垂頭喪氣的和平谷。
村子裡的氣氛十分古怪,村民好似中了病毒,全都變成喪屍,在大街上呆滯徘徊。
趙星狼滿臉歉意蹲在曬穀場上,赤色怒吼很憨厚地趴在主人背後,黑皮夾著尾巴縮在赤色怒吼背上。
遍體鱗傷的隊員們站在旁邊默不做聲,普通村民們畏畏縮縮躲在遠處,眼中卻難免埋怨。
「我對不起你們。」趙星狼繃著臉說,「你們是這麼……信任我,毫無保留地把性命都交到我手裡面,去接受那麼殘酷暴虐的訓練,冒著死亡的危險也要讓自己變強!球場上,你們都是這麼努力拚命,豁出一切去和敵人戰鬥,去和……注射了興奮劑和強化細胞的敵人戰鬥!可是最後……」
說著說著他忍不住了,一個勁兒用手去揉眼睛捂鼻子,頓時變成個花貓兒:「最後卻因為我的緣故,讓你們沒有拿到勝利!都是我不好,你們打我一頓,把我灰溜溜踢出這個星球吧!」
朱天鵬用力搓著傷口默不做聲,其他球員也一聲不吭,用非常難以形容的眼神看著趙星狼,他們的教練。
「我是一個騙子,貪圖你們的一百萬才來到這裡的。」趙星狼輕聲道,「那個時候我以為你們只是一群又蠢又懶的笨蛋,如果輸了也無所謂,萬一僥倖贏了就有一百萬可拿……但是,但是你們的努力讓我改變了看法,請相信,請相信我真的很希望很希望看到你們贏,哪怕贏了之後我一分錢也沒有都無所謂!這就是我唯一要說的,你們是我看到過最強的人,最優秀的金剛球運動員,最堅硬的男子漢!這次失敗都是因為我這個騙子的關係,和你們自己完全無關——揍我一頓,然後在你們的道路上繼續走下去,不要放棄!」
「0008!」趙星狼的眼睛明亮起來,聲音也逐漸變得冰冷,「撿起地上這塊石頭,你先來!快!」
朱天鵬沉思片刻,彎腰撿起了拳頭大小的石塊,若有所思地看了半天才走到趙星狼面前。趙星狼兩眼緊閉,已經準備好吃上重重一擊,沒想到「碰」一聲,石頭被朱天鵬捏碎了。
「你幹什麼?」
「教練,我捏碎了這塊石頭,教練。」
「為什麼?」
「教練,為了告訴您,我很強,教練。」
「嗯?」
「教練,我並不是天生這麼強的,我絕不會忘記自己在三個月前有多麼軟弱,多麼無用,多麼膽小,甚至連別人欺負自己的親妹妹,都沒有勇氣出去和人搏鬥。可是現在,我不但用力量捏碎這塊石頭,還有勇氣把欺壓我們的人轟成肉醬!現在的我,很強,讓我變強的人就是你!金剛球比賽是贏了也好,是輸了也好,都不能改變這個事實,教練!」
「你——」
「教練,如果我們還是過去軟弱無能的人,就算擁有十座金礦又怎麼樣,還不是會被別人奪走嗎?現在我們沒有金礦,但卻有了面對生活,戰鬥下去的勇氣和力量,我們有強壯的體魄和精神,有一片富饒的農田可以耕種,這樣還不夠嗎,教練!」
朱天鵬深深吸了一口氣,平靜道:「教練,謝謝您,因為通過您的訓練我們已經擁有了真正的金礦,這是沒有人可以搶走的寶藏,是完完全全屬於我們自己的寶庫,教練!」
「教練,反正金礦也是我們無意中找到的,就當從來沒有找到過好了,教練!」志明說。
「教練,老子能夠親手轟巴特一拳,已經非常滿足了,就算給我一百個金礦,也比不過把他下巴轟爆的快感,教練!」孟大安憨笑。
「教練,當我聽到十萬名觀眾都在一起為我們歡呼的時候,那種熱血沸騰的感覺就已經代表了一切,區區一個金礦算什麼!」鮑伯怒吼。
