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岳 上篇 第八十五節
    大內皇城,東華門外,停著一輛裝飾樸素的馬車。~~~超~速~首~發

    福王趙榛、靜真師太,伴著柔福正朝著馬車走來。

    「這孩子,說風就是雨的。怎麼說走就走,多一刻也不停留。」師太跟在柔福的身後,嘴裡小聲的嘮叨著。

    福親王側頭看去,正好看到少女蒙在臉的綠紗一陣輕輕的顫動。「你少說兩句行不行,既然想去看看,早走晚走有何區別?秀美的巴山蜀水,誰不想早一點看到呢。是,柔福,呵呵··」福王爺乾笑著,沒話找話道。

    靜真扁扁嘴,強忍著沒有爭辯,眼前閃動著孩子消瘦纖弱的背影,師太愁心頭。本來是想讓柔福出去散散心,但出發在即,師太又不禁心生悔意。

    震少與柔福之間問題多多,柔福若這樣一走了之,岳震即使有心放低姿態,短時間內也沒有什麼機會了。

    「十叔,您回去,柔福要走了。您要保重身子啊。」

    雖然師太一心想要拖延,無奈車馬就在眼前,柔福已經輕聲的與福王道別。

    福王心中萬分的不捨,強忍著難受,親自將侄女扶馬車。「柔福啊,世最奇妙的不過緣份二字,最無奈的也是這兩個字。是你的,終究是逃不掉的,不是你的···」

    靜真見師哥哪壺不開提哪壺,趕緊打斷他問道:「師哥,這次我要回『殘門』總壇告知諸位留守的護法,願意來臨安的我們師兄妹歡迎,不願意來的就各自回鄉養老,你覺得這樣妥當嗎?」

    「師父臨終前不是說過,『殘門』強仇環伺風雨飄搖,得皇室庇佑也非長久之計,該散就散了。」福王點頭同意了師妹的做法,卻仍不厭其煩的叮嚀道。

    「柔福,早去早回,莫讓我和你九叔惦記啊。」

    『噠噠噠···』駿馬輕巧的蹄聲中馬車緩緩而動。福親王目送著漸漸遠去的車馬,晨曦裡王爺挺拔的身形拖著長長孤寂的影子。

    車廂裡靜真師太與柔福相對而坐,女孩摘下面紗,露出秀麗略帶憔悴的面容。她倚在柔軟的靠墊,凝視著車窗外安靜的皇城,沉靜的眼波中有幾分讓人心碎的淒迷。

    清脆的馬蹄聲中,巍峨的皇城大門轟然開啟,又『吱呀』著緊緊關閉。馬車駛出了大內皇宮,行駛在臨安清晨的街道。

    皇宮在身後漸漸的遠去,街道的行人也逐漸的多了起來,不時還有早朝的官轎與馬車擦肩匆匆而過。有些皇身邊的近臣,認出了跟隨在車旁的便衣侍衛,忍不住又要猜測一番是哪一位皇室成員要微服出宮了。

    不一會馬車就駛過了豐崇大路進入北城,街道明顯的狹窄起來,在前面開道的侍衛也開始呼喝著行人避讓了。

    「唉··師太讓車仗回去,碼頭也不遠了。」柔福看著道路一陣雞飛狗跳,販夫挑卒們慌慌張張的向兩旁躲避。女孩一陣不忍,輕聲的對靜真說道。

    柔福重新掛面紗,與師太一起走下了馬車,車倌揚鞭掉頭向回返。

    兩人步行著往城北碼頭而去,靜真師太前後左右的看看環繞在四周的便衣侍衛們,像如臨大敵般的亦步亦趨,不禁搖頭暗笑。

    師兄真是小題大做!步兵侍衛司內『殘門』高手傾巢而出,就算是皇帝出行也不過如此,皇城裡只留下『殘門』一系的護衛,是不是略顯單薄了呢?嗨!臨安城裡不是還有震少嘛,就算強如土古論前來,也未必能討得便宜。

