言,不太適合跟人交際,所以,最終選擇了將林喜推上高位。太監立功升職的機會少,但一旦立了大功,再有上層的關係,上爬的速度也是極快。林喜佔了這個便宜,倒也沒忘了幾十年的老兄弟,在他的幫助下,趙長山如今也在御馬監謀了個位子。而所謂地御馬監,也並不只是管皇宮的馬匹那麼簡單。實際上,御馬監的地位並不比司禮監差。大明宣德年間,司禮監因獲得了「照閣票批朱」的批紅權,又提督東廠、掌皇城內儀禮刑名,地位上升。至正統初年,王振掌司禮監,司禮監遂為內府第一署,內府各衙門間的尊卑關係和職責分工也重新構成。但是,由於王振鼓動英宗貿然出師,導致土木慘敗,其後又生司禮監太監曹吉祥與其侄曹欽的兵變,動搖了司禮監的獨尊地位。而御馬監則因提督四衛軍參與北京保衛戰及平定曹吉祥兵變,地位得到加強,遂有提督京營及西廠、兼管皇莊之權,與司禮監成抗衡之勢。正德時,御馬監的勢力事實上已全面超過司禮監,武宗甚至令御馬監太監張銳提督東廠,侵奪司禮監的已有職權。而且,在司禮監任提督東廠或掌印太監的,也多出身於御馬監,如谷大用、魏彬等,均以御馬監太監轉銜司禮監。與此同時,御馬監出納令符火牌,侵奪了印綬監地職權;鎮守中官採辦土物貢品,侵奪了御用監的職權;御馬監擴占草場、皇莊,既與勳戚貴族,也與內府各衙門地當權太監生矛盾。雖然到了後來的嘉靖年間,御馬監受到了大規模地清算,但如今,御馬監在京城卻依然擁有著極大的兵權,是拱衛京師地重要力量之一。

    「公公放心,錢某並不是等得焦急,只猜測那楚鍾南是否會按皇上的旨意行事。他的北荒軍畢竟不比關內各軍啊。」老頭微微搖頭說道。

    「正因摸不準他的脈博,所以才要您錢大人出馬呀。」林喜笑了笑:「您錢大人名滿天下,就在朝鮮也多有仰慕之人。朝廷此次將您從南京調回京師,也是知人善用。」

    「知人善?呵呵……」老頭輕輕笑了笑,但笑容裡面卻讓人看不出到底有什麼意思。而這時,客房的門被人推開,一個身穿蘭緞儒衫,青巾束,典型的富家書生打扮的年青人走了進來。不過,雖然是一身男裝打扮,舉止也有板有眼,這人年青人的身材卻異常的嬌小,似乎缺少一種男子的陽剛之氣。再瞧面貌,明眸生輝,鼻挺嘴秀,皮膚白嫩,清秀有餘而剛健不足。

    「如是,有事?」老頭看到那人,笑容益的燦爛起,彷彿綻開的第二春,竟不顧兩名大太監在側,起身將來人攙到了自己剛才的座位上。

    「呵呵,柳公子!」林喜笑嘻嘻地朝年青人拱了拱手,趙長山也微微點了點頭,卻並沒有在意剛才老頭地舉動。

    「如是在偏房呆得無聊,冒昧打攪二位公公與受之商議正事,還請見諒!」年青人示意老頭也先坐下,又朝林趙兩人

    道。

    「呵呵,無妨無妨,柳公子肯打攪我二人才是我二人的榮幸,若是別人,恐怕就是心裡想,也只能乾瞪眼呢。這是我二人的福氣。」林喜嘻嘻笑道。

    「如是,這一路疲累,你應當早早休息才是。」老頭在又一邊關心地說道。

    「初到異:,難免有些心中不安。受之,不知你與二位公公剛才在聊些什麼?」

    男裝打扮的女人正是赫赫有名的秦淮名妓柳如是。此女本名楊愛,一說楊朝,楊影憐,楊雲娟。十歲那年因家庭窘迫被賣入娼寮。娼門賣俏所必備之技藝,便是她人生的第一章,因天資聰慧,容貌俏麗,詩文丹青出色,頗負聲名。柳如是本改名愛柳,因讀辛棄疾詞:「我見青山多嫵媚,料青山見我應如是」,故自號如是;後又稱「河東君」、「.蕪君」。雖為妓女,卻非常憎惡賣笑生涯.在松江,她以絕世才貌,與復社、幾社、東林黨人相交往,常著儒服男裝,與諸文人縱談時勢,詩歌唱和。柳氏擇婿要求很高,許多名士求婚她都看不中,有的只停留在友誼階段。可誰也沒有想到,在柳如是挑來挑去,卻看上了老東林黨領袖錢謙益。此時的錢謙益已經年過半百,幾近花甲,柳如是卻才芳齡二十。雖說曾為東林領袖地錢謙益是常熟著名才子。早在多年前便已馳名文壇,家中府第連雲,肥田千頃,奴婢過百,財力雄厚。但早年被周延儒、溫體仁打擊,被指控納賄舞弊,革職在家已十二年。這樣的兩個人,怎麼看都不相配才是。

