強漢 第三卷:千里兵瘋--第七卷《捲土重來》 大結局
    很久,很久,很久……以前--

    中國的歷史,走到東漢的末年,走過動盪的三國,走過短命的西晉,開始是悄悄的,然後是驚人的,忽然滑入近乎毀滅的深淵。

    異族入侵,晉室南遷,民族仇殺流出的鮮血灌滿了歷史的長河。

    後趙開國皇帝石勒(羯族)公然明定胡人劫掠漢族士人免罰,胡人有所需,可以任意索取一般漢人的東西。可以想像一般漢人當時的處境。

    蜀地的成國使出使後趙,記錄了沿途的慘象:從長安到洛陽再到鄴城,樹上掛滿上吊自殺的漢人,城牆上掛滿漢人人頭,屍骨則被做成屍觀恐嚇世人,數萬反抗將士的屍體被棄之荒野喂獸……

    血腥屠殺和殘酷的民族壓迫,使北方漢人銳減至六七百萬,造成赤地千里的景象,漢民族第一次瀕臨滅絕的邊緣。

    膜拜,請允許我借用網的簽約作赤虎大大以上的話作為本章的開頭,並借用很少的時間使用第一人稱來短暫的介紹自己。

    我--叫林斌,一個看起來平凡其實很有故事的人,確切的說我是一個地地道道,無論是從思想上還是面貌上十十足足的漢人。

    我--在過去並沒有明顯的漢民族主義傾向,但是自從生那件不可思議的事情後,我成了一名最頑固也是最堅定的漢民族主義。

    不可思議指的事情是指從某個時間段突然回到古代,也就是所謂的穿越。

    穿越在如今可是一個時尚的詞,最近央視八套正在熱播一套穿越劇《神話》,網絡對該連續劇傳得沸沸揚揚,一時間穿越成了一個時尚的名詞,你要是不知道穿越是什麼意思,那都不好意思和人打招呼。

    第一次穿越是回到公元前的西漢,成了漢室政權下一名在邊疆戍邊的漢軍士卒。

    當時,漢室正是景皇帝劉啟當政,這位景皇帝就是「文景之治」裡面的那位「景」,他或許你們並不熟悉,說起他的兒子那麼肯定耳熟能詳。沒錯,劉啟有一名兒子叫劉彘,劉彘後來改了名字,他正是歷史上驅逐匈奴三千里的孝武皇帝--劉徹!

    就有如你們所想的那樣,穿越之後的故事注定充滿冒險和波瀾壯闊,本來應該在漢室政權下奮戰的我因為一件突的事件成了游離在漢室與匈奴之間的另一股勢力。

    漢室和匈奴之間的另一股勢力是什麼意思?簡單的介紹,那便是不服從漢室也不臣服匈奴,對兩邊都有開戰又打打停停的政權。

    為什麼我會游離在漢室之外?可以不說麼,這有破壞和諧的內容……

    好吧,其實我就是害怕史書上那位刻薄寡恩喜歡殺害功臣的孝武皇帝,擔心不明不白的被卡嚓掉,猶猶豫豫間被部下和漢室的一名公主逼著自立。我最初是想在漢室大旗下或庸庸碌碌地生活一生或風風光光的爭取封侯拜相,可惜的是想像從來都和現實不一樣。

    我創建的勢力大不大?可以逼得漢室不敢輕舉妄動,可以將匈奴打得屁滾尿流,你說大不大?答案是實力很強。我最初的想法是替漢室把匈奴打趴下後轉戰西方,去歐洲或哪塊旮旯地方打下大大的疆土做個土皇帝,但後來開始身不由己了……

    所謂人在江湖飄哪能不挨刀……錯了,是身不由己,自己的想法並不是想法,還要考慮到部下以及子民的意願,那也就走上一條怪異的道路。用一個形容,那便是我不是一個人,我絕對不是一個人,我背後還有戰將百名子民無數,勢力的意志無堅不摧。

