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一個殺手 正文 157 前往澳洲
    很顯然,依蘭沒有察覺到有人來了。當易小刀走到她身邊時,她還在怔怔地看著瀑布下面的一潭清水出神。她坐在一塊不大的石頭上,雙腿順著石頭垂下,雙手交叉放在腹部,一臉的茫然。

    「咳!」易小刀輕輕咳了一聲,依蘭竟然沒有反應。也許是水聲太大,易小刀又咳了一聲。

    這次依蘭終於聽到了,回頭一看,易小刀就站在身邊,頓時嚇了一跳,趕緊鬆開雙手,撐在石頭上。她的表情也隨之變化,由驚愕頓時變成了冷酷。

    「不好意思,今天我身體不舒服。」依蘭冷冷地說。

    易小刀一愣,頓時明白她的意思,不禁臉上一紅,趕緊說:「我是來向你道歉的。」

    依蘭側目看了他一眼,又轉回頭去,說:「那晚是我主動的,不用你道歉。」

    易小刀在她身邊坐下來,說:「雖然對我們來說,都是一次意外,但我還是想……負責。」

    依蘭冷笑一聲,說:「你能負什麼責?給我錢嗎?我不缺錢。而且,你有那麼多的紅顏知己,她們都冰清玉潔,對你情深意重,你對我負責,她們怎麼辦?」

    易小刀歎口氣說:「這樣我心裡不安。」

    依蘭說:「我早已跟你說過,男人不必對每個跟自己上床的女人負責的,能隨便跟你上床的女人,也不值得你負責,不是嗎?」

    易小刀說:「依蘭,你不能這樣想。其實,你是好女孩」

    「花組沒有好女孩!」依蘭打斷他的話,說,「我說過,天亮之後,我們就毫無關係。你走吧,不要再來找我!」

    易小刀坐在原地,沒有動。

    依蘭扭頭看了他一眼,眼中閃過一絲幽怨的光芒,然後輕輕地跳下石頭,默不作聲地走了。

    易小刀看著飛流直下的瀑布,不禁長長歎出一口氣。冷酷而自卑的依蘭,他卻無法對她負責。

    易小刀在瀑布下坐了兩個小時,然後去餐廳吃飯。剛剛在餐桌邊坐下來,對面一個人也把盤子放了下來,抬頭一看,是百合。

    事實上易小刀此時最不願見到的人就是百合,雖然百合不知道他的小秘密,但是他自己總是感到臉上發燒。當時和百合同居一室的時候,他的心中對宋曉藝也充滿了愧疚,但畢竟他跟百合沒發生什麼實質性的狀況。而現在,自己實實在在地和依蘭發生了不正當關係,再來面對毫不知情的百合的時候就覺得心虛。

    「我有件事想跟你說。」百合坐下來,夾起一口飯放進嘴裡,然後輕聲說。

    「你怎麼這麼多事?」易小刀隨口說。其實他對百合沒有意見,只是心虛不想多搭話。

    百合聽出他的不快,但卻沒有馬上生氣,只是冷聲說:「聽還是不聽?」

    小刀一邊大口吃飯一邊說。

    百合若有所思地夾起一粒紅豆,放進嘴裡,一邊慢慢咀嚼,一邊緩緩說:「你覺得媽媽跟你師父……相配嗎?」

    「什麼?」易小刀抬起頭,嘴裡鼓鼓的,瞪大眼睛問。

    「我覺得兩個老人家年紀差不多,話也多。這幾天,我看到媽媽容光煥發,彷彿年輕了十歲。這麼多年來,我沒看到媽媽真正開心過,九叔的死訊傳來後,媽媽更是黯然神傷,憔悴不堪。但你師父來了之後,媽媽的心情慢慢好了很多,今天我還看到她笑了,發自內心的笑。」百合說。

    易小刀沉思了一會兒,說:「老人家的事,他們自有分寸,我們還是別多管閒事。」他自己的事都管不過來,還有時間去管師父的事嗎?師父和十一娘要真是合得來,在一起也沒什麼,反正十一娘差不多是終生未嫁,師父也好不到哪裡去,終生未娶,從這點上來看,兩位老人家真的是天造地設。

