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小子成帝記 正文 138章 初遇劍仙-140章戰號響起
    正文138章初遇劍仙

    秦軍大帳,綿延數十裡。由天俯瞰,浩浩蕩蕩,幾如黃色大河,奔騰不息。

    劍兵營帥帳,雷嘯岳捋須閱書。

    驀有兵丁來報,說道流雲飛峽上空忽有大禽飛翔,遠處看,似有多物從禽背落下。

    雷嘯岳愕然,走出帳營,以手遮額,朝飛峽上空望去,卻不見一物。剛想叱呵,那兵丁機靈,忙即跪下,道:“大將軍,適才峽上確實有飛禽掠過,不但小的親眼所見,營中數萬人盡皆見之。”

    雷嘯岳揮手喚他起來,暗自沉吟,數日裡,東周援兵蹤跡未現,派遣出去的探子斥候也是有去無回。原想圍城打援,卻尋不到對方蹤跡。聞說東周朝廷已與魔道勾結,難道,此次援兵裡有魔道異人襄助?思忖余,不禁暗憚。忙吩咐兵丁,去喚兩位仙長前來。

    秦國向與西涼崆峒以及蜀地武林交好。此次東周大冒不諱的擅自興兵伐秦,尤其刀劍盛會後又傳出仁秀帝勾結天羅魔教和中原叛逆無極島。正道武林更是群情激奮,紛紛自發助秦御周。前趟藍田會戰,秦軍中便是有了正道中人以及某些難得下山的異人襄助,才能輕易逼迫周軍自投流雲飛峽,否則,照雁翎軍的剽悍,縱是雷嘯岳的大劍兵再厲害數倍,也難保能勝。

    小石頭策禽迂回至秦軍後方,俯瞰半晌,發現秦軍大營煞是古怪。緊逼峽谷口的中間大營,營寨緊肅,壁壘森嚴。左右軍營,卻與它離得極遠,且從營中情景看來,兵士散亂,鼓餒旗靡,顯是軍紀散亂之象。只是中間大營的旗幟上雋一柄大劍,劍旁火焰熊熊燃燒。這樣的標記,他在雷府當家丁時便時常看見,正是雷家老爺雷嘯岳的

    劍王象征——火焰照膽劍。

    心中一凜,暗道,在長安便聽得雷大將軍治兵謹嚴,號令如山。今日一見,名副其實,果非凡響。佩服歸佩服,卻是憂慮更多。敵手這般強悍,怎生是好?固然另兩支軍隊稍差些許,但在人數上對方顯然占優,就算不刀對刀,槍對槍,他們每人吐上一口水,也足可淹死咱們。

    思忖間,縱禽馳前,不覺近靠秦營。

    驀聞一聲大喝:“兀那小子,居然敢來探營?吃爺爺一劍。”聲音堪堪響起,一道璀璨到了極處的劍影光華,如水波噴射,倏地由下刺來。其色作七彩,耀如星辰,奪目非常。

    感覺到森森寒氣,小石頭拍禽而起,怎奈變起肘腋,劍氣又如影隨形,疾如電掣。他往左,劍影隨左,他往右,劍影隨右,竟難以脫身。惶急余,右手撮刀,渾身真元鼓蕩噴湧,擬化刀形,朝劍影劈去。兩力相撞,並無聲息。不過激起的層層罡波,卻如驚濤駭浪,在天穹肆意泛濫。

    小禽體軀肥大,承受面更廣,湧出的氣罡勁浪,倒是大半由它受去。幸喜它非同尋常禽雕,但固然若斯,腹下鐵般鋼翎,也簌簌落下許多。

    小石頭眼見心疼,定睛細量,只見地上秦營升起一人。僅高五尺,長如頑童,頷下白須飄拂至腳趾。頭生得極大,與軀體很不相符,有點侏儒的趨向。不過他知道這般異相之人,是愈異愈難對付。心下一緊,凜然自忖,今日不會就此遇到一個極盡厲害的家伙罷?

    那人腳踩以氣虛擬的白霧形劍脊,乘風御空,飛至小石頭跟前。

    待看清小石頭相貌,怪聲道:“原是個小娃娃,老夫問你,你是不是周營的人?”空中罡風呼烈,空氣流動極速,可這家伙的垂腳白須,偏是未動絲毫,依舊有條有理地根根垂至足趾。

    囿於小禽吃虧,小石頭正感慟心,慍聲道:“你又是何人?莫非是秦營的走狗?”話語出口,只道對方定會憤懣出手,旋即蓄勢以待。

    殊不知,那人並不氣怒,反而呵呵一笑,道:“有趣,有趣……小娃娃有趣至極!你是什麼門派的?老夫看你適才一刀,手法頗像摩天峰的天羅斬,可骨子裡卻是刀廬的焚陽刀訣,不過劈出的刀息隱隱又有修羅陰罡的影子。嘿……你這小子,身兼數家之長,不錯……呵呵……”

    小石頭愕然,老家伙眼光太毒了。一眼就把自己的武學淵源瞧個透徹。但因小禽受傷,他心中郁極,也不想與對方多羅嗦。回道:“不要你管。”說著,輕拍小禽脖項,便想離去。

    那人呼地一下,驅劍掠空,擋在前面,笑道:“小娃兒,來爺爺坐鎮的大營裡,你還想全身而退,未免不自量力了罷?”瞧他說話,吹胡子瞪眼,模樣著實怪極,功夫偏生厲害。小禽雙翼展起的猛烈罡風,到他面前,居然自動分開,在其身後方能再次聚合。

    小石頭見之心驚,嘴上卻不願認輸,反駁道:“什麼大營不大營的?難道這浩瀚天空也是你的秦營?”

    那人一愣,搔搔首,自語道:“小娃娃說得沒錯,天空豈能算作秦營?”一句話,讓他為難起來,在那抓耳撓腮,不知如何是好?

    便在這時節,又有人踏劍升空。口中尚道:“閔師兄,此子必是魔教妖人,你與他羅嗦什麼?還不一劍取了他性命?”

    來者是一中年道士,生像瀟灑,凌空飛御,袍袂飄飄,宛若真仙。只是出語歹毒,動輒要人性命,小石頭惱火異常。斥道:“你要我性命,盡可自己來取,何必假手他人?難道是你自己欠了些把握,還是不敢與我動手?”

    那中年涵養極差,聞言即大怒,氣青著臉道:“小子好生狂妄,待吾來教訓。”

    “哎,慢著。”原來那矮小老兒,伸手阻攔,笑道:“寧師弟,這小娃娃可是為兄先發現得,你莫要搶了我的生意。”

    姓寧的中年面色漲紅,氣道:“閔師兄,這小子惹我三屍神暴跳,今日不把他碎屍萬段。我寧道子如何噎得下這口氣?”

    閔老兒對這師弟看起來很是寵愛。聞言下,躑躅不決,既想自個兒與小石頭玩耍,又不想讓師弟有氣難發。

    與此同時,小石頭揚聲道:“原來你叫寧道子?可看你的樣子,半點都不安寧,幾句話便在那氣急暴跳,那裡像是出家人?依我看,還是要你師兄幫忙的好,萬一輸了予我,仇沒報著,反而失了面子,那可是天大的事體。”

    他一時走不掉,想斗多半也斗不過。倘若單打獨斗,興許尚有機會脫身,但目下敵人有兩人,萬一斗將起來,勢無幸免。故而試圖激怒寧道子,好讓他主動放棄圍毆的打算。

    寧道子果然上當,大聲道:“閔師兄,這小子我要親手滅他元嬰。你到底答不答應?”