    我花了十幾年將匈奴打成殘廢,部下堅決要求南下一統宇內的時候,我既開開心心又憂鬱寡歡地……這個心情很矛盾?好吧,的確很矛盾。我要說的是,經過十餘年的猶豫終於正式舉行與平民女子、漢室公主、漢室翁主的大婚。

    在即將揮軍南下的時刻選擇大婚是一件好事,娶了漢室的公主、翁主可以減少中原門閥、豪強和平民的敵意,戰爭之後可以很快穩定局勢。但是……在舉行大婚的當夜,所謂的洞房花燭夜,我醉酒之下十分突兀外加鬱悶地被漢室公主刺殺了。第一次穿越也就在出師未捷身先死的狀態下結束。

    其實……我到現在還在想,我那個只有幾歲大的兒子有沒有繼承強大的勢力,部下有沒有造反,還是突然的動盪讓我的勢力分崩瓦解,最終便宜了忍耐十數年的劉徹,讓歷史的軌跡沿著原來的道路繼續譜寫……

    醒來的第一瞬間,身軀還是原來的身軀,就連最喜歡的兵器和甲冑都齊全,那會我承認錯愕了愣神了,懷疑大婚被幹掉只是一個夢,搞不懂都生什麼事只好試圖尋找回家的路。期間莫名其妙地數支胡人武裝生打鬥,我越來越覺得不對勁,因為我的勢力已經將不服教化的胡人殺得差不多,疆域內什麼時候又冒出這麼多胡人,而且最重要的是老子的軍隊老子的官吏全死哪去了!

    某天,我還是在尋找回城的路,路途中遭遇兩幫人仇殺。四五天訊問被打敗的胡人沒問出一個所以然,這一次根本不想理會那兩幫人的仇殺,十分乾脆且光明正大的一屁股坐在旁邊看戲……

    那會,我看得是直皺眉頭,你說,這他***胡人進化那麼久都進化到他菊花裡去了?打起來還是沒有系統化的武技只憑著一身力氣在那裡「哇哇哇」一通亂砍,看得不爽開始擔任「武術指導」的角色,大爺我就指揮著那個怎麼砍那個怎麼擋,可他娘的胡人不但不服從教化還反過來要砍,這不是反了天了嘛!哥們勢力下的胡人哪個不是被馴化得和寵物狗似得,敢舉刀就全部爆菊轟殺至渣。沒辦法啊,哥哥我長期出生入死,武力還是有那麼點的。臭屁?你這話可被讓哥哥手下的百名戰將聽見,不然至少是個誅三族的罪……

    似乎又走題了?好吧!我要描述的是,不爽之下揮刀砍殺,殺了十數個之後跑了一幫人,那幫沒跑的胡人卻非要說我救了他們。這都成什麼事啊!?要不是看見留下來的胡人恭順,其間又有女眷的份上,在下也就我才懶得理。

    所謂好心有好報啊!這一次我總算是問出了一些有用的情報,這幫被追殺的胡人是鮮卑宇文部,而這時的朝廷很多,所謂的很多就是勢力十分的多,而所謂的正朔晉朝正龜縮在南方苟延殘喘。一時間我再一次愣神了,將所有歷史回憶了一遍……

    唔!想那麼多已經沒有用了。我原先以為這次死了就是死了,一定能夠死得舒坦一些,塵歸塵土歸土了,可***……原諒我再一次的粗話。事實證明沒有塵歸塵土歸土,這一次***醒來的時候還是擁有原來的記憶,而且他姑***又再一次穿越到人命如草菅的亂世!而且是一個漢人被胡人屠殺得幾乎滅種的黑暗年代!!!

    你們說,說說看,評評理,老子衰不衰?啊!?這他*%$*%$#……的!所謂寧做太平犬不做亂世人,老子第一次穿越的經歷已經夠驚心動魄了,這一次還來!!!讓不讓人活了!???

