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小子成帝記 正文 99章 周宮朝會
    小石頭與洛親王二人笑笑說說,不一會已到金鑾殿前。

    此刻,殿前階下,百官雲集,均等著仁秀帝上朝。有些機靈的官員,見得司馬睿與趙家後裔相談甚歡,心下打起算盤。計算著,稍傾朝後,自己終須與趙家世子打個招呼,以便日後,趙家萬一不敗,自己也可攀附一下。

    察言觀色,與人交際,並非小石頭擅長。他只曉得,自己只須以誠待人,其它一概不論。這麼一來,摩天峰上大半年學文的好處,便體現出來。談吐得體,言辭清雅,容顏俊美,卓爾不群。這就是在場官員心目中,集體對他的評價。更有人暗道,看來以武傳家的趙家,自趙巖始,怕是要向宰相一職發起進攻了。眾人有此念頭,倒也不奇。

    要知道,小石頭笑顏相向,與之大談而談的諸多官員裡,很多俱是在震北王逝去,王爵無人繼承時,落井下石之輩。這些人所為,小石頭大多不曉。故而,述談際,並無半絲尷尬,反而恭敬異常,許他們為長輩。旁人見之,不知其中緣故,只道趙世子胸襟開闊,有容人之懷,其德才俱佳,實有宰相胸懷。很多低階官員,不能上前交談,但見及者,無不暗自欽服。小石頭此舉,實可謂,無心插柳,柳成蔭。對他日後為官的官聲,當真大有助力。

    斯時,甚多得過他救治的官員,也上前寒暄。一時,他便猶如朝中新貴,受到了大多數官員的追捧。

    片刻之後,靜謐皇城突然金鐘九響,蕩人心扉;玉磬十八響,悅耳動聽。與此同時,一個尖尖刺耳的聲音,驀地響起:「皇上升朝,百官覲見!」說著,長鞭躍舞擊出一個響亮的「啪」聲,頗有我持彩練當空舞的意味。

    殿前階下的官員,聞音整袍,端理儀容。一個個按著官階大小,排著隊伍,徐徐上階,進殿上朝。至於三跪九叩,那是少不了得。固是洛親王這樣的皇族,也與他人一般,叩得咚咚直響。

    小石頭見樣學樣,他人如何,他就如何。雖在朝前,王妃也教過,但這些朝廷禮儀委實巨多,若不親身實踐,很難全盤掌握。

    一邊叩首,一邊四下打量眼前的金階玉闕,只覺金碧輝煌,豪奢雍容,處處透視著皇家的華貴威嚴。往上偷覷,卻見大殿僅露一角,與四周的宮殿形成一個和諧的整體。嵯峨高聳,奢華大氣,顯示著皇宮的恢弘磅礡和帝皇的君臨天下。

    他想,也不知這周國皇帝怎麼樣?會不會像那秦皇一樣喜怒無常,琢磨不透。又想,反正這些做皇帝的沒一個是好人,自私自利那是家常便飯,殺頭砍人更是習以為常。想著、想著不由寒蟬起來,尋思著,萬一那皇帝察覺我是個冒牌貨,會不會斬了我呀?

    抖抖嗦嗦地做完朝見禮儀。待儀畢,百官恰好悉數進入殿內,就像算準了一樣。當下各按位階高低,品級大小,照序站好。

    小石頭不知自己的品級,也不曉自己該站那裡。這點倒是王妃馬虎了,她只道兒子才高學富,這樣的小常識定然曉得。殊不知,小石頭這個現代來的冒牌貨,除了以前電影上看過官員上朝。如此殿儀,當真是老虎上花轎頭一遭。躊躇裡,他東顧西望,滿眼都是紅紅紫紫的官服,以及帽簷上抖動著的金翅,那裡尋得著空位。

    這當口,一名年老太監,再次大喝:「皇上駕到,升朝……」尖利的聲音,在金鑾殿內迴響。

    聞著聲音,未免讓小石頭想起死在自己手上的方公公,止不住遐想,這位大周皇宮的太監,不知有沒有方公公那樣的高超身手。思忖間,猛道不好,皇上都要來了,自己還一個人在殿中央傻愣愣地磨蹭,萬一他要治我個不敬之罪,豈不信手拈來?

