缺月梧桐 卷五 榮譽之路 第五節 天下父母
    聽完教官手舞足蹈的描述張五魁臉上原本緊張的表情慢慢的鬆弛下來前傾的身體又舒服的靠上了椅背。

    「那種拔劍攻擊絕非我們青城的武功」教官如實稟告說道:「我們劍法和內力的協作方式無論如何也做不出那種動作來他的內力肯定有另外的運行模式我看王天逸可能在外邊私學了武功。」

    「私學武功也不能那麼厲害啊?他不是戊組的嗎?怎麼能打的過甲組出去的師兄?」管家見張五魁沒動靜就插話了:「他打了我們的鏢師啊這是以下犯上啊私自鬥毆可以開革出山的又是他動手在先我們怎麼懲罰他?」

    張五魁卻「哧」的一聲冷笑:「懲罰?打的好!」

    聞聽此言管家和那教官一時間都愣了只聽張五魁滔滔不絕的講道:「劉元三和羅天那兩個小兔崽子去年來求我幫忙的時候是什麼嘴臉?我隨了他們的意讓他們進了鏢局不料想我們花了諾大的心血培養了他們一年正要用他們出力的時候這兩個小兔崽子居然遞了辭呈!跑去西嶽鏢局了!攀上高枝了啊?!忘恩負義的東西!翅膀還沒硬呢就想飛!鏢局的總鏢頭因為這事來告狀害我這個舉薦人被掌門一通臭罵!說我識人不明!真是恨的我牙根癢癢!現在這兩個混蛋居然還有臉回來找事?!打的好!打的妙!打死最好!」

    「至於私學武功你們沒有證據不要亂講其實沒有什麼大不了混江湖誰不會幾招其他功夫?他年輕好奇說不定就在這幾個月裡學了點東西沒什麼好學是好事啊。」

    「老爺啊那兩個混蛋該死。但我就怕掌門知道了不太好。」管家聞言一愣但馬上又說道:「畢竟我們青城門規嚴禁弟子之間鬥毆的像這次打的這麼狠王天逸又是你的徒弟萬一」

    張五魁微微一笑:「狠?不過是打碎鼻子、打落幾顆牙齒而已。又沒有讓他殘廢!這也就是點皮肉傷。有什麼狠的?」

    接著張五魁臉一冷:「他們算什麼同門?不是遞了辭呈嗎?」說著臉上又露出了一副幸災樂禍的神情:「那二位馬上就是豪強華山派的絕頂高手了不過還沒去西嶽就被打成這樣不知道人家還要他們嗎?!哈哈。」

    管家和那教官都笑了起來因為武林中人幹得都是刀頭上舔血的買賣委實很講吉利:如果我剛收了你你還沒來入職呢就被別人打得皮開肉綻哪有這樣的道理?這簡直是晦氣!如果打的你是絕頂豪強或者高手那也罷了比如遇到災星丁玉展這樣的傢伙你又不敢還手被打成這樣還情有可原但如果你說你滿身的傷是被你還沒出山的師弟打的誰會要你?!人家說不定就亂棍把你趕出去然後急匆匆的聘你小師弟去了。

    而且鏢師這個職業不僅要求運氣好可以逢凶化吉;更要求警惕性高約束自己不輕易起江湖衝突。像羅天兩人這樣的情況編瞎話也不好編因為兩人臉上都被打花了尤其是羅天鼻子都被撞塌了這樣的傷怎麼遮的住?

    你總不能蒙著臉去報到入職吧?

    而借口最常用的莫過於喝醉了被人打了這是江湖熱血青年的通病——但人家肯定會問:你做鏢師怎麼能喝醉?更何況喝醉了再動手?不是找死嗎?!你置你的任務於何地?您還是不要做鏢師了您看來更適合做打手;要不就是自稱被高手打了——你被誰打了?他是誰的人?他武功如何?他在江湖上有沒有名?他為何要打你?

