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兵斗者皆陣列在前 在字篇 洪荒 第十二節
    一點都不掩飾的長歎了口氣,方羽轉過身子,背對著老薩滿負手而立。任憑越來越大風吹拂起衣袂。

    天色越發的暗淡了,肆虐在緩坡前的風這時已經成了氣候,吹得三跟神桿上的鐵鈴發出陣陣亂響,給空蕩蕩得祭壇周圍平添了幾許莫名的淒涼。

    「方羽,你好像很失望?」老薩滿苦澀的聲音打破了祭壇前得沉默。

    「你說呢,老爹?」方羽頭也不回的反問到。

    「大神拋棄我們了,我還能怎麼辦?」老薩滿的聲音裡有壓抑不住的茫然和疲倦。

    「大神不是已經顯靈了麼?」方羽依舊頭也不回的淡淡應道。

    「那怎麼能算?那怎麼能算?」老薩滿一下子激動了起來。

    「神難道不是人們為了自己的需要而創造出來的麼?」方羽慢慢轉過身子,似笑非笑的緩緩說道。

    「方羽!我當你是朋友,你看不起我這個沒用的薩滿沒關係,但是,你絕對不可以侮辱我的信仰。你走!你馬上就離開這裡。」爆發似的吼到這裡,臉色已經漲紅的老薩滿忍不住劇烈的咳嗽了起來。

    不能自主的佝僂著身子,拚命想把剩下的話說完的他,此刻只覺得心裡充滿了被朋友欺騙之後的憤怒和一種莫名的淒涼。他實在沒想到方羽會在自己面前,說出這樣荒謬的話來。作為一個把一生都獻給了大神的薩滿,他能容忍和理解普通人對大神、對自己信仰上的不敬和懷疑。但現在,一個自己一直把他真心當作朋友的方羽,一個自己這一生見過的最厲害的通靈者,居然會無恥的說出這樣的話來。這意味著什麼?

    好像忽然通透了起來的大腦在電光火石的瞬間把他的心直落到了一個無盡的深淵,倍感淒涼下,他咳嗽的越發厲害了起來。

    「老爹,聽我把話說完。」把手輕拂到老薩滿背上的同時,方羽清朗到不含一絲雜質的聲音也同時鑽進了老薩滿的耳中,撫平了他心湖的不少波瀾。

    「老爹,還記得我是醫家的子弟吧?」突兀的,在老薩滿被他臉上的誠意和剛剛送過去的清心引安撫下來,陰著臉準備聽他解釋的空裡,方羽似乎離題萬里的問道。

    也不出聲,在眼中不耐和怒意的光芒瞬間被迷惑代替的一霎,老薩滿點了點頭。隨即目光一凝,暗暗在心裡痛恨起自己的軟弱來。

    「作為一個醫者世家的弟子,我自小就見過無數生病了不肯看病吃藥,而去求神拜佛的患者,最終在父親手下痊癒的那種又後悔又感激的表情。那時節,我就經常聽到我父親嘴邊掛著這麼一句話:」這世間不大可能有神,就算有,神也是很自私的,所以求神不如求人,求人不若求己。

    因此在我印象裡,我家從沒信過哪個神佛。但有件事情我卻一直都不明白,在父親給我灌輸這種說法的同時,他打小也逼著我學那些枯燥難懂的相術和易學,認真的程度和教我學醫無二,而且還從不解釋原由。「彷彿沒看到老薩滿眼中交替出現的好奇和不耐,方羽逕自緩緩說起自己的過往來。

    「那是為什麼?難道你父親不知道他說的和做的這兩者之間有矛盾?」終究沒忍住好奇心的老薩滿聽到這裡脫口問道。當然,這也和他一直以來對方羽過往的好奇有關。儘管眼下心裡很亂,對方羽也不無怒意,但還是忍不住問了。說到底,他心底裡也不願意方羽真是自己剛才懷疑的那樣沒品,沒種。

