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賜風流 第二卷 立足江南 第八章 臨安奇遇3
    黃子澄也不想尷尬下去,點了頭道:「這個也還使得,最主要的是把回文做出來了。」

    齊泰便問孟飛龍道:「看孟兄也像是個讀書人,卻又和我們不一樣,你到底是什麼身份?」

    孟飛龍笑道:「你們想不到吧?我確實是讀過書的,十四歲的時候出於好奇,也中過舉人,只是我現在是在經商,是個生意人。」

    黃子澄與齊泰把眼睜得老大,驚奇地望著孟飛龍,孟飛龍笑道:「怎麼,你們不相信?」

    齊泰搖頭說:「不是我們不相信,以孟兄這樣的才學,怎麼就去做生意了?」黃子澄也是一樣的想法,他們都等著孟飛龍給個說法。

    孟飛龍知道,經商與讀書是不能相提並論的,讀書人一朝成名,就是大富大貴,經商的就是再有錢,也是被人瞧不起的,社會地位並不怎麼樣。孟飛龍笑道:「人各有志,這也是本性難移吧,我就喜歡了經商的自由,每天裡沒人管沒人問,想怎麼樣就怎麼樣,就是這樣。」

    黃子澄與齊泰不來多話了。為官不自在,自在不這官,這都是人們說就了的,只是在富貴面前沒有幾個人能有孟飛龍這樣的灑脫罷了。黃子澄便道:「交了多少朋友了,真還沒有交到孟兄這樣的,我們來乾一杯吧。」

    大家把酒倒上,碰了杯一齊喝了。黃子澄道:「做個生意人也好,就是這次進京得了功名,只怕也是沒有安穩日子過的,當官的腦袋,並不比樹上的果子長的牢靠。」

    齊泰苦笑了一下,並沒有出來反對,二個人都是飽學之士,對官場之中的凶險那有不明白的,孟飛龍笑了道:「兩位古書看得多了,飛龍知道此一時彼一時的說法,當今聖明天子求賢若渴,正是二位兄長飛黃騰達的時候,那裡能有這樣的消沉了?」

    黃子澄笑了笑道:「當今大明,怕是沒有這麼簡單吧。」

    孟飛龍笑道:「真是秀才不出門便知天下事了,黃兄是不是對時局有什麼看法了?」

    黃子澄點頭道:「真的專到書裡去,怕這人也就完了。我看現在這大明天下,平靜下滾動著暗流,太平中隱藏了憂患,只怕是太平過後難太平了。」

    孟飛龍關注地道:「黃兄能不能講的詳盡一些,以開我等茅塞?」

    黃子澄正是想找了知音來傾訴的,聽得孟飛龍來問,齊泰一邊也很熱切的神情,便笑道:「如此愚兄就不客氣了,算是拋磚引玉吧。我看當今天子,正是孟兄說得那樣,不失為一代聖君,他從窮困出生,打下一個大明天下,這且不講,都是些道聽途說的故事,我們還沒有資格來說長道短,就是這些年對大明的治理,我們是親眼看到的,他是很有自己獨到的地方。」

    孟飛龍與齊泰聽罷,各自有著自己的想法,並沒有隨聲附和。黃子澄也看過兩人似乎有著不同意見,便來問道:「兩位是不是還有不同看法?」

    孟飛龍望了齊泰,想聽聽他的意思。齊泰便道:「當今天子雄才大略,這不會假,只是到了這幾年,他疑心過重,殺伐嚴厲,量刑又重,不但對貪官污吏給以打擊,就是與他出生入死的功臣明將也不得倖免,只怕做得過了,還開了大明動輒殺戮的先河,對於後世未必是福。」

    黃子澄不同意齊泰的說法,搖了頭道:「齊兄只看到事情的一面,想必齊兄也是知道的,元末『賂遺權要、蠹政厲民』的腐敗風氣,使得各地紛紛反亂,最後直接導致了亡國。當今天子正是接受了這個教訓,實行以猛治國的策略,雖然殺戮重了些,但是也治理了官吏,強化了朝廷的權力,我個人認為,這幾十年大明的繁榮,皆出於這個治國方略。」

    孟飛龍問道:「黃兄,以你這樣的講法,大明現在不是正在繁榮嗎?怎麼你剛才卻說『太平過後不太平』了呢?」這話也正是齊泰想來問的,便在一旁點頭。

    黃子澄笑道:「居安思危嘛,皇上雖然雄才大略,也有事情是想不到的,或者說是做得不好的,或許迫於他的威望,他在位的時候還表現不出來,但是一旦有一天他去了,就怕禍患就要發生了。」