    不管怎麼說,我--林斌的第二次穿越就這麼成了事實。

    ……

    不知道多久以前,一個從黃河源頭展起來的部落,她經過千百年的展成為當時世界上最為龐大的族群,最終定居在一個被稱呼為中原的區域。

    展的過程從來都離不開連綿不斷的戰爭,歷史在吞併與被吞併中度過了一頁又一頁,先輩們無數的犧牲與榮耀讓這個族群在戰火中不斷壯大,他們依靠火與血尋找到屬於自己的信仰,鼎定了在殘酷的自然法則優劣淘汰中生存下去的勇氣,用智慧點燃了屬於自己的文明之光!

    農耕民族,她在這個時候走上了歷史的舞台。

    三皇五帝、夏、商、周、春秋、戰國……

    歷史翻開了嶄新的一頁,驍勇善戰的秦軍將士結束了長達五百餘年的諸侯國戰亂,憑藉著強悍的武力重新將四分五裂的族群統一到一個強硬的政權之下!

    秦,她是一個健全且嚴格的法制社會,用律法去約束自己的子民什麼能做,什麼事情做了會遭到法律的制裁。

    歷史假如有「如果」的話,那幫過關了懶散生活、快意恩仇、視律法於無物的六國遺民貴族暴亂沒有成功,那將是一個怎麼樣的社會展?可以假設,擁有初始法制的社會,國家動盪的機會被減到最少。沒有了改朝換代,秦的法制體系沒有崩潰,那麼神州大地也不用在一代又一代的輪迴中去摸索,早已經執行的法制社會將會給出一個怎麼樣的文明火光?

    秦朝是華夏歷史上第一個統一的多民族的封建國家。秦始皇成為了中華歷史上的第一位皇帝。秦王政統一六國以後,以咸陽為都城,為建立封建主義中央集權制度,鞏固統一,採取了一系列措施:。

    推行郡縣制度,統一度量衡,統一貨幣,統一文字,大修馳道,統一車軌……

    無數個第一,是秦鼎奠了族群合一的基礎。她為了保衛北部邊疆,修建、增補秦、趙、燕三國的長城,使之連成一體,抵抗匈奴。南征越族,開鑿靈渠,連通了長江與珠江。使邊疆安寧,鞏固國家統治。

    歷史沒有「如果」,強悍的秦朝有如曇花一現那般,即將踏上法制社會的體系崩潰,神州大地又再一次走上了老路,諸侯分封這個戰火的種子再一次被種下,注定紛亂得不到停歇。

    漢取秦而代之,漢初外有匈奴威脅邊疆,內有異姓王反叛不斷。漢高祖劉邦帶著遺憾駕崩,之後呂雉專權屠殺功臣,後有周勃誅呂而有文景之治。

    經過兩代先帝(文帝、景帝)的治理,千瘡百孔的國家得到喘息,歷史邁到這一步……新的一頁又被翻開。

    世居中原的族群遭受塞外胡人長久的威脅,漢室羸弱不得已而對外賽胡人執行和親之策,用女人的胸脯去換取短暫且根本不可靠的和平!

    時代在呼喚戰爭!!!

    自小被灌輸驅滅胡人解除邊塞威脅的劉徹走上了歷史的舞台,胡人強加的屈辱讓這位帝皇渴望戰爭洗涮。他禁錮了百家崇尚儒術,統一了國人的思想,集文景之治累積下來的錢帛訓練大軍與匈奴展開了百年的大戰!

    長久屈辱,只有用帶給敵人的死亡來尋回族群的尊嚴!

    無數將士的戰死疆場,給了這個族群挺立千秋的自信!

    動戰爭的皇帝,他的國號成了一個民族永遠的名字!