    情急生智,惶不迭忙地奔到百官的最尾處,心道,嘿嘿,既然尋不到我該站的位置,我便表示得謙虛些。反正出門前,王妃也說了,要我一定要謙虛謹慎,不得浮躁,這樣的舉動,倒也符合。他這裡在尋思,那邊仁秀帝已在宮女太監的簇擁下,上得龍台,坐於龍椅。

    百官再次下跪,仁秀帝輕咳一聲,隨慵懶地道:「諸卿平身!」

    小石頭在後面再次窺視,想要打量清楚這個皇帝的相貌。卻不知,頭剛抬,眼目入處,首下尻高,儘是黑壓壓撅起的屁股。那皇帝離他極遠,即便他玄功已有火候,但也瞧不大清楚。

    待眾官各回原位。仁秀帝笑著說:「聞說今日才冠汴梁的震北王世子,也到了?不知是哪位啊?」

    小石頭一凜,沒想皇帝一開口,尋得就是自己。他牢記王妃教誨,裝做戰戰兢兢,走出朝班,顫聲道:「臣、臣……趙巖見過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仁秀帝錯愕,沒想他居然從班列的最尾處走出來。轉念又忖,這小子還不錯,不張狂,有他父親的一半。笑著道:「趙世子,你乃世襲貴胄,上前回話!」

    「咋!」小石頭應了,緩步上前,腦子裡翻來覆去的就是王妃的囑咐:「記著走路要八字,頭要低,背不彎。」當他覺著汗流浹背時,好不易到了皇帝近前。說道:「微臣趙巖參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此刻,他仍不敢抬頭。尋思著,眼前這位帝皇雖說比自己大不了多少,且出來後,始終帶著滿面春風,但也難保他不會與那秦皇相若,突地發作起來。

    要知道,自和大秦皇帝,小小一局棋,便引來充軍之禍。他對帝皇們就有心理上的障礙。總覺這些當皇帝的人俱是些不可理喻之輩。心情好了,對你笑笑,萬一不爽,轉眼就能教你人頭落地。有此忌憚,他半裝半實,顯得很是膽小,看他下垂在地的袍袖,居然有水紋似的波動。

    一看便知,確實悚到了極處。

    官員們失笑余,仁秀帝頓時看輕之極。往年趙王爺燕頷虎頸,威若天神,說話時,聲若洪鐘,長髮飄舞,令人不由自主地便會駭悚在心。今日看他兒子,身材偉岸如舊,不下老王爺,但面容俊若處子,說話如蚊聲低吟。那有半絲趙家子孫該有的威武之態。

    仁秀帝為太子時,便對老王爺崇敬萬分,認為既做男子,就當如是。倘非為大周百年計,他決計不會生出削藩之意。時下見小石頭如此熊樣,難免鄙夷。但轉念想,趙家後裔這般怯懦,豈不是朕之幸?那震北軍即便不換元帥,也是無慮了。全不知小石頭如此,一半是做作,一半是有所前鑒。

    他「嗯」了一聲,面容轉而悲愴,道:「趙老王爺,一生忠義,若非世子失蹤,朕斷不會下旨限令三月之期。今日能見愛卿及時趕回,讓朕不致落百姓詬病。朕心實慰!」說著,居然以袖拂臉,假悻悻作拭淚狀。

    小石頭大駭,想自己剛剛出來,便引得皇帝哭泣。止不住心道,完了,完了,看來此次,不單是充軍,只怕要立馬斬首。他正當聯想豐富,百官見仁秀帝做戲,自是極力配合。均跪倒在地,齊聲道:「請皇上節哀!」這會兒,小石頭也覷眼打量,見這皇上生得面白唇紅,細眉長眼,看相貌雖嫌文弱,但襯著那身玄色龍袍,倒是頗有威嚴。

