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兵斗者皆陣列在前 皆字篇 破邪之傳承 第三節
    方羽分出的元神剛剛才從探測到的已經變得異樣了的那三個女人處回來,就聽到老蔫明顯含有撼神術的喝聲,心頭微微一楞:「他居然能感應到自己的存在?」這個念頭在腦海裡一閃而過,緊接著就被感覺到的另一種不曾見識過的存在抹去了,悄悄的一凝神,開始全力的感應著給他特別的感覺的一股剛剛闖進三十丈內的陌生存在。

    隨著聲波箭一般的射到,絕對獨具一格的那股奇異能量開始很怪異地扭動了起來,隱含撼神術的聲波就在這種蟲樣的伸縮蠕動裡消失的幹幹靜靜。隱在暗中的方羽心頭大奇,「這是一種什麼秘術?」居然在自己的腦海裡沒有一點印象,帶著詫異,他饒有興趣的留意著感知中這個滿臉于思的闖入者的後續行動,自然,也沒放過河那頭的暗影裡讓來自天心燈的能量隱隱感覺到親近的存在,不用細察,他知道,那裡有一個修煉道門功夫的女人在悄悄的關注著這邊。

    老蔫自發出那聲沉喝後,左手的大袖一揮,勁風起處,剛剛穩了下來的油燈噗的熄滅,右手如電般的伸出抓起桌上的黃豆,身一矮,隱入瞬時籠罩小屋的黑霧裡不見,再次閃現,人已經像孤松一樣地矗立在小屋前三米的地方,身後黑覷覷的小屋依然門窗緊閉,身前身後,開始有隱隱的黑霧翻騰。

    就在他剛站定的一刻,一個滿臉于思的老者也猶如幽靈一樣的穿越近三十丈的空間,屹立如山的站到了他面前。雙方相距不過五丈,一陣暗啞的笑聲從老者的嘴裡響起,不含一絲喜悅的感情,反倒像是在切齒:「嘿嘿嘿,王聞川,你終於還是犯戒了,現在距離你師傅自訂的一甲子期限還足足有四個月零六天,你居然犯戒了,哈哈哈,還讓我給發現了,你還有什麼話說?」看清了來人後,面色立時一暗的老蔫聞言往後踉蹌地退了兩步:「黃鼎元?怎麼會是你?婷妹呢?」說到這裡,面上已經再無血色,眼神中更是一片淒苦。

    「婷妹?」暗處的方羽奇怪的發現方圓百丈範圍裡的三個心神在此刻同時都是一震,老蔫本來圓通自如的氣息隨著最後三個字的出口頓時散亂了起來,河對面暗影裡那個女人的氣機也是一窒,只有眼前那個滿臉于思的黃鼎元全身的氣機卻在這一瞬間蓬的狂發了起來,在方羽的經驗裡,一個修煉者如若讓氣機這樣狂猛的變化的話,應該是很危險的事情。「難道又和男女感情有關?」想到這裡,方羽立時有了掉頭就走的念頭,咬了咬牙,這才勉強忍耐了下來。

    「住口!王聞川,你這個巫門的餘孽,婷妹是你叫的嗎?快說,今天你犯戒,又使用巫法對付普通人,你決定怎麼辦?是按照你師傅答應過的自己散功,還是要讓我宗替你收功?嘿嘿!我等這一天已經足足等了六十年,給你三聲的時間考慮,否則就別怪我手下無情。一!」得意洋洋又咬牙切齒地說著充滿威脅的話,黃鼎元開始解開斜背在跨下的一個黑袋,神情顯得無比的激動和熱切,兩隻大環眼裡竟然隱隱的有一絲血光在閃動。

    「黃鼎元,你我自小一起長大,可謂總角之交,為什麼你還要幫著外人逼我?為了婷妹麼?婷妹不也嫁給你了嗎?我巫靈一脈到底那裡得罪你了?竟然使你叛出巫門,勾結外人,來欺壓了我巫靈門足足六十年,到現在還不肯放過我,到底我和你有什麼一天二地的仇,要你這麼做?」憤憤的,本來已經開始佝僂著身子的老蔫又直起了腰桿,越來越大聲的問道。