    「這一點我也困惑了很久,但不管小時候的我怎麼問,我父親都不肯解釋。

    後來等我慢慢長大了,知道人的言行在很多時候確實會有些沒來由的矛盾,所以也逐漸淡忘了。

    後來我在一個很偶然的機會裡,有了現在的這種能力,也逐漸明白那些東西真的有值得研究的地方,便簡單的以為是因為父親對那些東西有興趣,所以也要我學習,卻沒想到另有原因。「說到這裡,輕輕出了口氣後,方羽的臉上呈現出一抹略顯古怪的笑意。略頓了頓他又繼續說道:」一直到我將要出來的時候,父親才把一些我不知道的事情告訴我,這不但解開了以前一直叫我困惑的那個心結,而且也讓我明白了他當年老掛在嘴邊的那句話的意思。其實那意思和我自己的體悟也基本一致,只是眼下,可能我領會的更清晰些而已。「說到這裡,方羽臉上又一次微微露出了笑容。他當然明白父親在自己臨走前悄悄告訴那麼多事情的意思,此刻的他正是因為想起來父親最後重複他那句老話時,眼中那大有深意的看著自己的樣子而想笑。

    「可能老爸也不會想到,想拿來點醒我的往事,卻被我也拿來企圖點醒老薩滿吧?」想到這裡,他又微笑了起來。

    「方羽?!」看到方羽忽然打住不說了,老薩滿有些不悅的提醒到。儘管他心裡並不太想打斷方羽看上去很溫情的笑容和回憶,但他不覺得現在是沉溺於往事的好時機。已經逐漸從最初的一系列打擊中恢復過來的他,已經迅速的在腦海裡開始琢磨著如果面對即將到來的種種問題。在這草原上享了這麼多年盛名的他,畢竟還是個很卓越的強者。

    「老爹,是這樣……」看到老薩滿基本在自己數管齊下的調節下恢復了幾分常態,方羽便也很配合的加快了自己訴說的節奏。再明白不過的他當然知道眼下是什麼時候,要是不能把老薩滿心中的死結去掉,要是不能把他從那種糟糕的狀態中拉出來,那隨後的事就沒由絲毫轉圜的餘地。畢竟,在這片草原上他才代表著真正的主人。

    所以他毫不保留的把臨行前父親告訴自己的事告訴了老薩滿。這些東西,要在平時,他不會說的,因為那怎麼說,也是他們方家自己的秘密。

    原來幾代以來,身為醫者世家的方家這一脈家主個個在精研醫術的同時,和無數在各自的領域達到極高境界的先賢一樣,不可避免的面對困擾著他們的生老病死這一根本問題,展開了自己力所能及的探索。幾代下來,涉獵過的範圍相當的龐雜。星象、占卜、堪輿、服食、練養。甚至包括房中,他們都曾有過很深的研究。

    正因為這樣,涉獵過太多相關雜學的方家醫術在不知不覺間,慢慢晉入了大成境地。到了方羽曾祖手裡,方家自然而然的成為小鎮方圓幾百里內最有名的醫家。當然,除了在醫學方面受到這些雜學的影響之外,相對有些淡泊保守的東西也便成了方家的門風,在認識方家的眾人眼裡,方家一直是是醫讀傳家的最好典範。

    但是在探索的大目標上,歷經幾代的研究,儘管也掌握了很多不足為外人道的秘術和法門,但最後得出的大結論卻還是「仙道無憑,長生不可期。人的事情,還要人自己來琢磨和調理。」這麼一個令他們失望的結局。

    這也直接導致了方家從方羽曾祖的那會,就有了父親老說的那句:「這世界求神不如求人,求人不若求己」的庭訓。換句話說,方家在那個時代,就已經隱隱否定了這世界上有什麼神明。

    但是,與此同時,在涉獵和研究過程中,他們也發現這世間也確實還有很多他們解釋不了的東西,因此並沒很明確的要求後世的方家兒郎完全放棄已經掌握了的那些東西。

    所以方庭軒在發覺兒子身上出現太過詭異的異像時,能相對平靜接受。因為他對這些東西並不是一無所知。不然當年他也不可能有膽和有能力去施展從《太平經》殘篇上學來的續命術為老婆續命。這也是他自小逼著方羽去學相術、易學那些東西的原因。因為對這兩門,方家有比較深厚的造詣。