「我們是頂天立地有手有腳的男人,完全可以靠自己的雙手混飯吃,養活家人,不用什麼金礦鑽石礦!」俊佑堅定道。
「教練,誰敢打你,我會把他打扁!」
亂了,場面全亂了。
二十個男人又哭又叫的樣子,真的很不好看。
趙星狼笑了,用力揮手說:「不用叫我教練,你們也不再是什麼數字,不是什麼宇宙間最低等的生物,你們,你們所有人都是全宇宙——最強的男人!」
「您永遠是我們的教練!」有人急了。
「我不是你們的教練。」趙星狼無比嚴肅地說,「比賽已經結束,我這個冒牌貨教練也該退場了,現在我更願意當你們,當一群鐵漢子的兄弟,好不好?」
「好!」
遠處,雅楠緊緊摟著麗莎,她似乎有點兒明白這群遍體鱗傷渾身臭汗的男人們,為什麼這麼高興了。
「麗莎,你會責怪小狼哥哥沒有贏下比賽嗎?」雅楠問。
麗莎很天真地搖了搖頭:「哥哥他們不是把壞人都打敗了嗎,那就是贏了啊!」
「可是金礦……」
「麗莎本來就很討厭那個東西。」麗莎說,「一顆一顆硬硬的石頭又不能吃,還把壞人都招引過來了。就算沒有什麼金礦,我們也和以前一樣生活啊!」
村民們議論紛紛,雖然內心深處不免有些小小的失望啦,不過看到鎮裡的男人們都變得那麼強悍,也不能再說什麼話了。他們本來就不是很注重物質的,反正做人開心最重要啦,不是嗎?
「我們是兄弟!」眾人一起怒吼,不由分說將趙星狼舉了起來拋向空中,這一次比在球場上拋得更高。
趙星狼深深震撼了,被男子漢珍貴友情激勵的他決定坦白一件事。
「對了,有一件事我忘了告訴大家。」歡呼雀躍過後,他抹去激動的汗水,臉上洋溢著完美的笑容,「前幾天你們不是把身份芯片都給我,讓我去辦理比賽註冊嗎?」
「對,有問題嗎?」
「沒什麼大問題。只不過我用你們的芯片和簽名,向虛擬銀行透支了一百萬星幣,下注買和平隊會贏,現在這些錢應該已經……輸掉了。」
沉默,巨大的沉默。
雅楠感覺整個村子瞬間進入了冰河時期,她彷彿可以聽到村民們骨頭結冰的聲音。
「本來以為穩贏的啊,一比四百多的賠率,如果贏了就有四千多萬,四千多萬啊!」趙星狼蒼白地辯解著,「有了這些錢我們就能建造更多基礎設施,在村裡辦醫院、學校和商店,還可以購買更多的機獸,建造自己的戰艦和商業帝國,然後爭霸星海,統一宇宙,建立後宮……」
鎮民們無言地抽搐著,強烈的憤怒彷彿凝結成了實質,變成一頭頭黑色的猙獰巨獸從肩頭竄起,張牙舞爪咆哮怒吼著撲來,將趙星狼包圍,撕碎。
「朱天鵬,別,別這麼看著我嘛,我們是兄弟,是兄弟啊!哈哈哈哈,不過是一時的投資失敗而已,男子漢就是要用雙手來創造美好明天對不對!」
「對……你個頭。」朱天鵬忍無可忍。
「天殺的,居然騙走我們的錢去賭博,還輸了個精光!」孟大安嘶吼。
「一百萬再加上利息,把我們整條村賣了也沒那麼多!」鮑伯悲憤。
「碎了他吧?」俊佑陰笑。
「宰了他,扒他的皮,喝他的血,抽他的筋,把他挫骨揚灰澆上水泥,丟到海裡去!把他放在沙漠中間,讓螞蟻活活咬死!」志明肌肉膨脹,爆掉了上衣。
和所有曇花一現的絕世天才一樣,神奇教練趙星狼短暫的金剛球執教生涯,剛剛達到了最輝煌的巔峰,在就這樣在一片喊殺聲中……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