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岳 正文 第二百二十六節 軍魂旗幟·怎堪
    「噢?!」岳震不禁緊張道:「是專門針對你們嗎?是不是女真人已經看破了你們和西護軍的關係?」

    「這個···」劉子翼遲疑的搖頭說:「應該不會吧,我們藏在三面嶺,和臨洮的聯絡也是非常小心。而且據我們探測,原來駐守的那支金軍已經調走,現在是另一支金軍騎兵和齊軍步兵的混成部隊。」

    岳震沉思著點點頭,他相信劉子翼的判斷能力,也相信西護軍上下比自己更緊張羌刺這支暗軍的安危。

    想來想去也找不到什麼明顯的疑點,他還是有些不放心的追問道:「那富察他們呢?女真馬賊在西北的境遇是否和羌刺一樣嗎?」

    劉子翼點頭還未說話的中間,一旁的阿羅接茬說:「富察留在西北那邊的應該沒有多少人了,那傢伙這一陣子和西夏打的火熱,他的手下大都調去了金國與西夏的邊境,聽說女真人在那邊新開放了幾十個大集市。」

    「有這回事?」岳震皺著眉頭,暗自動起了心思。富察的動向顯然也是在配合完顏雍推行的新政策,完顏雍決定開放與西夏之間的貿易,女真商人將不會捨近求遠再到曲什來,曲什乃至布哈峻、沙柳的商貿地位,無形之中便被大大的削弱了。一時間他不禁有些茫然,他想不清楚事態這樣展下去,對自己來說究竟是好是壞?

    布哈峻和沙柳如果不再像往日那樣繁華熱鬧,對於匯豐號商隊,對於雪風和沐家、納兩族,對於即將到來的綠洲各部族,會有什麼樣的影響呢?

    想不明白,只好暫時不去想。既然提到了富察和西夏人的關係,岳震當然就要問問有關任征的種種疑問。

    「任大少?···」阿羅撓頭含糊道:「我倒是見過幾次,不過那人一天到晚遮著臉神秘兮兮的,我只知道他是西夏大丞相的兒子,而且和富察走得很近,至於具體細節,我也不很清楚。怎麼了震少?要不我派人仔細打探打探。」

    岳震先是點頭,緊跟著又搖頭道:「還是算了吧,我想他們之間的勾當,對咱們未必能有什麼危害,還是不要橫生枝節的好。」

    「不錯。」劉子翼拿過酒罈一邊給岳震斟酒,一邊說:「無論羌刺還是震少,咱們都是青寧原的過客,等到重回大宋,這裡的種種不過是一段回憶罷了。來震少,喝酒。」

    劉子翼、阿羅先後一飲而盡,放下碗時見岳震還是看著那碗酒水苦笑,兩人就明白了他有話說。果然不出所料,岳震好像一下子失去了喝酒的興致,放下酒抬頭看著兩位兄長,他輕聲道:「兩位大哥,如今小弟已不再是一個匆匆過客,我···」

    火堆上的柴枝清脆的爆開,聽過了岳震的一番講述,劉子翼和阿羅都有些呆滯了。不像追殺紅毛鬼時,他們目睹的殘酷血腥。沒有率雪風絕地反擊時,他們耳聞的氣貫長虹。

    他們都是職業軍人,也都不曾有過花前月下的纏綿,他們都是熱血軍人,也都以為此生的**只有在戰場上才能綻放如花。

    「震少,你想好了!」

    過了好久,劉子翼才艱難的開口,眉宇之間是岳震從未見過的凝重。「不說你和那位異族女子情投意合,我只是想問問你,大宋京師皇城裡的那一位怎麼辦?你們之間的事情,已經在朝廷高層中傳的活靈活現。如果我劉子翼不是你的兄弟,是不是可以認為震少你藐視大宋皇權!難道在你眼裡皇朝的金枝玉葉,還不如一個異族女子!」

    說著說著,劉子翼自己都不明白哪來的憤慨,一時間他覺得自己的**膛裡,充滿了不吐不快的濁氣,讓他的**口劇烈的起伏起來。

    「子翼哥,你不會明白的。」岳震無意與他憤怒的眼睛較量,低下頭輕聲說:「我沒有藐視任何人的意思,兩情相悅與身份地位無關,也與民族無關。小弟選擇將來的妻子,更看重的是平等,更在乎的是尊嚴。」

    「混賬話!」他的理論更讓劉子翼暴跳如雷,霍然起身指著他怒道:「你只想到自己那點淺薄可笑的自尊,有沒有想過岳帥!你棄皇家帝姬於不顧,帶回家一個異族女子,岳帥將如何面對大宋朝野?」