    一氣說完上面這些內容後,方羽沖聽的有些入迷的老薩滿一笑後,說道:「除了我父親告訴我的這些以外,我自己在修行的過程中,也碰上過不少很不好解釋的事情,我曾經接觸過別人的前世,也見識過陰魂和很奇怪的妖物,還和一些很古老的秘門打過交道,可越是這樣,就讓我越是相信這世上一切的事都是人搞出來的,根本不會有神,起碼絕對不會有那種會響應普通人祈求和奢望,真正能永遠不棄不離的守護著人的神。

    其實咱們都是修煉的人,你想想,那些傳說中的神不就是以前修煉出了點異能的人嗎?所以很多時候我就在想,如果真有那些神存在的話,他們這些在那種無慾無求的至境下的產物,又怎麼可能會去管人世間的事情?「

    說道這裡,方羽心裡忽然閃過一個念頭:「就連親若父子,受到點冤屈的自己都會在心境不好的瞬間抵擋不住求證天道的吸引……」輕搖了下頭拋開這叫他不舒服的念頭,方羽很誠懇的又說道:「儘管我對薩滿修行的方式不很瞭解,可是憑我對巫門的瞭解,想大致的方式也脫不開藉著對這天地山川神靈的信仰和祭拜,來讓自己的神意能夠最大限度的堅定和純粹起來。沒錯吧?」

    「儘管我還是不同意你前面說的話,不過你最後說的關於修煉的部分,有些道理。」強忍著內心的滔天巨浪,老薩滿緩緩的點頭說道。這麼多年來,要說在修行和信仰的中途到底有沒困惑過,有沒動搖過,或許只有他和他自己信仰的大神才知道。「老爹,我剛才說的這些,只想說明白一個問題,我們人的事情都要靠自己去做,並沒有要詆毀你信仰的意思,而且,我真的覺得數次接觸的那個存在不會是你說的大神,別問我為什麼,我也說不明白,那只是我靈神的直覺。直覺之外,沒有別的解釋,起碼現在沒有。」

    方羽知道要想讓老薩滿一下子接受自己的這些說法那絕對是不可能的,而且那也不是他的目的。他只想把老薩滿的心境從那種類似頹廢的絕望和茫然中給拉回來,能和自己一起去面對所要面對的一切。

    不過剛才他說的這些話,也確實都是他最近琢磨出來的真實想法。儘管也知道自己的想法有些地方有點功利,可在得到天心燈以後,和現在一樣,他心裡不時有這樣的憋悶和絲絲憤怒出現。

    「在那些不隨肉體的消亡而存在冤魂悲啼的時候,神在那裡?」

    「在那些把把冤屈和不甘融合到生命烙印的厲魄用幾世的光陰掙扎的時候,神在那裡?」

    「在旱魅那般的邪物肆虐的時候,神又在那裡?」

    「那為什麼我以前每次祭祀,請神,都能感應到大神的存在?」多少明白了方羽意思的老薩滿火氣沒那麼大了,但越發的茫然了,想也不想的便把當前最困擾他的問題問了出來。

    「這也是令我覺得不解的地方,按照我心裡的推敲,老爹每次感應到的大神,應該就是咱們在莫龍聖山一起感應到的那個存在,不過……」方羽遲疑著說不下去了。

    「現在方羽你自己也發覺你說的和你感應到之間有矛盾了吧?」老薩滿聽到這裡,心裡得意了起來,轉瞬又再次陷入沮喪。

    「老爹,儘管我還不知道這個存在是個什麼樣的存在,我也承認它是個幾乎不可抵禦的存在,但說它就是大神,我存疑。剛才你也看到了,就算大神不來,你照樣可以讓所有人相信大神的存在和顯靈,對吧?眼下,這是最重要的。」頓了頓,方羽對正瞇著眼睛看自己的老薩滿一笑:「剛才」顯靈「的時候老爹想必也想通了這個問題,才會說出那樣一番話來。這不正表明老爹也明白,人的事情還是要咱們自己來處理麼?現在咱們何必為了在這些末節上爭執而浪費時間呢?

