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小子成帝記 正文 47章 真人再現
    看二人出了大廳。小石頭不禁暗忖,怎地又是楚王世子?我倒與他蠻有緣的,跑那裡均能遇上。正思忖間,雷倩竊聲道:「他們來了!」小石頭一驚,迅即望去。只見與二皇子符譽把臂而行的正是楚王世子符震,後面依序,則是瀟灑雅逸的散宜生與昨日在萬花樓偶遇一面的兩名佩劍侍衛。

    一行人到了宴廳。符震放眼一望,詫然道:「皇兄,怎地就咱們幾人?」

    符譽呵呵一笑:「王弟,你多年未來長安,今日設宴,自當隆重。況且,為兄實有千言萬語予你說道,是而其餘陪客均教為兄摒退,惟留隗先生一人。」

    聽得這話,符震朝隗斗打量一眼,心想,原先在門外瞧此人貌不驚人,只當是王府尋常師爺。卻沒想,符譽情願摒退百官,獨留一人,看來,這人必有甚不凡之處讓他好生看重。思至此,連忙面露笑容,向隗斗連道久仰。隗斗生性冷漠,先前符譽阿諛連篇,仍未打動他半絲情緒,此刻符震一番淡如白水的寒暄之語,他更是雙眉不動,容如鐵板,竟如石雕。只說了聲:「不敢!」

    符震沒料及會落這般結果,當下極為尷尬,無奈只得打著哈哈解糗。

    這麼一瞬,一行幾人均各自落座。

    符譽安坐,即道:「王弟,你身邊的幾位,看去俱是相貌不凡,想必定是高人,怎地不與為兄介紹,介紹。」

    「哦!你看,是小弟糊塗了!呵呵……」符震原不想介紹,但眼下符譽既然追問,即故做恍然。他指著散宜生道:「這位是小弟師叔!不過,師叔的名諱,小弟可不敢說!呵呵……」

    符譽聞得,旋即抱拳寒暄。不想,散宜生生來孤傲,方才見隗斗冷落符震,心下大為不喜,此刻有機會完壁歸趙,自也冷聲道:「不敢!」

    符譽微愕,繼而笑道:「先生一看便是高人,言語獨特,不與人齊。與這位隗先生,當真是一時瑜亮。」這話明裡褒揚,實質卻貶。意思就是,無非拾人牙惠,何足稀奇?

    散宜生冷眼一翻,兩縷精光射去,沉聲道:「老夫不喜歡把無極島的人與我相提並論。二皇子請自重!」

    符譽好生窘迫,心想,若非今日之宴本王想拉攏符震,哼……眼下就能教你人頭落地。

    他逕自在那暗暗磨牙時,隗斗忽道:「人說崆峒五老之一的散宜生如何風采絕世,如何卓爾不群。隗某起初好生敬仰,誰知今日一見,卻是大為謬誤。唉……原來所謂的崆峒五老均是些胸襟狹小之輩。符某失望矣!唉……當真是見面不如聞名!」他雖連歎兩氣,但聲調依舊平板無波,讓人聽了未免心生噪悶。

    散宜生聽了,呵呵大笑,顯得對他的話語,感到分外好笑。那情狀,狂放不羈,豪縱盡顯。

    隗斗也不說話,只是看著他。而符譽忍不住喝道:「先生失態了!」聞得喝聲,散宜生戛然而止,冷聲道:「無極島的賊子,竟也有大登雅堂的一日,且在這大放噘詞,未免教人失笑。是以,散宜生才會失態。」

    符譽聽他並不買自己帳,且在這連續對隗鬥惡言惡語。不禁怒火上湧,拍案而起,戟指著他,斥道:「散宜生,你好大膽子。隗先生是本王請來的貴賓,何時又輪到你來指責?」

    散宜生無動於衷,仍然正襟端坐,對他地叱呵,只抱以冷冷一笑,迅即道:「二皇子,難道你不曉得無極島是唐國的極力者麼?」

    符譽聽他提起這茬,蹙眉道:「本王知曉,只是無極島此刻已放棄唐國,改而投靠我大秦!況且,我大秦素有海納百川的胸懷,既然無極島迷途知返,本王自當盛情款待,予他們悔過之機。難道,本王錯了?」