    所以劉元三和羅天就算要去西嶽必須也得等傷養好之後但這麼長的時間人家也不一定能等得了說不定就另行招募新人了;要是人家再聽到風聲更不會收二人入職那麼已經遞了辭呈的二人由此弄不好就變成了青城和西嶽誰也不要的賦閒之人。

    「張爺那這事還向掌門他們稟告嗎?」教官拱手問道。

    張五魁瞇起了眼睛靜了一會開口說道:「不必。就算他們知道也不會怎麼樣王天逸他現在可是大紅人呢。別說那兩個小子忘恩負義就算他們還是我們的人被王天逸打了也只能自認倒霉。人啊千萬不要和走運的人作對。」

    「那就這樣了。要不要表揚王天逸?」管家問道。

    「表揚?」張五魁又一次大笑起來聽他笑得奇怪教官兩人都面面相覷不知道為何笑。

    張五魁站了起來舒服的歎了口氣才笑道:「表揚是不行的。他犯了門規當然要處置。不然怎麼能服眾?怎麼能讓門規看起來是屁話?所以按規矩關王天逸七天禁閉!」

    「不過呢處罰也要隨機應變嘛」張五魁看了一眼兩個部下說道:「天逸是有前途的小伙子不能因為年輕人的一時衝動就壞了他的上進心不是?所以呢你去甲組宣佈處罰規定把王天逸帶進禁閉室然後管家你去伙房讓他們做點好吃的給王天逸送去;讓他吃好給他壓驚;今天天黑以後我再去禁閉室讓王天逸回去甄仁才的小院禁閉室沒有床萬一他著涼了就不好了。以後七天就讓王天逸在小院原地禁閉好了。」

    「老爺高明啊。」管家心悅誠服的說道張五魁這樣安排不禁執行了門規讓弟子們看了榜樣;又不會得罪王天逸甚至可以說買了他的好——王天逸只是在禁閉室裡待一個時辰吃吃晚飯其他時間不過是在寢室裡睡覺休息而已真是獎罰嚴明化雷霆於雨露變得罪人為施恩於人實在高明啊。

    「張爺我以前真是看走了眼沒想到青城也臥虎藏龍那王天逸武功勝於任何甲組弟子不如稟告掌門說不定可以大用呢?」教官說道。

    「呵呵」張五魁笑了起來:「莫忘了我們青城鐵訓別說一個王天逸就算章高蟬來了又怎樣?一個人能怎麼樣?你怎麼用?讓他攻擊華山?還是去搶濟南的地盤?所以該幹什麼幹什麼。你讓甲組的人不要亂說還有他的武功這些事情都不要給掌門說了說了也沒有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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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逸!你怎麼做到的?!」范德遠蹲在王天逸面前眼睛都凸出來了:「你怎麼練的?你學厲害武功了?」

    「是啊快講講以前我們光顧著問你怎麼認識貴人了沒想到你這麼厲害了!」圍在王天逸身邊的趙乾捷和張川秀也同時附和。

    剛才教官又跑了回來宣佈完對王天逸鬥毆的處罰之後一眼就看到三個開小差偷懶的戊組弟子還在練武堂裡正和一群甲組弟子一起愣他尋思這是小事不必耽擱甲組弟子的訓練直接抓了他們三個差使讓他們跟著他找到王天逸把他帶到禁閉室去。

    青城關犯錯弟子的禁閉室就在戊組寢室旁邊孤零零的立在青城院牆附近這個房間很小裡面用胳膊粗的鐵柵欄做成了兩個囚禁室裡面沒有床只隨便鋪了點稻草外面放著一張已經破爛不堪的桌子那是給看守用的。

    桌子上和地上落滿了灰塵以至於教官進來的時候連打了兩個噴嚏這是因為被關這裡反思的弟子很希罕一年兩載都沒有人進來過青城在武林中是個很「老實」的幫派所以他的弟子們自然也「老實」。

    地面上鋪的稻草因為年數久遠摸上去濕漉漉的冰涼鼻子裡聞到了一股臭味那是禁閉室離大茅廁很近雖然那個茅廁下面引了山泉進來沖刷但仍然很不好聞現在被關進這裡的王天逸自然又羞又惱。

    羞自己竟然在同門面前受此罕見的處罰;