    想到岳震,師太不由瞄了一眼身旁的柔福,不免又是一陣怨天尤人。

    多般配的一對啊!為何老天卻要橫加這麼多的磨難呢?難道非要應驗了『好事多磨』這句老話,一對有情人方能苦盡甘來?。

    師太胡思亂想之間,一行人不知不覺的來到梅家橋旁。

    「我···我想去看看。」柔福怔怔的望著這座無法忘懷的石橋,目光迷離的喃喃道。

    白石橋欄依舊粗糙敦實,彷彿是歷經滄桑的老者,執著的袒露著那一份筋骨。橋下河水依舊青青如故,好似不溫不火的婦人,默默的跟隨著時間的腳步。

    橫跨兩岸的石橋,映在波光粼粼的水面,有幾許扭曲,卻也顯得柔和了幾分。

    此時綠水白橋微微有些皺褶的映畫裡又平添了一條纖秀的身影。波紋起伏間,小橋、流水、佳人倚欄,似真似幻,如詩如畫。

    「逝水無痕,遙認景如故。從前事,此時凝佇,誰會憑欄意?」

    此情此景,柔福黯然神傷,低語吟誦。一時間,諸般往事紛至沓來,姑娘潸然淚下。在這裡他們初相識,一同邂逅了驚心動魄。不思量,自難忘,在那溫暖寬厚的胸膛裡飛一般的感覺,也是從這裡起飛,一直飛到那個明月當空的西湖雨夜。

    女孩緊緊的閉了眼睛,期盼再睜開眼時,一切都已回到從前,回到一個少年飛身而起,將快要落水的少女緊緊擁在懷裡的時刻。

    如果真的回到那一刻!柔福心中猛地湧起一陣衝動。

    我一定會對他說,震哥,帶著你的柔福走,走到天地的盡頭。那裡不會有什麼公主,只有一個癡癡的愛著你的柔福。

    「真的嗎?真有這麼好的地方?」

    讓她魂牽夢繞的聲音在身邊響起,柔福驚喜莫名中睜開婆娑的淚眸。

    一艘小船割開水面靜止的畫面,飛快的從橋下駛過。小船赫然並肩站立著岳家父子和張憲三人。

    「哈哈··那是當然。」岳飛豪邁的笑聲響起。「八百里洞庭煙波浩淼,只有置身其中方能領略天下山水之壯闊。臨安之美,宛若宮裝仕女,始終只是纖弱病態的柔美。小二,你可知道得勝班師的那一日,洞庭湖,水師戰船百舸爭流,千帆競過,你老爸我是什麼樣的心情?」

    「哇嗚!」岳震既羨慕又充滿了自豪,情不自禁的展開雙臂高呼。「那還用說,一定是:雄姿英發,帥旗遙指。談笑間,強虜灰飛煙滅!」

    哈哈哈···

    三個男人的笑聲迴盪在兩岸,驚起河邊柳蔭下嬉戲的水鴨子,『嘎嘎』的扇動著翅膀,濺起一片白茫茫的水霧。

    險些呼喊出聲的柔福頹然垂下了纖手,芳心裡柔腸百轉,一絲自卑湧心頭。岳家男兒個個英雄豪傑,而我,除卻一個讓人厭煩的身份,還有什麼?。

    震哥他好似振翅欲飛的雛鷹,而我呢,不就像水裡撲騰的醜小鴨嗎?永遠不可能伴在他左右,陪他去飛翔。

    靜真也看到了岳震,也是強忍著才沒有呼喚他的名字。柔福的表現,師太一點不漏的盡收眼底,暗自著急中也多了幾分會錯意的讚許。好丫頭,有志氣!就算再怎麼喜歡也不能低聲下氣,這些男人就不能給他們好臉色。

    「師太,此一去還不知什麼時候回來,柔福想去妙明寺走走。」

    明白丫頭不想在碼頭再遇岳震,靜真師太點點頭,一行人下了梅家橋,往城東走去。

    少女黯然轉身下橋的這一刻,被船兒載了很遠的岳震突覺一陣沒來由的心悸,彷彿身後有什麼在牽引著自己。

    少年驀然回首,可惜距離已經太遠啦。岳震這般超強的目力,也只看到一抹若隱若現的翠綠,但他還是依稀認出了梅家橋,亦是好一陣的悵然失落。

    是她嗎?不可能!岳震猛地甩甩頭,否定了這個一廂情願的猜測。

    就算柔福知道自己會從這裡經過,也不可能為父親來送行。恐怕那件事後,宋朝的權利之巔已經認定我岳震是一個藐視皇權的狂妄小子。人家不來找我們岳家的麻煩已經是皇恩浩蕩了,我還能再去奢求什麼?。

    與父親、姐夫揮手相別,看著他們的船隻消失在視線裡,岳震不免有些情緒低落。

    一個人慢慢的向回走著,岳震特意登了梅家橋。心裡隱隱有些期盼,更多的還是忐忑和緊張,矛盾而複雜的心緒伴著他一步步踏石階。

    真的能遇到她嗎?真的遇到了又該說些什麼呢?