    可是,柳如是就這樣堅持,雖然這時兩人還沒有正式成親,但柳如是已經確定了「非君不嫁」,錢謙益也老來春,準備納了柳如是。可是,就在眾人準備看一場「才子配佳人」的好戲的時候,北京卻突然傳來聖旨,要錢謙益進京。這件事簡直就讓人莫名其妙,不過,聖旨是不能違背的,雖然罷官十二年,錢謙益也早就斷了官場仕途的雄心壯志,可既然有了機會,難免還是想順著往上爬一爬。於是,兩人暫時停止了籌備婚嫁之禮,一起到了北京。然而,錢謙益卻沒有想到,樂禎突然想起他卻並不是想重用他或怎麼樣,而是讓他擔任欽差,前往朝鮮!目地也非常簡單:說服楚鍾南出兵為洪承疇助戰!這個任務絕對艱巨,錢謙益雖然早已遠離朝廷,卻非常明白這其中地艱難,本不願接下來,可是,柳如是卻非常支持,認為正是國家危難之機,錢謙益理應肩負起相應的責任,為國效力!

    錢謙益自然不願讓女人==扁,而且這段時間的相處,他也深深的明白柳如是的熱血剛強。這個小娘子雖然出身青樓,卻絕對說一不二。他要是敢就在聖旨面前退縮,這門尚未完成的婚事十有要吹。雖然他並不在乎身邊少了一個美女,但卻非常不願意丟棄一名知音,更加不願意丟了這張老臉。畢竟,他們的這場老少配的婚姻已經傳遍了天下士林,更已經惹的許多江南才子不滿,但婚事畢竟還沒有完成,兩人也還沒有拜天地,如果柳如是因為他地退縮再把他給蹬了,他這張老臉可就沒處混了。

    於是,無奈之下,錢謙益只好硬皮來到了平壤。而柳如是為了表示自己的支持,也女扮男裝,先跟隨其一起上京,然後又混在欽差隊伍裡來到了朝鮮。本來,這種行為是很不合規矩的,但此欽差不同於彼欽差,而且林喜和趙長山兩人也不願為這件小事讓錢謙益不痛快,便也默認了。

    「呵呵,其實也沒有聊什麼。只不知道楚鍾南會不會聽從皇上的旨意罷了。雖然他早就自稱大明臣屬,可畢竟也是一方諸侯啊。」林喜笑道。柳如是不同於一般女子。只是他和趙長山早年被「拐」,又一直呆在赫圖阿拉的汗王宮裡侍候,文化水平不高,所以,平時也沒什麼共同語言。不過,名人,又是漂亮的名人,讓人看了賞心悅目。再加上柳因為他們是錢謙益此次的幫手,沿途也頗為客氣,所以大家相處的還不錯。而且,林趙兩人也算不上健全的男人,又有小北荒暗諜的身份,並不怎麼忠心於大明,對女扮男裝地柳如是加到這個隊伍也就沒有太多反感。而柳如是這麼一個嬌弱的女子居然能堅持跟他們走過這麼長地一段路卻不叫苦,林喜和趙長山都極為欣賞。

    「是也曾聽過這楚鍾南。聽說他赤手空拳打下了如今的一片基業,還是前宋遺民……既是漢人,理應為國效力才對。而且,聽說他跟虜酋愛新覺羅氏還是死仇,如此一來,相助朝廷剿滅韃子自是理所應當。又怎麼會不聽皇上差遣?」柳如是一臉認真地問道。

    「呵呵,公子,事情可沒想的那麼簡單。這個楚鍾南,可不是好說話地傢伙。」林喜搖頭笑道。

    「林公公言不錯。如是,世間熱血男兒雖多,但統兵大將之中,卻罕有此等人。何況這楚鍾南更是從西方蠻夷之地歸來,縱是前宋遺民,恐怕也已經不曉得幾忠義之事。要不然,他又豈會不顧朝廷的顏面直接打下了朝鮮,還弄出什麼『土改』?」老頭,也就是曾經的東林黨領袖錢謙益在旁邊歎道。

    「既然有如此擔心,又為何要讓他出兵助戰呢?」柳如是又問道。她在秦淮青樓的時候就經常與復社、幾社、東林黨的成員縱論時勢,跟復社領袖張等人還是朋友,自然沒有什麼這個時代「乖女人」的覺悟。

    「如今洪承疇與虜酋皇太極成僵持之勢,兩家誰也不敢輕動,這固然是因為都沒有必勝的把握,實在是害怕楚鍾南會在背後插上一手,擔心兩敗俱傷之後,被此人得了漁翁之利。畢竟,楚鍾南手中實力強大,北荒軍更是曾與韃子的八旗鐵騎爭鋒多年,非同小可。」錢謙益答道。

    「原來如此。我道洪亨九在關內之時,剿滅各地暴亂直如摧枯拉朽,為何到了遼東,持九邊精銳,卻只能與韃子相持不下,原來是擔心背後受襲。這楚鍾南,實是可惡。」柳如是捏著粉嫩的拳頭晃了晃,憤憤說道。可是,她話音剛落,卻聽外邊傳來了一陣推摔搡搡的聲音,接著,又聽有人大喊:

    「老林子,老山子,你們這兩個老太監,在不在?讓這勞什子錦衣衛攔著老子算個屁事兒?」

    「咦?」正旁聽的林喜和趙長山同時站了起來,林喜更是摳了摳耳朵:「這聲音有點兒熟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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