    惱自己居然先出手打人了;

    更別提把兩個師兄打的那樣讓他後悔不迭了。

    所以他低著頭乖乖的進來後一屁股就坐到了地上用手抱住了頭等著教官的責備。

    但教官卻不像王天逸想像的那樣會歎著氣用恨鐵不成鋼的口吻狠狠的罵他而是連柵欄門都不鎖對張川秀他們說了句:「好好看著他。」說完就自顧自走了。

    教官一走三個戊組師兄弟互相對望了一眼爭先恐後的擠進了柵欄圍著王天逸連珠炮似的問。

    「我一直苦練有點傻力氣後來遇上了丁三和博六哦不就是丁公子和唐公子在一起的時間一直在切磋武功學了很多好東西;後來又遇到了空咳咳遇到了鳳凰刀左飛他對我指點也很大我特別感激他是他教給我怎麼改良武功;再後來又和長樂幫振威的四個鏢師學了很多東西他們都經驗豐富待人又和氣在武藝方面對人是不藏私的真是」

    說到這裡王天逸抬起頭來心裡又回想起這些指點他、教導他的這些朋友和前輩情不自禁的說了一句:「能遇到他們我確實運氣很好。」

    王天逸還不知道自己三年內一日不輟的刻苦磨礪自己的劍法自身對武功的承受和感覺已經遠同齡人了他本身的素質已經越的好了得了這些朋友的指點更是如畫龍點睛一般簡直要破壁入云:教丁玉展和唐博武功的老師不下幾十位個個都是江湖上名聲顯赫的宗師人物所以丁玉展他們的武功都是他們所在家族精心打造的美玉他們不僅武藝根底打的極牢而且實戰性極強更是對武功見識豐富王天逸能和他們一起切磋自身武功進境一日千里;空性教給王天逸的雞翅劍法更是易月特別為王天逸量身挑選的練起來乃至有相見恨晚的感覺;而左飛不僅用切磋指點王天逸更是授他以漁教會了他鳳凰刀派改良武功的方法和思路讓王天逸可以不停的改進武功讓武功變的越適合自己;而長樂幫三個鏢師和宋影雖然在武功訓練方面比丁玉展他們稍遜一籌切磋起來比左飛的毫不藏私也有差距但他們都是修羅場中的常客不知經歷過多少性命相搏、生死一線他們用性命和鮮血換來的經驗隨口說一句都讓王天逸受益匪淺更別說能在他們這些強悍戰士的指引下一起並肩作戰了。

    所以江湖上的王天逸以他的閱歷而言可以說已經很強了。

    但王天逸還不屬於江湖他屬於青城他還是一個未正式出山的戊組弟子。

    他的強不適合青城的戰鬥規則。

    因為:

    這裡沒有未識即為仇脽的殺場敵手;

    這裡沒有以命為注的死鬥;

    這裡沒有斗死方休的冷血戰士;

    這裡沒有不擇手段的殺戮鐵則;

    這裡有的是飄逸動人的劍舞節奏;

    這裡有的是點到即止的比武禮節;

    這裡有的是未入江湖的熱血青年;

    這裡有的是按部就班的循規蹈矩。

    所以在這裡王天逸確實弱。

    他已經弱了三年了他還會繼續弱下去。

    聽了王天逸的解說大家都是一臉的艷羨畢竟有高人指點這是可遇不可求啊。

    「我真是太混了」王天逸又閉起了眼睛頭後仰靠在牆上長長的歎了口氣:「唉我下手太重了。」

    范德遠一臉的驚異說道:「天逸就算再這麼多人指點你也不過三四個月的時間你以前以前你動手的時候沒害怕嗎?那可是師兄!而且是去年比武大會的探花和榜眼!他們多強的人啊!」