    難道大神會幫咱們擋住那些老鼠和獸群?「說到後來,方羽不笑了,清亮的雙眸只是靜靜的看著神情百變的老薩滿。

    良久的愣怔之後,老薩滿痛苦的閉上了眼睛,兩滴濁淚滾過面頰。

    「方羽,我開始有點恨你了。」深深的出了口長氣後,兩眼中重新閃爍起精光的老薩滿忽然幽幽的說道。

    站在緩坡頂上,看著越來越多的人們趕著自己的牛羊慢慢在天鵝灣的那一頃碧波前集結,方羽心頭忽然一動,扭頭問道:「老爹,問句不知道當問不當問的話,難道草甸子這片地方,就只有你這個薩滿在看顧嗎?政府的編制和人員呢?

    這種大規模的災害按道理應該有他們出面預警和解決的,怎麼到現在沒看到他們?「

    蒼老的嘴角邊上難得的浮現出一抹苦笑,老薩滿剛要說話,便被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引開了注意。

    「額得圖吉,你怎麼也跑來了?」老薩滿眉頭一皺,對著還不等馬停穩,就滾鞍下馬,直衝到自己面前的年輕人問道。

    方羽一看,來人正是有過一面之緣的額得圖吉,便笑著衝他點了點頭。「同時心裡也在揣摩他的來意。

    「老爹,不好了,狼群從野狼溝那邊圍過來了,還有青花台,喇刺川,烏金灣這些方向統統有其他的獸群,都往這邊圍過來了。」大口大口喘著粗氣,滿頭大汗的年輕人根本沒看到的他打招呼,只顧著自己急匆匆的說話。

    「這些地方相隔這麼遠,你都看到了?」老薩滿心裡一緊,但還是保持著表面的鎮靜問道。

    「不是,我只看到有狼群,別的是聽路上往這邊趕的人們說的。」到這時才有功夫擠出個笑容給方羽打招呼的額得圖吉答道。

    「你在路上都碰到那些部族了?」老薩滿的眉頭都快皺到一起了。

    「這一邊的十一個部族都碰上了,他們都在往這邊趕,說那邊全都被不知道從那冒出來的獸群給堵住了。」

    老薩滿一聽,心裡倒吸了口涼氣,趕緊問道:「有沒人傷亡?」

    「說起這個還真奇怪,沒有人傷亡,就連牛羊,被吃掉的都不多,我看到狼群的時候,也沒見有狼來追,不然我絕對跑不掉。也不知道是從那跑出來的那麼多狼,多的能嚇死人。」

    「那你父母和你哥哥他們呢?難道你是一個人跑來的?」老薩滿聲音轉厲的問道。

    「他們都在後面跟著那些人一起走。我是專門跑來先給老爹你報信的。」年輕人心裡有些委屈,趕忙分辨到。

    「那你趕緊回去,叫他們在天黑之前一定趕到這裡,都到天鵝灣去。趕快!」

    目送額得圖吉的馬馳下緩坡,一直沒開口的方羽這才問道:「老爹,來得人大約有多少?天鵝灣那裡能擠的下嗎?」

    「大約也有四五千人,加上牛羊,擠不下。」

    「那怎麼辦?」方羽問道。

    「不知道,看來必要的時候只能放棄些牛羊,盡可能的保住人了。」老薩滿面無表情的直接答到。

    沒來由的打了個寒戰,方羽的眼前浮現出在烏蘭家倉房裡望向自己的那些牛羊的眼睛。

    「都怪我,沒辦法感應的更遠。」自責的低下頭,方羽在腦海裡迅速尋求著解決的辦法。

    「這不怪你,方羽!要不是你在幫我造神的時候把感應到的那些傳給我,還不知道會是什麼局面,現在這樣也好,這麼多的人會聚到一起,大家一起來抵抗,情況會好的多。你千萬別自責。這是大神的懲罰,我們這些人應該遭受的懲罰。

