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兵斗者皆陣列在前 皆字篇 破邪 第七節
    方羽站在床前,看著剛剛分手不到半天,卻憔悴的像老了十歲的唐麗君,頭髮凌亂,眼窩深陷,猩紅的臉上有幾點血污,乾裂的嘴唇上已經出現血瘕,口鼻一起喘著粗氣,全身繃的緊緊,身體時不時的抽搐著,已經不見血色的雙手緊攥著床單,哪裡還有一點方羽深心裡唐麗君那充滿青春活力的樣子?又哪裡還有半天前溫潤雅致身為人妻的滿意?現在的她就像陷入一個永遠都不會醒來的噩夢裡的羔羊,緊張而又無助。

    方羽輕輕的歎了口氣,也說不上心裡是什麼滋味,又是心痛又是憐惜,還隱隱的有點怒意,他知道,那是他在從醫院門口用元神測過唐麗君的記憶後被對方惡毒的手段引發而又被他強壓下的憤怒,他終於決定全力和對方周旋,他知道,能用原始黑巫術中邪靈附體滅人滿門那樣殘忍巫術異能而又能逃出自己身外身追查的巫門中人,絕對還有後續手段,除非他是一個人修煉的,儘管方羽知道在自己一怒之下對手很可能已經被消滅了,但方羽直覺到還會有更惡劣的事發生,他當然知道自己的直覺是什麼東西。

    孟勝藍等不住了:「方羽,你能不能用你的醫術幫上忙?要不行咱們就走吧,我還要再去現場勘察呢。怎麼樣?」

    方羽念頭一轉,轉身望著她,很肯定的說:「孟隊長,我可以現在就救醒麗君,我知道你們不問完當事人是不能讓外人接觸的,能不能再幫個忙?讓我從明天起每天來陪她們?我怕,我怕她們還有危險。」

    孟勝藍先是一喜,又是一驚:「能救回來?什麼?你來陪她們?不行!再說你是她們什麼人啊?她的哥嫂在沒查清楚前都不可以見她們,她們現在在警方的嚴密保護之下呢,沒有什麼人能再傷害她們母女!」因為生氣,孟勝藍的聲音越來越大。

    方羽眉頭一皺,一指床上快要醒來的馬小雨,孟勝藍驚覺,點了點頭:「你不能留下陪她們,不行!也沒必要!」聲音很小,但語氣決絕,讓方羽一點都不會誤會她的意思。

    遭到拒絕的方羽不氣反笑了,笑容還很燦爛:「我知道一時半會你決不會答應我的要求,這樣吧,我現在就先救醒唐麗君,你的人可以問口供,我也不再麻煩你別的什麼了,你不是還要到馬家去查現場嗎?我知道你也絕不會答應也讓我去的,我就在旅館等你吧,我想如果你真的有傳說中那麼厲害的話,我相信你到明天天黑前會來找我的,因為目前除了我,再沒有別人能給你解釋你所查到的一些怪異的東西的。」

    孟勝藍一聽,明亮的雙目中滿是怒意和不屑,總算給了他一點面子,沒有馬上說他,只是輕輕「哼!」了一聲,不屑一顧的神情居然也很美麗。方羽無聲的笑笑,轉過頭,左手輕輕拂在唐麗君的百會,右手抓住唐麗君的右手,雙目微瞇,九轉玄功,心裡默出拘魂咒,他身後的孟勝藍只看到他那令她覺得討厭的長髮無風飄搖,在她一愣的工夫裡又恢復原狀,緊接著就聽唐麗君發出一聲驚天動地的厲吼:「德良,不要啊!!!」

    好不容易安撫好被厲叫驚醒大哭的馬小雨,唐麗君已經明白母女倆從噩夢中解脫了,顧不上問方羽怎麼也會在這裡,她就為了剛聽聞的噩耗而又暈了過去。孟勝藍一把把馬小雨從方羽手中接過:「快,方羽,她又暈過去了,快救救她!我真不該立刻把凶信告訴她,苦命的女人。」一邊又揮手讓聞聲進來看情況的兩個警員出去。