    閔老兒歎了一氣,道:“師弟想報仇,做師兄的怎會攔你。只是人家小娃娃也沒犯甚大錯,你口口聲聲要滅人元嬰,未免過了點。依我看,給他一頓教訓就算了。何況,人家小娃娃也不定還沒修煉出元嬰呢?”

    小石頭朝他深看一眼,尋思,這老家伙為人還可以,比那寧道子好上千倍。

    寧道子只想快些擊斃小石頭,也沒空暇羅嗦,不耐道:“好了,好了,師弟曉得就是。”說著,輕叱一聲,足下飛劍驀地躍空射出,在空中劃過一道經虹,貫足氣力地直向小石頭沖去。

    小石頭怕傷著小禽,不想與他在空中打斗,暗道,眼前二人顯然均是劍仙之流的家伙,功力與掌門師叔怕是不分伯仲。如在天上與其動手,自己多半要吃虧。他誠已功臻天境,而且超越級別的修煉元神,但他招式一項委實欠缺多多。除了輕功和刀法,其余什麼符菉、法術悉數不知。

    思忖及此,不多糾纏,逕自策禽下掠,直向遠處曠地飛去。

    值此瞬間,雷嘯岳在地下瞧得直是搖頭。暗自咋舌,世上異人當真多不勝數。虧自己頂了個劍王的名頭,在長安城裡活了恁久。而今天上三人任一人均可輕易取了自己性命。喊著僥幸的同時,調兵遣將,派出萬余人分頭合進,迂回包圍那探營的周軍高手。

    他這裡擐甲執兵,另兩處的皇子營帳,卻是櫜甲束兵,干戈載戢,沒有半點緊張,比之大劍營不知“沉穩”多少,人人大將風度,有些個兵士爬至營寨高處,在那指指點點,大喊妙極。今日終於見到仙人了。

    小石頭跑前,寧道子在後急追。

    任他飛劍疾速,但小禽非比尋常鷹雕,縱無祖先扶搖九萬裡的英風雄姿,然而想靠乘劍御風便想追及,卻也休想。如此追逐,不久已過兩座山頭。寧道子在後破口大罵,罵爹罵娘罵祖先,舉凡小石頭十八代祖宗,在短短時辰裡,已被他罵個通殺,沒剩一人。

    小石頭聞得惱火,又想,這般追逐下去,遲早追到張家坪。雖不懼忌,但現了大軍行蹤,不免讓秦軍有了提防。念及於此,索性按禽落地。時下正有一座山峰,山不大,峰頂卻陡,怪石嶙峋,無草無木。瞅准一塊大石,小石頭從禽背跳下,站於石上。

    順便雙手負後,學足了隗斗清冷孤傲的高人模樣。至於小禽遠遠躲開,在離他數十丈外的天穹滑翔。

    瞧及敵人止步,寧道子大喜。馳到近前,也不多話,大喝一聲道:“吃吾一劍。”

    傲睨蒼生的神態沒擺多久,對方飛劍已至。小石頭惱極,縱身躍起,只聽得轟隆聲響。再看,適才足下的大石已被飛劍刺得粉碎,飄飄灑灑,揚滿天空。這當口,飛劍又至,看其勢,比前一劍尤要猛上三分,光芒璀璨,寒氣逼人,只覺眉心陣陣澀抖。

    心想,老這樣趨避閃躲,不是法子,總有中劍的時候。當下右手撮刀,揮出一道刀罡。原道,又是一樣的激起漫天罡浪。不料,寧道子心中輕敵得很。見及小石頭手中無劍,又不會御器騰空,在天上尚要借助禽鳥之功。只道他是尋常武人。所以這一劍沒含半點修真功元,均是普通的武道真氣。

    “砰”的轟響,寧道子被罡氣驟發的勁浪,推出老遠,直炸得道袍破碎,條條縷縷,可謂襤褸已極。尤其玉白的臉上悉數成了黑面,惟有一雙眼珠還有點余光外,其余無不漆黑一片,幾如墨汁裡爬將出來。

    小石頭一愣,心想,這家伙也不怎樣嘛,比那長胡老頭差遠了。又瞧寧道子明顯要發飆的瘋狂模樣,禁不住凜然心頭,暗道:“乖乖不得了,這家伙要發瘋了,我還是溜了再說。”

    寧道子百年生涯,就今日最為狼狽,而且師兄又在背後看著。羞憤之余,再不顧先前應承要留小石頭小命一條的事。響叱一聲,引劍繞身,剛想施展絕招。卻見小石頭騰空掠身,如神龍夭矯,在半空連演數個旋轉,一下落在遠處的大禽背上。隨後忽哨一聲,就此掠雲而去,杳杳無蹤。

    寧道子瞠目結舌,佇在原地愣了片刻。猛地回頭道:“閔師兄,那臭小子溜時,你怎不替我攔住?”

    二人斗第一招際,閔老頭便已在邊上。小石頭乘禽遠遁那會,他原想出手阻攔,怎奈突見小石頭露出昆侖至高身法。登感錯愕,便這麼緩了緩,大鵬金鳥小禽卻已渺入雲層,遠去無影。不過來不及阻攔的糗事,他自不會說出,嘿嘿笑道:“寧師弟,是你要為兄不要插手,把那小子讓給你。如今,怎又來怨我?”

    寧道子氣極,道:“小弟適才想使星隕訣中的燦若繁星,一舉讓那小子神形俱滅,卻不料那廝機靈得緊,一見不妙,便即溜走。而小弟的星隕訣剛施一半,如何能說停就停?你就算不幫忙,但幫著攔下來總可以罷?”

    閔老兒情知是自己不好,訕訕笑道:“罷了,罷了,是為兄不好。不過那小子既是周營的人,咱們遲早能再次會面。俟時,為兄替你掠陣,讓你好生教訓他便是。”

    寧道子想想也是,而且師兄都已表了歉意,便道:“好罷,也只能這樣了。下次再見那小子,小弟定不輕饒,師兄也莫要替他求情。”

    閔老頭忙道:“那個自然,那個自然……”

    小石頭命大,終逃一劫,回去路上暗呼僥幸。到得張家坪把這事說予奚方知曉,讓他綢繆決斷。奚方考慮片刻,即道,須要立時稟命姜神君,要他多遣高手來此,否則,此仗即便謀算再好,但遇著天境高手那一劍揮掃山峰的威勢,多半沒得贏面。弄不好,還有全軍覆沒的危險。

    小石頭聞言頷首,深覺有理。旋即寫了紙筏,系在小禽腳趾上,喚它送去汴梁。

    到了深夜,姜神君倏然而至。待朝日東升,金芒罩地,只聞得屋外笑聲響起,小石頭迎出,卻是驚霓子與闕邪子雙雙降臨,四大天王裡也來了通臂和多聞。至於其他人,囿於要助廣智監視洛親王,無疑脫不了身。

    小石頭笑道:“兩位師兄能來,小弟真是高興。”

    驚霓子哈哈大笑,道:“小師弟有難,咱們這兩副老骨頭沒甚好隱藏的。”與此同時,他側著頭,斜睨著多聞,怪模怪樣地道:“多聞老兒,你的腳力不錯麼!”