    在這位帝皇的領導下,漢民族的生存空間得到緩解,他麾下將士打下了前所未有的廣袤疆土,強悍的武功奠基了華夏民族初始的疆域。

    漢,漢子,男子漢,壯漢,大漢……

    一個個代表勇敢和榮譽的詞,它們訴說著過去的輝煌,漢民族擁有了驕傲的本錢。

    閃光總是一瞬間,王莽篡政,綠林、黃眉起義,西漢的輝煌轉眼即逝,幾代人的驕傲被擊得粉碎……

    被一些人稱呼為「竊取農民起義勝利果實」的劉秀,他獲得了國家的統治權建立東漢定都洛陽,繼續譜寫屬於族群的歷史。

    劉秀定都洛陽之後,不斷對四方用兵,先後消滅了盤踞關中、號稱百萬的赤眉軍,割據隴右立地稱王的隗囂與在西蜀稱帝的公孫述等大小數十個割據勢力。經過12年的東征西討,劉秀終於在東漢建武十二年即公元37年掃滅了最後一個割據勢力-「成家帝」公孫述,自此,經歷了自新莽末年長達近二十年的紛爭混戰,古老的神州大地再次歸於一統。

    光武帝在平定天下之後,重視生產與人民生活的恢復與展,遭戰亂破壞的生產和生活得到了迅的恢復,人口與墾田數目大大增加,史稱「光武中興」。又歷經漢明帝、漢章帝3o多年的統治,東漢的國力空前強盛,四夷臣服。

    公元121年,攝政長達17年之久的鄧太后駕崩,東漢王朝自此結束了她的黃金歲月,朝政急轉直下。東漢自和帝起,皇帝都是年幼即位,而攝政的閻氏、梁氏、何氏等太后皆無鄧太后的政治才能與賢淑品德,她們或私慾過重,或優柔寡斷,使得外戚勢力與宦官橫行朝堂,朝政日益衰敗。

    有人稱,漢是女兒執政。的確,漢室有一半以上的時間處在女人執政的時期,例如西漢時期的竇皇太后與漢孝武帝劉徹,又有如東漢明帝、章帝時期的鄧太后。漢室自建立之初便是後宮干政的狀態,但是女人執政如何?幾位賢明的女人正是輔佐帝皇帶領國家走向輝煌的助力,所謂陰陽調和(非指夫妻),強漢離不開那些執政過的女人。當然,漢室也因為女人的干政走向了末路。

    漢靈帝即位之後,沉迷酒色,重用宦官,終於在東漢中平元年爆了震驚朝野的黃巾之亂,東漢朝廷調集重兵才將這場聲勢浩大的變亂鎮壓下去。

    公元19o年,剛剛平定了「黃巾之亂」的東漢王朝又逢「董卓之亂」,中央大權逐步落入董卓等權臣之手,而其他在外帶兵的將領與地方豪強也借助於圍剿黃巾軍的機會掌握了大量的武裝,從而揭開了東漢末年軍閥混戰的大幕,董卓、袁紹、曹操、孫堅、劉備等人紛紛登上了歷史的舞台。

    英雄輩出的三國時期,以門閥勢力以及豪強勢力為的各方諸侯,長達近百年的戰亂,漢民族由戰亂起始的四千餘萬人口到晉初的不足八百萬人口,無論是經濟或是人口都遭到幾乎是毀滅性的破壞。那些所謂的英雄,他們之間爭權奪利的戰爭幾乎耗光了漢民族的血液,為被稱為「五胡亂華」的黑暗世紀打開了大門!

    建立晉朝的武帝司馬炎,他在竊喜獲得天下的同時,北方的胡人睜開了陰森的眼眸露出了殘暴的獠牙!

    匈奴、鮮卑、羯、羌、氐五個胡人的遊牧部落聯盟,他們張牙舞爪,獰笑著撲向在內耗中失去血肉只剩骨架的漢民族!