    趙乾捷他們都知道范德遠的意思:你運氣再好也不過是個戊組的以前水平差的要死這可是有目共睹的就算拔苗助長也不可能長那麼高啊。

    「強?」王天逸喃喃的念叨了兩遍心中也奈悶:自己從來沒想過他們強不應該說從來沒想過強這個字。別說強青城任何一個弟子拉出來都可以說不比自己弱!自己委實在決定動手之前沒有任何這方面的考慮只在心裡預測了一下對方的反應和攻擊方式事後證明自己是完全正確的。也許是因為自己在江湖見了太多的強者了唉說心裡話江湖上認識的哪個人不比自己強?都比自己強就不用再考慮強或者弱了吧?因為結論都是一樣的。

    王天逸正胡思亂想間張五魁老師的管家來了身後還帶著笑容可掬的馬老實他手裡提著個大餐盒馬老實身後卻是一個個往屋裡張望的甲組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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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幾天與其說是被關禁閉不如是放假等王天逸禁閉期滿以後甄仁才小院裡白天人潮川流不息戊組弟子自然就不說了在馬老實偷留下的好酒好肉沒少過王天逸一份除了他們以外從甲組到丁組不管認識的不認識的全往這裡跑。

    如果說戊組的王天逸靠巴結走運讓人鄙視的話那麼武功好像不行的王天逸和過河拆橋的師兄動手這種勇氣則是讓這些年輕人很有好感;

    至於王天逸下手又快又狠打起來冷酷無情而且是用偷襲開局的但卻讓他們敬佩到極點因為王天逸打的別人爬不起來而不是被打的爬不起來。

    少年人崇拜英雄只管結果不論手段所以王天逸成了英雄。

    而王天逸不習慣從戊組到英雄他從未想過原來他只是做夢想在比武上取得佳績;後來又處心積慮的考慮過改行做小買賣唯一沒考慮過的就是當同門中的少年英雄更何況是在受罰的時間之中就當了英雄。

    「天逸兄我武功比羅天那種人還差比武之時當要手下留情哦」計百連正在給王天逸開玩笑一轉臉看到甄仁才臉進來了趕緊起身告辭了。

    王天逸看到甄仁才進來也是趕忙站了起來他有些怕甄仁才。

    因為最近半個月甄仁才心情極其不好老陰著臉話也不多了。偶爾有幾句話也是指著王天逸用怪異的聲調問:「你武功怎麼那麼好?!你武功怎麼那麼好?!」

    畢竟是住在甄仁才找來的院子裡王天逸自然是客的地位甄仁才最近常常一個人生悶氣王天逸去問他他也不啃聲誰都看得出來他很不高興房東不高興他當然也跟著很不好過。

    王天逸這幾天常常想:「我遭人白眼的時候仁才對我是愛護倍至;怎麼現在反而對我生分起來有事也不與我講。難道是前些日子嫌人來的太多幸好最近人少了許多。」

    這天到了吃晚飯的時間有人推門進來了正悶頭吃飯的甄仁才抬頭一看突然一下子蹦了起來滿嘴嚼著飯就衝了出去。王天逸扭頭一看卻是兩個風塵僕僕的老人站在院裡。

    甄仁才衝出門外卻不上前就愣在那裡三人默默相對。

    「爹!娘!」王天逸正在吃驚甄仁才卻帶著哭腔叫了這兩字出來原來來的竟然是甄仁才的父母。

    「你們怎麼來了?!不是信上說了讓二叔來就行了嗎?這麼老遠的路你們怎麼來的?」甄仁才終於醒過神來衝了上去一手抓著一個老人聲音裡帶著責備更帶著哽咽。

    「沒事」甄老爹笑了:「我和你娘就當是出門逛逛了。」

    聽到是甄仁才的父母王天逸哪敢怠慢扔下碗筷也跑了出去藉著初夏夕陽他看到兩個老人身上滿是塵土尤其是膝蓋以下簡直好像是從土裡拔出來的滿臉都是汗汗珠滑下來就在臉上的塵土上衝出一條黑道來每人年紀都不小了背上還都背著一個大包袱。

    「爹你們也不雇個驢車?」甄仁才看這架勢已經知道兩個人是徒步上來的。

    「雇那幹啥?這麼費錢!我們走走路出出汗累不著。」甄仁才的娘埋怨似的說道。

    「爹娘你們你們」語調哽咽的甄仁才看看這個看看那個突然用袖子擦起眼睛來他嗚嗚的哭了起來。

    「哭什麼?都多大的人了」甄老爹有些吃驚的說了起來。

    王天逸眼淚也差點下來他知道自己家那裡離這裡可是不近走路的話得七天這兩個老人竟然自己走著過來了!這段路王天逸不是沒走過而且也露宿過但他是身強力壯的習武之人這些老人能比嗎?!他走七天這些老人最少要走十天!