    多聞莞爾,抱拳道:“多謝前輩誇獎。”二人明明平輩,他卻叫驚霓子前輩,顯是胡說八道。

    瞧著神情有趣,回答得更是詼諧,大伙好生失笑。

    小石頭笑著把眾人迎進客廳,又奉上熱茶。其間,驚霓子搖首拒絕,自顧取出他那酒葫蘆,咕嚕咕嚕地喝了幾口。

    紙筏短細,有些事難以講明。待他們一一坐得妥當,小石頭再次復述一遍。

    當聽到他敘述矮小老兒的模樣時,姜神君等人已是微微色變,俟聽到另一人名喚寧道子,大伙面面相覷。驚霓子酒也不喝了,大聲道:“小師弟,此趟大事不妙矣!”

    小石頭深知他為人,素來天不怕地不怕,聽得此言,驚道:“請師兄指點。”

    驚霓子道:“你遇到的二人顯然是峨嵋耆宿閔一得和寧道子。寧道子此人還管他去,只是個被寵壞的家伙。但那閔一得卻是峨嵋數百年來的修道奇才。聽說五十年前就已臻至天境,此刻,多半已屬半仙中人。咱們這些人裡沒一人可以與他單打獨斗,除非師伯和師傅兩位老人家來此,否則,有輸無贏。”

    “那閔一得這麼厲害?”小石頭半信半疑道。

    他在二人夾圍的狀況下依舊能逃脫生天,雖然當時驚險,但事後不免大意,總覺那閔一得至多和姜神君不分軒輊,若說可和師傅師叔相提並論,那他豈非已到大乘度劫期。只等天劫一至,便可升天為仙?想起閔一得的詼諧模樣,思來想去,沒有半點即將成仙的神態。簡直像個老癡呆。若非當時寧道子前來,那閔一得多半會被我唬住。

    驚霓子道:“厲不厲害,你試了便知道了。此人既屬峨嵋派的修道奇才,今已百八十歲,論年歲與大師伯相若。這多年下來,峨嵋派的至高道法必已精通至極。如此深窺仙道之人,咱們這些介乎天道與武道的人如何是他對手?”

    小石頭道:“師兄此言終究屬於推測,他有沒悟得仙道,暫且不說。單看那峨嵋掌門也不過爾爾,由此可見此人再是厲害,至多也和金蟬子相差不遠。”

    驚霓子道:“師弟有所不知,上古三大武脈淵源流長,各派也是精英輩出。而且,三派又多修煉道法,雖非長生不老,但留世卻久,有的先輩兩三百歲尚且活得滋潤,有的更是返老還童。既是這樣,你肯定要問,本門前輩為何只有三人?”

    小石頭點點頭,愣愣地看著他。

    驚霓子笑笑,續道:“其實本門前輩何止師傅他們三人。有些長老早不問世事,對於紅塵也沒甚眷戀。有些人遨游三山五岳,走遍五湖四海,到處尋訪仙山靈水,探幽尋古;有些人藏身昆侖絕地,終年不出洞門一步,全身心地修道煉法,以求早成仙道。這些人俱屬地仙、散仙一流的人物。而那閔一得和寧道子就屬於他們一類。”

    小石頭怔忡,道:“他們不現人世,終日修道,豈不毫無樂趣?”

    驚霓子哈哈一笑,道:“大道無限,惟在探索。當一人破解了一個又一個的疑竇,離那最深最奧的終極目標,愈離愈近的時候,其中之無比樂趣早已讓人深陷不能自拔。人世的萬丈紅塵,對於他們來說,均屬空妄,又有何可以留戀?”

    小石頭頷首,想起前世迷戀圍棋和其它雜藝的時候,也是如同此理。又道:“話是沒錯,可我總覺他們這樣,是不是欠缺了些人性。”

    驚霓子道:“修道人的目的便是成仙,他們要什麼人性?何況,當你層次愈高,境界提升之際,本身的想法和思維就已和尋常人不同。打個比方,當你瞧著螻蟻忙碌,或是蝴蝶飛翔,你會否介入其中,與他們一起作耍?”

    小石頭呆呆地搖首。

    驚霓子笑道:“這就是嘛。修道有成之人瞧著咱們,也就如同螻蟻蝴蝶,他們才不會與咱們羅嗦什麼。”

    小石頭錯愕已極,驚霓子的話對於他來說不啻晴天霹靂,教人難以置信。心想,當修道修得高強的超人本事後,卻不當自己是人,那他們又是什麼?就算成了仙人,可再怎麼說,後面總帶著個人字罷。愈想愈覺不可思議,暗忖,我如今時常修煉《太始大法》,又琢磨那《睡夢心經》,俟時,我不會也不當自己是人吧?

    駭懼之余,驀地想起什麼。問道:“師兄,既然修道有成之人不願意介入俗世紛爭,那麼閔一得和那寧道子何以會襄助西秦?”

    驚霓子道:“這一點也正是老兒奇怪的地方。”

    闕邪子忽大咧咧道:“有甚奇怪的?既然他們參與俗世紛爭,便預示他們的修煉境界,並未到一個不可想象的地步。”

    “不錯!”小石頭聞言,信心大振,高聲道:“四師兄說得對極。”

    正文139章今夕無眠

    晨曦微露,朝霞映紅。

    一支萬余人的大軍卷甲銜枚,無聲無息地馳出張家坪。

    小石頭站在屋簷下,目送軍隊消逝在蒼茫的霧夜裡。隨而問身旁的奚方:“奚先生,我總覺得,楚將軍以一萬騎兵偷襲秦都長安五萬守軍。這事大有危險。”

    奚方淡笑道:“楚將軍此去有通臂天王暗率天羅長安分舵襄助,又有本島設在長安城內的諸多密探以及洛親王的東周秘諜。有此三大強援,倘若楚將軍再不能獲勝,那他也就不用回來了。”

    小石頭默默頷首,輕聲道:”但願吧。”又道:“只是那洛親王真會反麼?”

    奚方道:“看現下跡象,他十九必反。而今汴梁城防均入他一人之手,五萬中央禁軍也被他掌控。更重要的是,他前日剛與西秦密使夜談。種種表現,此人必在我軍反攻之日逼宮篡位。”

    小石頭歎了一氣,私底下,他倒希望洛親王當了大周皇帝,反正二人私交極好。但司馬潤為了皇位,打算一舉葬送三十余萬條人命,卻讓他惱火異常。直覺此人生性竟比仁秀帝尚要毒上三分。若讓他做了皇帝,也不知百姓是福是禍?

    過了會,他又道:“奚先生,萬一回援長安的不是大劍營,那又該如何是好?”

    奚方笑道:“秦軍目下有三大龍頭,不是雷嘯岳便是兩位皇子。若不由雷嘯岳領軍回援,你說兩位皇子裡誰願意對方先回長安?”