    聽他狡言謊辯,散宜生朗聲笑起,「無極島賊子,乃我正道三脈的不世大仇,縱然大秦肯宥,可我正道三脈卻不願輕罷。今日皇子既然非要與無極賊子眉來眼去,恕我散宜生不願奉陪。」語聲甫落,長身而起,意欲離去。

    瞧他傲然不屈,符譽怒不可遏,大罵道:「散宜生,你太放肆了。」看他兀自不理,愈發惱羞,歇斯底里地道:「你給我站住!」暴跳如雷裡,連本王這兩個字眼也忘了喊。

    散宜生側頭淡笑:「怎地?皇子想留下老夫?」儘管面色澹然,可無形的氣壓卻陣陣侵出。與此同時,隗斗霍然站起,道:「散宜生,二皇子的酒宴,你都敢喧鬧,看來,你們崆峒派真是想造反了!」話音甫落,只見二人之間,驟然「辟里啪啦」的一陣猛響,須臾,即聞「轟」的一聲,地上石板升騰,週遭酒案傾翻,整座大廳的窗欞更是「嘎吱,嘎吱」地響個不停。

    大伙看得怛然失色,驚駭之餘,對二人的渾厚內力,無不欽服。

    這時,屋頂上的雷倩湊著小石頭的耳廓呢聲道:「怎麼樣?若非我機靈,這樣的驚世決戰,豈能得見?」小石頭懶地理她,逕是「嗯」了一聲。心下卻想,此刻下面二人均是不世出的絕頂高手,若教他們察覺到咱們二人,勢無倖免。想到這裡,不免恐慌,他倒非耽心自己性命,而是生恐雷倩安危。

    雷倩見他不應,且面有憂色,不由揶揄道:「你還算是崑崙弟子呢!稍歷一些小事,就這般惶然失措,真沒用。」

    小石頭聽她有侮崑崙,不禁氣急,解釋道:「我不是擔心自己,而是怕你有事!你怎麼可以辱我師門?」

    這話說出,教雷倩又欣又羞,直覺甜絲絲得如灌蜜糖,讓她暈乎得茫然不已。當下羞嗔一瞥,顯得好生嬌媚,膩聲道:「就你嘴甜!」可小石頭乃不解風情之人,不知她為何突然紅暈上顏,猜測著多半她是有了歉意,是而慚愧所至。便道:「嘴甜麼?我是實話實說,不過你也毋庸難過,我不會怪你的!」

    他那詫異莫名的話語,雷倩偏也未聽懂,時下,她只覺柔情蕩漾,那裡還有其它心思。

    便在二人心有所思,遐想不斷之際。

    忽聽得廳下有人道:「貧道冒昧了!」

    二人一驚,皆想,底下何時多了一道人。索性暫拋異念,往下瞧去。只見那道人赫然便是前些時在酒樓贈送小石頭一顆解毒丸以及在醫館門口起死回生的哪個鶴髮老道。那老道風逸飄飄地佇立大廳中央,而散宜生與隗斗偏是一個臉色鐵青,一個面無人色,各自老遠對恃。瞧模樣,必是二人纏鬥,被老道一舉分開所至。

    散宜生這會瞧清老道模樣,方想施禮,卻被老道拂袖而阻。老道笑說:「不須多禮,貧道最不喜繁文縟節,小散子怎地忘了?」

    大伙聞言,無不驚駭。散宜生名列崆峒五老之末,在武林裡實已位高輩尊,不虞老道竟呼他為小散子,未免教人懷疑自己的雙耳是否聽差。從這稱呼,可見一斑,老道必是神仙之流。

    隗斗當下暗自叫苦,他原道此趟聯絡大秦二皇子,無疑是輕而易舉,固然幫他做幾件事,必也馬到成功,所向披靡。想自己在無極島僅是稍遜神君一籌,除了神君,放眼天下,實數頂尖,可與一抗之人,不過十數。孰知,今日竟是出師不利,先遇崆峒五老的散宜生,再遇這如妖似魅的老道士,說來未免運氣極差,霉不可言。