    老吾老以及人之老看見了他們就想起了自己父母王天逸能不感動嗎。

    他趕緊湊上去把兩個老人背上的包袱抱了下來包袱很大也很沉一手提著一個沉甸甸的包袱王天逸的眼淚終於忍不住了兩行眼淚也流了下來。

    等進了屋知道天逸是同鄉甄仁才的父母都高興的很臉上的皺紋都舒展開了甄母趕緊解開包袱從裡面拿出油布包的驢肉請王天逸吃。

    王天逸這才看到包袱裡面有褥子、有肉、甚至還有蚊香和蚊帳。

    「你這孩子不會照顧自己在外邊吃不好睡不好我給你拿了帳子鞋子、吃的什麼的長胖點。褥子是給你冬天用的今年雖然讓你帶來了兩床被子但還是怕你凍著山上冷的。我們又不能常來。」甄母大聲的數落著甄仁才。

    看著自己的父母為了省錢背著那麼重的東西走了年輕人要走七天的路坐在對面的甄仁才已經泣不成聲了。

    王天逸也哽咽的說不出話來。

    誰言寸草心報得三春暉。

    「咱們都是一個鎮上出來的格外的親。」甄老爹笑著說道:「你們倆得像兄弟一樣互相照應啊。」

    王天逸一揖倒地流著淚說:「仁才厚我。」正說著甄母卻從懷裡掏出一張紙來說道:「才兒你要的錢。」

    猛地抬起頭來的甄仁才他雖然還淚眼迷離但看了看那張紙又看了看王天逸臉上竟然有些驚駭了。

    「怕啥?你剛才不是說了天逸和你好像兄弟又不是外人。」甄老爹以為甄仁才怕在王天逸前露財。

    甄仁才又看了看王天逸一咬牙接過了那紙展開一看卻是一聲失望的喊聲:「才三百兩?」

    王天逸明白了那是銀票他看了看甄仁才父母的打扮料定三百兩對他們家也是巨數。

    果然甄老爹一聲歎息說道:「兒啊為了你求學我們所有的親戚都求遍了我們債台高築。我們實在拿不出你要的錢來」

    「這還是我們苦苦哀求別人借的而且我們把宅子賣掉了」甄母接口道。

    王天逸「噌」的一聲站了起來因為震驚他的眼眶都要被眼珠撐裂了:「賣宅子?你們賣了宅子住哪裡?!你們怎麼能賣宅子!」

    「沒事天逸」甄老爹一聲苦笑:「現在天氣轉熱我們可以住在瓜棚就希望才兒可以趕緊成氣把我們接」

    他話還沒說完甄仁才也「呼」的一聲站了起來他激動的滿面通紅用力的揮動著那張銀票聲音嘶啞的叫道:「為什麼要賣宅子?!你們不知道這點錢還不如沒有嗎!這點錢有個屁用?!你們還不如不來!」

    此話一出兩個老人一起低下了頭宛如一個欠債而還不起的人面對債主的怒斥又好像一個打了敗仗的將軍面對君王的暴怒。

    「你說什麼?!」王天逸一扭身一把揪住了甄仁才的前襟只一拽甄仁才就被輕飄飄的拉到了他面前兩人鼻尖都要碰到一起了。

    「你怎麼和你父母說話?!」平時那個面面的王天逸不見取而代之的是另外一個王天逸:他眉毛立著鼻子皺著面目幾近猙獰一股凶狂的氣勢撲面而來瞬間就澆滅了甄仁才的怒氣面對王天逸那冰藍色的眼珠七天前這人的冷酷兇猛在腦海裡鋪天蓋地而來恐懼轉瞬填滿了甄仁才的身體連他捏在手裡的銀票都抖的好像秋風中的紅葉。