    方羽點點頭,雙手捧住唐麗君的頭:「麗君!麗君!醒來了,快醒醒啊!」一邊用元神渡入安魂定的法門,手上,涼涼的真氣迅速走遍唐麗君的全身經脈,潤肺經,滅心火。玄功三轉後,唐麗君悠悠回醒,血紅的雙眼睜開,看到面前方羽關切的眼神,哇∼的一聲哭了出來,抱著方羽的胳膊,哭了個死去活來,方羽無言的輕輕拍著唐麗君的肩膀,也不由的為她難過。孟勝藍懷裡剛剛安靜下來的小雨看到母親哭,也不安的大哭起來,身子扭來扭去,大哭著要媽媽,房間裡一時間愁雲慘霧,哭聲一片。就連久經這種場面的孟勝藍在手忙腳亂的安撫小雨的同時,也不由的流出兩行淚,心裡更下了一定抓住兇手的決心。孩子逐漸嘶啞的哭聲終於驚醒了沉浸在哀痛中的母親,唐麗君止住哭聲,抽泣著坐起身,接過大哭的女兒,還沒說話,眼淚和哭聲又止不住的湧了出來,緊緊抱著女兒一起大哭起來。孟勝藍抹去眼角的淚跡,剛想上去勸,一時也不知道該說什麼,不由把目光轉向唯一沒有哭的方羽,剛想說話,就看到一直不出聲的方羽掏出手帕遞了過去:「不要哭了,麗君,再哭小雨的嗓子就會啞了,來,擦擦淚,小雨交給我,讓我哄她睡覺,你要堅強一些,我在這裡。」輕輕但堅決的從唐麗君手裡抱過小雨,退了兩步,給孟勝藍遞了個眼色。孟勝藍聰慧的一點頭,坐在唐麗君身邊,攬著她的肩頭輕聲勸了起來。哭鬧個不休的小雨到了方羽手上,出奇的慢慢停住了哭聲,在唐麗君的哭聲還沒止住前就進入了夢鄉。

    方羽無聲的出了口長氣,愛憐的親了親尤有淚痕的小臉,放到旁邊的床上睡好。一轉頭,卻發現身後兩個女人驚訝的望著他。他心念一動,明白她們是奇怪小雨睡著的突然。他也不解釋,本來也沒法解釋,難道告訴她們他用的方法嗎?攏了攏長髮方羽對已經停住哭泣而陷入茫然的唐麗君說:「麗君,我知道今天的事對你的打擊是毀滅性的,但事情不像你看到的那樣簡單,所以你要堅強起來,小雨還有你父母他們的後事、丈夫的事業還要你來承擔,詳詳細細的把事情的經過告訴孟隊長,然後好好休息,我明天會過來陪你和小雨,現在就打起精神把經過告訴孟隊長她們,我不方便聽,先回去了。」不再理會又開始埋頭哭泣的唐麗君,方羽又對孟勝藍道:「孟隊長,現在就回去等你來找我,她們母女就交給你了,希望你的人能好好保護和照顧她們。」說完也不理孟勝藍對他語氣和意思的不滿,猶豫了一下,歎了口氣,右手從懷裡掏出天心燈,左手撫摩了一下溫熱石片,(天心燈自在戈壁裡傳出最後的能量消滅了旱魅後,方羽再也感覺不到它裡面的能量,只有在大定中的玄境中,才能隱約感覺到它本身中還有一點奇異的力量,但引發不出來,再因為它對方羽的特殊意義,所以方羽一直貼身帶著它)同時在裡面種入九層破邪印,對唐麗君說:「這是我從小貼身帶的護身符,據說對人有不少好處,現在先留在你這裡,這是我的一點心意,希望你和小雨不會再有意外。」說完,理都不理孟勝藍嘲笑的眼神,鄭重的把它交到神色淒然的唐麗君手裡:「貼身收好,我先走了,和孟隊長說完經過後,你要睡到明天我來的時候,自己保重!」緊了緊握在手裡的唐麗君已經恢復常溫的手,方羽掉頭而去。