    我們的要說的故事,它將訴說那一段漢民族幾乎滅種的悲慘經歷……

    八王相攻失晉鼎,五胡爭起亂中華。千萬漢骨陳荒野,一時夷狄遍諸夏。

    頭顱滾滾斷弱水,血海滔滔湧天涯。人命忽然如草芥,天心似欲絕漢家。

    是可忍孰不可忍,但止殺方可止殺。振臂一揮冉公旗,揭竿而起風雷炸。

    一紙屠胡令方出,八方漢胄皆帶甲。追亡逐北三萬里,怒海狂濤一路殺。

    幾聞冉閔止嬰啼,數縷羯魂還中亞。生前惟恨殺胡少,死後何惜漢奸罵。

    多少冷言毀忠烈,滿腔熱血鑄中華。瀟瀟雨歎英雄路,咽咽風鳴杜鵑花。

    ……

    黝黑眼眸儘是哀傷,它倒影著一顆枯樹,數個物體隨著風不斷地搖晃……搖晃……搖晃……

    枯樹不像樹,它更像是一個吊架,先前那人眼眸裡搖晃的物體是人,十數個脖子套著繩索的屍體散強烈的異味。這些屍體身著漢家衣冠臉上帶著滿足且解脫的笑容,是什麼讓他們在臨死之前還能泛著這樣的表情?

    張牙舞爪的樹杈承受重量伴隨風的吹佛出「卡卡」的聲響,似乎因為時間長久繩索腐朽,一具屍體脖子上的繩套斷裂,屍骸轟然墜地出了沉悶的響聲帶起了灰塵。

    稀稀鬆松的樹林,遍地的屍骸嚴嚴實實遮蔽了大地,掛在樹上的屍體延伸很長,猶如地獄的場景盡顯淒涼。不!這就是地獄,屍骸群中那一雙雙腐爛或未腐爛的手臂伸向天空,責問蒼天為何不公,老天沉默不語,只有肥胖的烏鴉鳴叫著難聽的「呱呱」聲享用人肉。

    樹林裡散散落落或站或坐在地上的人們,他們臉上無悲無喜只剩麻木。或許在下一刻,他們之中有人會步向後塵,用各種方式結束自己的生命。

    風聲像是哭嚎,捲來的沙塵扑打到半蹲的男子身上,他左側那個高鼻隆目的胡僕微微錯身軀站到上風擋住風沙。

    一主一僕已經停留在這裡兩日。

    男子相貌普通,在講究「身體毛受之父母,不可輕棄」的年代,他雖不像胡人剃去前額或左右兩邊的頭但卻是平頭。這個年代只有胡人會剃去體,即便是僧人也因為恪守「身體毛受之父母,不可輕棄」的信條也沒有剃的習俗。

    他雖然長相盡顯漢人模樣卻是身著奇異,一身緊湊貼身的戰袍,款式不像胡人獸服更不是晉人的連體裙裝,黑色的束褲外加赤色的緊身上衣,一個類似袋子的前胸部位遺有血跡,自領口而下的一排整齊金屬紐扣蹦了數顆,透著被利刃劈開的空隙能夠看見泛著鮮血的紗布。在他身傍站著一名壯實且剃著鮮卑式髡、面貌高鼻隆目的胡僕。

    兩人在一群絕望的漢家流民群中十分突兀。若不是男子長著完全一副漢人的模樣,兩日來只是蹲坐在地哀傷地看著逝去,沒有做出任何侮辱死或侵犯流民的舉動,不然這群被胡人逼得絕望的流民絕對有憤起攻擊的理由。

    這是哪?在現代這裡叫作徐州市,而目前這片地域的名字叫淮北,屬於後趙政權的領土。

    彭城絕對是一個非常出名的地方,楚漢相爭之初,彭越先從巨鹿起家後據彭城,投靠劉邦立下戰功先被封為魏相公,後又被劉邦賜封梁王。彭越與韓信、英布並稱漢初三大名將,後因被告謀反,為劉邦所殺。

    確切的說,腳下的這片土地正是彭城附近,它和東晉政權只相隔一條淮水。

    淮水就在樹林前面不遠,透著稀稀落落的樹林甚至可以看見河流上面飄滿浮屍,屍體之多足以截流斷水!