    老道士察覺眾人的駭色,和顏一笑道:「諸位,貧道只是來暫借一物,與諸位決無恩怨,是以諸位盡可寬心!」

    符譽本就仰慕武功極高之人,否則,焉會大冒不諱地去與無極島聯絡上。刻下見老道神采煥發,仙風道骨,無疑就是神仙中人。心下敬意大生,恭謹道:「老神仙親臨敝府,實屬跫然足音,倘有需要,只管予符譽說。符譽若能辦到,決無推辭之理。」

    老道笑得很是歡暢,說道:「這可是你說的?切莫耍賴?」

    符譽堅聲道:「符譽雖仍年幼,但說話素若九鼎。老神仙盡可放心!」

    老道笑著說:「好、好……不愧是大秦皇子。」正說得符譽眉飛色舞時,驀道:「那就拿出來吧!」

    符譽詫然,問道:「拿什麼?」

    老道說:「就是無極至寶紫金銅人。」

    這會,符譽當真是愕然以對。壓根沒想如神仙似的老道居然會強取別派至寶,不免教人心覺荒謬。但先前話已說滿,此刻若推搪,似顯如小人,有些言不由衷。當下好生為難,蹙眉焦慮中,不由求救地望向隗鬥,只盼他能力挽狂瀾,解得這一窘境。

    隗斗無奈,只得走出,道:「前輩超塵出世,隗某原本景仰。可前輩何以強取敝島寶物,還望前輩釋惑?」

    老道笑笑,「紫金銅人乃中原至寶,原是炎帝姜氏一脈相傳。孰知,中原姜氏一門居然出了貴島神君這一叛逆。不僅叛門,且在臨走前攜走姜氏秘寶紫金銅人。一晃眼,百年過。悠悠歲月裡,貴島憑著銅人上所雋武學,非但名震四海,時下更而意圖染指中原。貧道未遇此事,倒也罷了,但恰是遇見,卻不能袖手不顧。是而,只能委屈二位了。」

    隗斗一聞,知今日決無善了,當下大聲斥道:「荒謬,一派胡言。紫金銅人乃無極至寶,三百年來,天下武林有誰不知?你老道杜撰出一個中原姜氏,又口口聲聲說炎帝嫡系傳人的敝島神君竟是姜氏叛逆。哼……這簡直便是強取豪奪。沒想到,隗某二十年未踏足中原武林,卻不想,中原武林人居然已如染墨,明目張膽的胡攪蠻纏,睜眼瞎話,隗某齒冷……」

    老道嘻嘻一笑:「不要吹牛了,貧道也懶得聽!」又朝符譽道:「二皇子,請拿出來吧!」

    符譽道:「老神仙,這……這……這銅人非是符譽之物,符譽豈可擅做主張,還望老神仙見諒!」他仍想招攬道士,是而依舊顯得彬彬有禮,妄想以謙恭下士之態博得老道青睞。

    老道一聽,沉吟道:「皇子說的也對,是老道有欠思慮了……」聽到這裡,符譽喜翻心頭,只當老道已被自己唬住。卻聽老道繼續道:「這樣吧!貧道自己取,就不致難為皇子了。」話罷,場中陡失他身影,仿若從無來過。

    大伙瞧之,皆感驚詫。

    便在這時,老道倏現,手中捧著一尊紫金銅人。笑著說:「還好,還好,三百年流失海外,今日終究復回,也算幸甚。呵呵……」隨著笑聲,只見他身影漸淡,竟如融於空氣,眨眼工夫,居然影聲俱杳,就這麼如鬼魂似的突然消失。

    這會,小石頭與雷倩也是瞠目結舌,見著如此異境,當真駭疑,這等樣的身法,到底是仙術亦或是輕功。

    忽聞耳際有人笑語,「兩個小娃娃聽得夠久了,該下去了。」心下剛悚,不知何人潛到自己後頭,直覺腳下一空,旋即「嘩啦啦」的聲響,二人連瓦帶泥,跌落到宴會大廳。

    廳裡眾人原就駭然相顧,為老道的詭譎來去感到驚訝無比。此刻忽聞屋頂異響,自然悚極而驚,當下向旁散開。定睛一看,竟是一男一女灰頭土臉地由屋頂跌至地面。

    疑竇不解下,符譽怒聲喝道:「那來的小賊,居然敢到皇子府撒野?給我拿下!」喝聲甫畢,但見大廳角落裡驟然湧出十數名侍衛。這些侍衛適才看得老道之舉,已是心下忐忑,生怕皇子怪責,怨他們沒留下老道。刻下有此良機,能將功贖罪,自是以一當十,人人幹勁十足。