    凌晨五點三十五分,全身酸痛疲倦欲死的孟勝藍終於回到了自己房間,咬著牙洗了個熱水澡後,精神好了不少,把自己扔到書桌前的大皮椅上後,孟勝藍煩躁的點起了一根煙,由於長期的疲勞和熬夜,她染上了抽煙提神的毛病,儘管在人前不抽,在自己房間裡平時抽的也不多,但一遇到頭痛的案子和需要熬夜的時候,她就抽的很凶。今天她就覺得頭從來沒有過的痛,馬家血案兇手居然是男主人,他為什麼要用那麼殘忍的方法殺死自己的一家人?動機何在?再說按照唐麗君的說法,在整個血案過程中全家沒有一個人發出過聲音,她自己呼叫也無人理會。而她從現場的情況來看,所有的死者都幾乎沒有掙扎的痕跡,特別是樓上的四位老人,沒有道理睡在身邊的人被砍死了而一點反應都沒有,再說老人們睡覺一般都比較輕啊。還有馬德良自己,按照唐麗君的說法,她是在馬德良破門而入後大斧揚起後暈到的,沒有道理馬德良人沒殺死而自己卻摔在遠離臥室的床六米多的走廊裡啊,而且凶器斷為三段,馬德良七竅流血的死在那裡。為什麼他沒有殺自己的妻女?他又是怎麼死的?還有,除了嬰兒房外,為什麼所有的房間裡的水全凍成冰了?直到現在還沒全化開?孟勝藍越想頭越疼,兩手揉著太陽穴,暗歎命苦,自己現在累的要死但還要等法醫的驗屍報告,早上還要給大發雷霆的局長匯報案情,本城巨富全家離奇被殺可不是什麼小案子,剛在回來的路上自己還不是接到市長的電話和公安廳廳長限期破案的電話嗎?兩個星期破案談何容易啊,就算是馬德良自己殺的全家,也要找出個理由吧?孟勝藍的睡意一點都沒有了。

    而方羽在旅館裡,看著逐漸發亮的窗戶,也是一點睡意都沒有。其實對現在的他而言,幾晚上睡不睡覺都是小意思,但像今晚這樣因心情紊亂而睡不著倒是最近來的頭一次。他心裡至今都驅不散從唐麗君腦海深處攝來的恐懼和無助以及用元神搜魂得來的馬家淒厲景象。更深層的心裡,被一種悲哀籠罩著,為什麼人會作出這麼殘忍惡毒的事情?這一切究竟是為什麼?思緒展開,長久以來對看到感受到而又被壓制住的對人性的失望和厭倦如怒潮般向他襲來,揮之不去。眼前,以往的一切一幕幕清晰的出現,小城裡一家三口服毒後扭曲的臉,圓睜著不肯合上的死灰色的眼睛;白龍江邊,謝海添三百年來還不能忘記的深恨;戈壁上那望也望不到頭的被砍掉的樹跟;戰魔灘神婆婆屍體前,難掩喜色的諸族;馬德良在醫院裡囂張的侮辱;以及在這間房子裡不久前上演的兩處鬧劇,以及馬家的血案;還有小雨幼小的心靈裡被他抹去的濃濃恐懼……一想到這些都是身為萬物之靈的人的作品,方羽沮喪的宛如木頭,兩年來他頭一次感到人生實在無趣,自己究竟為什麼要專注的研究天心燈帶來的一切?人活著到底是為什麼?他感到呼吸困難,全身發顫,人為什麼活著?他不停的在心裡問自己,越想越不明白,身上冷汗大冒,臉色慘白,全身肌肉僵硬若死,體內氣息紊亂,勁氣鼓蕩。因為心境的問題,他處在入魔的邊緣。

    在城市北面的一座豪宅裡,被法師無端的死去而嚇的魂不附體的西服青年此時正撫著紅紅的臉頰,惴惴不安的看著面前宛如瘋虎一樣黑著臉走來走去的漢子,大氣都不敢喘一聲,雖然他已經在這裡動都不敢動的站了快一夜,臉上挨的幾巴掌早已沒有感覺,背上被密室裡崩裂的碎塊砸上的地方還在生疼,兩腿都已麻木,但他還是動都不敢動,他不知道面前這胖乎乎平時看起來宛如紳士的主子會怎麼處置他,難道會像處理前幾個做事失手的手下一樣讓他也從人間蒸發?隨著時間的流逝,他心頭的恐懼也越來越重,空蕩蕩的大廳裡,只有主子的腳步和他自己逐漸失控的呼吸聲,他覺得身上越來越冷,最終,在主子又轉過來的時候,他崩潰了,雙膝一軟,跪爬在地上哭嚎出來:「陶總,饒命啊∼」