    流民之中又一個人搖搖晃晃站起來撿起繩索拋向樹杈,全身髒亂和食不果腹讓這年代的很多人根本無法依靠外貌判斷年紀,他在將繩索套在脖子自盡前十分認真地整理身上不可稱之為衣裳的衣冠,這舉動像是即將出門赴宴而不是赴死,認真且一絲不苟。

    他艱難爬上樹幹,舉目掃視下面,環視臉色麻木的人群:「王師不仁,我輩生在胡地受盡屈辱,以其生為奴死被食,不如求死!」

    風,捲起了沙塵。

    那雙眼眸眨了眨,隨即又目不轉睛地看著眼前的一切,觀察屍體臉上解脫的笑容,看那掛在樹上的男女老少還有樹下的枯骨。一些尚未腐爛殆盡的屍身上爬滿了蟲子,無法數清的蛆透著腐肉在內臟翻滾著。他聽見聲音抬頭看去,樹上那人呼喊著蹬下樹幹,脖子出「卡嚓」斷裂聲被繩索套著搖晃。

    此時,他眼眸裡的哀傷更濃了……

    枯樹旁邊尚有樹木,初夏之季本該綠意盎然的森林卻是透著一股強烈的死氣,它們的樹皮盡去,失去保護層的樹木,枝幹的葉子根本綠不起來,在春天剛過去的季節竟像是深秋那般早已泛黃。

    樹皮為什麼盡去?亂世之秋,衣不遮體食不果腹的年代,草根和樹皮都是食物,人吃不飽樹木怎麼能不死!

    流民之中又有數人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他們抬頭看著灰色的天際良久,復又互相抱拳拱手作揖終別,有人拾地上屍體旁的繩索,有人拖著蹣跚的步伐走向不遠處的淮水。

    「你們就這樣去死麼?」

    沒有人回頭看一眼,他們已經麻木了。

    在這個胡人四處作惡,東晉朝廷拋棄北方領土逃竄南下,北方漢人受盡奴役隨時都可能被吃掉的年代,他們能不麻木嗎?

    司馬晉朝廷的皇帝都能被匈奴人捉去端尿壺,胡人視漢人豬狗不如,活不下去隨時可能被胡人活生生地煮了吃掉的世道,他們能夠自主地選擇吊死枯樹或投水自盡已經是種幸福。至少……他們還能夠自由地選擇一種死法,不是麼?

    「朝廷在北伐!」

    像是一滴水投入水面,死氣沉沉的人群終於有了波瀾,數人停下腳步回頭,剎那間似乎閃過一絲奢望,不過那只是一閃而過,隨後又陷入死寂。

    是啊,東晉朝廷在北伐,受命統領北伐軍的名儒褚裒,也就是當今東晉朝廷的國丈,這位以吟詩作對以及清談聞風的大儒,他領著東晉數十萬(號稱)兵馬踏上了淮南的土地,就駐營在淮水的南岸。

    朝廷為什麼北伐?那是被桓溫逼的。

    這位名聲雀躍的將軍,他克復蜀地滅掉了成國,眼見石趙(後趙)的石虎死了,諸王子為了帝位爭相起兵爭位,慕容鮮卑的前燕軍隊又趁火打劫從遼東南下,氐族苻洪所統的諸多胡部向關中挺進,冉閔統領的漢軍、姚弋仲所統羌族、鮮卑段部、石趙舊部相互混戰,北方徹底大亂了。這種千載難逢恢復中原的好時機終於出現,曾經伐蜀滅成國的桓溫能不再三上疏請求出師北伐嗎?

    為什麼會有「逼」的這個字眼?因為東晉朝廷實在是怕啊,在這個「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的年代,按照儒家的說法,恆溫滅掉成國克復蜀地已經立下「不賞之功」已經「功高震主」了,「君臣之別」乃是天地間最不容逾越的綱常,因而臣子的威望決不能越君父,否則便會「天地崩毀」,他們能不怕嗎?