    小石頭釋然,想想也是,此時此刻,誰若回得長安,必定擁兵登基造成事實。

    數日後,得探報,雷嘯岳的大劍營回援長安。當下照計劃,由姜神君和驚霓子、闕邪子三人去秦營引開閔一得和寧道子。小石頭則親領二萬大軍,趁秦營剛離去一彪軍隊,防御紊亂際,直撲余下的四十萬秦軍。

    時當初冬,氣溫也不怎麼暴冷,但雪花依舊紛舞,大地褪去了斑斕色彩,重又變得一片純潔。

    頂著瑟瑟朔風,二萬余人不出一聲,默默向流雲飛峽疾馳。當此刻,馬兒捂上厚厚的棉罩,蹄下更墊棉絮,白雪皚皚裡,留下數排紊亂的蹄印。眨眼,又被雪花覆蓋,徹底遮掩住了戰爭的步伐。

    流雲飛峽。

    昨日泥豆便有了收成,三十余萬大軍雖不能完全吃飽,卻是不亦樂乎。畢竟不用饑腸轆轆,光是喝水吃風了。

    仁秀帝在傍晚時分吃了些泥豆,竟覺莫名鮮甜。暗道,日後若得回宮,這泥豆定要命人加入御膳。一來它本身確實美味,二來也可永遠記住這銘心的仇恨。

    帳外風聲呼嘯,帳內燭火閃滅。

    仁秀帝思潮起伏。時已入冬,誠然谷內暖和,不比谷外那般寒冷徹骨,可一至晚上,依舊大風撕肌,刮膚生疼。這樣的氣候對於無遮無掩的周軍來說,著實致命得很。披起外衣,走出帳外,望著谷地裡四面八方的御寒火光;以及一個個搓著手,跳著腳,在那借以取暖的士兵,仁秀帝第一次流出了悔恨的淚水。

    淌下的淚水轉眼便被刺耳寒風吹得一干二淨。

    仁秀帝眼裡有些模糊,腦海裡思憶起往日炊金饌玉的御膳,高貴華麗的衣裳,富麗堂皇的宮殿,朱輪華轂的御輦;一切的一切與此時此刻一比,恍若夢境,既似存於今世,又似前生夢回,諸般情緒紛紛擾擾,剪不斷,理還亂,令人不覺沉往……

    他不知道奢侈富華的歲月,是否還能重溫?但他知道九合一匡的壯志正在心中淡滅。經此恁大磨難,始終停留於理論階段的帝皇之心,已被徹底摧毀。如今想起先皇的施政手法,似也不怎麼可氣。求穩又如何?以德服人又如何?被人訴說懦弱又如何?為何一統天下非要在朕的手上完成,如此大業交給後來者便是。

    如是的安慰著自己,佇在寒風裡久久不動,猶如一尊蠟像,仿佛早已魂飛冥冥,直到鄭恩遞來援軍的信息,才讓他重掇歡顏。

    與此同時,汴梁城內,夜色籠罩,靜謐異常,偶爾響起的梆子聲宣告著大周政權的安寧。這裡雖無雪花肆虐,但依舊寒風徹骨,天地肅殺。寒冷裡,即便熱鬧喧嘩的金水橋也變得寂寥無人,惟有一波一波的河水敲打著美麗無人的畫舫,間歇發出“噗通、噗通”的聲響。

    大周禁宮的太監們拉開了沉重的宮門,隨著吱嘎、吱嘎之音,一隊隊禁衛踏著齊整的步伐行至門前,昂首肅立。候在宮門外的朝廷百官排著隊不聲不響地進入,朝大殿走去。

    新的一天即將開始。

    洛親王府外的廣場上,燈火通明,耀如白晝。

    司馬潤一身甲胄,執戈握劍,威風凜凜,志得意滿,迥非往日瀟灑風流之像。面對王府廣場上的數千士兵,大聲道:“將士們,仁秀帝蠹國殃民,大失其德,既辜負先皇聖明,又敗德辱行。兵伐西秦,師出無名暫且不說,更使我大周兵拏禍結,邦國殄瘁。今時正是我等匡正國事,改敝革俗之刻。爾等可願與孤王斬頭瀝血,定傾扶危?”

    場上兵士舉著長戟,高呼道:“誓死不二,誓死不二……”

    宣誓完畢,幾路叛軍分頭合圍,氣勢洶洶地直撲皇宮。

    司馬潤接過親衛牽來的馬匹,剛想躍身上馬。便聽有人喚他:“王爺……”洛親王回首,喊自己的不用看,聽聲音就知是王妃花見羞。望著俏生生站在門口的美麗王妃,微微一笑道:“王妃何事?”

    花見羞抱著司馬睿,亟盼用他的唯一骨肉,能讓他迷途知返。

    等了良久,不聞她說話,只見得滿面淚水。洛親王大是不悅,道:“王妃,孤的事無庸多管,你只須乖乖回去做你的王妃,然後替孤好生照顧睿兒便可以了。”自花見羞曉得他篡位謀反,其間不知勸戒多少。看她這樣,情知又來,心下很是煩躁。

    眼見他要走,花見羞急道:“王爺,咱們原本無憂無愁,何必自尋煩惱呢?”

    洛親王斥道:“你個婦道人家懂得什麼?”一聲大吼,嚇得世子司馬睿臉色急變。他從未見過父王翻顏怒喝,即便針對的不是自己,依舊嚇得哇哇大哭。

    花見羞一邊拍著兒子的後背安慰著,一邊戚聲道:“王爺,妾身雖不懂國事,卻深知夫妻間要白首不渝,朋友間要隳肝瀝膽,君臣間更要鞠躬盡瘁。王爺今日所為,妾身怕你留下千年罵名。”她說話時,柔柔晏晏,即便斥責,也是溫婉綽約,極盡嫵媚。但一番慷慨激言,偏是超乎眾生,大有香草美人之態。

    “放肆,給孤滾進去。”洛親王怒不可遏。換在以往或在無人時,他早已軟語安慰。然而目下甚多心腹將領均在旁聽,花見羞的一番話委實有擾亂軍心之嫌。

    殊不知,花見羞強拗得很。面對嗔目怒喝,非但不現半點害怕,反而聲量愈高:“王爺,天地有別,君臣有序。你與皇上之間雖非都俞吁咈,卻也融洽雍睦,堪稱賢君良王。何必矯國篡位呢?”

    “你、你、你……”洛親王直氣得面色發青,嘴唇發紫,一連幾個你字。只怨自己往日太過寵愛,今日居然震懾不住她。不遑多想,猛地大吼道:“來啊,給孤把王妃帶進去。”話音甫落,上來兩名兵丁。

    花見羞推開兵丁伸來的手臂,又道:“王爺,妾身曉得自己今日之語實屬苦口逆耳,大悖王爺本意。但妾身仍要對你訴說,那又為了什麼?因為妾身與你也相視而笑,莫逆於心;時王爺做這逆阪走丸之蠢事,妾身若不相勸,委實丟了本分。要知道,即便你身為皇室貴胄,但逆天謀反,卻屬亂臣賊子,人人得而誅之。王爺,妾身只求你懸崖勒馬,未時為晚啊!”

    花見羞字字由衷,句句深情,怎奈目下皇位唾手可得,多年夢想終要成真,司馬潤豈肯輕放?

    “滾!”司馬潤怒形於色,神色間的陰霾密布,終於化為狂風暴雨,對那兩名兵丁道:“混帳,待這干嗎,還不把這女人給孤拖進去?”

    其中一名兵丁惱火異常,覺得自己冤枉透頂,暗道,你兩夫妻吵架,偏生賴我頭上?奶奶的熊。大步上前,抓住花見羞柔嫩的手臂,道:“王妃,王爺叫你進去呢!”