    阿羅一看情形不對,急忙起身拉住劉子翼勸道:「左將軍息怒,震少年輕考慮不周,況且事情也未到無可挽回···」

    部下的勸解聲中,劉子翼臉色慢慢緩和下來,隨著阿羅再次坐下,他歎了一聲說:「唉,震少見諒,子翼不該這樣激動。我只是想讓你明白,岳帥是我大宋軍魂,是我輩的旗幟與楷模,任何一個大宋軍人都不想看到岳帥遭人非議。」

    低頭不語的岳震不由一陣悲憤,他是我老爸,我難道願意讓人指責他?正是你們這些人把我老爸推上了神的位置,強迫他擺出一付神的面目於世間。我老爸只是一個軍人,一個合格的軍人,你們卻要把他奉為軍魂?旗幟?楷模?你們怎能知道,正是這些莫名其妙強加給我老爸的東西,把他,把我們岳家一步步的推上絕路!

    雖然看不到岳震的表情,但是他身上散出來的倔強,阿羅卻是能感覺到的。

    「震少,婚配之事我阿羅是門外漢,不能給你什麼指點,但是···」稍稍沉吟後,阿羅還是語重心長的講道。

    「但是關於綠洲人的遷徙,我想說兩句。吐蕃高原群雄割據,風雲莫測,一個剛剛遷徙而來的族群,就好像新生兒一般,不熟悉這裡的山水,不熟悉這裡的風土人情,更不知道誰是朋友,誰是敵人。」

    「假如他們立足未穩之時,突然出現了一股強大的勢力,他們要麼滅亡,要麼就淪為人家的附庸和奴隸。」

    「震少你勇猛無敵,但終究還是一己之力,你幫不了他們。雪風元氣大傷,如今又是拖家帶口,也幫不了他們。世代農耕的民族貿然遷徙,四處都是卻跨馬提刀的豺狼虎豹,震少,我怕你好心做壞事,害了他們啊。」

    聽到阿羅一番中肯善意的話語,岳震抬起了頭顱,笑意盈盈的眼睛裡閃亮著篝火映襯的火苗,還有讓兩位羌刺領心折不已的自信。

    「呵呵,兩兄長的愛護之情,小弟銘記於心!阿羅大哥說的不錯,沒人能幫助我們,我們從邁出沙漠的第一步時,也沒有奢望過別人的幫助。古語云,物競天擇,適者生存。我堅信綠洲人不但能開荒耕耘,也可以躍上馬背保衛自己的家園,因為沒有人可以剝奪他們生存的權利!」

    劉子翼不由得搖頭苦笑,他知道自己剛剛的聲色俱厲,對眼前這位一向特立獨行而且無比自信的少年而言,毫無意義。

    他無可奈何當中,岳震已經轉過臉來與他四目相對。「子翼哥,因為你是我的兄長,小弟才願意與你說說心裡話。」

    「我父帥拚殺疆場十餘載,從一個校尉到現在統領千軍萬馬,一步一個腳印,為朝廷付出的不僅僅是十幾年的歲月。假如因我的率**而為,就抹殺了父親的這些功勳,子翼哥你覺得公平嗎?我想大宋的有識之士能夠想清楚這個道理吧,我是我,父帥是父帥,更何況我們岳家兒郎無愧天地,我只是想要屬於自己的生活,與我父帥何干?」

    「這···」劉子翼頓覺語塞,他覺得岳震所說並不全對,可就是偏偏找不到合適的詞語反駁。

    岳震抓起酒罈給他們斟滿後端起碗。「兩位兄長請,兄弟敬你們,祝二位哥哥早日得償宏願,脫去這身匪皮,在戰場上揚我大宋軍威!」

    三隻碗碰到一起,三個人仰一飲而盡。

    「哈哈,小弟酒足飯飽要回去睡覺了。」岳震笑著站起來。「子翼哥帶著弟兄們身處西北的****,一切多加小心。如有凶險緊急的狀況萬萬不可再勉強潛伏,一定要在第一時間退回臨洮。等過些日子我阿妹好些,小弟帶著她們去三面嶺看望子翼哥。」

    互道珍重,岳震說走就走,劉子翼和阿羅一起送到院門外,看著他的身影融進夜色。

    「唉,阿羅,你說震少究竟是一個什麼樣的人呢?明明**大宋是一片坦途,他卻偏偏選擇這樣一條難行之路。為何我越是接近他,就越是看不清楚呢?」

    「他就是他,絕不肯因為壓力而做半點退讓。」阿羅有些憂慮的看著遠方,低聲道:「依我看來左將軍剛剛的一席話,已經觸動了震少,重壓之下他的反抗之心也就隨之加重。恐怕他對於帝姬的那些留戀之情···嗨!不說了,將軍咱們回去吧。」