    朝廷害怕桓溫再次北伐成功,他的功勳名望就要臨駕於皇帝之上。大臣荀蕤提醒皇帝「桓溫若復平河、洛,朝廷將何以賞之?」,這個時候恆溫再提出北伐,這是什麼意思?先前已經逾越了,這次又要去立功,這不是給皇帝給朝廷難堪嘛!

    武將為國克復舊土在清談儒士的眼裡成了有不臣之心,害怕武將再次立功,實在抵擋不了「阻擾恢復故土」的壞名聲,朝廷諸儒一番商量只好選了一個只會吟詩作對根本不瞭解軍事的大儒去統領北伐軍。這是為什麼?因為儒士屬於可以信賴的自己人!

    這位國丈倒好,到了邊界連敵人的一根毛都沒看見就趕緊駐營,他面對飽受石趙荼毒爭相來頭的山東遺民視而不見,根本不理睬聽聞朝廷北伐而投誠的將士,蔑視石趙政權揚州刺史王浹的投誠,哪怕王浹的投誠會使東晉得到了壽春這一戰略要地,他愛理不理,最後還是勉為其難地接受了王浹的投誠。

    不是這位國丈害怕「功高震主」而是他真的不懂軍事,恰恰也是因為他不懂軍事朝廷才會「委以重任」。他出征後唯一的動作就是整天躲在營帳裡和一些文人吟詩作對,被逼得實在不行了就隨口派出數千兵馬,毫無意外,那些被派出去的兵馬因為錯誤的指令全部有去無回。

    這位愛吟詩作對對軍事一竅不通的大儒還做出一個令人目瞪口呆的決定,他命令軍隊嚴守南岸,阻擾任何想要涉水而過的人,不管是胡人還是想要逃難的漢人統統能射殺就射殺能驅趕就驅趕。這條命令的結果是什麼?石趙胡人忙著內亂沒空理會東晉的北伐大軍,數萬在胡人陰影活不下去想要避難南方的漢人被阻擋在北岸。

    國丈大人為什麼不願意放人過南岸?不是他有遠見害怕奸細混入,而是北方人自稱漢人而不是晉人,雖然血管裡流的都是炎黃子孫的血液,可你自稱漢人而不自稱晉人,晉篡魏、魏奪漢,這是蔑視朝廷!所以……為了保證朝廷的正朔,全部去死吧!

    面對晉軍封鎖河岸堵截,不會生產只會破壞的胡人在後面抓人煮了吃,背離家園無處可逃的北方漢人怎麼辦?他們無力反抗為了不被抓去吃只有找個繩索上吊或投水自盡,至少這樣能夠自己選個死法!

    「先生,我們不能救他們。」

    胡僕的意思是,這群人太虛弱根本無法趕路。不管是為了早日與失散的戰友會合還是趕回去,他們都不能攜帶這群人。而且,胡僕認為在這裡已經浪費太多時間了,不敢表示不滿只能再一次小心翼翼的提醒。

    「走吧……」

    寧做太平犬不做亂世人,生長在太平盛世的人絕對無法想像亂世是怎麼樣的一幅場景,那不是簡簡單單的軍隊互相廝殺,更加不是書本上重點描述的英雄豪傑如何威風凜凜,而是一處處的殘垣斷壁一具具躺在路邊的屍體。

    男子名叫林斌,沒人知道他從哪裡來,事實上也從來沒有人過問。

    按照一股正在逃亡的宇文鮮卑人的說法:「先生是上天賜予的禮物。」

    是不是禮物根本沒有任何意義,至少林斌本人對這個說法感到十足的嗤之以鼻,兩幫人的結伴只不過是一群逃亡和一個想要活下去的人的結合,簡單而言就是互相利用的關係。

    東漢末年,軍閥混戰初期,有一位著名的軍事家、詩人曾經用一詩來描述當時軍閥混戰下世道,詩曰:「關東有義士,興兵討群凶。初期會盟津,乃心在咸陽。軍合力不齊,躊躇而雁行。勢利使人爭,嗣還自相戕。淮南弟稱號,刻璽於北方。鎧甲生蟣虱,萬姓以死亡。白骨露於野,千里無雞鳴。生民百遺一,念之斷人腸。」