    就在方羽感覺頭裡悶的覺得要爆炸的要命時刻,身邊的電話鈴「嘟∼嘟∼」響了,清脆急促的鈴聲一下把方羽失控的心神拉回了神竅,心神一震,玄功自動運轉,在三息的功夫裡身體一切恢復正常,方羽抹掉頭上的冷汗,心懷感激的拿起電話。

    「喂!方羽嗎?你好!我杜若蘭。」

    「是我,杜小姐,謝謝你的電話。」

    「什麼,謝謝我的電話?我不明白……」

    「沒什麼,總之是謝謝你來的電話。對了,你怎麼知道我這裡的電話的?」

    「是我表妹告訴我的。聽說你以前女朋友一家出事了,真替你難過……」

    「謝謝。你現在打電話不會是為了說這個吧?」方羽直率的打斷了她的話。那一頭杜若蘭停了一下:「嗯,還有∼還有就是小藍對你有些懷疑,覺得你知道什麼或是你瞞著什麼,希望我能勸勸你,好好和她合作,她說這件案子和你都奇怪的反常,所以她打電話想問我你的詳細情況,究竟那裡發生什麼事了?是不是又是神神怪怪的事?雖然小藍不肯細說,但我猜就是這類事,不然她不會這麼急著打電話給我的,她是個很好強的丫頭,不碰到實在理解不了的東西,不會問人的,而你又是個……是……是個……是個怪人。我想可能又是,又是神神怪怪的事!」她小心翼翼的說完了一大段話,出奇的沒聽到方羽插嘴。

    「你給她說我的事了?」方羽問。

    「沒有!我不是大嘴巴的女人,我還勸她對你尊重點呢,」杜若蘭不高興的語氣方羽明顯的能感覺到。

    「哦,謝謝你的關心啊,我會盡力和她合作的!你放心!對了,你現在在學校嗎?」

    「沒有,我在你們鎮的招待所裡,帶著學生實習。你父親的醫術真的很高明,比我們好些老教授都厲害,你母親人也很好,我倆很投緣,」頓了頓:「你為什麼要躲開我?」一反前面的文靜,杜若蘭恨恨的問到。

    「我不是在躲你,心裡若有刺,是當不好主人的,我來這裡就是為了拔除這根刺,你明白嗎?」方羽很認真的說。

    「哦,這樣啊。要不要我給你父母帶個話,說你要多待幾天?」

    「不用了,我出來的時候已經說過了,要多轉幾個地方才回去,他們不會擔心我的,謝謝你的好意。」

    「哦!是啊是啊,你現在是誰啊,誰能把你怎麼樣啊!那你就好好去玩吧,我該出去了,再見!」

    「再見!」放下電話,方羽苦笑著搖搖頭,盡力把杜若蘭的影子拋開,長長吸了口氣,覺得全身還有點澀澀的感覺。看來我還得小心,沒用過的法門還是要注意才行,今天頭一次用拘魂法竟然惹來十魔裡的煩惱魔,真是危險。歎了口氣,他仔細回想著拘魂法的秘訣:「拘人識魂,先習分神,能住能節,可收可停。我人合一。截彼神魂,拘入玄竅,狂顛自寧。」又仔細想著離魂法的秘訣,直到有了發現,這才抱一守素,閉息入定。

    豪宅裡,西服青年已經嚎不出聲了,在主子陰沉的臉上,他看不出一點殺或放的表情,癱在地毯上,他幾乎已經放棄了什麼希望。就在快要昏過去的時候,他聽到一句冰冷的問話:「你說法師在死之前,有五把法旗神奇的不見了?可看清楚了麼?」

    「看清楚了,看清楚了!他說那東西能把他的死訊帶給他師傅,他師傅一天就可以來。」彷彿撈著了救命的稻草,他振起全部殘存的精力急急的回答著。

    「嗯!念在你跟我一段時間了的份上,這次先饒你一死。奶奶的,看你的熊樣,起來吧。」

    「多謝陶總,多謝陶總!」心裡一寬,想站起來,卻發現全身沒有一點力氣。他努力的坐在地上,連聲謝著已經坐在沙發上面色回晴的主子——陶大偉。坐在沙發上陶大偉胖大的身軀把沙發坐的滿滿的,陰沉了一晚上的臉上看不到一點倦意,點起煙,狠很吸了一口:「他師傅又是個怎麼樣的怪物?」陶大偉輕蔑的口吻裡隱隱有一絲懼意。