    岳震沒有發覺,柔福也沒有發覺,就算剛才在附近巡視的侍衛們也沒有發現。梅家橋不遠處的柳蔭下,一位鬚髮皆白的老畫師正在對著自己的作品冥思苦想。

    原來,柔福剛剛佇立在橋的那一刻,已被老畫師永遠的留在了潔白的畫布。

    但是老畫師快要撓破了頭皮也不明白,明明是一幅絕美的水鄉秀女圖,為何總覺著缺少了什麼?整個畫面單薄呆滯,不見絲毫的靈氣。老畫師強忍著才沒有伸手將畫布撕去,苦苦的等待著,等待著靈感的火花能再一次的眷顧自己。

    啊!茫然四顧的畫師愣住了,剛才少女站立的地方怎麼此刻又變成了一個少年郎?。

    老畫師的眼睛一亮,驚喜從他爬滿了皺紋的臉閃過。老畫師很快就進入了一種無法抑制的狂熱,緊握著畫筆的手顫動著,他又深深的垂下頭顱。

    活啦!原本呆板的一幅畫,因為突然加進了一位少年,整個畫面頓時鮮活起來。

    畫中人的衣衫,彷彿在清風裡和著柳枝飄舞,任誰都能看出畫中是一對情侶在依依惜別。雖然人物的面容勾勒的很簡單,但整幅畫面卻令人一望而不願轉睛,不經意間便投入這難分難捨的情節。

    「噓···」老畫師心滿意足的放下筆,眼角的皺紋緊緊的擠在了一起。略一思索,他又換了一支筆,輕輕的蘸了些墨在畫卷的左側寫了一闕「長相思」。

    柳青青,水青青,兩岸垂柳相對迎,誰知離別情?

    君淚盈,妾淚盈,羅帶同心結未成,淚眼望君行。

    老畫師大功告成再抬眼望去,少年郎和那個少女一樣已經杳無蹤跡,就好像這一對少年從未來過這裡。

    而此時岳震卻沒有詩畫的浪漫,正大步流星的向後市街趕去。剛剛他在橋猛然想起,商舖搬遷在即,自己還沒去看看人家多吉的鋪子怎樣了,真是該死!。

    轉過街角,岳震遠遠的就看見『佛緣閣』門前停著一輛牛車,車已是裝的滿滿當當,車旁的沖索多吉正在拱手與張飛卿行禮相別。岳震頓覺一陣尷尬,便多了一分猶豫,自己在搬家的時候出現,實在是太不合時宜了。

    現在若再退就更說不過去了。他只好硬著頭皮快步走前,隔著好遠就抱拳拱手說:「多吉大哥,小弟來遲啦,恕罪,恕罪吶。」

    「哎呀!震少,哈哈哈···」多吉三兩步就衝前來,先給他來個熊抱。拍著這位異族兄長寬厚的肩頭,岳震心裡暖洋洋的。

    「哈哈,震少你能來,老哥我已經很高興了,還說什麼早晚,是不是不把我多吉當兄弟?」放開岳震,沖索多吉開心的笑道。

    吐蕃漢子一把抓住岳震的臂膀。「震少你現在可是大忙人,能逮著你一次還真不容易呢。今天巧了,蕭雍那小子也正在裡面坐著吶。」說著話,他拉起岳震就往裡走。人已進了門口,他才想起來回頭喊道:「張老伯,麻煩您捎個話回去,今天震少就在我這裡啦。」

    「哎!呵呵···」張飛卿笑呵呵的答應著,指揮著車把式趕車啟程。

    本整理發佈。

    您的留言哪怕只是一個,都會成為作者創作的動力,請努力為作者加油!  
本站首頁 | 玄幻小說 | 武俠小說 | 都市小說 | 言情小說 | 收藏本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