    眾官說完,有一紫袍老者,忽然出班奏道:「皇上龍心仁厚,想那趙烈乃敗軍之將,皇上依然褒獎不斷,臣,感佩由衷!」

    聞言,仁秀帝放下袖子,露出臉來,問道:「龐太尉此言有謬,趙王爺一生功高蓋世,為司馬家江山,出生入死,死而後已。此般忠臣,若不褒獎,朕有何顏,去面對先帝和太祖武皇帝?」

    他說話際,小石頭仍在偷眼細瞥,見他面無淚跡,絲毫沒有哭過之痕。心想,人說帝皇天性最為卑劣,果不欺人?今見這仁秀帝,便可知一二。一時間,對自己答應王妃,為趙家未來,而周旋於朝廷之事,頓生惶恐。他平生最忌勾心鬥角,此刻自己陷入泥沼,不免頭疼。

    龐太尉道:「皇上仁厚,所以不說。但微臣身為臣子,倘若見皇上判罰有誤,以致,裝聾做啞,實悖做臣子之道。」

    這人雙頰瘦削,面容清雅。小石頭本是大有好感,適才在金殿階下,也是談話最多之人。不曾想,這老小子居然首先攻擊趙家,當真令他氣憤至極。

    「哦?太尉有言直稟,不須轉彎抹角!」仁秀帝催道。他見底下官員,惟龐太尉一人針對趙家,原先饒恕之心大減,尋思著,趙家的潛勢力仍屬極大。震北世子堪堪回朝,百官就贅言不再。若不趁今日朝會,好生敲打,敲打。只怕他們不識好歹,以為朕是軟弱之輩。

    龐太尉得仁秀帝鼓勵,情知猜準了皇上心思,心裡樂不可支,但臉上未現半點喜色,依舊一副憂國憂民之色。只見他憤慨滿面地道:「皇上,趙王爺當日先大勝,擊退北狄蠻夷大軍。然他為了擴大戰果,也可說是為搶屬下功勞,獨率三千重騎,追擊北狄蠻古爾汗。殊不知,蠻汗倉皇而遁際,竟設伏於泰勒山。震北王不察,非但盡歿三千勇士,更連本身性命也搭將上去。皇上,你說這樣的勝利,能算麼?哼,不算他遺羞北疆,已是皇上開恩,難道,趙世子想憑著這場恥敗,妄圖承繼王爵?這未免太可笑了吧?哈哈……」

    聽他在那顛倒黑白,小石頭恨得牙癢癢,不過時值金殿,只能忍耐。心下卻想,改日逮著機會,非給你這老小子點顏色瞧瞧。

    仁秀帝擺手,要龐太尉止笑。接著,又問:「諸位愛卿,龐太尉所奏,諸卿看如何呀?」

    話音甫落,出來一人。這人黑黑瘦瘦,短小而精悍,寬大的官袍,穿在他身上,給人種極不相宜的感覺。他走至小石頭身邊,朝龐太尉望望,朗聲道:「皇上,臣有奏!」

    眾官一看,說話的,正是大周朝裡最為正直,鐵面的太學劉正風。而且身份最是不凡,其父為當朝宰相,其長女又是當朝皇后,與仁秀帝青梅竹馬,情篤愛深。均想,這下有好戲看了。龐太尉顛倒黑白,誣陷忠良,百官多有不平。只是眼見英明睿智的仁秀帝似對此言極為包庇,他們是忿在心頭,嘴上卻不敢言。

    仁秀帝一笑,道:「原是國丈劉太學,儘管說!」

    「皇上,趙老王爺的功績,百姓昭昭在目。為臣要說的是,老王爺不是戰敗,他是在追亡逐北,想擴大戰績時,不小心中了敗軍埋伏,以致飲箭遺恨。是以,趙王爺非但無過,而應是大大的有功。至於趙世子承繼王爵,本就無可厚非之事。震北王一生為大周出力良多,先帝爺在世,曾多次褒揚嘉獎。可說,這王爵不是拍馬逢迎而來,而是趙老王爺戎馬一生,枕戈寢甲而來。難道,就為他最後一次中伏,以致剝奪趙家的王爵?這不是薏苡明珠,又是什麼?更何況,趙王爺誠然中伏身亡,但他在臨逝之前,依然刀劈莽古爾汗,讓北狄蠻夷失去首領,從此四分五裂。這樣的大功勞,若不嘉獎,反而責貶,臣怕史官們會記皇上昏庸二字!」

