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岳 正文 大內監國&#B7;九先生
    第四百零七節

    離開佛緣閣往城西去的路上,多吉的話一直迴響在岳震耳邊,久久不能散去。

    是啊,做一生一世的兄弟,是一件多麼令人神往的事情。回首往事,穿越時空來到大宋的這幾年,一無所獲,歷史的腳步依舊滾滾向前,未曾有絲毫的改變。但是此時的他依然滿心感動,感動上蒼給了他第二次生命,感動在這裡他有了親人,有了妻子,有了紅顏知己,還有了一群想和他做一生一世兄弟的兄弟們。

    信馬由韁胡思亂想著,妙明寺的紅牆灰瓦出現在視線裡,心有所感他定睛看去,大柳樹下亭亭玉立的少女也正含笑看來。

    岳震快步上前,撓頭傻笑著疑惑道:「呵呵,柔福你莫非能掐會算?是不是快要得道成仙啦?」

    柔福恬然而笑,宛如一陣暖風吹過他的心頭,雖不能為他拂盡陰霾,卻也讓他煩躁壓抑的胸膛一下子輕鬆了很多然啦,我不但算到震哥這個時辰會來,還算到震哥你的強援已至,京師臨安將有一場血雨腥風嘍。」

    「咯咯···」看到岳震聞之色變,柔福捂嘴失聲嬌笑道:「騙你的啦,咯咯,是震哥身上的氣味出賣了你。」

    迷惑的低頭用力聞聞,岳震這才恍然大悟。可不是嗎,剛剛與兄弟們一陣擁抱,身上儘是牛羊肉的味道,以柔福的聰明和對他的瞭解,還不是一猜即中。

    「我知道你不會那樣做的···」柔福收起笑容,微蹙眉頭說:「你以為我真是神仙啊,我是出來送靜真師太的,師太來給皇帝叔叔捎話,讓柔福盡快去吐蕃把小弟接回來,皇帝叔叔要將他立為皇儲。1。」

    「小弟?」岳震一時沒有反應過來,稍稍停頓後才駭然驚呼道:「小趙慎!要把皇位傳給他!」

    嗔怪的白了他一眼,似乎是埋怨他不該這般大呼小叫,柔福點點頭,輕聲說:「是啊,先前皇帝叔叔提及此事,我以為只是一句客套話,沒想到皇帝叔叔居然當真了,聽師太說,立儲的諸般事宜都準備好了,就等小弟回來。」

    輕輕搖頭,岳震很難把腦海中那個瘦弱的少年,與威臨天下的君王扯到一塊,他很自然的就聯想到自己家的這件事。

    柔福已然擺明車馬要幫他,皇帝又能把親侄女怎麼樣呢?只能是想辦法支開她,讓她離開臨安越遠越好。可是!大宋朝皇位的傳承又豈是兒戲?高宗皇帝再怎麼混賬,也不能拿這件事開玩笑吧?真是君心難測啊···

    「不用胡亂猜疑了,我想這樁事跟你們家雖然有點關係,那也是後話了福舒展眉頭,又恢復了平靜的神態。

    「哦?此話怎講,柔福你能說得明白點嗎?」

    「很簡單,傳位給弟弟,很大的原因是想拴住我。我猜想是十叔將昨晚的情形告訴了皇帝叔叔,皇族突然出現了我這樣一個人,皇帝叔叔就不用費事去尋找大內監國,由我來保護下一位皇帝,可謂因勢利導,水到渠成。」

    岳震越聽越是迷糊,趕忙趁機插問道:「大內監國?我以前怎麼沒有聽說過,朝廷有這個官職嗎?」

    聽他問出最關鍵所在,柔福眼中閃過一絲猶豫,躲開他視線低頭道:「這裡歷代皇帝身邊最隱秘的機密,怎麼會讓外人知道?你想,十幾年來,皇帝叔叔身邊發生過多少凶險之事,如果不是大內監國的存在,皇帝叔叔又怎能每次都有驚無險?」

    身形巨顫,如遭雷亟,這個秘聞對於岳震來說,實在是壞到不能再壞的消息。6。這讓他一下子想起當年在襄陽,他準備刺殺秦檜的那個夜晚,那個神秘莫測的九先生。

    是九先生嗎?皇帝身邊竟然隱藏著如此強大的一個人物,他所有的計劃就都變成了可笑的空想。所謂的大內監國,也立刻化作一個龐大的陰影將他籠罩其中。

    柔福偷瞥到他鐵青的臉色,悠然低語道:「大內監國一直是皇族中最神秘的人物,就算是我也沒有見過他的真實面目。但是至從我習武之後,就能感覺到他的存在,只要皇帝叔叔出現的地方,他的氣息就肯定不離左右。3。不過震哥你放心,大內監國只有一個任務,就是保衛皇帝的安全,其他的事根本不管。」

    「呼···」岳震長長出了一口氣,暗自咬牙。就算刀山火海也要去闖一闖!就算魚死網破也在所不惜!