    陰陰的一笑,黃鼎元說到:「就算你不問,我今天也打算告訴你的,嘿嘿,這麼多年來,我逆師叛門,幫外人欺壓鄉親的惡名也背夠了,不錯,你我是一起長大,可從小到大,你處處都欺壓著我一頭,論家世,你王家富壓一方,論才學,你也是名聞鄉里,就連我千方百計的想辦法入了巫靈門,想藉著自己在這方面的專長來壓過你的打算,都被那個老不死看到你後成為泡影,憑什麼我比你入門早三年,卻只傳給我放蠱的小道,而傳給你地上手就是巫靈門的走陰大法?憑什麼要我們這些老弟子要管你叫師兄?這不明擺著偏心嗎?這還不算,最叫人生氣的是那個老不死,藉著自己在鄉親們面前有點半仙的名頭,到處胡說什麼你和婷妹是天造地配的一雙佳偶,讓本來喜歡我多點的婷妹居然接受你家的娉禮,我當然不服氣,都是父母生養下來的,憑什麼我要處處低你一頭?連心愛的人都要被你搶走?難道世間除了巫門,就沒有更強的力量了嗎?雖然很怕老不死的巫術,但這口氣我怎麼都嚥不下去,反正失去了婷妹我活著也沒什麼意思,不若就反了出去,看看有沒有機會,也是老天可憐我,在走投無路,求告無門的時候,讓我碰上正打算往這裡發展的閣皂宗的仙師,而他們為了救我,破掉了老不死種在我身上的原靈蠱,我當然要幫他們,我不但要幫他們,我還要加入他們,徹底剷除巫靈一脈在這裡的根基,奪回我的婷妹。」恨恨的抹了一把臉上的于思,黃鼎元繼續說到:「可惱的是這次天不從人願,鬥法落敗的緊要關頭,居然被那老不死逃出了性命,硬是讓要強的金烏道長只能含恨退走,讓你和那老不死苟延殘喘到了現在,雖然最後婷妹還是嫁給我了,可我知道,她心裡依然裝著你,從那會我就暗暗發誓,這一輩子絕對不放過你。」長長的吐了口濁氣,滿臉于思的黃鼎元氣惱地搖了搖頭,重新咬牙切齒的說道:「而今天,你終於違背了老不死用巫靈門歷代祖師名義立下的誓言,哈哈,這次我看你還怎麼躲,這一甲子來,你藉著天下大勢不利於修道人的機會到處東躲西逃的甘願裝龜孫,想欺騙我宗的監視,但我始終就不相信你會老老實實的做個普通人,也不相信你能一輩子不返回生你養你的家園,果不其然,五年前你回來了,儘管你裝龜孫裝的很像,裝到讓所有人都可以欺負你,叫你老蔫,但我就是不相信,就要時刻盯著你,我就不相信抓不住你的把柄,今天,終於讓我逮著了,你還有什麼話好說?!」

    隱在暗中的方羽越聽越覺得氣悶,這那裡還是修道人所為啊,簡直……搖著頭,他不太相信象源流長的閣皂宗會出現這樣的門人,因為在他從書上所得的記憶裡,閣皂宗雖說是主修符錄的道教宗派,但主旨也是講清淨無為的啊。

    門前,聽了面前這個童年密友後來對手的男人毫不掩飾地自白後的老蔫,也就是王聞川,氣得再也說不出話來,這麼多年來,他離鄉背井的到處流浪,默默無聞的苟且偷生,為了讓巫靈一脈不至於由自己而絕,一直堅守著師傅慘敗後立下的屈辱諾言,整整過了五十五年,本以為人家早已經忘記了他的存在和那個諾言,這才回到自己的家鄉。儘管回來後,很快發現了對方的存在,想立即離開,但已經蒼老了的心實在不願意再離開這塊生他養他的故鄉,再加上這麼多年來,他一直以為這不過是當年一時的門戶和意氣之爭,儘管他到現在都不能原諒黃鼎元對師傅和巫門的背叛,但他還是準備將這段仇恨徹底忘掉,因為整整六十年來,世事滄桑,連天下的歸屬都發生了那麼大的變化,更何況小小的一個門派之爭?同時,隨著這些年來對巫門秘術不斷地修煉,心境的變遷也讓他日漸模糊了對往事的不忿。可現在……

    仰天長長的歎了口氣,彷彿要把這多年的不甘和屈辱都隨著這口長氣噴灑出去,王聞川努力壓下心頭的惡氣,木然著已經變得有點慘白的臉,雙眼望天,淡淡地說到:「黃鼎元,你還是走吧,門戶之爭,奪妻之恨,我都統統忘記了,六十年來,你對婷妹一往清深,這些早以足夠補償你對我的傷害,今天運用小術,有不得已的苦衷,不是故意的,就當我是錯了,以後決不再犯。你走吧,不要再想什麼以前的恩怨了,而今,這天下已經不再適合你我這些修煉的人了,還是回去吧,好好過你的日子,都已經沒幾年好活了,這麼糾纏在陳年往事裡不值得。」說完,就靜靜地站在那裡再也不發一言。

    「什麼?!你這個該死一萬次的畜生,盡敢對我說這些話,好!你不肯按照那老不死的諾言散功是不是,那我就給你收功!」說到這裡,黃鼎元身形讓人眼花的左右一晃,大片大片的濃霧立時就從身影的消失處瀰漫了開來,同時,隨著一聲怒奼,一大蓬東西從霧氣裡飛了出來,嗡嗡的向不遠處的王聞川撲去。

    「那是什麼東西?難道是傳說中的蠱?」就在隱於暗處的方羽心念電轉的空裡,「欺人太甚!」隨著一聲怒極的嘶吼聲,面色冷森到了極處的老蔫袍袖一揮,一股遮天閉月的黑霧驀的隱去瘦長的身形,同時,一陣宛若來自九幽的陰森聲浪在迷迷濛濛的霧氣裡傳出,隨著聲浪逐漸的提高擴散,大片大片的烏雲逐漸遮去天空的月光,而小泥屋之外的空地上,三十丈方圓裡更是霧影重重,各種怪聲和連成一片的嗡嗡聲在濃物裡更是響得越來越驚人。