    面對著如狼似虎的剽悍,凶神惡煞的酷勢,雷倩惶然不知所措,只曉往小石頭身後藏去。

    小石頭也感慌張,但這會情勢危急,無疑沒有商酌的餘地。心中直在思量著當否極力抵抗,亦或是束手就擒?正猶豫不定,侍衛們已是湧上,把他們二人五花大綁起來。這時,小石頭方是醒覺,忙辯道:「咱們,咱們只是進來瞧瞧,沒偷什麼東西!」

    其中一名侍衛道:「這裡是可以亂瞧的麼?娘的……」話罷,一腳踹去。堪堪觸及小石頭的小腿,猛覺一股雄厚渾然的大力直撞而來,尚未及反應,便聽得「嘎咧」一聲脆響。他的腳尖至腿骨,竟是悉數粉碎。當下「哎喲」叫著,抱腿軟倒在地,在那死命亂喚,撕心裂肺的慘叫,教人聞之驚悚。

    大伙裡除了深為瞭解小石頭的散宜生撚鬚淡笑,其他人皆感驚愕。

    符震此刻認出小石頭,見他單憑護身內力,震斷侍衛右腿,不免恐駭,心道,這傢伙非但輕功神妙,刀法超群,眼下內力居然也是強絕至極。思及此,無疑灰心,又想,自己若要報仇,看來,單對單那是純屬妄想了。

    那侍衛輾轉反側間,指著小石頭,不斷喊道:「他是妖怪,是妖怪!哎喲……我的腿……」他適才瞧著老道神乎其神的身法,已對世上有否神仙妖魔,相信甚深。這會又遭無故摧殘,便坐實了小石頭就是妖怪的念頭。

    符譽武功不高,但見識頗多,豈會信他?對這梆傢伙今日的表現失望到了極點。斥道:「胡說八道!予本王滾下去!」

    那侍衛單腿初斷,怎生行走,這聲叱喝,當真難為了他。其餘侍衛,見著小石頭,已如遇鬼魅,不敢再行糾纏他們二人,聽得符譽叱呵,迅即攙起他,拖拖拉拉,你抬我扛地把他弄往後廂。至於兩個妖怪竊賊便交給二皇子處理就是,他們可不想落得與同夥一般的下場。

    瞧侍衛退下,符譽回頭,眼裡精光四射,朝小石頭問:「你們究竟是什麼人?為何偷偷摸摸地到皇子府來?」

    看看雷倩,見她嚇得垂首瑟抖,與先前意氣風發的樣子迥然不同。小石頭只得自行回道:「咱們是附近的百姓,見著花園漂亮,是以就進來玩玩。」

    這話一說,眾人不禁失笑。均想,說得甚胡話,能以護身真氣隨隨便便震斷王府侍衛腿骨的武學高手,會是尋常百姓,且到這皇子府來,僅是為了眼羨花園景色?

    又看他說完後,逕自鬆去身上的束縛。侍衛們由於適才倉猝,還未打上結,時下倒是便宜了他。只見他鬆去自身後。立時為雷倩扯去綁繩。她這會六神無主,方寸已失,心知今日潛探皇子府,實給父親惹了天大的麻煩。憂心交加裡,對小石頭大生依賴,當下嬌軀微軟倒在他懷裡。

    小石頭著慌,卻道她遭了侍衛的暗算,忙伸手攬住,低聲問道:「怎麼了?」

    雷倩平生未這般依在任一男子懷裡,這當兒男子氣息濃烈無比,直往鼻兒鑽進,正值心蕩神馳。又聞他語聲溫柔,關切之意顯然無遺,更是渾身酥軟,那裡還有半絲力氣。小石頭木衲得很,偏生未察覺,只是摟她愈緊,怕她有甚不適。

    符震當日在相國寺前便對雷倩大有好感,只是後來緣慳一面,方是暫抑情思。不虞,今日竟教他目睹心慕之人依偎在最為仇恨之人的懷裡,當真是恚恨難當。霍地站起,叱呵道:「這裡是什麼地方?你們二人不俯首認罪,尚在這卿卿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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