    百合看了易小刀一眼,想要發火,終於還是忍住了,低頭一個勁吃飯,再也不出聲了。

    正吃著,身後傳來一聲「呃」的反胃聲。易小刀回頭一看,坐在不遠處的依蘭正捂著嘴巴,似乎不舒服。

    「依蘭,你怎麼了?」旁邊的一個金髮女子問。

    「沒事,最近胃有點不舒服,總是反胃。」依蘭說。

    「那你得去醫務室看看。」金髮女子說,「做我們這一行,飲食沒有規律,很容易弄出胃病,偏偏身體健康對我們來說又是最重要的。」

    「是啊。」邊上一個棕色皮膚的女子接話說,「我也常常胃痛,不過吃飯卻從不反胃。依蘭,你還是去醫務室看看,小心為上。」

    「謝謝,我會去的。」依蘭說著,站了起來,「不好意思,我不影響你們吃飯了。」

    走過易小刀身邊時,依蘭的目光和易小刀對視了一眼,百合看到依蘭的眼神,再看看易小刀,心中不禁有些吃醋。

    吃完飯,易小刀回房間收了東西,然後好好睡了一個午覺。醒來時,已經是半下午了。

    因為明天一早就要走,至少也要好幾天才能回來,易小刀決定先去紅花宮跟師父告別。

    剛剛走進紅花宮,就聽到師父爽朗的大笑,然後是杜十一娘的聲音:「那時,在所有黑道人物心目中,你們就是我們崇拜的英雄,帶有傳奇色彩的英雄。」

    天刀接道:「結果沒想到一見面,原來這就是英雄啊?大失所望!」

    杜十一娘忙說:「不,一見面就豁然開朗,原來英雄就是這樣的啊!」

    天刀笑道:「哈哈哈哈,不過回想當年叱吒風雲的歲月,真是讓人熱血沸騰啊,那種目空一切、君臨天下的感覺,一輩子都不會忘記。可惜我們現在老了,這個天下,是年輕人的天下了。」

    杜十一娘說:「是啊,世道也變了,人心也複雜了,壞人看起來像好人了,好人不喜歡替天行道的英雄了,英雄,就沒有用武之地了。九把刀,大概就是這個世界最後的英雄了。」

    天刀說:「世界和平了,就不需要英雄了,可惜啊,現在這個不需要英雄的世界,卻是比當年更加動盪的世界,表面的和平下面,湧動著可怕的動盪。雖然看到問題,但我們心有餘而力不足,把最後這一件大事幹完,我想還是隱居起來好了。」

    杜十一娘說:「我也正有此意,到時這紅花谷就交給孩子們去打理,想怎麼樣就怎麼樣。但願我們這次能一舉成功。」

    天刀說:「一定會。」

    聽到兩個老人興致勃勃地談論這過去與將來,易小刀決定還是不去打擾他們,他從紅花宮門口退出來,正要回去,夕陽下一家直升機飛了過來。

    直升機一停穩,寧小刀就跳下了飛機,身上穿著一套適合秋季穿的粉紅長裙,朝易小刀走過來。葉小刀跟在後面下來,手上提著七七八八好幾個大袋子,看來他今天是大出血了。

    「易小刀,」寧小刀老遠就大叫,「你這個卑鄙的傢伙,不僅放我們鴿子,還騙我說白菜蘿蔔價,你太無恥了!要不是葉師兄在,我可被你害死了!」

    易小刀微微一笑,說:「我看你這臭美的樣子,你應該感謝我沒去吧。葉師弟太浪費了,要是我在,肯定不會讓你買這麼多東西。」

    寧小刀原地轉了一圈,故意炫耀一下裙子,說:「葉師兄才不會像你那麼小氣。你太壞了,師父怎麼會收下你這樣的徒弟,真是師門不幸啊!」

    「小丫頭,有葉師弟幫你撐腰,你想造反啊?」易小刀開玩笑說。

    「我就是要造你的反,因為你實在太壞了!」寧小刀說著,朝跟上來的葉小刀說,「葉師兄,我們走,這個壞師兄咱們別理,對了,什麼時候跟師父說說,把他逐出師門,清理門戶!」寧小刀一邊大聲說著,一邊昂首挺胸走了。

    「呵呵。」葉小刀陪笑著,走過易小刀身邊時,低聲說,「易師兄,謝謝你。」

    易小刀一掌拍在葉小刀的背上,說:「為了你這小子,我的形象全毀了。」

    「我會記住你的大恩大德的。」葉小刀笑著說,然後快步跟了上去。

    看著兩人離去的背影,易小刀臉上露出欣慰的笑容。

    一夜無話。

    次日清晨六點,天還沒亮,易小刀準時來到紅花宮前,沒想到師父和杜十一娘都在。看來他們是專門早起來為他們送行的。

    「師父。十一娘。」易小刀打招呼,想到百合的話,腦袋一轉,說,「不好意思,我不是叫『師娘』,是『十一娘』。」

    原本誰也沒把「十一娘」聽成「師娘」,結果被易小刀一說,兩位老人家都有些羞澀。

    天刀咳了一聲,說:「易兒,此行任務艱巨,你要盡量取得陸雲飛的協助,那麼我們就可以事半功倍了。如果他願意提供甄氏兄弟的罪證,我想你可以直接聯繫廉傑,讓他去保護陸雲飛。我們是黑道,更要守信,陸雲飛以前做了什麼事,他也受到了該有的懲罰,不要再追究了。」

    「是,師父。」易小刀說。

    易小刀看了一眼杜十一娘,只見她站在一邊,沉默不語。

    此時,百合也從黑暗中快步走了過來。杜十一娘說:「百合,一切按照原計劃進行。萬事小心。」

    百合與杜十一娘在黑暗中對視一眼,說:「是,媽媽。」

    很快,直升機的馬達聲響起來,閃爍著紅燈慢慢降落下來。

    兩分鐘後,當紅花谷還沉浸在睡夢中的時候,直升機載著易小刀和百合朝山外飛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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