    洛親王說完之後,再不看妻兒一面,臉色陰沉地躍身上馬,直馳皇宮。

    花見羞愣愣地看著,不由目泛清淚。連那兵丁趁機撫摩她手臂,也不曾感覺到。她本生得絕色,又值梨花帶雨,更添三分艷麗。尤其王府富貴的生活,把她滋潤得珠潤玉圓,千嬌百媚。一顰一笑,無不誘人至極,令人心蕩神弛。

    過了半晌,王府廣場囿於叛軍遠去,變得一片漆黑。兒子的哭聲在戰馬遠去後,也顯得愈益響亮。

    花見羞哀色滿面,側首一看,當真羞憤欲死。借著門口微弱的燈火,見那兵丁正起勁地在自己的手臂上來回撫摩,那賴皮涎臉的猥瑣模樣,讓她一陣惡寒。這人是新調來的王府親兵,對花見羞也早暗生傾慕之心。今時王爺叛變,天色又黑,不知為何,膽兒居然變得忒大。趁此暇,竟而大吃豆腐。

    “放肆!”花見羞狠狠拂袖,摔脫那兵丁地撫摩,抱著兒子自顧走進王府。心中惟存一念,盡早尋個所在,把皓臂好生洗洗。

    那兵丁原正陶醉其中,被她冷斥一聲,也醒了過來。回憶適才之舉,頓時心兒發慌,渾身澀抖。侮辱王妃冰清玉潔的香臂,萬一被王爺知曉,只怕一萬個腦袋也不夠砍得。惶惶地跟在後面,思忖,還是尋個機會,向王妃解釋一下。轉念又想,就怕解釋不通,反而愈描愈黑。

    思來想去,暗道,他娘的,不管了,反正是王爺要我抓王妃手臂得。他又沒看見我到底怎麼抓?若以此治罪,以後還有誰敢聽他之令行事?嘿嘿……

    花見羞一邊在房中清洗手臂,一邊思忖夫君今日之舉的危險性。她曉得一旦失敗,必是誅滅九族的大罪。盡管由於王爺身為皇室,不至於誅九族,但府中僕役勢無幸免。她未當王妃前,也非世家閨秀,故而對下人極為友善,從不高聲打罵。此刻念及危險,暗想,固然王爺事成,他們也沒好處;可王爺若事敗,他們卻要為之送命。

    如是一想,行到客廳,召集府內所有的丫鬟和家丁,命他們各奔東西,又隨意贈了些銀兩予他們。待諸事完畢,堪堪落坐,倏聞府外蹄聲如雷,殺聲震天。同時,一名僕役奔將進來,說道,王爺事敗,趙家震北軍正在誅殺叛逆。問她要否躲上一躲。

    花見羞震忪莫名,不想報應來得恁快。搖搖臻首,只說了一句:“我想與王爺共生死。”那僕役頗為忠心,又是跪求半晌,最終瞧說之不通,無奈自去。而花見羞原本坐得筆直的嬌軀,此刻不禁頹然,抱著愛子,殷殷垂泣。

    又過一會,驀聞腳步聲響起,她愕然抬頭。原是那猥瑣兵丁正探頭探腦地鬼鬼祟祟。此人適才伺機淫撫自己,可謂卑鄙已極。花見羞肅容道:“你為何還不走?”

    那兵丁聞得王爺事敗,震北軍正殺入皇宮,原也是想走的。怎奈,想起適才的柔滑香臂,卻是大大的不捨。存著僥幸,先是哄騙走了同僚,然後想帶上花見羞一同逃走。在他想來,你本來是王妃,我自不敢妄想,可你如今是脫毛的鳳凰不如雞。我願意帶你走,便是你祖上燒了高香,那還會有不願之說。

    他道:“王妃,王爺完了。你與其跟著個死鬼,毋寧跟我走算了。”

    聞言之余,又瞧及那猥瑣模樣,花見羞惡心到了極點。呸了一下,道:“休要癡心妄想,你快快走了就是,免得誤了性命。”她倒心善,人家對她居心不良,她依舊關心人家的性命。

    兵丁左右看看,嘿嘿一笑,賴皮涎臉地道:“王妃生得國色天香,又何必為個死老頭枉送性命?”說著,步步靠近。

    洛親王夫婦老夫少妻,這是眾人皆知的事,不過從沒一人敢在她面前直述其言。此時耳聞兵丁口出不遜,顯然心懷不軌。花見羞不禁心慌,駭道:“你想干

    麼?”

    她不問這句,那兵丁還走得小心翼翼,畢竟長久的積威下,尤有余悸。可她微露惶態,頓引得那兵丁色心大熾。淫笑道:“美人兒,如今偌大王府裡可沒得旁人。咱們二人不如倒鳳顛鸞一番?”說話間,已到近前,伸出手就想撫摩花見羞那艷若桃李的芳容。

    花見羞恐慌不已,一把推開他手,急急猝猝地抱著兒子,踉蹌逃走。她一文弱女子,又懷抱兒子,那裡跑得快。那兵丁在後也不著急,逕是慢跟緊隨,哈哈淫笑,似對眼下情景極感刺激。

    不多會,好不易奔至臥室,剛想合門上栓,那兵丁偏已破門而入。一把抱住她纖腰,像狗熊似的在她臉上,胸上,亂擠亂吻。推搡下,撕去她外裳,露出裡面的粉紅色褻衣,值此昏色氣氛裡越發撩撥起那兵丁的色欲。

    六歲的小世子司馬睿何曾見過這種,又見母親受人欺負,不由號哭不止,可惜卻哭不住那兵丁的獸性。

    花見羞跌跌撞撞從臥室的外間逃到裡屋,口中大呼救命。無奈她已經退去僕役,洛親王府周圍又無民居,任她高喊大叫,依舊孤弱無援。

    她這般怯弱而叫,反而愈發激起那兵丁的變態心理,讓他哈哈狂笑。微弱光線下,那臉顯得很是猙獰,完全變了模樣。狂聲道:“美人兒,原來你是想在房裡搞?你早說不就得了,何必這樣奔來跑去的?呵呵……”

    花見羞聞言,羞憤欲死,直是嘶聲啼哭道:“你給我滾,給我滾……啊!別靠近我,別靠近我!”

    兵丁見她死撐硬挺,而自己始終難以如願,且也玩不暢快。恰好聞得司馬睿在旁邊的哭聲,隨即一把拽住他頭發,狠狠甩了記耳光,凶道:“不許哭。”司馬睿活了六年,可謂天之驕子,嬌生慣養,何曾遇到過這種凶神惡煞,被他一唬,迅即沒了哭聲,在那直是抽噎。

    兵丁暗自得意,轉而回首,對著花見羞神色猙獰地恐嚇道:“你今天從了我那也罷了,否則,大爺我就殺了你的孽種。”說話時,便想掐司馬睿的喉嚨。

    花見羞大急,忙即喝阻。左思右忖之余,在那兵丁猥瑣萬分的淫笑下,緩緩褪去衣裳,露出纖濃合度的嬌軀。堪堪露出浮凸的小半酥胸。那兵丁便已忍受不住,一下撲在她芬芳柔軟的香體上。嗤嗤數聲,拉去她衣褲,扯出一雙修長柔滑的美腿。

    斥退花見羞後,洛親王司馬潤意氣風發地率著三萬叛軍直馳禁宮。

    當時,滿朝文武齊聚大殿,作為輔政親王在仁秀帝離京之際,原該先至翰台,與六司官員商榷國事。然後再到大殿,把議好的政令一條條宣讀給百官。

    不過,司馬潤今日凌晨卻是殺氣騰騰,擐甲執戈地沖進皇宮。

    翰台裡的六司官員左等右等,不見洛親王到來,人人詫異無比。須知,洛親王平日裡很是勤政,每每總是最先到達,然後再最末離開,一派賢王之態。今日不知為何,竟而遲到恁久?

    靜謐地等人,最最難受。王太禮問道:“諸位,王爺今日可曾告假?”