    和你無關!「老薩滿一轉身,雙手搭上方羽的肩膀,盯著他的眼睛,誠懇的說道。

    「方大哥,方大哥」緩坡下,一個小人騎在馬上,和一條威風凜凜的大狗箭也似的奔了上來。

    「剋日朗,你怎麼騎馬跑來了?你爸爸他們嗎?」方羽一伸手從馬上接過剋日朗,笑著問道。

    「斯庫爺爺好!」站到地上的剋日朗先不答話,乖巧的先給老薩滿問候以後,這才笑著說道:「他們都在後面,我先帶著花頭過來看斯庫爺爺和方大哥了。」

    「剋日朗真是厲害,你的花頭也很厲害。」方羽蹲下身子,撫著不停的用腦袋摩擦著自己的花頭背毛,微笑著對剋日朗說道。

    「那當然了,我的花頭和我一樣厲害。對了,方大哥,今天到底是怎麼了?

    所有的人都拚命往這裡趕?問爸爸他也不說,還罵我日朗噘著嘴忿忿的說道。

    「剋日朗,你是偷偷先跑出來的吧?」方羽的笑容開始收斂。

    「不是,媽媽他們知道我來這裡的。」剋日朗偷偷看了眼瞪著自己的老薩滿,趕緊解釋到。

    方羽一聽,這才放下心來,現在這時候要是讓帖木爾他們以為剋日朗亂跑,那可不是鬧著玩的。他剛想說話,又是一陣馬蹄聲傳來,抬頭一看,格木爾正和一個少女縱馬向坡上奔來。

    「老爹,方羽,不好了,不好了。」人還沒到呢,大嗓門先上來了。

    方羽站起身,看了看面色更加陰沉的老薩滿,搖著頭朗聲說道:「格木爾大叔,先別喊,上來再說。」

    兩匹馬轉眼就到了跟前,格木爾滾鞍下馬,人還沒站穩,就大聲嚷嚷到:「老爹,老爹,不好了,我看到狼群了……」「住嘴!就你嗓門大。」還沒等他說完,老薩滿的怒喝和怒視便讓他噤若寒蟬的住了口,摸著大腦袋傻傻的愣在了一邊。

    跟著過來的哈蘭也手足無措的僵在那裡不知道說什麼好。

    方羽一看,笑了:「哈蘭姑娘,你媽媽呢?」

    「媽媽和羊群在下面,有幾位大叔幫忙照顧著,是我想上來謝謝老爹的,不關……」哈蘭紅了臉,小聲解釋到。

    「不關你的事,哈蘭,你還是下去照顧你媽媽吧。剋日朗,你也回去,別讓你媽媽擔心」寒著臉的老薩滿面色一緩,說話了。

    哈蘭一聽,給方羽他們打了個招呼騎馬先走了。剋日朗也不敢不聽老薩滿的話,就磨蹭著一邊準備上馬,一邊豎起耳朵想偷聽點自己感興趣的秘密。

    「格木爾,你怎麼到了現在還這麼沒腦子?現在大家都在下面,你那麼大聲,這不成心要大家亂起來嗎?你還嫌我亂的不夠啊?」老薩滿一看人少了,脫口就訓到。

    「老爹,我著急啊,我在聖山上遠遠看到大片的狼群正朝咱們這邊過來,多的嚇人,所以想趕緊告訴你呀。」倍感委屈的格木爾辨到。在老薩滿面前,他愣是硬不起來。

    「剋日朗,你還不走?小心我告訴烏蘭打你屁股。」就在這時,方羽看到剋日朗還在那邊豎起耳朵偷聽,於是插口笑罵到。

    「他就是剋日朗?」聽到烏蘭的名字,格木爾臉色一變,脫口問道。

    「你們這些事情以後再說,現在你先下去盯著這小傢伙,我怕他聽到狼群,會自己跑去惹事。」忽然心裡一動,老薩滿趕緊對正扭頭回望著剋日朗背影的格木爾吩咐到。

    罕見的沒有多說話,只是點了點頭的格木爾飛身上馬,直追著剋日朗而去。

    「老爹,等下你準備怎麼辦?前有鼠群,後有獸群,現在這裡又這麼多人,大河那邊也在指望你能帶人去支援……」方羽一看天鵝灣那邊人們也集結的差不多了,於是壓下心頭的一些疑問,把話題轉向了正題。

