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鋪 卷七 我從山中來 第190章 兄弟
    第190章兄弟

    按照羊皮紙上所說,小皇子最近情況很反常,宮廷魔法師束手無策,所以這筆生意才輾轉落到洛倫奇那裡。b111.net

    沈破還特別問過洛倫奇魔法傳書的安全性,會不會洩露其他信息,洛倫奇卻非常自信,這次交易是通過亡靈法師公會轉過來,而且即便是亡靈法師公會的人,也不知道自己的具體地址。

    相信上次委託之人只是向暗花或者靈通島之類的黑暗組織下單,黑暗組織再轉給了亡靈法師公會,畢竟對於上次那位委託人來說,洛倫奇已經被滅口,他必須重新找一個精通靈魂學的人。

    當然,或許這次,對方依舊會在事後滅口,但沈破也不是沒有準備,一次性傳送卷軸雖然昂貴,洛倫奇家中也還有幾根。

    洛倫奇已經躲在了塵緣裡,遺憾的是他並不能真正進到塵緣裡面,自然也無法為沈破取出裡面的法寶。認真的算起來他只是藏在了塵緣的門口,進不去,卻也出不來。好在塵緣上畢竟存留了世界之樹的大量靈氣,洛倫奇恐怕現在也不想離開塵緣。

    沈破裹在灰袍裡,面容也隱藏在黑暗之中,通過對方的傳送卷軸,來到了指定的地方。

    那裡有一個女人已在等候,憑心而論,沈破並不喜歡和女人做生意,因為她們通常不是蠢得過分就是精明得過分!

    面前的老女人顯然不屬於前者,以懷古大陸的年齡來看,對面的女人大概有八十歲,她一雙陰冷的眼睛盯在沈破身上,令他很不自在。

    從她的態度來看,似乎並不是求沈破去救人,而是沈破在求她救命。

    「貝尼托大師是吧?老身並不能感覺到你身上有魔力的跡象?」老女人冷冷的道。

    貝尼托是洛倫奇這次接生意用的名字,沈破冷哼一聲:「既然信不過,告辭!」

    老女人忙叫住轉身作勢要離開的沈破道:「等等,既然是暗花介紹的人,應該錯不了,請上車!」

    沈破心中冷笑,緩緩轉過身,踏上了停在不遠處的魔力驅動車。

    藏在塵緣中的洛倫奇提示沈破,這輛車上的標識,赫然是西魯皇族的標識!

    沈破並不意外,這次去看的本就是西魯皇子,有皇族的車出現也算正常。

    不過很快沈破就發現有些不正常了,魔力驅動車竟然直接開進了皇宮之內!

    本以為關於小皇子的事情,是很隱秘的事情,不應該在皇宮裡處理,畢竟那容易被英明神武的貝肯鮑爾大帝看出端倪。

    洛倫奇的聲音從沈破體內傳來:「皇宮之中常有抗傳送結界,傳送卷軸可能會失效,主人要加倍小心了,此行恐怕易進不易出。」

    魔力驅動車很快停在了一個院落之中,老女人將沈破迎下了車,這裡似乎是某個嬪妃的居所,只是無論沈破還是洛倫奇宮內的情形都不熟悉,但沈破還是特別留上了心,對周圍的環境和侍衛的分佈都記在了心中。

    老女人將沈破帶到一個房間之內,一張寬大豪華的軟床上,躺著一名數月大小的嬰兒,嬰兒的臉色很不正常,顯然正承受著難忍受的痛苦。

    看護嬰兒的兩個宮女見到老女人到來,都起來行禮道:「見過吉姨!」

    吉姨揮了揮手道:「你們下去吧,這位大師是專程來為皇子殿下治病的。」

    兩個宮女走了出去,吉姨對沈破道:「大師請…我們初步懷疑,皇子殿下是被人施了詛咒。」

    沒有真氣的沈破現在只能算是個武林高手,對於靈魂還是洛倫奇更在行。

    沈破將手放在嬰兒的額頭,實際卻是洛倫奇通過沈破的手在檢查嬰兒體內的狀況。

    「這個嬰兒體內的靈魂已經破碎,應該是已經了無生望,只是卻被人以強力手法將破碎的靈魂強行封印在體內,得意暫保性命。」洛倫奇似是有些想不通,又道:「不過真正奇怪的是,這個嬰兒似乎不是當初我植入靈魂的那個嬰兒!」

    亡靈法師對於靈魂的感覺都相當敏銳,洛倫奇更不例外,但如果這嬰兒果真不是皇子的話,為什麼會出現在自己面前呢?