    孟飛龍笑道:「真的有那麼嚴重嗎?都有什麼禍患是皇上也想不到的?黃兄不妨說明白些。」

    黃子澄又道:「我自己認為現在朝廷有三大憂患,一是朝廷多年來形成的重武輕文的政治體制;二是北方邊防沉重的壓力,三是分封各地的藩王勢力的不斷強大,這三件,就像是懸到頭上的三塊巨石一樣,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有落下來傷人的危害,朝廷不可不察,也不得不防。」

    孟飛龍心中一驚,這黃子澄真的太不平凡了,把個大明想得如此透徹,只怕就是將相之才了。齊泰眼裡放了異彩,對了黃子澄道:「真沒想到子澄兄想得這麼深遠,小弟自愧不如。小弟也認為,文官不封公侯也就罷了,但是五軍都督都是正一品,六部尚書卻只是正二品,這樣也太不公平了。」

    孟飛龍道:「體制上的不公平是可以慢慢改過來的,只是代價可能就要大了,現在文臣在朝中的地方不高,決定了他們朝議的時候說話份量就不夠,長此下去,於國於民都是十分不利的。」

    黃子澄與齊泰聽罷也都點頭,孟飛龍道:「我是剛從北平回來的,邊防對大明的壓力還是很大的,這都是我親眼見到的,在那裡起了作用的正是幾個藩王,想必黃兄是看到他們的力量不斷的壯大,才有了第三條的想法吧?」

    黃子澄道:「當今天子信自家不信眾臣,這是寫進祖訓裡去的。可是藩王做亂由來已久,並不是本朝一代存在的問題,只是皇上並沒有認真考慮過這些事。」

    齊泰搖頭道:「黃兄講的未必符合事實,我想這件事皇上一定是仔細考慮過的,可以講是權衡利弊之後形成的策略。只是人與人不同,在當今聖上看來,控制這些藩王並不是什麼問題,所以他才要這樣做,但是不知道他這個位子傳給皇太孫,情況是不是還是這樣,這些藩王都是皇太孫的叔叔,他們能服了一個比自己小得多的孩子?」看來他也是同意藩王隱患存在的。

    孟飛龍在心裡暗自點頭,心道:「黃子澄鋒芒畢露,氣勢逼人,這齊泰卻是言簡意精,老謀深算,這兩個人真的不能小視。」心裡這樣想了,孟飛龍長歎一聲,道:「小弟認為還有一個隱患,是朝廷應該時刻小心的,就是河災,小弟是深受其害的。」

    黃子澄不以為然地道:「這個比起剛才我講的三條來,就是大巫見小巫了,不足為慮。」

    齊泰又來與他作對,道:「話不能這樣說,我想飛龍說得有道理,既然說的是憂患,還是講到憂上來,就說是黃河決口吧,幾乎每二、三年就要有一次,去年那次猶為兇猛,想想前朝舊事,一旦國運不興,河災過後朝廷處置不利,往往就是百姓們起事的直接原因。再把幾件事情合在了一起考慮,只怕是要拔了蘿蔔帶起泥,從這點來看,輕文重武似乎還不如這河災更讓人擔心了。」

    孟飛龍笑道:「我們是在吃飯還是在上朝?飯菜都要涼了,這些事情還是等到兩位兄長中了進士之後說給皇上聽吧。來,小弟敬兩位兄長一杯,祝你們金榜提名。」

    黃子澄高興地將杯端了起來,齊泰卻是憂心忡忡的,只是怕掃了大家的興致也將杯端起來,大家一口將酒喝了,黃子澄便道:「不如孟兄也與我們作了伴吧,今朝三榜,捨我等其誰?」語氣中充滿了沖天的豪情。

    孟飛龍笑著道:「我只怕是身不由己了,還是做了自己感興趣的事吧,飛龍在這裡靜聽兩位兄長佳音。」

    黃子澄失望之情難以掩飾,卻又想到一個主意,興奮地道:「當年桃園三結義,千古流傳,我們今天也是三人,話又投機,不如學了古人怎麼樣?」

    孟飛龍與兩人沒有惡感,並不反動,便點頭同意,齊泰卻道:「結為兄弟我沒意見,但是『不求同年同日生,只求同年同日死』這話不要說了,我們只求同福同享,有難同當就好。」

    黃子澄與孟飛龍知道他還是在擔心自己的病,怕這樣說了對兩人不吉利,便不好意思讓他一番苦心白費,都說:「就是這樣了。」

    三個人讓小二拿了香案出來,三人對天盟誓:「黃子澄、齊泰、孟飛龍情投意合,願結金蘭之好,大家有福同享,有難同當,如違此約,天地不容。」大家一同喝了杯中酒,論起年齡,卻是黃子澄最大,齊泰次之,孟飛龍最小,三人按著大小重又見過禮,便是哥哥弟弟的叫開了。