    「現在忽然多了這麼多人,看來想靠天鵝灣的水域避免腹背受敵的打算是落空了,現在我打算這樣,讓全部的婦孺都集中在最裡面,然後再在最外面佈置三道火圈,每個火圈之間派男人們守著,你看這樣如何?」老薩滿蹲下身子,拿手指在地上比劃著說道。

    「這樣能守到什麼時候?」方羽看了以後,問道。

    「我不知道,原本還想靠市裡,現在大河那邊一亂,我看是也指望不上了。」

    站起身,抬頭望著鐵幕似的天際,老薩滿無奈的說道。

    「老爹,辦法是人想出來的,現在還沒道最後關頭,先別這麼沮喪,這可不是你一個大薩滿該有的心態哦。」方羽到此刻也覺得頭大無比,實在想不出什麼好辦法,只能故意用輕鬆的語調調節一下自己和老三滿的情緒。

    自從在哈蘭的帳篷外再次接觸那個存在,見到那些災難的畫面後,方羽本能的就知道肯定要出事,可沒想到會來的這麼快。在剛老薩滿開壇請神,卻在最後的關頭發現完全感應不到以往肯定能感應到的大神存在,失望到幾乎崩潰的關頭,方羽卻在用月華功幫他造神的瞬間,自動開啟的靈眼裡看到了讓他都覺得觸目驚心的鼠群,和來自另一個相反方向的獸群,大批大批鋪天蓋地的草原狼,狐狸,以及幾種叫不上名字的動物,都是不能想像的那麼多。

    就在把這些感應到的圖像傳遞給老薩滿的同時,方羽也忽然發現自己的能力受到了一種不可抵禦的干擾和限制。更奇怪的是,就在那一刻,他忽然有了一個很奇怪的認知,他以為絕對不可能光顧他的雷劫,就會在他再次完全動用異能的時候來臨。這認知在他,就若普通人看到白紙黑字的契約那般清晰。

    「怎麼這麼多事情會恰巧發生在一起?」方羽皺著眉頭,又像是問自己,又像是問薩滿的輕輕呢喃道。

    「這全是大神的懲罰,不然絕對不會這麼巧一起碰上的。方羽,你知道嗎?

    過去我們草原上雖然各種災害頻繁發生,但在我的記憶裡,還從沒像這次,這麼多事都趕在一起,摩崖神刻裂了,我的掛毯也裂開了,緊接著這邊是鼠群,那邊是獸群。嘿嘿,「

    無意識的乾笑了兩聲,喘了口氣的老薩滿又說到:「這些年來,野獸都被捕殺的差不多了,這片草原上那來這麼多的野獸?而且城裡那邊,大河也恰巧要決堤,這一切如果說是巧合,那也未免太巧了點吧?唉!」看到方羽嘴一動要說話,搖頭歎息的老薩滿搶著又說道:「還有一個可能的災害方羽你可能還沒察覺,就是這天,」說到這裡,他懶懶地抬手指了指濃雲密佈的天空。

    「這天怎麼了?我只是感覺著變的很冷了,可能會下雪。」說道這裡,方羽心裡一動:「老爹,莫非你說的意思是緊接著就是雪災?不會吧?」這一次,方羽自己都覺得若是那樣,也確實未免也太巧合了一些。儘管以往沒來過草原,可草原雪災的厲害還是時不時的可以從電視上看到,那絕對不是說著玩的。

    緩緩的點了點頭,老薩滿除了淒涼的茫然外再沒有任何表情的臉上居然又略過一抹似有非有的苦笑。「看這天和風,按照我的經驗,這雪不下便罷,要下至少會連著下兩天兩夜,而且是大雪。」頓了頓後,長歎了一聲的老薩滿指了指天鵝灣那邊,又說道:「那樣的一場雪下來,現在還在那裡活蹦亂跳的那些牲口大概會被凍死一半還多,最後能活下來的大約也不會超過三成。眼下的草原上,當牲口,要活下去都不容易啊。」

    近來很少明顯露出驚容的方羽到了現在也只有張著嘴,傻在那裡發愣的份。

    這一刻,他都開始懷疑,難道真是老薩滿說的,這是大神的懲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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