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凰面具 正文 四、江湖亂(上)
    鳳凰城天王廟,大殿內外人影稀疏卻燈火通明。weNxUemi。Com——

    洛迦哥仁站在殿門內,祝槐站在門外,整個天王廟前院只他們兩個。

    祝紅一行緩步走進,曲奇與川中宏快步前,分別站到洛迦哥仁與祝槐對面。

    「祝槐,你還記得我嗎?」祝紅從踏進天王廟的那刻起,已然放開牽著兩個女孩的手,臉溫存的笑意也被莊重所取代。

    「阿彌陀佛……」祝槐垂下頭,不敢面對祝紅清澈的目光。

    「那年冬天,我和二師兄路過襄樊。在漢江邊,二師兄看到了你。你躺在一堆枯草中,像一直可憐的小狗,滿身惡瘡只剩一口氣了。二師兄在見到你之前從未用祝門術字替人續命,他說,世的人太多了,死一個就清靜一分。你是第一個打動他的人,二師兄看到你的手裡緊緊攥著一條小魚,說,這不是個懶惰的孩子。因為你,我們在漢江邊停了三天。走的時候二師兄沒說什麼,一年後,二師兄再去襄樊。你竟在那裡等了一年,你才成為祝門弟子。祝槐,你還記得當時你多大嗎?」

    「九歲。」

    「祝門蓬麻功,九歲可是練已經有點晚了。有今天的成就,你可知曉二師兄在你身下了多大苦心?不是所有人都能成為祝門弟子,你的天賦只算中等。還記得它嗎?」祝紅拿出鳳凰面具,放到祝槐眼前;「一個剛入門的弟子,卻佩戴了它整整三年。祝門傳承千百年,只有你有如此福氣。作為大師兄,你為祝門做過什麼?除了練功,二師兄可要求過你什麼?」

    「師叔,祝槐錯了……」祝槐原本堅定的佛心,猛然崩塌了。

    他跪伏在祝紅面前,盯著祝紅手裡的鳳凰面具,再也移不開片刻。

    洛迦哥仁驚異萬分,他親眼看到,祝紅並沒有做怎麼,只是亮出鳳凰面具就將被索翁達洗腦的祝槐喚醒了。這個女人修為,似乎比師傅也不差多少。

    「法師,我現在要收回天王廟,您有意見嗎?」祝紅收起鳳凰面具,對洛迦哥仁道。

    「前輩修為高絕,洛迦哥仁不敢拂逆前輩的意願。晚輩在天王廟並沒有做任何錯事。這裡是鷹佛的信徒聚會的所在。只怕鷹佛知道了,會責怪晚輩。」洛迦哥仁恭謹地答道。

    「天王廟是祝門道場,容不得外人指染。」祝紅放緩聲調說;「祝槐可以跟你回布天寺見鷹佛。他不會責怪你的。」

    「洛迦哥仁謝前輩慈悲。」洛迦哥仁鬆了口氣。

    祝槐可算是一塊試刀石,祝門在喚醒他之前不可能腆著臉強收天王廟。

    對於這一點,祝童知道,老騙子知道,索翁達和洛迦哥仁都很清楚。所以鷹佛才會放心的將洛迦哥仁留在鳳凰城,祝童數次來天王廟,只能口頭表達不滿,卻不敢說收回天王廟的狠話。

    現在,有祝槐跟著回布天寺,洛迦哥仁什麼都不用說了。

    「師叔,祝槐再不想見到鷹佛。」祝槐抬起頭說。他確實不敢再次面對索翁達活佛了。

    「你必須去。」祝紅厲聲道;「蓬麻功最重心境感悟,這是你的難關,也是莫大的機遇。邁不過這一關,你再沒有前進的希望。跌倒了,爬起來。再跌倒,再爬起來。我既然回來了就再不會離開。」

    「祝槐知道了,謝師叔指點。」祝槐重重地磕下三個響頭,抬起頭,鮮血從他的額角滲出。他站起身對洛迦哥仁道:「我們路。」

    「不要太急,天黑不好趕路。明天再走。」祝紅這才露出笑容,轉身對葉兒和井池雪美說:「你們回去,今天晚我就在這裡了。明天你們不必來見我,早些回海。」

    「夫人什麼時候回海?」井池雪美前幾步,拉住祝紅的手,依依不捨的問:「雪美何時才能再見夫人?」

    「很快的。只要雪美歡迎,我每年春天都去日本看雪美。」祝紅慈愛的說。

    葉兒也走前,她不知道說什麼,只是拉住祝紅的手。她知道,祝紅是不放心祝槐再次面對那個傳說中的江湖第一高手索翁達活佛,今天晚要對他面授機宜。

    經歷過昨天晚的大場面,葉兒對江湖道的理解深了不只一層,知道祝紅的舉動其實大有深意。

    昨天晚,她還看到了祝紅更加凌厲的一面。

    在蘑菇巖下,祝紅用一根金針逼迫一位叫緣寂師太的老尼姑收回了一個約定。葉兒也知道了,原來祝童與母親之間曾經經歷過那麼多的磨難。那些事,都與祝童的父親有關。

    她還很清晰的記得祝紅當時對緣寂師太說的最後一段話。

    「我和藍先生之間一直清清白白,如果不是因為童兒,我不會對你解釋什麼。當年,你和空想大師聯手逼著我離開,那時我曾說過。有一天我會回來,當我回來時,你們必須加倍償還。空想大師一直躲在背後算計別人,難得出面一次,卻是為了對付我這個弱女子。他已經自食其果,喪身在自己布下的陰謀中。緣寂你呢,難道現在還看不開?空想大師為什麼會無條件的幫你,那是因為深愛著你啊。你空活半生,還是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傻女孩!」