    「依我看來,這孩子已經沒救了。不過,你確定他就是皇子殿下嗎?根據我的觀察,他是被人以陰毒手法毀壞了靈魂,什麼人可能潛入宮中行兇呢?」

    吉姨滿意的一笑道:「洛倫奇大師果然厲害,一眼就看出了許多問題……」

    她竟然稱自己為洛倫奇?沈破吃了一驚,卻不動聲色的道:「你怕是認錯人了,在下貝尼托,不是洛倫奇。」

    吉姨不置可否的笑道:「能夠一眼看出這孩子問題所在,又懷疑他不是皇子的人,天底下除了那個詐死的洛倫奇又還有誰?」

    沈破驚詫,而沈破體內的洛倫奇則是震撼,他意識到一定是亡靈法師公會的高層有人出賣了自己,既然床上的孩子不是皇子,那今晚的生意就不再是生意,而是陷阱!

    ……

    ……

    西魯皇宮中,養心殿。

    貝肯鮑爾大帝近兩年身體已經大不如前,更多的時候是住在養心殿。

    在這裡大帝可以一邊修養身心,一邊處理一些必須要他親自處理的朝政。

    大部分的事情,大帝都交給了他最信任的同伴,克魯伊夫公爵,帝國唯一的宰相大人在處理。

    事實上,宰相大人也已經不再年輕了,克魯伊夫只比貝肯鮑爾陛下小十歲,貝肯鮑爾登基後的第五年,克魯伊夫入朝,從此以後,掀起了懷古大陸的國家兼併潮。

    貝肯鮑爾大帝在軍事上是個天才,但是對於內政對於經濟,他並不突出。

    戰爭之所以被成為戰爭而不是戰鬥,因為它需要的並不僅僅是軍事,還需要經濟、後勤、外交等等,至於敵占區管理,安撫民心等等更是重中之重。

    西魯帝國能夠很好的處理消化五百個小國家,絕不是貝肯鮑爾的功勞,而是克魯伊夫的功勞!

    克魯伊夫或許算不是是個天才軍事家,但是在其他領域,他幾乎都可以處理得井井有條,克魯伊夫的雄才偉略,堪稱當世第一。

    就連貝肯鮑爾都曾感歎,西魯帝國能有今日之輝煌,不是因為有自己,而是因為有克魯伊夫。

    曾經又無數次,有太多的國家通過不同的渠道收買克魯伊夫,甚至有的國王願意讓出王位,只要克魯伊夫能為他振興故國,但無一不被克魯伊夫淡然拒絕。

    當然,克魯伊夫的忠誠也得到了貝肯鮑爾的回報。數十年來,貝肯鮑爾一直待克魯伊夫親如兄弟,讓他一人之上萬人之下,因為他們兩,不是君臣,是兄弟!

    轟隆一聲雷鳴,揭開了今晚風雨交加的序幕。

    貝肯鮑爾躺在榻上,緩慢放下手中的書卷,對坐在榻前的克魯伊夫道:「今晚的風雨,不一般啊?」

    克魯伊夫道:「陛下,這麼多年來,你我有什麼大風大浪沒有見過?」

    貝肯鮑爾歎道:「人生,必然會闖過一個又一個的風浪,卻也終究會栽在風浪之中!沒有人可以例外!」

    克魯伊夫道:「陛下,別想太多了。」

    貝肯鮑爾歎道:「人啊,一上了年歲,就會想得特別多,生怕看不見明天的太陽。」

    克魯伊夫心下也忍不住黯然,他分明能嗅到貝肯鮑爾身上散發出一陣腐朽的氣息,心中明白,這位馳騁沙場多年的無敵大帝,自己一生的摯友、最親的兄長,時日已經不多了!

    貝肯鮑爾無力的揮揮手,將下人揮退,只留下一個老太監,被稱為貝肯鮑爾影子的【影子劍聖】蓋德*穆勒。

    作為戰爭的發起者,侵略者,吞併了五百多個國家的強者,刺殺貝肯鮑爾的人之多可想而知,然而他依然活到了今日,活過了百歲大關,這中間大半是蓋德穆勒的功勞。

    貝肯鮑爾大帝在強盛時期,也曾有十五六級的實力,可他畢竟征戰太多,練功的時間太少,基本失去了進入聖域的可能。在位七十年間,刺殺他的聖域高手,魔導師少說也有十餘人,卻都沒有能過得了影子劍聖這關。

    據說蓋德*穆勒在投入西魯之前,本就是當時天下最頂尖的刺客,一個武功修為進入聖域的刺客,無疑是十分可怕的。難得的是,對於防守和反刺殺,蓋德穆勒也很有經驗,刺殺貝肯鮑爾的聖域強者中,有一大半沒能生離西魯皇宮!

    漸漸的,貝肯鮑爾的敵人們已經形成一種共識:影子不滅,大帝不死!

    見到遣退了旁人,克魯伊夫知道大帝有重要的事情要說,他沒有開口,也沒有起身,只是靜靜的等待。

    「我們相識有七十年了吧?」貝肯鮑爾大帝悠悠道。

    「七十年零一百零四天。」克魯伊夫平靜的應道。

    貝肯鮑爾道:「記得當年,我剛登基不久,微服出遊,與你一見如故……」

    兩個老人彷彿都回到了七十年前,青春年少,意氣風發,全然不將天下英雄放在眼裡。

    你一言我一句,回憶著當年的點點滴滴,兩人雖然年齡都不小,記憶似乎卻並未衰退多少。

    有些事情,早已銘刻在心裡,不可能被忘卻,不可能被磨滅!