    劉正風一番慷慨陳詞,餘人先是暗自頷首,待聞至最後一句,無不大驚失色。龐太尉最為活躍,首先大喝:「劉正風,好大的膽子,竟敢辱罵皇上?」

    瞥他一眼,顯得很是輕蔑。劉正風懶得回答,僅是直直注視著高坐龍椅上的仁秀帝。

    仁秀帝大蹙雙眉,暗罵道,好你個劉正風,枉為朕之國丈,居然罵朕昏庸,莫不成,朕對你平日的封賞,還不夠?氣惱之餘,偏只得藏在胸裡,不能立現怒顏。畢竟,劉正風之言,大致不錯,他自己心裡也明白。待見龐太尉又想說甚,登時阻住,自行說道:「劉愛卿,此言頗合朕心。朕決定了,命欽天監擇個吉日,為趙愛卿舉行封王典禮!」

    聞言,小石頭跪下,說道:「臣,謝主隆恩!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說完,長舒一氣,心道,總不負王妃所托,幸甚。又想,只是此事總須告訴那真趙巖,讓他回汴梁承繼父職。莫不成我就一輩子冒充下去?

    龐太尉見事有難為,當下退回班列。而小石頭也直道自己沒事了,稍傾便可回府交差。

    值此一瞬,有一全身著甲的高大武將,「唚唚嗆嗆」地跑出來,大聲道:「皇上,臣有一問!」眾官一看,這人正是震北王老部下,方今的九門提督呂黔。同時,這人也是當日最為反對削藩之人。由此可見,他時下出來所奏,必是大大拂逆皇上的奏本。

    仁秀帝涵養極佳,明知他必不說好話,仍微笑著:「呂愛卿請說!」

    呂黔身子一展,那甲冑又是「唚唚嗆嗆」的一陣聲音。那時,武將們的甲冑,均由細小鐵鱗織成,且做工粗陋,是而,稍經移動,便難免發出鱗片的摩擦聲。只聽他道:「皇上,既然趙世子三日後承繼王爵,微臣敢問一聲,趙世子何時又能率領震北軍?想那震北軍,自老王爺身逝,軍中無帥,數月來軍心渙散。若世子能早一日承負起老王爺的遺責,那震北軍便能早一日的為我大周繼續衛戍北疆!」

    未待仁秀帝說話,堪堪退回班列的龐太尉忽大聲笑道:「哈哈……讓趙世子領軍?呂將軍,你不是在說笑吧?趙世子頌風詠月,老夫相信他定能勝任,但要領軍備武,呂將軍,只怕你是忘了褚小杯大這四個字吧?」說完,又是一陣大笑。

    呂黔大怒,勃然瞪眼,斥道:「一派胡言,趙世子不能率領震北軍,那誰還有資格?難道是你,龐太尉?」最後三字,咬牙切齒,令人肌膚生寒。

    龐太尉既身為軍職最高長官,自有膽量,倒也無懼。陰惻惻地道:「呂將軍的意思,震北軍就等於是趙家的私軍嘍?大周國內,除了趙家人外,就沒誰可以指揮得動他們了,是也不是?」

    呂黔是粗人,雖曾位列震北軍都督之職,但他們這些武將素慣衝鋒陷陣,廝殺疆場,朝廷上這種言語設陷,殺人不見血的伎倆,卻非他們所能防備。聞他之言,登大聲道:「不錯,那又怎地?」

    「放肆!」仁秀帝怒聲而斥。拍著龍椅扶手,驀地站起,冠冕流珠一陣搖顫。從下望去,臉色極是陰鷙。小石頭駭然,心道,來了,來了,果然來了。我就說當皇帝的沒一好人。這傢伙適才還是蠻不錯的,誰知,轉眼就變了一人。

