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魔前傳 正文 第二百四十三章 解脫
    和賭博相仿,投下的賭注越大,博中之後得到的收益也就越高,但若是沒有博到呢?

    王培炎現在的情況也正是如此:

    為了吃住白棋這條大龍,黑棋投入的本錢實在是太大了,不僅被白棋順勢鑽進了自已的大本營,而且對方左鑽右穿搞出不少斷點,假如白棋大龍被吃這些斷點自然無關緊要,但現在的問題是白棋活了,所以,也就到了該還債的時候了。

    白棋的反擊是犀利的,在這種棋子與棋子緊緊糾纏在一起的時候,王一飛計算之快之準之狠連李飛揚這樣成名已久的業餘五段高手都自愧不如,王培炎又怎麼可能招架得住呢?

    還是攻擊,但獵人和獵物之間的角色便調了個個兒,黑棋辛辛苦苦築成的包圍圈瞬間崩塌。如果棋子是有生命的,你甚至可以聽到他們崩塌時發出的轟鳴聲。

    再怎麼不甘心,到了這個時候王培炎也只有推盤認輸。

    還剩下最後一個對手。

    雖然述說起來有先有後,好像是下完一盤再接著下另一盤,但實際上四盤棋是同時在進行的。

    在王培炎認輸的時候,和嚴征的這盤棋也已到了官子階段。

    或許有人會奇怪,既然四盤棋是在同一時間進行,為什麼那三盤棋還在中盤戰鬥,對嚴凱虎那局更是在序盤戰中,而這盤棋怎麼就下上官子了呢?

    其實道理也很簡單,因為圍棋序盤,中盤和官子階段的劃分並非是以行棋手數多少來衡量,而是以棋局所處狀態來決定。比如,序盤階段指的是雙方劃分疆界,確立各自勢力範圍的時期,而當佈局告一段落,雙方棋子接觸便越來越頻繁,圍繞著破壞與反破壞的攻防戰也越演越烈,這個階段則被稱為中盤,收官是在盤面大局已經基本確定,但勝負仍不明朗時進行的局部的爭奪,這也就是說只要棋局符合這三個階段所定義的情況,那麼棋局就處在與其相符的階段。

    和嚴征的這盤棋便是這樣,雖然從手數上看只有一百多步,但黑白雙方走的都是鋪地板,貼瓷磚的功夫棋,這種棋的特點就是全局沒有大的模樣和形勢,沒有明顯的弱棋,也沒有明顯的好點,戰鬥雖然不能說完全沒有,但大多只關乎於目數的增減,和死活無關。

    四盤棋下到現在還能堅持,按道理來說嚴征應該感到自豪,但實際上他卻完全沒有類似的感覺。

    因為相對於其他三位同伴,他吃的苦更多。

    不錯,鄧凱虎,張磊,王培炎三個人是輸的很慘,但同時輸的也非常乾脆,如果用刑罰來形容就像砍頭一般,受刑人很可能在還沒來得及感受到疼的時候人頭便已落地,而嚴征這盤棋則像滿清十大酷刑中的剮刑,死也就罷了,偏偏又不能一下死去,還要清晰地感覺到那一下下割在身上森寒刀鋒涼意。

    雙方的差距並不是很大,如果做形勢判斷的話,大概也就在三四目之間。

    三四目棋,在大官子階段也許一個次序錯誤便會追趕上來,嚴征在以前的比賽中曾經不止一次依靠後半盤的追趕反敗為勝,這一次他原以為也會如此,但事實證明,他想錯了。

    白棋的收官有如行雲流水,這邊刮一點,那邊搜一搜,一輪先手搜刮下來,嚴征突然發現,一兩目的差距變成了四五目。

    「怎麼回事?我是哪裡走錯了?」嚴征非常奇怪。

    感覺自已應對的方法沒有問題,對方也沒有使出什麼妙手,為什麼差距卻變得越來越大?

    世界上最痛苦的事情是什麼?不是沒有得到,而是看見卻得不到。

    眼見對手的身影就在自已跟前,但無論怎麼用力卻還是無法摸到對方的衣角。

    認輸?棋才下了一百多手,後邊還有很多官子沒下,又不是象張磊那樣一差就是二三十目,想不認輸也不行,況且,另外三盤棋已經結束,所有人都把注意力集中在自已身上,認輸?怎麼好意思呢。

    所以,嚴征只有硬著頭皮繼續走下去。

    所以,他也只有繼續痛苦下去。

    每走一招都要思前想後,生怕再次出錯,每應一招都要看了再看,希望能找到縮小劣勢的機會,但無論怎麼小心,差距還是無法可避免地一步步增加。

    砍頭還是砍頭,只不過用的是鋸條。

    每一個交換都是一目乃至半目的得失,但就是這微不足到的一目半目得失加到一起,其結果便再也不是微不足道。

    「不行了。」最終,嚴征還是選擇了放棄。

    棋盤上的差距已經拉大到了十目,而棋局屆進入到只有一兩目大小官子的小官子階段。

    繼續拚搏已經沒有意義。認輸雖然很不好受,但終究也應該算是一種解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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