    「我不知道,法師也從來不說這些的。」

    「嗯,你先下去換衣服,等會我叫你。」擺擺手,支開已經疲不能興的手下,他又狠很的抽了兩口煙,把煙丟到煙灰缸裡,掏出手機,撥出一串號碼。他已經從他在公安局裡的朋友那裡得到了馬家血案現場的資料,自己也暗驚黑巫術的厲害,再想想第一次見到黑巫法師時,對方那冰冷的眼神和滿身的陰寒,著實讓他心裡有點後悔和這種沒有人味的邪人打交道。現在又聽更邪門的人要來,心裡暗暗有點發毛。經過一晚上的權衡,反正現在自己還沒什麼把柄可以讓別人抓,馬德良又已經死了,已經沒辦法和自己爭什麼了,剩下兩個婦孺又能起多大風浪?能少和這些下九流的邪門人士打交道,還是上上之選!他已經有了決定。

    下午兩點四十分,孟勝藍怒氣沖沖的離開了陶家的豪宅,她覺得今天撞鬼了,四處受氣。昨晚上一夜沒睡,剛回家梳洗了一下打了個電話,法醫就又把一個難題送到了面前:「馬德良沒有明顯致命的外傷,但五臟和大腦全部充血破碎,腦漿裡還有一塊蠶豆大的物體,非常硬,經過檢測,是大腦神經的變異體,法醫也解釋不了是怎麼會出現的,因為對照五天前馬德良自己做身體檢查的腦CT片時,沒有這塊變異體。還沒弄清楚到底是怎麼回事時,天也就剛放亮,局長就緊急召見,在公安廳的特派員和市裡主管領導的面前,局長著實表現了一番,對她的案情報告非常不滿意,市裡主管領導也乘機對治安發揮了不少意見,她知道局長的難處,也知道因為個人原因,這位主管的領導對她早就有些不滿,只不過因為她以往的表現太出色,一時沒辦法而已,倒是公安廳來的兩位特派員倒是很能體諒她這個同行的難處和辛苦,只傳達了上級限期破案的要求,沒有拿嘴臉給她看,而且表明態度讓她自己全力破案,他們盡量從旁協助。從兩頭受氣的的案情通報會上出來後,時間已經快到了中午,在安排成立了專案小組並分配了任務之後,她又帶著兩個得力手下專門去調查手下同事們都不想去的馬德良最後出現的地方陶家,其實她自己也是很討厭去那裡,自從拒絕了專門來為陶大偉提親的市裡主管領導後,不死心的陶大偉邀請過她無數次了,都被找借口推辭掉了。她對這個面慈心毒的衙內一點都不感興趣,書記的兒子又怎麼?何況,有好幾件大案最後的線索都指向陶大偉,只是每每在最關鍵的地方被各種各樣的原因掐斷,而無法進一步證實罷了。為此她和她的同事還受到好多方面的壓力,弄的同事都很不願意沾手牽扯到陶大偉的案子。但是,她能躲避嗎?一反常態坐在警車後坐的孟勝藍煩躁的電起一根煙,深深的吸了一口,感覺頭痛的像要裂開,胃在痙攣,心裡更是窩火的難受,剛剛在陶家不但沒問出什麼名堂還受了恰巧在那裡做客的那位主管領導的臉色:」昨晚我也在陶家和馬德良一起吃飯,孟隊長是不是也要調查我啊?不趕緊去查案,卻跑到這裡來胡鬧,難道陶書記也有嫌疑不成?胡鬧!「要不是身邊的老刑警機警,暗里拉了她一把,她當時就想和這位她心裡越來越看不起的從一個鄉村小學教師爬上來的領導翻臉,陶大偉還乘機做好人,忙著活稀泥。看著他虛偽的嘴臉她噁心的只想吐,強壓著怒火出來後,她氣不過對著自己的警車輪胎狠踢了兩腳才覺得舒服一點。現在她只覺得身心皆疲,腦子裡木木的理不出個頭緒。」孟頭,咱們先去吃飯好嗎?「從倒車鏡裡不停的觀察她的刑警老王開口問她。她看了看表:」哦,三點了,你們去吃吧,把車留給我我先去辦點事!「。