    呂黔一驚,他再無法無天,但龍顏大怒,依舊分得清,旋即噤若寒蟬,垂首不語。百官也是鴉雀靜默,不敢出聲。這位年輕新君,可比先帝厲害得多,手段也多得很。

    此時,眼見幫自己說話的呂黔將要遭斥,不定會被仁秀帝治個妄言之罪。小石頭誠惶誠恐裡,猛想起王妃的吩咐,在金殿上須得以退為進。陡然靈光閃現,搶在仁秀帝前,說道:「皇上,常言道,濯足濯纓。是非忠奸均蓋棺而論。臣為以示我趙家清白,願澡身浴德,終生守孝。至於震北軍,還望皇上另選賢能。」

    仁秀帝一愣,緩緩坐下。沒想原先剝奪雙柱軍權的打算,實現得這麼簡單,一時有些意尤未盡。假悻悻道:「趙卿家正當少壯,正是建功立業之際,豈可輕言隱退?難道,朕有失德行,乃致卿家不願替朕分憂?」

    「微臣對皇上至死靡它,決無二心。此心當昭日月,若有虛言,臣願天打雷劈,不得好死!」說完,小石頭很是恭敬地跪下,「咚咚咚」連叩三首。他頭顱運勁,猛撞金板,直擊得眾人見之心驚,只怕他就此得甚腦震盪,或是成了白癡。一番譸張為幻地唱作,錚錚有聲,演技發揮尤其精湛。

    呂將軍見了,暗敲拇指,尋思著,小王爺果不愧老王爺之子,這番叩首,別說他一文弱書生,即便是武技超強之人,怕也不敢用這大力撞擊金板。老王爺有子如斯,也算瞑目了。

    他那知道,小石頭玄功護身,別說頭撞金板,即便刀劍斧鉞,只要不是神兵一類,也能受之無痕跡。而且,他此刻所言,其實皆出肺腑。須知,小石頭明曉歷史,縱觀華夏,若是引發帝皇忌諱之人,有誰能得善終?駭忪余,索性坦言直敘,期盼皇上能看在自己以一文弱之軀,頭撞金板的份上,相信自己確無野心。

    更何況,他最大目的,只想讓王妃開開心心,至於什麼榮華富貴,高官厚祿,全不在他心上。

    仁秀帝一驚,忙道:「卿家,請起!卿家請起!」他說話時,已有兩名太監,上前攙扶小石頭。

    「皇上,治絲益棼的事,可不能做!」司馬睿投桃報李,忽然站出,幫著小石頭說了一句。他身為當今王叔,儘管平日不管閒事,但能適此說出一句,即便是廢話,仁秀帝也要斟酌一番。而且,他眼下所說得,還不儘是廢話,雖然語句短小,卻甚為精悍,點明了不要胡搞亂攪,反至事情越發錯綜。

    聞言,仁秀帝暗忖,王叔此言有理。朕若廢了趙家震北軍的領導權,百官必然搶著哄奪。如此一來,豈非鑿隧入井,徒耗心力?趙巖此人懦弱異常,眾人皆知。文才雖然冠蓋汴梁,但武藝不會,兵學不擅,即便讓他帶兵。震北軍等如是斷了牙的老虎,卻也發不得威。這樣的軍隊,朕何懼之有?嘿嘿……

    如是一想,當下說道:「眾卿,震北軍一事,茲事體大。讓朕再好生想想。至於這段時日,到底有誰領導,依朕看,仍由趙愛卿多多費心了。畢竟震北軍一系,盡出趙老王爺提拔,時下由趙愛卿帶領,那些悍將,想必也不致不服。」

    百官聞皇上已有定奪,索性齊聲阿諛:「皇上英明,是臣等愚魯了!」

    仁秀帝笑笑,擺手道:「曉得就好!」

    「不妥,不妥!」

    眾人一愣,不知何人竟敢違逆皇上之言,且當殿直敘。循聲一看,又是那劉正風,劉太學。一時間,殿上百官議論紛紛,嘖嘖驚歎。皆道他實在是膽大包天。下面是有人歎服,有人冷眼,更有那幸災樂禍之輩,只盼他一言觸怒皇上,立時就給削職去帽,貶為庶民。但念及他背後勢力,又覺此想萬不可能。