    其余五人互看一眼,相繼搖首。其間,戶司首座道:“本司未接到王爺假條。”

    龐太尉道:“哎,不管了。時辰已然不早,今日反正沒甚要事,先去大殿把朝事了解。然後再到王府探望洛親王。依老夫看,王爺遲來,惟有兩點,一、突染微恙;二、今早王妃香體纏繞,讓他起不了身。呵呵……”洛親王夫婦,老夫少妻,恩篤情厚,朝廷官員均都知曉。

    這話一說,眾人大笑。

    王太禮道:“太尉大人真愛說笑,若被王爺知曉,只怕他會尋你算帳。”

    龐太尉道:“老夫才不怕呢!”平日裡,洛親王閒雅澹然,大度雍容,就算被人講笑話,也至多一笑而過,從不斤斤計較。因此,龐太尉才會背後打趣,說出點帶葷的揶揄。

    王太禮笑道:“王爺你是不怕,就怕王妃聽了氣惱,改日興師問罪起來,看你如何逃御?”

    龐太尉嘿嘿一笑,道:“在場人裡可沒碎舌之人,相信王妃也不會聽見。而且老夫也沒惡意,只是等得久了,說個笑話,讓諸位放松放松。”

    劉太學朝他瞧瞧,暗自鄙夷。這樣的葷段子,對於研文習古的他著實厭惡。

    六人又等片刻,總不見司馬潤,當下往大殿行去。到了大殿,百官俱在。略微寒暄之後,眾人尚未講上正事,只聽得殿外忽然喊聲震天,殺伐四起。

    百官陡驚,面面相覷,不知發生何事?

    龐太尉身為軍職,表現稍為鎮定,當仁不讓地就想走出大殿,尋殿衛問個明白。便在這時,一名殿衛奔來,恰與他撞個滿懷。

    龐太尉踉蹌倒地,不由大怒,斥道:“發生什麼事?如此驚慌?”

    那殿衛跑得上氣不接下氣,喘了須臾,好不易穩住氣息,吁聲道:“諸、諸位大人,大……大事不好,洛親王領著城防軍殺進皇宮。”

    百官皆驚,有些人雙腿發軟,癱倒在地。東周建國至今,除太祖那會時有征伐,往後兩帝,政局平穩,國泰民安,何時有過叛軍殺進皇宮的逆反之事。是而,那些承受力較差的官員,倉皇失措,面無人色。

    這當口,喊聲漸近,不時有臨死前的慘嚎聲倏然而至。隨情勢愈危,殿中官員倒有大半人癱在地上,瑟瑟顫抖。於此頃刻,當真顯現出了諸人的氣度和膽量。其間,六司首部依舊佇立中央,遙望殿外。不過最為鎮定,眼神最為堅毅的無疑是劉太學。

    又是一會,外面殺聲漸息。但諸人心知,這並不代表叛軍已被撲滅,而是喻示著皇宮禁衛已被叛軍悉數殲滅。這時,遠處傳來許多皮靴踏地聲。“啪啪”的教人聞之膽寒。與此同時,薄暮晨空裡又響起洛親王的大笑聲。平日裡百官聞著親切,今日驟聞,卻感猶如惡魔,渾身起了無數雞皮疙瘩。

    正文140章戰號響起

    待笑聲息止,洛親王一臉肅穆地走進大殿,後面簇擁著無數剽悍甲士。他腰束黃金帶,渾身甲胄,神態威嚴。尤其目如寒電,氣勢懾人。百官見之,惶惶後退,急速讓出中央大片空地。惟有劉太學和少數幾位高官屹立不動,站在那裡,冷冷地望著志得意滿的他。

    司馬潤原本細長狹窄的雙眼,此刻竟是顧盼生光。不怒而威的眼神在百官臉上緩緩掠過。

    其間,他發現有的人傷心失望,淚水涔涔,似為政局紊亂而慟懷;有的人泰然自若,無懼生死,一派你拿我奈何的樣子;有的人則顯得憤恨填膺,嗔牙怒齒,瞧神態,若非甲士在側,怕是早已沖將上來,咬上兩口;有的偏是忸怩作態,諂笑媚顏,做出一副效忠新皇之態。

    他樂在心頭,至攻陷皇宮始,大周的一切已盡在自己手上。那蟠龍吞日椅也早晚是自己之物。目下百官的表現,俱在他了想之中,並未有甚不妥。

    目光最後落在劉太學身上。

    默然半晌,司馬潤沉吟道:“諸位,仁秀帝蠹國殃民,敗德辱行,有負先皇所托。孤……上秉天心,下承民意,今日以稍嫌激烈的兵諫之法,匡扶國事,溯本正源。諸位可願助我?”

    未待旁人應聲,劉太學先自冷哼一聲,道:“請問王爺,當今皇上有甚敗德辱行之事?”

    司馬潤惱極,眼中寒光四射,殺氣逼人,沉聲道:“擅興刀兵,以不義之名討伐他國,以致民不聊生,兵拏禍結。更而大敗虧輸,幾欲葬送我大周錦繡江山,如此暴虐無道的昏君豈值得諸位賢臣追隨。”

    伊始,他還望著劉太學,說到後來,口講指畫,雙眼凝光,緊盯其余百官。亟盼諸人屈於自己的威風之下。他深知別人都有投降的可能,惟有劉家是不會了。暫不說劉家出了一位皇後,單是劉太學執拗的脾性,便讓他打消了勸降的念頭。

    “哈哈……”劉太學放聲大笑,驀地怒瞪雙眼,戟指司馬潤,神威凜然地道:“簡直一派胡言。當日是誰說皇上畢雨箕風,為民所好?既然皇上無道,你不直諫那也罷了,卻做那小人模樣,捧臀掇屁,乖唇蜜舌。如今又是故裝正義,百般指責皇上。”

    一番話宛若金石砸地,琤琤作響。

    怕死之人聞得駭出心頭,生恐司馬潤恚恨難當下,把在場所有人盡數誅戮。那些忠貞之士卻是腰骨伸直,脊梁愈挺。

    司馬潤怫然作色道:“那昏君橫賦暴斂,搞得民不聊生,明明是一獨夫民賊,人人得而誅之。你卻為他壯言潤色,難道你不怕死麼?”他先是凶聲厲語,最後出言威脅,只盼眾人就此怕了。

    “哼……說什麼民不聊生?全是你虛詞偽舌,篡位奪權的借口罷了。”說這話時,劉太學眉宇間更顯凜然剛正,瘦小黝黑的身子,在眾人眼裡驀然變得很是高大。幾如破雲高山,聳立眼前。

    只聽他又道:“方今大周民殷國富,豐衣足食。誠在西秦吃了敗仗,但也未傷元氣,未嘗沒有反敗為勝的機會。退一步講,就算皇上鎩羽而歸,咱們也不需灰心喪氣,憑大周的富強,皇上的睿智,早晚能撫綏萬方,九合一匡。而你這種亂臣賊子,才是人人得而誅之!”

    數番言語爭駁,少數官員減了畏懼之心,紛紛擁在他身邊,仿佛眾星拱月,把他烘托得愈加氣貫長虹,師直為壯。

    司馬潤神色陰鷙,私下卻是心驚膽戰,眼看百官被他說動,再這般下去,只怕無一人會甘願投降。當下眼神示意數位早有聯系的官員,要他們帶頭投降。

    便在這時,忽聞得殿外又是殺聲震天,刀戈噌鳴。司馬潤一驚,暗思,如今汴梁城內還有什麼軍隊可以與自己爭一長短?震北大營開拔西秦,九門提督又被自己遣派去押送糧草。自己不但盡握城防,那五萬中央禁軍也被自己暗掌手心。思前顧後,沒想出個所以然。

    此刻,忠誠於仁秀帝的官員,卻是喜色滿面,直樂得手腳顫抖。從大驚到大喜,其間情緒的激變,讓他們當真難以承受。不多時,一名甲衛奔來,揚聲道:“王爺,不好了。震北鐵騎突然攻進皇宮。”

    “啊?”司馬潤失聲驚呼。震北鐵騎號稱天下第一軍,又為長勝之軍。前些日,他千方百計地安排小石頭出兵救援,就是擔心這支軍隊從中作梗。殊不知,人算不如天算,就在這大功將成之刻,震北軍猶似天兵突降,倏然殺至。

    斯時,大殿裡百人百色,諸般神情皆有。

    劉太學哈哈大笑,“洛親王,看來你天命難歸,皇上才是真命天子,你嘛,只能當個亂臣賊子了。”在他身旁之人,聞言愕然,尋思,劉大人啊,你可真是膽大。目下情勢轉變,叛軍眼看覆沒,你又何必去撩撥。萬一他們惡性頓起,臨死拖幾個墊背,把你當場戕了,豈不冤枉?