    車到旅館門口停住,孟勝藍猶豫起來:「自己怎麼會想著來找他呢?他又能幫什麼忙?他只不過是普通人而已。」苦笑著搖了搖頭,她又把車發動著準備掉頭。「叩,叩」她一扭頭,身穿淡青色襯衣同色長褲的方羽在敲車窗,望著她的眼神裡彷彿有點嘲弄。

    「你瞎敲什麼?我不是來找你的。」她憋了一天的怒氣終於不可遏止的爆發出來了,臉漲的通紅,微帶血絲的大眼凌厲的瞪著方羽。方羽有若深潭的雙眼一瞬不瞬的看著她,眼神裡充滿理解和憐惜,還微微的有點溫暖,對,溫暖!孟勝藍火燒般的心田忽然一軟,自己覺得鼻頭一酸,竟然有想哭的衝動。她刷的扭過頭不去看他,腳從油門稍稍挪開。車門一開,人坐了進來。她腳下一點,車箭一般的竄出。

    「先去吃飯吧,你的胃已經接受不了你拚命。」方羽平和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要你管?你是我什麼人啊?你憑什麼管我?」孟勝藍心裡覺得很彆扭,衝著車前玻璃嚷嚷著,也不扭頭看看方羽。

    「不憑什麼,就在這裡停了吃點東西吧,我還有些案情的事要給你說說。」

    「吱」一腳踩住剎車「什麼?你給我說案情?」孟勝藍驚訝的望向方羽,這是上車後的頭一次。方羽輕輕點點了頭。在方羽不吃飯就什麼都不說的威脅下孟勝藍很快就著菜吃完了兩碗米飯。端著方羽叫來的果汁,孟勝藍面色一正:「說吧,你知道些什麼?」

    「你們是不是在現場發現了一些無法理解的東西?比如整個房間裡似乎曾經很冷的情況?」把玩著手中的純淨水,方羽的臉上神情有點飄忽。

    「嗯?!你為什麼這麼說?」孟勝藍握著杯子的手一緊,但臉上不漏半點痕跡,半瞇著眼睛盯著面前的方羽,「莫非……」

    方羽無意識的一笑:「別忘了我見過唐麗君,她的右手臂上有凍傷的痕跡,那樣的凍傷要在很冷的情況才會發生。」

    「哦,不錯,現場是有點小怪異……」孟勝藍很奇怪自己竟然會給個外人說案情。

    「不是小怪異,馬德良的身體情況也很怪異,對嗎?」不客氣的打斷她的思索,方羽抬起頭兩眼微帶嘲弄的看著她。

    「什麼?你怎麼知道的?老實說!說不清楚我拘捕你!」孟勝藍真的吃驚了,心裡疑雲大起,也毫不客氣的緊瞪著方羽。

    「呵呵,不要那麼緊張,我是亂猜的。對了,孟隊長,你對所謂的神通或是說叫超能力怎麼看?」看到方羽滿不在乎的神情,孟勝藍也稍微鬆了口氣:「什麼超能力,我不相信那些東西!你不要想改話題,這個案件你到底知道什麼?說!」

    微微一笑,方羽神態輕鬆的往後一靠:「孟隊長,你心裡並不很相信我有嫌疑,何必還包著那麼厚的殼呢?你累不累啊?我猜你從昨天到現在一眼都沒合,對嗎?」

    「你在浪費我的時間,我不想再看到你,你走吧,不然我就不客氣了,別以為我表姐和你認識你就這麼猖狂。哼!」孟勝藍有點微惱,心裡也有點好笑:「自己在這傢伙面前就是發不起威來,真是……」

    「真的不要再見到我?那我去看唐麗君的事……」

    「自然免談,方羽,不要再糾纏到這件事裡了,你一個普通人幫不上忙的,別鬧了,聽我一句吧,好嗎?」站起身伸出手:「我要走了,見了我表姐替我問個好。」

    方羽也站起來和她一握手:「再見。」

    看著孟勝藍美好的身影消失在門外,一絲苦笑爬上了方羽的臉,現在要全靠自己了。

    當天夜半三點,陶大偉和西服青年陪著三個人出現在亂的一塌糊塗,血腥味瀰漫的地下室。

    「這裡一切都沒有動過,請大師……」陶大偉的聲線有點暗啞。看到領頭的人一擺手他立即知趣的停住腳步和嘴站在門口。來的三個人一起來到死在地上的黑巫法師的屍體前,一言不發,也沒有人動手去翻動他的屍體。密室裡死一般的安靜。