    「不要惱。」甄仁才的父母好似護雛的母雞一左一右拉扯著王天逸:「放開我兒啊你這是幹什麼?」

    王天逸看了看他們焦灼的面孔歎了口氣鬆開了手駭的臉煞白的甄仁才驚恐的看著王天逸一連退步一直到了牆壁才停住而甄母早撲到兒子身邊摸著甄仁才的臉連聲說道:「莫怕、莫怕」

    「你這人這麼這樣?」甄老爹擋在甄仁才和王天逸之間大聲怒斥著王天逸但看得出來他有點怕。

    「我錯了伯父伯母莫怪」王天逸馬上現自己失態了趕忙連聲的道歉。

    「仁才你出來我有話給你說。」

    在趴在窗口甄仁才父母的注視下甄仁才和王天逸一起到了院子裡。

    「你為什麼缺錢?」

    「」甄仁才低著頭不說話。

    「我聽說了你幾乎和每個人都借過錢了甚至和教官借你想做什麼?那麼缺錢?」

    「」

    「光譚劍濤你就借了一百兩你究竟要幹什麼需要那麼大筆的銀子?」

    「」

    「唉」看甄仁才不啃聲王天逸歎了口氣:「就算你怎麼缺錢但是你不應該找家裡要那麼多錢啊。你知道家裡肯定是拿不出來的。你這樣做看到你父母那樣實在讓我看不過去」

    聽到這裡甄仁才突然仰起頭來大聲的說道:「你看不過去?你以為我看的過去嗎?!讓父母這樣你以為我願意嗎!」說到這裡甄仁才的聲音又哽咽了。

    但很快他抬起頭來好不退縮的和王天逸對視帶著哽咽的聲音又高了起來好像一個不伏輸的小孩在哭著狠:「我有辦法嗎?我一定辦法也沒有!能有一點點辦法我也不會去找我的父母了!你知道現在我心裡也是心如刀割嗎?」

    看著甄仁才那決然的樣子王天逸氣勢一滯問道:「我不知道你想幹什麼。但是你這樣讓父母住瓜棚是不行的你為了什麼?」

    「為什麼?」甄仁才一聲冷笑:「我為了我父母!」

    「什麼?」

    看王天逸那吃驚的樣子甄仁才一副索性把事情撂出來的樣子大聲說道:「你知道我為什麼缺錢嗎?因為張五魁告訴我比武大會還有一個名額!要我去買!」

    「第四個名額?」王天逸大吃一驚腦海裡又浮現出張五魁對他說只有三個名額時候那種真誠他腦子有點混亂了。

    甄仁才繼續講道:「只要我在比武大會上拿到了好名次我馬上就可以去鏢局!兩年就出山!去了鏢局所有的債務都可以很快還清!還可以讓父母過上好日子!這個名額也不是沒人要多少人搶著付銀子來搶呢!是我和張五魁關係太好了他留給我的。我不爭取我一點機會都沒有了!為了能過上好日子暫時賣房子又怎麼樣?!就是砸鍋賣鐵我也要湊足這些錢!」

    王天逸張大了嘴巴呆了好久才看著甄仁才說道:「可是比武大會是我們自己的事情我們可以用自己的真本事去奪!何必要綁上父母做賭注?」

    「奪?」甄仁才冷冷看著王天逸冷笑起來:「怎麼奪?!」

    說著甄仁才面目扭曲了他指著自己的臉廝吼著說道:「王天逸你以為我是你嗎?!我剛入青城的時候按材質直接被編了戊組!這是什麼意思你懂嗎?他們認為我是個廢物!我還不如你呢!你一入師門就是甲組!你可知道我今天可以站在這裡給你講話我付了多少代價?!我天天裝孫子熱臉貼人家冷屁股只有有縫我就要鑽人家讓我喊爺爺我不僅喊我還跪下喊我還笑著跪下喊爺爺!」