    心有定計,他的臉色微微緩和,勉強擠出一絲笑容接著問:「說了半天我還是不明白,立儲傳位與我們家有什麼關係呢?」

    「唉,傻哥哥,這麼簡單的道理,你怎麼就不明白?」柔福抬頭,眼眸中流露出淡淡的傷感。「皇帝叔叔會忘了我們的關係?我弟弟又怎能忘記是你讓他重獲新生?登基之後,給你們岳家平反只需他一句話,一道聖旨。」

    「不!混賬!你們都是混賬!」岳震聞聽立刻勃然大怒,一拳狠狠的砸在大樹上什麼!你們明明知道我父親被人冤枉,為什麼還要這樣!就是因為你們姓趙!就因為你們自覺是天下的主人,就要把我們玩弄於股掌之間!」

    看著他猶如暴怒咆哮的野獸,柔福心如刀絞,飄身上前伸手將他抱住,未開口卻已經淚如雨下。「是柔福混賬,哥哥一家大難臨頭我卻無能為力,都是我們的錯,是我們對不起你們岳家,對不起,是我們···」

    溫熱的淚水,嗚咽的自責,讓岳震漸漸冷靜下來。他掙脫柔福的懷抱,抬起手輕輕的給她拭去眼淚。

    「不關你的事,你已經為我做得夠多,是我混蛋,不該把氣撒在你身上。你好好保重,震哥再也不會讓你為難了。」

    奔湧的淚水怎能輕易擦去?淚眼婆娑的柔福看他轉身要走,一把拽住他的衣袖哥等等,岳帥昨晚從大理寺轉押到城南的鳳凰山莊,那裡現在是招討府總部,我很熟,有機會我帶震哥去看看岳帥好嗎?」

    「好,其實我來找你就是為了這件事情,你覺得時機合適就到岳府找我。最好是晚上,但是今晚不行。」

    柔福鬆開他的袖子,看著他的背影慢慢遠去,在心中暗暗祈禱。

    傻哥哥,你要保重啊···

    岳震回到家中錯過了午飯,見他進門,拓跋月、布赤不免一陣手忙腳亂的給他熱飯。一邊吃,他一邊道出整個上午的行程。

    聽說烏蘭的兄弟姐妹千里來援,拓跋月、布赤四手緊握滿臉的歡喜雀躍。7。若不是岳震一再叮囑她們不能去探望,姐妹倆恐怕早就飛奔出去了。

    吃過飯,岳震又去正院看望母親和姐姐,盼了一上午的北望終於見到舅舅,喜出望外的黏在他懷裡,說什麼也不肯下來。舅甥兩個就去逗弄小岳珂,聽著兩個孩子的陣陣笑聲,他沉重的心事也不覺開朗了許多。

    焦急的等待中,夜幕終於降臨,一家人吃過晚飯各自回房早早休息,岳震獨自來到後院的水井旁,等著他那個久違的兄弟。

    月暗星疏,淡淡的身影投射在井台上,他坐在井邊看著井底半明半暗的水面,看著寧靜的水面上自己的倒影,不禁有些恍惚。歲月如梭,想想他們在布哈峻分手的情景,宛若昨日,時間卻已過去整整兩年,讓他倍感慚愧的是,兩年的歲月他很少想起這個兄弟,而這個兄弟卻為了他,過了整整兩年隱姓埋名的日子。1。

    身後響起腳步聲。他心頭一熱卻有微微失望,他聽出來這是妻子的聲音,未等他站起來回身,厚實的斗篷已經落在背上。

    「夫君,更深露重,小心著涼。」

    握著從後面伸過來的手,讓妻子舒服的趴在他背上,岳震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突然間就想到了柔福,想到了她的淚水。愧疚,自責,還有一些迷惑紛至沓來,明知道懷疑柔福的動機是一種罪惡,但他還是忍不住要想,假如我的父親真是一個十惡不赦的大奸臣,柔福還會這樣幫助我們嗎?

    「我走了,不打擾你了···」能與丈夫依偎短短的片刻,拓跋月就已心滿意足,她抽出手轉身離去。

    「月亮,不用等我你先睡吧,我可能還要出去一趟。1。」

    「哦,用不用把刀拿過來?」

    「不用,呵呵,我們不是出去殺人,安心睡吧。」

    「那,夫君小心啊···」

    愛妻遠去,淒冷的小院重歸寂靜,岳震的心事卻無法安寧。劊子手已經撩開屠刀上的遮羞布,千古奇冤也彷彿一個無法破解的詛咒,可是他至今卻不能想出一個完整的計劃,一團混亂毫無頭緒。

    「閣下是在等我嗎?」

    岳震猛然起身回頭,他還記得這句話,記得當年也是在這座城市裡,因為這一句話,他們才開始了曲折離奇的交集。

    「銑哥!」

    「小岳!」

    兄弟把臂對望,宗銑一如當年清瘦挺拔,嘴角上還是那般淡淡的笑意。「兩年來,我每天都在禱告,我寧願這輩子再也不要見到你,可你是對的。能告訴我為什麼,為什麼你在兩年前就看到了未來?」

    「我說這是我們岳家的必然,銑哥你願意相信嗎?」

    宗銑見他含糊其辭,也無意繼續追問,拉著他坐回井台上。「說這些毫無意義,我來是要告訴你,幸不辱命,哥哥我已經成了秦檜身邊的親信。」

    「哦,請問閣下尊姓大名?呵呵···」

    「呵呵,草民秦大宗,開封人氏,流落江湖十餘載,幸虧秦大人仗義相助,如今是秦府護院總教頭。」

    「哈哈哈···」兩人相視大笑,一直笑到前仰後合才從重逢的喜悅中抽離,兩張笑臉也都慢慢變成苦笑,最終誰也再笑不出來。

    岳震的臉色率先陰沉下來。「銑哥,我沒想到你能離秦檜這麼近,好!我們第一件事就是幹掉秦檜!不殺這個大奸臣,小弟實在難平心頭之恨!」

    「不可,萬萬不可!」沒想到宗銑連連搖頭,歎息道:「唉,早知今日,兩年前剛剛接近他的時候,就應該一刀幹掉這個禍根,也就沒有現在的悔之晚矣。眼下他是你老爸一案的監審,朝廷也知道你已進京,如果他突然不明不白的死了,你能脫得了干係?只會給你老爸的罪狀裡再加上一條。再說,你殺了他有什麼用?大宋朝有的是官吏繼續下去,此時殺他百害而無一利,只能逼迫朝廷對你們岳家提早動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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