    作詩的人叫曹操,他詩中所描述的是諸侯討伐的情景,前面幾句是群雄起兵討伐董卓,那所謂的「群凶」正是董卓及其婿牛輔,其部將李?、郭汜等人。他們在孟津會盟,孟津也就是今天的河南省孟縣南。相傳周武王起兵伐紂時,中途曾和聯盟反紂的八百諸侯會合於此地。

    一詩不但描述了群雄會盟孟津的盛況,在詩中更是直接用「雁行」點出了群雄各懷鬼胎的現狀,說討伐董卓還沒有開始就已經快要為了權勢互相打起來。

    東漢末年是一個軍閥混戰的混亂時期,由於戰爭連續不斷,士兵長期脫不下戰衣,鎧甲上生滿了蟣虱,眾多的百姓也因連年戰亂而大批死亡。屍骨曝露於野地裡無人收埋,千里之間沒有人煙,聽不到雞鳴。一百個老百姓當中只不過剩下一個還活著,想到這裡令人極度哀傷。

    若說東漢末年的軍閥混戰是華夏苗裔為了爭權奪利互相廝殺佔地盤,那麼到了胡人南下就是一場為了生存空間的死鬥。

    晉初北方漢人尚有四百餘萬,胡人南下後僅不到十年北方的漢人存活不足一百萬,這些存活的人生存處境慘不忍睹,為奴為僕不算更充當兩腳羊的角色,胡人若是食物不夠了他們就是胡人下一刻的食物。

    後趙開國皇帝石勒(羯族)公然明定胡人劫掠漢族士人免罰,胡人有所需,可以任意索取一般漢人的東西。同時又禁止漢人稱遊牧民族作胡人,而稱「國人」,違斬。他的開國漢人大臣,來朝見他時,因身上值錢東西和衣服被胡人搶了,勒問他「出了什麼事」,大臣正在氣頭上,說「胡人搶了我的東西」,而忘了說國人,才覺說錯了話,趕緊向石勒賠罪,勒赦勉了他。而這竟然被儒士記錄起來以表彰「君臣和樂」稱讚君王的大度,實在難以想像那些儒士究竟在想什麼。大臣尚且如此,可以想像一般漢人當時的處境。

    石虎已有多處宮殿,還不滿足,又驅漢丁四十餘萬營洛陽、長安二宮,造成屍積原野;修林苑甲兵,五十萬人造甲,十七萬人造船,死亡過三分之二;奪漢女五萬入後宮肆意變態凌殺污辱之行,其間由於負婦義夫的反抗,死不計其數。

    從長安到洛陽再到鄴城,成漢的使見到沿途樹上掛滿上吊自殺的人,城牆上掛滿漢人人頭,屍骨則被做成「屍觀」,恐嚇世人,數萬反抗將士的屍體被棄之荒野喂獸。

    人口的大量減少,土地的大量荒蕪,傍之虎狼等野獸成群出現繁殖。石虎將邯鄲(一說臨漳以南)以南中原地區,數萬平方公里土地劃為其狩獵圍場,創全人類有史以來的吉尼斯世界記錄。規定漢人不得向野獸投一塊石子,否則即是「犯獸」,將處以死罪,被殺或被野獸吃掉的人不計其數,漢人的地位竟連野獸都不如;住在「富麗唐皇」宮殿裡的石虎,竟笑曰:「我家父子如是,自非天崩地陷,當復何愁?」

    漢人從什麼時候變得連豬狗都不如了?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漢人連死後想要一?黃土埋身都成了奢望?

    是自作孽不可活,還是老天不公?不是老天不公,它只是一片天而已。

    人不自保,可殺!

    人不自救,可辱!

    萬眾沉默,東晉朝廷苟延殘喘,北方漢人忍辱偷生,四方儒士爭相投敵,胡人無惡不作,誰能站出來吶喊?

    「我來罰之!」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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