    「五陰合聚,六甲聽命殘魂散魄聽我號令,現」一把虛虛幻幻彷彿來自九幽的聲音瀰漫在密室裡,隨著聲音,密室裡的燈全部熄滅,一點綠油油的幽光在領頭的人額前亮起,幽光流轉越晃越大一時間整個密室全籠在慘綠裡,一陣又一陣陰寒的氣流圍著屍體旋轉。隱隱忽忽中,僵硬的屍體動了,殭屍般的飄起來,面對著幽光,一團黑霧從屍體的兩眉間如飛蛾撲火的融進幽光。幽光大盛,發出耀眼的光芒。緊跟著站立的屍體由裡到外發出慘綠色的火焰,轉眼之間化為灰燼,形影全無。幽光一盛之後徐徐斂去,密室裡燈光重新亮起。陶大偉和西服青年面面相窺,冷汗濕透內衣。喉嚨象被鬼掐住了一般,出聲不得。「五天後,我們給你做完我徒弟沒做完的事。」那個虛虛幻幻的聲音又在密室響起。

    在局長和市裡領導們的面前匯報完結果後,一種前所未有的失敗感徹底擊潰了孟勝藍。廳裡的特派員和領導們的觀點居然基本一致:「可以結案了。」雖然她自己覺得頗有許多不合情理的地方,再三提出了自己的看法,但在那裡卻無法獲得。在這五天裡,她忙的焦頭爛額,雙眸裡也全是紅絲,黑眼圈連著兩天成為她俏臉上的裝飾,心裡更是躁的火燒,所有的證據線索都說明馬家血案是馬德良所為,但就是找不出馬德良的動機,現在居然以「馬德良因為外人難知的原因做出了這件血案」這麼可笑的理由結案,一切讓她覺得心灰意懶。站在車前,她猶豫了好久,最後還是咬著牙上了車驅車前往醫院。

    憔悴消瘦的不成樣子的唐麗君聽完她斷斷續續的結果後,緊抱著懷裡的小雨,面色灰白陷入一種很少見的沉默。那種絕望的神情讓她心裡越發的不是滋味:「馬太太,對不起,從現在起你可以為你的家人辦喪事了,有什麼需要你儘管叫我,我一定幫忙,現在我和我的人先撤走了。對不起。」輕輕的歎了口氣,她走了。蜂擁而入的哥嫂們七嘴八舌的聲音圍繞下,唐麗君呆若木雞,懷裡的小雨被嚇的哇哇大哭。愣了半天後,淚水從她的雙眼奔湧而出,哽咽著,她說道:「明天出院,辦後事。」

    自從趕走哥嫂後,唐麗君在病床上整整躺了七個多小時,一動不動。一種不知所措的茫然和哀傷完全控制住了她。她覺得害怕、恐慌,她不知道往後的日子要怎麼過,往後,還有哪個肩膀可以讓她靠一靠呢?想到慘處,她麻木了的臉頰抽動了幾下,眼淚早已流光。夜慢慢深了,病房裡一片死寂,可她還在乎什麼呢?任隨絕望的思緒俘虜住她,她想死。木然的眼光掠向身邊的小雨,熟睡中的嬰兒臉上似乎也帶著憂傷。她竭力的搖搖頭,彷彿要把這誘人的念頭拋開,為了小雨她還不能就這麼走,「苦命的孩子,嗚嗚……」

    「麗君,不要哭!堅強些!」隨著聲音,一方手帕出現在面前。

    「方羽?!」她一轉頭,看到又熟悉又陌生的方羽滿是憐惜的眼神。痛痛快快的大哭過以後,一陣疲倦在方羽的安慰下包圍了她:「快睡吧,今晚我會在這裡陪你們的,你累了快睡吧」她沉沉的進入夢鄉。等唐麗君熟睡後,方羽看了看腕表:「11點半,時間差不多了哼!」他開始著手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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