    「磬!」一聲似金非金似玉非玉的清鳴聲阻住了方羽剛要現身的念頭,就在他凝神細察的空裡,霧影裡起了驚人的變化,陣陣刺骨冰寒的陰風裡,一串又一串讓人聽了心來發毛的「啾啾」聲淒厲的響起,成片成片綠瑩瑩的光芒迅速照亮了整個霧區,綠影中,老蔫宛如一塊冷玉一樣通體的發出綠芒,無窮無盡的綠色斑點鳴叫著從他的身上竄出,被陰風一吹,瞬間化成一顆顆綠骨森森的骷髏頭,骷髏頭張著大嘴,好像有了意識一樣靈活無比的追著綠影裡如電閃一般飛舞的無數藍點咬去。而奇怪的就在這裡,籠罩了一切的綠影卻不能改變那些如電般閃動著的藍色光點。「磬!」的又是一聲清鳴,隨後老蔫手裡發出清鳴的兩塊樣式怪異的小板脫手飛出,迎風一晃,變成兩條長有幾丈的巨蟒,瞪著斗大的眼睛吐著尺長的長信,惡狠狠地往臉上勃然變色的黃鼎元撲去,而老蔫身上發出的綠芒也同時轉為冷颼颼的靛青,一切都變的那麼妖異和猙獰。

    面對這一切,勃然變色的黃鼎元身子一邊迅速後移,一邊把掛在肋下的黑包挪到胸前,咬破舌尖一口血往前一噴,不住回飛的藍點應血就大了三倍,身上發出刺眼的藍光,一時間氣勢大盛,齊齊掉頭又電閃著撲了過去,利用贏得的這點工夫,黃鼎元飛快的探手入包,手一翻,亮出一方尺長的雷印來,雷印在一觸到空間中無處不在的靛青色光芒的同時,天空傳來殷殷雷聲,而雷印瞬間也發出赤末末血樣的奪目光華,照住飛撲過來的大蟒,使得氣勢猙獰的大蟒再難寸進,被壓制住的大蟒暴躁地摔著身子激起地上大片大片的塵土,一時難以前行。

    黃鼎元穩住後退的身子,左手高舉雷印,右手掐指成訣,微微流汗的臉上一片肅穆:「六甲六丁之神,霹靂天將,雨伯大將,火光大將,吼風大將,混海大將,各領神兵,助我法力,我上按天罡,下察地理,足踏夔龍,托住六天之宮,統攝六天神君,今有妖人,興法亂世,六甲六丁,速速現形!急急如率令!敕!」隨著劍指前伸,一聲霹靂巨響之後,靛青色的霧影裡閃出十二道明晃晃亮燦燦的金黃色光影,強烈的光影照得霧影一片光明,光影深處,閃現十二位身高足有六丈的金甲天神,一陣怒雷般的狂吼之後,十二道光影撲向已經在強烈的光華下顯得委靡不振的骷髏和大蟒,血戰頓時加劇。

    就在這時,發現不對勁的老蔫發出一聲淒厲的長嘯,雙手飛快的在胸前結出無數千奇百怪的法印,一身本來垂地的寬袍迅速地好像充氣了一樣鼓了起來,隨著頭上紮著的符帶悄然無聲的崩裂化灰,他瘦長的身子迅速地膨脹了起來,身上靛青色的光華逐漸消失,一種冰冷邪惡的鐵灰色漸漸地在皮膚上隱現,兩隻眼睛此刻也變成了黑寶石一樣,發出冰冷晶瑩的光華,眼神裡再沒有一絲一毫人類的感情,一片再也照不亮的黑霧和宛如萬年寒冰一樣凝結的陰冷迅速地抽走空氣裡的溫度和光華,就連剛剛還光焰沖天,殺得骷髏、大蟒現出豆子、小板原形的十二道光影也在這邪惡冰冷地壓迫下暗淡萎靡著倒地,化為幾張黃紙,嘶啞的哈哈一笑,充滿毀滅意味的笑聲裡,已經不像老蔫的老蔫緩緩抬起環抱著的雙手,就在黃鼎元面無人色的後退中,雙手往外一放,一聲悶雷般的暴響,黃鼎元手中高舉著的雷印和空間中如電移動的藍芒全都應聲炸得粉碎,又是一聲陰陰地輕笑:「九幽之主,君臨大地,暗黑之夜萬物滅絕!令!」隨著暗啞的咒語,一陣奇異的波動在腳下產生,空氣中頓時充滿了腐屍的氣息。

    「不好,是九幽大滅術。」腦海裡閃過這恐怖秘術的名稱,來不及細想,直覺地,方羽催動起全身所有的能量,配合著胸前再次出現異動的天心燈發出了出道以來最強的力量,就在這時,天上響起從來未曾那般響過的雷聲,緊接著一道閃著耀眼光華的霹靂就那麼筆直筆直地劈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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