    仁秀帝此人,私底下一直發誓要做個能納諫,能明辨的有為明君。是而聽劉正風再唱反調,依舊不怒不燥。笑著問:「劉愛卿,何謂不妥啊?」

    劉正風道:「皇上,趙世子他文才斐然,汴梁聞名,這些臣都知道。可他不喜武事,不擅領軍,若把震北軍交予他手,豈非誤事?」

    仁秀帝想,你老小子說得,難道朕不明白?這不是權宜之計麼。他道:「那麼,依劉愛卿看,朕該把震北軍交予何人手上?」

    劉正風道:「微臣認為,一,皇上收回震北軍,親自任命信得過的將領,率領這支戰無不勝的軍隊。二,若依舊任命趙世子為帥,先要讓他去國學院,學習一下領軍之道。然後再經考察,若成績優異,方可最後任命。這便是微臣的兩個觀點。」說完,垂首,等待仁秀帝最後定奪。

    仁秀帝思慮半晌,道:「劉愛卿此言也有道理。這樣吧,趙愛卿,你明日便赴國學院兵學堂。朕予你三月時限,三月之後,朕親自考你。若成績優異,自無可憂,若是貽羞,則罪加一等。朕要收回趙家的王爵封號,降趙家為公候。聽見麼?」

    小石頭一愣,久久後,方道:「謝主隆恩,萬歲,萬歲,萬萬歲!」心下卻想,這倒好,連原本答允的王爺之位也給免了。這傢伙說話不算數,不是金口,以後要當心些。

    旁邊百官,幸災樂禍有之,心下惋惜有之,冷漠相顧有之,諸種情緒真是不一而同。

    他們自然知曉趙家世子的本事,論文那是才冠汴梁;說道醫術,這兩天也是風聞甚久,多半有些水平;但要他學武,怕是難如登天。照仁秀帝的法子,震北軍未來的大帥決計不會是趙巖。當下各自盤算,思慮自方陣營裡有誰可以替而代之。

    這時,仁秀帝又道:「諸卿,此屆刀劍大會,本該在秦國都城召開,然數月前,長安地震,受創極深,以致大會難以如期召開。朕想宣告天下,三月之後,刀劍大會將在我朝國都汴梁召開,諸卿,你們以為如何?」

    百官尚在思忖其中干係,龐太尉已然出班,笑道:「皇上聖明,刀劍大會在秦國不能召開之時,我國偏能舉辦,這不正表明了秦國已是日落西暮,而我大周卻是如日中天?皇上此議,微臣舉雙手贊同。並且,求皇上,能讓微臣為皇上分憂,成為此屆刀劍大會的主持者。」

    仁秀帝笑道:「龐愛卿的忠心,朕甚喜之。好,朕就命你為刀劍大會的督辦。具體負責大會事宜。」

    「謝主隆恩!萬歲,萬歲,萬萬歲!」龐太尉興高采烈地跪倒在地。

    小石頭怔忪,不想,刀劍大會沒在長安舉辦,反而要到汴梁來。如此說法,雷家老爺雷嘯岳屆時豈非也要前來?那麼,雷家五小姐她會來麼?想起雷倩的嬌蠻和頑皮,以及偶爾的溫柔,不禁面浮笑容。

    仁秀帝在上看了,心道,要他去兵學堂,不僅不擔心,反而喜色滿面。難道,恰好中了他的詭計?滿腹疑慮中,揮手退朝,留著疑念,回宮慢慢尋思去了。小石頭不知自己的笑容,居然引得仁秀帝在朝會後,數日不食不寢。倘若曉得,只怕他會大張著嘴巴,暗歎古代帝皇的疑念,實已達變態的程度。

    出得皇宮,除了洛親王司馬潤和那九門提督呂黔與他並行之外,其餘百官,即便適才與他相談甚歡者,此刻也是匆匆而走,壓根沒有與他一敘的心思。一路大歎人世淡漠,不時與呂黔和司馬潤說些話,不覺到了宮門外。辭別二人,上了馬車,逕往王府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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