    劉子翼神情複雜的看著阿羅搖頭轉身,一個人呆呆站在那,心裡很亂。

    獨自回到小院岳震倒頭就睡,醒來已經是天光大亮,院外人來人往的響動清晰可聞。

    實力雄厚的沖索家族果然沒有讓岳震失望,正在他等的百無聊賴,閒得慌的時候,那家店主人帶著一個吐蕃漢子找上門來了。

    店主人的一番介紹,岳震才知道這位有些眼熟的吐蕃漢子,就是沖索家族在三界集的大管事那森,他們曾在鄂州有過一面之緣。那森大管事不但態度恭敬有禮,也給他帶來了最想聽到的好消息。

    因為沖索多吉有言在先,不管這位岳姓公子有什麼要求,家族一定要盡力滿足。所以得知岳震要收購牛皮的事情,整個沖索家即可行動起來,在三界集和南面的幾個大集市上展開了行動,不久後,第一批牛皮就能送抵布哈峻。

    大喜過望的岳震稱謝不已,問及款項的事情,那森大管事忙說不急,等到冬季多吉家主回來時,再做結算不遲。

    就這樣,岳震非常順利的完成了任務,心裡惦記著練功的拓跋月和阿妹,第二天一大早他就踏上了歸途。

    儘管對迦藍葉師兄的瑜伽術有很高的期望值,但是幾天後重回布哈峻的岳震,再次見到練功的兩個女孩時,還是被她們的進展嚇了一跳,尤其是當他看著小布赤亮晶晶的眼睛,就更加對這門古老而神奇的技藝歎服不已。

    見到師兄,他自然要問起任征這個人。聽罷岳震和任征的約定,迦藍葉若有所思的想了片刻道:「所謂在商言商,師弟此舉並無什麼不妥。任相父子志存高遠野心勃勃,卻也是光明磊落之輩,不屑於那些陰謀詭計。師弟你就放心的與任大少合作,過幾天師兄回國後,也會托人暗中照顧你們的商隊。」

    放下了這個擔心,岳震這才把注意力都集中到兩個女孩那邊。拓跋月也沒想到,他這麼快就趕了回來,自然是笑靨如花的和他說起了這些天的經歷。

    原本就是清麗可人的少女,經過這些天的修行就更加的不得了,一顰一笑中又添許多凡脫俗的嬌俏嫵媚。

    看著面前的岳震心猿意馬,魂不守舍的憨模樣,拓跋月怎能不知情郎的心思,霞飛雙頰眼波似水的少女若不是顧忌大庭廣眾,也早就投身入懷以慰相思了。少男少女苦苦的忍到了夕陽染霞,這才雙雙辭別了兩位僧人,帶著阿妹回返營地。

    晚飯時沐家姐弟和巴雅特聞訊而來,大家圍坐在火塘邊吃邊聊。

    岳震交待了此行的收穫,也從沐蘭朵那裡知道馬具作坊的準備工作都已完畢,萬事俱備,只等牛皮送到就可以開工了。

    不用岳震來問,巴雅特主動說起了接應綠洲的準備情況。前往魚兒海子周邊草場的先遣隊已經出,人員、營帳、遠行的車馬準備就緒,沐家和納兩家還在營地裡開闢了空地,以備遠道而來的綠洲各族打尖休息。

    正事說完,大家便喝茶閒聊起來,沐家姐弟興奮的憧憬著兩個家族的馬具作坊,巴雅特向拓跋月詢問著綠洲的種種細節,岳震抱著阿妹懶洋洋的坐在那,享受著難得的放鬆與平靜。

    飯後各自回去,盼著阿妹早早的睡覺,好與月亮說些悄悄話的岳震卻失望了。他們回到氈房後,小布赤還和每天一樣跟著拓跋月盤膝穩坐,溫習當天學到的新姿勢,往日這個時候小布赤早就已經昏昏欲睡了,可是不知為什麼,今天她的精神顯得特別好,彷彿是要在岳震面前展示似的,每一個動作做的都很專注,都很認真。

    練過瑜伽,小布赤不但毫無倦意,又從他們的行囊翻出了那把短刀。看著阿妹一邊思索,一邊比比劃劃,岳震大感驚奇,急忙去問正在收拾睡具的拓跋月。

    拓跋月理理腮邊的亂,低聲笑道:「師兄怕阿妹過於勞累,中間總要停下來讓她休息喝水。咯咯,我也忘了是從哪天開始的,一到休息時間,阿妹就跑去看法刀**耍刀。」  
本站首頁 | 玄幻小說 | 武俠小說 | 都市小說 | 言情小說 | 收藏本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