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岳 上篇 第一百六十九節
    當小布赤聽說阿哥要到水窪那邊放羊,很開心,阿哥暫時不會離開,對小女孩來講無疑是最好的消息。岳震憧憬的描繪著羊圈裡多了五個可愛的小羊羔,他還不忘模仿幾下小羊『咩咩』的叫聲,兄妹兩個頓時笑作一團,小土屋裡盛滿了幸福。

    人選確定,接下來的工作就簡單了。臨山原的男女老少全體出動,把水窪旁的土屋、羊圈修繕一番。

    因為每年都要用,每年也都會修整,所以工作量也不是很繁重。一天的時間過去後,未來幾個月裡,岳震工作、生活的的場所已經煥然一新了。

    工作結束,鄉鄰們紛紛踏著夜色回去,最後離開的是格桑爺倆。小布赤臨走的時候已經眼淚汪汪了,小姑娘很擔心沒人照顧的阿哥。若不是阿爸會不定期的回家,家裡也需要有人照料,岳震知道她一定會搬來和自己一起放羊的。

    「又不是見不到了···」

    「布赤每天取水,到時候都會見到阿哥的啊。」

    「鄉鄰們留下這麼多好吃的,阿哥等你來一起吃。」

    岳震其實心裡也不好受,和小妹妹朝夕相處習慣了,乍一分開,不免也有些悵然若失。可是他還是擺出笑臉,好說歹說一通,這才讓小布赤依依不捨的離去。

    入夜,萬籟寂靜。岳震坐在羊圈的土牆,嗅著若有若無的草香,獨自享受著空靈安詳的夜色。一個人真正靜下來的時候也正是思維最活躍靈動的時刻,更何況他這幾個月來的經歷實在過於精彩,也難得有這樣的機會靜下心來好好的想一想。

    算算日子,申屠他們應該回到襄陽,自己寫給親人們的信也應當送到了。

    眼前幻化出一個個影像,父帥,娘親,大哥,小雷,姐姐夫妻兩個,祿伯、張伯、易安阿姨···你們都還好嗎?沒有我的日子裡生活是否依舊?父親是否還是流連在案頭的地圖前,壯懷依舊激盪;母親、姐姐是否依舊在燈前窗下絮絮低語,惦記著小二;姐夫啊,你和俺老姐如此恩愛,也該給小舅子生個外甥出來玩玩了;匯豐號的三位老人家,您們的身體都還好嗎?

    思念是一種很玄妙的東西,如影隨形。一旦打開這道閘門,品嚐溫暖的同時,你還要咀嚼那淡淡的苦澀。

    放開思緒,許許多多該想的,不該想的,紛至沓來。

    宋金戰局,因為女真人的內訌變得有些撲朔迷離。歷史關於這些的記載少之又少,岳震根本就沒有這方面的記憶。

    完顏雍,完顏亮,再算老一輩的完顏宗翰,大金帝國的這些中堅力量。未來的幾年裡,父親、岳家軍、自己都不可避免的要去面對這些人。人定勝天,抑或天意難違?還有如鯁在喉的大宋朝廷,猶如一隻隱藏在幕後的猛獸,不知什麼時候竄出來,張開血盆大口。

    原本一汪清澈見底的歷史之潭,因為多了一條自己這樣的游魚,被攪得模糊起來。

    想到朝廷這個隱憂,自然而然的就想到柔福。高原驚險歷歷在目,陰差陽錯,只聞其聲而未見其人。想及少女情深意重,奔波千里,情何以堪的滋味震顫在他心頭。高原的夜裡,岳震仰望星空,喃喃自語:「是啊!英雄一盞酌江月,最難消受美人恩。情何以堪。」

    但願時間能夠讓我們淡忘彼此,但願我們再相會時,不再有那種無言以對,滿腔愧疚的煎熬。

    讓他意想不到的是,隨著有關柔福的記憶出現,另一個少女的面容也跳進腦海。完顏靈秀,那張月牙兒一般的面容。原本以為這只是一段很快會被遺忘的經歷,就好似匆匆相遇再匆匆而別。

    土牆,寒風裡,兩人共飲一囊酒。唇齒留香已逝,伊人飄然遠去。

    岳震苦笑著搖搖頭,暗自思量:她可能算是這個世界裡唯一的知己,所以自己會對這個少女的影像比較深刻一些。

    信馬由韁,意馳神往間,他幡然醒悟:只有回憶才是一個人可以隨身攜帶的證據,無論你走到那裡,境遇如何,它都可以證明:你還活在這個世界。假若不是格桑大叔把我救回來,我哪還有機會坐在這裡想想以前?

    他跳下圍牆雙手擎天,用盡了所有的力氣,仰天吶喊:「我還活著!」

    活著···活著···空曠的原野,聲音傳到很遠。

    聲嘶力竭的喊過,身驟然輕鬆。岳震看著夜色裡小屋和羊圈的輪廓,信心十足,儘管牧羊這個工作對他來說,真的很有難度。

    每天都有一片片翠綠的草芽破土而出。岳震則趁著這一段空閒的時間四處轉悠,熟悉著環境。這是一塊以水窪為中心的小草原,整個形狀是個不太規則盆地,中心的那片水窪就是這個大盆的底部。

    瞭解到周邊的環境,岳震這才明白,臨山原的人們為什麼不願傍水而居。因為這一片草場實在是太小,太珍貴了。

    站在盆地的最高處放眼望去,四周全是光禿禿的丘陵,裸露的岩石和堅硬的泥土是主色調,鮮有幾塊稀稀落落的灌木叢。臨山原的人們就散居在盆地的周圍,他們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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