    那些與司馬潤早有聯系的官員,不禁暗呼僥幸。心道,若自己等人早跳出片刻,此時便與他落得同樣厄運了。念及於此,藏得愈發隱深,就怕司馬潤狗急跳牆,反咬幾口,把自己也拖下水。

    不過片刻,馬蹄聲愈響。眾人聞之,情知是震北鐵騎,個個喜不自禁。惟有司馬潤沮喪不已,多年夢想,竟而一朝喪盡,此間失落可想而知。

    瞧他頹色兀現,劉太學憐心頓起,道:“王爺今日此舉,本屬斷鶴繼鳧,萬不能行。唉……全是你野心作祟,偏生連累家人。”

    家人二字,令司馬潤陡然醒神。他想,我試圖謀反,死不足惜。然麟兒尚小,若被累殺,卻是可惜之至。對……孤要突圍殺回王府,不管如何,總不能連累妻兒。如是一想,大吼一聲,對周圍甲兵道:“將士們,隨孤出去殺敵。”說著,執戈而出。至於殿裡的官員,他已無法顧及。

    到了殿外,跳上馬匹,揮戈猛進,直朝宮外沖去。

    震北鐵騎得廣智囑咐,若洛親王試圖突圍,可任他離去,千萬不能傷他性命。故而,司馬潤一路頗為順利,不過片刻,已沖至正陽門。回首一看,大愕,身後竟空無一人。他那知曉廣智故意饒他性命,直是奇怪,那些近衛的功夫比自己高強許多。何以自己能沖出重圍,他們卻無一人逃脫生天。

    看他策馬離去,站在宮牆上的廣智捋須微笑。身旁一名天羅侍衛道:”天王,要不要……?”他做了一手劈的動作。

    廣智搖首,道:“他還有大用,此刻不是殺的時候。”說著,回望輝煌的大周皇宮,陰笑道:“仁秀帝反正回不來了。待聖宗回來即位,皇宮裡若全是仁秀帝的妃子未免癟悶。你們懂了麼?”旁邊五六十位天羅侍衛以及從幻骨門裡投靠進來的所謂精英,頓時雙眼發亮,大聲回道:“懂了。”說完,就像一梆吸血蝙蝠,飛下宮牆,向禁宮深處撲去。

    那裡原是皇帝的榮譽,也是皇帝雄性的象征。但不須臾,即將成為天羅魔教的伊甸園。

    再說那金殿裡的百官原道震北軍即至,不料候了許久,等來了的卻是身穿城防軍服飾的叛軍。這些人一進金殿,也不說話,揮刀就砍。瞬間,殿內響起辟裡啪啦的砍頭聲和悲呼慘叫的討饒聲。那些跪地討饒,呼叫求命的大多幸存一命;那些斧鉞加身,面不改色的卻無一不被砍殺至盡。

    又是一會,身著玄色甲胄的震北軍終於趕來。只是那些城防軍也不接戰,剛聽得馬蹄聲,立時便閃了開去,轉眼失了蹤影。繼而,廣智在數百人的簇擁下,踏進大殿,流目四顧,很是滿意。

    其間,六司首部悉數被誅,余下得也均是膽小如鼠,嚇得幾如雀蟻的家伙。稍微咳嗽一聲,便能讓他們大叫幾下。這些人決計擋不了事,別說到時要小石頭當皇帝,固是現在廣智要當皇帝,他們也必然三呼萬歲,納頭便拜,沒得絲毫猶豫。

    從叛亂開始至叛亂撲滅,僅有短短兩個時辰。但v這兩個時辰裡,卻發生了足以讓大周皇室蒙羞千年的大丑事。斯時,除母儀天下的大周皇後外,仁秀帝的其余妃子貴嬪無不被奸至死。

    這當口,朝日霍然東升,天地一片光明。原本肅穆的禁宮,到處洋溢著恐怖的血腥味。門口、小道、樹邊、溪旁,均是那些曾打扮華麗的女子葬身之所。而那些沒有身份的太監和無地位的宮女,卻是安然無恙,得以幸免。

    同時,在洛親王府的一角也正上演著一幕令男子慟心,令女子生哀的世間悲劇。

    一個猥瑣的男子,原本是人世間最為低層的賤民,偏偏趴在極盡尊貴的赤裸肉體上為所欲為,大加鞭伐。而那無數人心中仰慕的絕代美女,為了愛子,百般委屈地默默承受。

    與此一刻,司馬潤懷著滿腹疑惑,單人獨騎逕奔王府。

    到得自家府邸,發現沒甚變化,更無人包圍。暗道一聲僥幸,趁震北軍尚沒反應過來,自己先趕回了家,還算回得及時。跳下馬匹,狂奔而入。口裡大聲喊道:“王妃,王妃……”不聞回音,他心中一凜,又喊:“睿兒,睿兒……”還是不聞回聲。這下忐忑不安起來。

    一路走來,偌大王府居然空無一人,寂寥異常。

    跑至臥室,屋門虛掩著,他信手推開,走入進去。堪進屋室,腳下一絆,一個趔趄幾欲跌倒。往下看,竟是王妃的霓裳。詫異愛妻怎地把衣裳脫在門口。經過外間,轉入內室,映入眼簾的一幕,讓他目眥盡裂,須發賁張。

    卻見愛妻赤裸裸地橫躺在榻上,時此初冬,身上未蓋一物,極盡撩人。凝脂白玉般的肌膚,在窗外隱約的光芒下閃閃生輝顯得柔潤光滑。走近一瞧,他雙手緊握,指甲插肉而不覺疼痛。原來愛妻居然被人奸殺至死,渾身青紫淤腫,私秘處更是積污納垢,潺潺流出,簡直慘不忍睹。

    再回頭旁顧,只見兒子被摔在牆壁下,頭破血流,紅白夾雜,眼看也是一命嗚呼。他大叫一聲,眼前一黑,就此倒在了花見羞的屍身旁。

    便在汴梁政局動蕩之時,秦軍二皇子大營。

    符譽在帳裡暴跳如雷,大聲怒喝:“什麼,符光那混蛋居然下令要本王移營?他算個什麼東西?”

    邊上將領噤若寒蟬,無人敢語。而他罵罵咧咧了半晌,兀自不解氣,驀道:“來啊!傳本王令,大軍起拔,包圍左軍大營。本王要給他些厲害瞧瞧。”

    諸將大驚,駭色滿面。

    一中年將領出列道:“二皇子,不可,不可啊!”

    符譽側眼斜睨,道:“有何不可?”

    那將領道:“如今峽裡有三十萬周軍,雖屬敗兵無甚斗志,但依舊虎視耽耽。若咱們起了內訌,被他們伺機突圍,卻該如何是好?”

    “哼!就憑那些早已餓得昏頭昏腦的周軍,還想突圍?”