    身旁屏風一響,剛才那個女孩走了出來,依舊是輕紗罩面,卻直奔了孟飛龍他們而來。孟飛龍幾個說得投機,早就把身邊這兩個人給忘了,不知道她現在過來有什麼用意,黃子澄與齊泰便想:「她不會是為了剛才那個對子過來找麻煩的吧?」

    那女子到了桌前,對著三人輕輕一禮,用了好聽的聲音道:「恭喜三位結義金蘭,但願幾位以後多為百姓著想,小女子這裡謝過了。」

    孟飛龍三人趕忙起來還禮,那女子別人不看,卻望了孟飛龍道:「孟師兄,一向可好?秦師姐好嗎?」

    這一問將黃子澄與齊泰問愣了,難道他們是認識的?

    孟飛龍卻道:「請恕孟飛龍冒昧,小姐是誰?」

    那女子笑道:「冒昧的該是小妹才對,我們半年前見過的,小妹姜雪婷。」

    孟飛龍心裡猜想會是她,只是輕紗罩面不敢貿然決定,果然沒有猜錯。姜雪婷輕輕一笑,對了孟飛龍道:「孟師兄想必也吃得差不多了,能不能給小妹一點時間,我們借一步說話?」

    揚州『九龍會』大堂之中氣氛嚴肅,九龍兄弟與白俊傑一起坐在大廳裡,大家都把目光望向了坐在正中的『在天龍』白鵬舉,白鵬舉從桌上拿了一張作得十分精巧的請柬,交給身邊的老二『無敵神龍』狄海青,道:「你們大家都看看,我們身邊又要有一個幫會出來了。」

    狄海青很快將手中的請柬看完,遞給了下面的老三『四海狂龍』崔得山,兄弟幾個很快就傳看完了,幾人表情有得慎重,有得輕視,有的就像沒事人一樣,白鵬舉對『過江龍』魏振輝道:「老四,你是與孟飛龍打過交道的,你來說說他們這幾個人到底怎麼樣?」

    魏振輝便道:「孟飛龍守靈的時候,我們分舵聚龍堂的兄弟與他們有過一次衝突,我正巧趕上也見了孟飛龍幾人,但是大家知道是誤會了,並沒有動手。這帖子上面的上官柔、秦雪情、百里冰三人當時都是在場的,事後我們打聽到,上官柔是川中碧玉山莊上官近德的女兒,秦雪情是問心劍閣的門下,百里冰是聖教百里無忌的獨生女兒,聽被她們抓去的弟兄講,這幾個人功夫都是十分了得,但是我自己並沒有親眼見到。孟飛龍幾人守靈其滿的就到了江南,我們沒有再見過面。」

    白鵬舉微微點了點頭,轉身對老二狄海青道:「老二,江南是你的轄區,你聽到什麼消息沒有?」

    狄海青搖頭道:「孟飛龍幾個人到了江南我是聽說過的,可是人們傳說他在杭州買了幾處房子,準備了要做生意,並沒有聽說要開什麼幫會,這事怕是秘密地準備起來的。」

    一旁的老五『翻天龍』林青雲道:「二哥怕是把心事都放到娘們兒身上了吧?人家孟飛龍派了他手下的幾個女人在中原江南收了好多孩子去了,還把手伸到了我們的地盤,不清楚他們現在手下有多少人了。」

    老六『入海龍』聞勝不解地道:「大哥,不就是幾個娘們兒收羅了一群叫花子?值得我們這樣大驚小怪的嗎?」

    白鵬舉冷笑道:「幾個娘們兒?他們打敗了『大漠八鷹』,你們不會連這個也沒有聽說過吧?我們本來也是想去保護了燕王妃的,好借此機會接近手握重兵的燕王,沒想到俊兒卻敗在了孟飛龍手下,讓人家把機會搶了去。再有這幾個女人的身份你們剛才也聽老四講過了,她們不但本領高強,身後還有很硬的後台,這事處理不好,只怕我們就有麻煩了。」白鵬舉把目光望向一直沒有開口的白俊傑,道:「俊兒,你把玉家的事情向幾位叔叔們講一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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