    ……

    「哎……都老了!我們兩兄弟已經有十年沒有聊得這樣痛快了吧?」不知為何,大帝今天的感慨特別多。

    克魯伊夫無語,就算是再親密的關係,也不可能完全親密無間,大帝和克魯伊夫之間也不例外。尤其是近十年來,大帝的身體差了不少,對外征戰的步伐漸漸停了下來,將更多的精力放在了內政上,自然也不可避免的和一直掌管內政的宰相大人發生些許摩擦。

    不過無論貝肯鮑爾還是克魯伊夫都堅信,這些小問題並不會影響兩位兄弟之間的感情。

    克魯伊夫道:「這些年,我們的身體都不如當年了,處理事情也沒那麼得心應手,時間自然是不夠用了。」

    大帝微微點頭算是同意,忽然道:「蘭妃肚子裡的孩子,是你安排的吧?」

    「什麼?」克魯伊夫以為自己聽錯了,他險些驚得從椅子上站起來。

    不過一想到大帝如果真要自己的性命,隨時都能辦到,反而心安了些,坐在椅子上沒有動。

    大帝繼續道:「去年年初,我百歲大壽,你將蘭妃送進了宮……蘭妃,朕很喜歡!」

    從二人開始談話到現在,在克魯伊夫面前,大帝一直稱自己為我,只有提到蘭妃之時,才改稱朕,充分說明了在大帝的心裡,的確沒有將克魯伊夫將臣子看待。

    克魯伊夫雖然後心冷汗直流,卻依舊靜坐椅上應道:「陛下喜歡就好,漂流大陸上的貴族少女,又有蘭妃這樣姿色的,確實百年難得一見!」那蘭妃,可是克魯伊夫當時用一個城市才換回來的。

    大帝又道:「你也算想得周到,在獻上蘭妃之後,又特意從長生教求得靈丹,想要助我榻上威風。只是…你我雖然是知無不言,但這些年來,有一件事情我是一直都瞞著你的。」

    克魯伊夫一向算無遺策,他意識到問題恐怕就出在這裡:「什麼事?」

    大帝道:「我六十歲那年,你遭人行刺,幾乎已經斷氣,你可記得?」

    克魯伊夫笑道:「那是我此生最險的一次,我甚至好像都見到閻王了,最後卻被御醫救了回來,又怎可能忘記?」

    大帝笑道:「不是好像,恐怕你是確實見到閻王了。我們發現你的時候,其實你已經斷氣了!」

    克魯伊夫面上的笑容凝固了:「怎麼可能?」他萬萬沒有想到,當時的情形會是這樣:「那御醫又怎麼能夠救回我,只怕是光明魔導師也救不回一個已死之人!」

    大帝道:「因為把你救回來的人,不是御醫,也不是魔導師,而是我!」

    克魯伊夫清楚,大帝並不懂醫術,也不會魔法,他的武功雖然不錯,卻不擅救人,但他相信大帝的話,因為他根本沒有必要說謊,根本不屑說謊!

    大帝道:「當天晚上,有一個神秘人來見我,說他可以令你起死回生,但卻有一個要求。」

    「什麼要求?」

    大帝道:「他要我後半生,再無子嗣!」

    克魯伊夫道:「對方,究竟是什麼人,為什麼會提出此等要求?」

    大帝道:「那是一個神秘的組織,很少涉足人間,名叫【九幽當鋪】。典當,總得付出點代價!」

    「九幽當鋪?」克魯伊夫默然,貝肯鮑爾的三個兒子後來相繼喪命,他卻絲毫沒有再求子嗣的意圖,莫非都因為此?

    難怪這幾十年以來,大帝幾乎很少去**,不少人都猜測,大帝是在某些方面出了點問題,畢竟征戰多年的大帝曾經受過不少創傷,即便有魔法師及時救治,留下某些後遺症仍是難免的。

    這方面的事情,即使是親如兄弟的克魯伊夫,也是不變開口相問的。

    克魯伊夫也曾多方打聽過,大帝依然在寵幸**嬪妃,只是長久沒有子嗣之後,大帝去**的興致也就漸漸淡了。

    但如果…如果大帝之所以斷絕子嗣,都是因為救自己性命,那……克魯伊夫不敢想像,他甚至無地自容!

    克魯伊夫掩飾不住心中的強烈震撼,現在的他根本說不出話來,甚至不知道該有什麼表情……

    只聽大帝繼續道:「阿夫啊,你也不用過意不去,我願意花大代價救你,實在是因為帝國離不開你;因為只有你才能幫我打下這萬世基業;也因為你是我最親的兄弟!」

    不知何時,克魯伊夫早已老淚縱橫,仰天長歎道:「是啊…兄弟!」

    他忽然向大帝跪下,嚎道:「大哥,兄弟我對不起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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