    見二皇子有些自大,那將領很是擔心,又道:“臨死之人最能發揮潛力,在沒希望的前提下,他們懨懨無力。可一旦得了機會,勢必人人凶猛,悍不畏死。皇子千萬不可大意。”

    其實符譽也知道眼下不能內訌,只是火大了一時說了氣話。向那將領看看,道:“好,言將軍你很好。”

    言將軍不知他何意,惶道:“末將出語不當,惹皇子生怒,當真罪該萬死,請皇子責罰。”

    符譽面色溫和,笑道:“為何要罰,本王要賞你。你能在本王偶犯舛訛之時,犯顏極諫,如此不辟斧鉞,赤膽忠心,本王欣慰萬分。只要帳裡再多些你這樣的忠臣良將,本王何愁大事不成?哈哈……”

    言將軍一愣,沒想符譽竟會這般大度,忙道:“二皇子從諫如流,不飾自非,末將感佩由衷。”

    這話說得符譽很是高興。要知道他能納諫,非是本性如此,而是模仿他父皇。如今小試手段,居然引得一位將領誠心投服,怎不教他興奮?尤其言將軍的一番真心贊佩,入他耳裡,其實和尋常阿諛差之不多。聽得舒服,聞得歡暢。

    便在帳內演出鬧劇的同時,姜神君等三人恰在帳外偷聽。相視一笑後,逕朝西秦大皇子的營地行去。他們自告別小石頭,便趁夜色茫茫,御空飛行,不多會已到秦軍大營。先在二皇子大營搜索半晌,不見閔一得和寧道子的蹤影。於是就到這營中大帳來探聽情形,孰知,竟看得一幕好戲。

    三人裡姜神君已入天境,驚霓子和闕邪子服了那兩顆仙丹後,功力進境也是一日千裡,此刻已初窺天境之門。論實力和金蟬、散桑已差之不遠。故而,任他們隨意來去,營中數十萬雙眼睛偏無一人發現他們的蹤跡。

    俄頃工夫,三人從二皇子右營已潛入大皇子營寨。

    行不片刻,姜神君道:“二位,他們果在此處。”二人一怔,暗道,老家伙不愧功臻天境,咱們尚未感應到對方的氣息,他已有察覺。姜神君又道:“二位,照計劃行事。本君去引他們,你們在獅頭嶺埋伏。今日咱們三人一定要把他們纏得死死,尤其那閔一得。”

    驚霓子嘿嘿一笑,道:“沒問題,我和師弟連手對付那寧道子,那難纏的閔一得便交予神君了。”

    姜神君淡然地笑笑,略微頷首,即朝雪花飄舞的黑色裡射去。

    驚霓子道:“老四,咱們也走吧。”

    闕邪子道:“老三,我總不明白,師傅為何會應承小師弟襄助那無極島?”

    驚霓子道:“你問我,我去問誰?師傅神感天機,自有他的道理,你我只須遵命,其余的就別多問了。”說話間,人影倏射,已遠在數十丈外。聲音卻在闕邪子耳邊響起,不散不漏。近在咫尺的巡衛哨兵,愣無聽見半分。

    闕邪子苦笑,跟著而去。

    姜神君漂浮至一座營帳。這裡不同別處,不但沒有一兵一卒,更連燈火也沒有。他知道裡面二人均是劍仙一流。偌高的身手,自不須兵士守衛;至於燈火,那更笑話了。那二人視黑如晝,窮極百裡,何須燈火輔助?

    默默地佇在外面,候了片刻,心下估莫著驚霓子和闕邪子的腳力。待覺著二人已到目的地。姜神君右手掄圓,並指虛空一劃。陡聞那營帳“哧啦”一聲,仿佛被巨人倏地撕開,帳頂上壓滿的積雪頓時迸散飛濺。

    雪霧彌漫裡,顯出錯愕難當的二人,他們正是閔一得和寧道子。二人自恃功高,不需兵丁守衛。同時,靜坐冥想之際,也最忌有人擾斷。雖沒性命之危,但總非一樁爽心的事。適才二人瞧及天色漸黑,左右無事,剛剛盤膝坐下。殊不知,來得可不是一般的打擾,居然連營帳也被人掀了。

    當下憤懣不已,不知何方高人與自己尋這等玩笑?抬頭看,卻見一矮瘦之人浮佇半空,雪花落下,在他身外繞著弧形飄落。雙目重瞳爍爍生寒,竟比雪天尚要冷上三分。不用問,那尋釁之人十九便是他。

    這當口,姜神君冷聲道:“二位,尋仇的來了。”

    閔一得無風自動,猛然浮騰半空。移至姜神君十數丈處,問道:“你是何人?看適才一指似乎是無極島的驚天指。”跟著,寧道子踏劍飛起,嗔道:“師兄,與他羅嗦什麼?快快殺了他。”他說話的口吻,殺個人就似拔個蘿卜那麼簡單。

    姜神君聞言,暗自嘿笑,尋思,這寧道子果然是個寵壞的家伙。先不問是非,自說自話的便要取人性命。存著激怒對方的心思,調侃道:“小子狂妄,前幾日被人炸得體無完膚,難道悉數忘了?”

    一句話陡然挑起寧道子的無比心火。前些日慘遭小石頭嬉弄,以致弄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至今依然耿耿於懷。若非閔一得攔著,他早已滿天下地尋訪仇人了。厲聲道:“原來你是那小子的同伙?好,既然這樣,先吃吾一劍。”話音甫落,飛劍祭起,一道青芒流光溢彩,在漫天雪珠中,尤顯光華漫天。

    姜神君嗤鼻冷笑:“這種小玩意也拿出來丟人現眼?老爺沒空逗你玩,後會有期。”說著,掠空遠遁。

    寧道子那裡肯捨,掐訣騰劍,跟著追去。口裡尚大呼道:“死老鬼,不要溜,讓我斬了你。”

    閔一得擔心師弟安危,須知,寧道子可是他師傅留在今世的唯一血肉,若有甚閃失,先不說對不起升天的師傅。單是洞府裡那幾個羅嗦透頂的師兄們,他也沒法交代。自然在後緊緊掇著。心下不禁訝異,這破帳的老兒從身法和功法上辨別,顯然是無極島的高手,而且已功臻天境。這麼一個絕世人物竟而無聊地深夜裡潛至大營,劃破我二人的營帳,裡面到底有何蹊蹺?

    三人均有著驚世駭俗的功力。飛翔起處,猶如三道經虹劃過朦朦的白色天際。

    不過頃刻,已離大營足有數百裡。姜神君一邊留意後頭,一邊細心觀察著下方地域。驀地前方現出一座略似臥獅的山嶺。先是倏地升空,隨後滑翔掠下,一下落至嶺頂。這會兒,寧道子有了前次經驗,倒沒倉猝出劍。跟著浮空飛至他數十丈遠處,大聲道:“老頭,不跑了麼?”

    姜神君道:“和你打,本君又何須逃跑?要擔心的只是你而已。”

    寧道子發怒,御劍疾刺。

    姜神君掠身避開,彈指射他。

    隱在暗處的闕邪子道:“老三,那家伙和寧道子斗上了。那咱們怎辦?”

    驚霓子怪笑道:“有甚怎辦?咱們的任務只是拖住他們,好讓師弟救出峽谷裡的周軍。他們不走,咱們就在邊上待著。他們要打,咱們就在邊上看著。”說到得意處,忍不住取出葫蘆,自個兒賞了口酒喝。

    闕邪子點點頭,道:“沒錯,咱們就這麼辦。”二人相視一笑,各露奸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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