    說到這裡甄仁才兩行熱淚順著臉頰流下他仰起頭讓眼淚從耳邊落下咬著牙抽了抽鼻子接著說道:「你讓我奪給你說實話我誰都打不過連張川秀那種垃圾我都打不過更不要說你這種奇才了!」

    他轉頭盯著王天逸講道:「計百連算個屁軟蛋不過是仗著他老子有錢!譚劍濤強嗎?一團狗屎!不就是有個厲害的叔叔嗎!我不比任何人差!我今天站在這裡全是靠我個人的努力得來的!我自豪!我比你差嗎?可能嗎?我不過是沒有你的運氣如果讓我遇上你見到的人如果那樣站在這裡的甄仁才將是是唐門的愛將、丁家的心腹、慕容的親信、長樂幫的人才!我還用像一條狗一樣在這裡搶一個名額嗎?!」

    在甄仁才的憤怒的滔滔不絕中王天逸卻變的呆若木雞好似從來沒有見過這個人一樣。誰能想表面上那樣的人居然有這樣的一面!誰能不呆?

    「仁才你可以等等啊」王天逸終於說道:「到了明年再說那個時候我說不定就有了點積蓄」

    「等?」甄仁才冷笑著反問了一句:「你知不知道今年的機會有多好?那麼多大人物都會來!如果能在今年入局比在明年入局好十倍!要是運氣好被哪個大門派看上那就是一飛沖天啊!而且明年張五魁就要調到木商行去我找誰去?我花了那麼大心血才找到一棵大樹!混帳!」

    而甄仁才緊緊握緊拳頭指甲都戳進了肉裡:「我沒有你這樣的運氣所以你根本不在乎的東西我!甄仁才!卻要像一條狗一樣去搶!而且還要搭上父母一起做賭注!」

    「你還差多少錢?」王天逸歎了口氣問道。

    「一千兩!」甄仁才聽到「錢」這個字才慢慢平靜下來轉眼間一股沮喪包裹了剛才這個激動的人:「去掉父母賣宅子的錢還差一千兩。」

    王天逸倒抽一口涼氣難以置信的說道:「一個名額居然要一千三百兩銀子以上?」

    甄仁才看了王天逸一眼扭過了頭去:「本來計百連答應借我大部分但是那天你打了但是他又反悔了所以我只好寫了信託了人騎馬給他們送去」

    「現在所有人我都求過了甲組乙組能借的都借了再多一個銅錢都借不到了」甄仁才囁嚅著說道突然他一下子跪在了地上瘋狂的用拳捶著泥土哭喊著:「為什麼!為什麼!這是為什麼!」

    但他只打了兩下就打不下去了因為王天逸握住了他的雙手把他生生的拉了起來。他歎了口氣說道:「我覺的兄弟你對我生分了果然。這種事情你為何不告訴我?我有九百兩銀子呢。」

    「什麼」甄仁才呆呆的定在那裡眼裡好像見到了鬼好久才說道:「你有?肯借給我?」

    王天逸點了點頭笑了:「不過只給你八百兩剩下的一百兩給伯父伯母讓他們先賃個房子暫住青城是不會讓他們住的剩下的二百兩我去找戊組的弟兄們看看」

    目瞪口呆了良久甄仁才還是一臉駭然好像變成了一座雕像。

    「呵呵記住要還的啊」王天逸拍了拍他肩膀笑道:「現在我很希望你趕緊去鏢局了。」

    結果甄仁才的父母簡直把王天逸當成了神仙兩個老人就是要跪下給王天逸磕頭把王天逸忙的扶了這個扶那個。而且兩個老人堅持寫借據甄仁才紅著臉在借據上摁了手印這更讓王天逸感動兩個老人真是好人啊雖然是借錢但都出於幫助對方度過一時困厄除了大富豪沒有人想對方不還了。

    王天逸不是富豪他和甄仁才一樣窮那些錢本來他是想拿回家讓父母見識見識高興高興的然後就換成銀兩埋在地下等娶媳婦的時候刨出來。所以見甄老爹立了借據心裡更是感激。

    「兒啊天逸就是咱們家的大恩人啊!」甄母說道:「你可一定要報答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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