    回到客棧,陳阿婆還在堂屋裡侯著,她對葉兒說,有個人要見她。

    於是,葉兒看到了剛獲得自由的彭湖。

    彭湖說,老闆讓他明天隨葉兒一起回海。

    葉兒知道彭湖是祝童的助手,不清楚他怎麼回在鳳凰城。

    徵求過井池雪美的意見後,葉兒同意彭湖與他們同機回海。

    曲奇讓彭湖先回房間,對葉兒說了他在這裡的原因。

    葉兒想想了,又把彭湖請來,代表祝童向他道歉。

    如果是一個月前,葉兒會在心裡埋怨祝童,他沒有權利將彭湖關到賓館裡那麼長時間。

    現在,葉兒認為這是理所當然的事。

    海浦江,聖麗園集團公司的自用碼頭。

    江小魚陰冷的目光與他背後陰冷的路燈同時掃視著面前的七個人。

    大火輪與神鉤王寒已經被江湖道看成兩個廢人,他們身後是四品紅火僅剩的五條漢子了。

    江小魚正在選擇是否收容他們,包括大火輪和神鉤王寒。他並不認為功夫被廢就是廢物,也不認為神鉤王寒眼睛瞎了就只能找個地方等死。他甚至很欣賞那五個在這個時候還不離不棄追隨著他們身後的漢子,其中就有幾個月前在鳳凰城天王廟撒潑的王天王地。

    聖麗園內所有屬於江家的人都離開了,江小魚迫切需要一批只屬於自己的手下。

    可以預見的未來,他還將被迫面對來自大洋彼岸的殺手。

    神鉤王寒與大火輪畢竟曾是混跡江湖的風雲人物,四品紅火最擅長暗中下手。江小魚認為,他們的經驗比功夫更有價值。

    但是,在收容他們之前,江小魚要做逼著他們做出選擇:從此拋開四品紅火,效忠他一個人。

    大火輪開口了。

    「江公子,你的要求我們答應了。我們發誓!從今以後,江湖再沒有神鉤王寒和大火輪,我們,只屬於聖麗園。」

    神鉤王寒歎息一聲,扶著王天的肩膀走到江邊,將手裡的竹竿扔進滔滔浦江,然後面對江小魚忽然跪了下去。

    江小魚急忙也跪倒,扶著神鉤王寒的說:「前輩,江某承受不起,承受不起啊。我咨詢過醫生,他們說,您的眼睛能治好。」

    「江公子,從現在開始,您就是我們的主人了。只要您能說話算話,王寒這條老命就賣給你了。」

    「前輩太抬舉小魚了,起來說話,起來說話。」江小魚扶著神鉤王寒站起來,慨然道:「今後,有我江小魚在,各位就可以在這個城市挺直腰板做人,與我共享榮華富貴。」

    「謝江公子。」大火輪帶著眾人同聲道。

    「有兩點各位務必牢記。第一,從今以後,各位必須放下與江湖道的所有恩怨情仇;第二,我們也不是黑社會,我們要在海灘,堂堂正正的做人,乾乾淨淨的活著。對於任何攔在我們前面的人,第一是忍,第二還是忍;第三是殺!如果欺人太甚,就讓他死無葬身之地。」

    這一刻,江小魚猶如一匹從暗處撲出的獵豹,爪鋒牙利,氣息凶殘,使人不寒而慄。

    「從現在開始,這片碼頭就屬於你們了。」江小魚指指不遠處的黑影,對大火輪說;「那裡有七隻箱子,裡面有你們的新身份,還有我給各位準備的見面禮。不多,弟兄們每人五十萬。王老前輩和你是一百萬。從現在開始,你們就是聖麗園的安保人員。你就是他們的地盤。」

    大火輪有點畏縮的瞟一眼曾經的手下,他如今修為全失,曾經的信心也蕩然無存,怕是管不住這些亡命之徒。

    江小魚笑笑,又道:「大火輪做你們的經理,各位有意見嗎?」

    「沒有。」

    「二當家本來就是我們的頭。」

    「聽從江公子吩咐。」

    幾個人連忙表態,表示一定聽從大火輪的領導。

    「希望各位記得今天的話,不要做讓我和大火輪為難的事。」江小魚緩緩掃視一圈,將一雙雙原本桀驁不馴的眼睛盯得飄忽不定;「江湖是什麼?相信你們不會對那個世界再有任何幻想。我希望各位從現在開始忘掉過去,開始新的生活。這裡是海灘,是中國的財富之都。只要有錢,用不著打打殺殺就可以得到任何想要的東西。過兩年大家都沒有後悔的話,你們可以在這裡成家立業,我的賀禮將是一套房子。如果有人想做一番事業,聖麗園將是你們的舞台。」

    這番話,點到了包括大火輪在內的所有人心底。他們或多或少都已厭倦了混江湖的生涯,不是不想安定下來,而是沒有機會。

    如今,他們面前有一個美好的前景,只要能經過江小魚的考驗就能得到。在他們想來,那並不算很難。

    江小魚滿意地點點頭:「王老前輩不住這裡,他老家今後將是我江小魚的良師。王天王地,你們明天陪王老前輩去望海醫院。他的眼睛,只有那裡能治。」

    望海醫院,那不是祝門的醫院嗎?

    神鉤王寒的眼睛就是被祝童弄瞎的,王天王地兄弟倆為了替師傅報仇,曾去那裡伏擊過祝童。

    「怕了?」江小魚冷笑道:「這裡是海,你們用不著怕他。他一定會替王老治好眼睛。光腳的不怕穿鞋的,他可是身家億萬的海灘富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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