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岳 上篇 第五十九節
    宗銑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岳震乍聽到他一本正經的說話,還真有點不習慣呢。更新超快眼珠一轉,他打算戲耍戲耍這位兄長。

    「嗨!怪你又有何用?還好兄弟在坐牢以前,能再見你一面。」岳震假意悲歎一聲,強忍著笑不敢轉過身來。

    宗銑頓時就急啦,衝過來扳著他的肩膀道:「這麼快就找門!不成,要坐牢也是我去呀。都怪那個死老鬼!忒不經嚇了。小岳你放心,明早哥哥就去臨安府,一人做事一人當。大不了發配途中,我再一走了之。」

    強行讓岳震轉過身來,宗銑才發覺這小子一臉的壞笑,知道被他涮了。

    「臭小子,敢耍我,找打!」宗銑的拳頭立刻就掄了去。

    岳震終於忍不住了,哈哈大笑躲閃著。「哈哈哈···就這麼一罈酒噢,打翻了可就沒的喝嘍。哎,還來,以為我怕你啊,你等著。」

    說話間,岳震瞅了個空子跳到一邊,把手裡的酒菜放到地,甩掉衣撲了來。哥倆就嘻嘻哈哈,你來我往的戰到了一處。

    沒有兵器,也不用真氣,兩人就像平常的少年打架一樣,全憑蠻力和身體,而且還是貨真價實的拳拳到肉。宗銑仗著身法靈活,也不怎麼吃虧,岳震則靠身體結實,一味的死纏爛打,不給他喘息的機會。

    直到宗銑實在累的不行了,才服軟喊停。

    「哈哈···痛快痛快!」岳震一屁股坐在地,戳開酒封舉壇牛飲一陣後,把罈子遞給宗銑,抹抹嘴道:「宗哥,去襄陽,彪子他們年歲還小,我有點不放心。」

    宗銑也一樣的盤膝坐在地,接過酒罈端到了嘴邊,聽他這麼一說又放了下來。

    「這件事沒個結果,我哪能走?你實在開脫不了,還是我來扛的好。」

    岳震把下午在府衙的經歷,一五一十的說了一遍。最後道:「雖然還不知道這個申屠老闆何許人,但我估計是非敵,這事不了了之的可能性極大。宗哥你的心思我明白,但要知道,你現在走的越遠,我就越容易撇清干係,你留在臨安,咱哥倆都有麻煩。」

    宗銑重新把酒罈舉起來,揚脖『咕咚咕咚』的狂灌了幾口。

    「好,我天不亮就走,你多保重。」擦去最邊的酒漬,宗銑拍著兄弟的肩頭,答應了他的請求。

    岳震解開包著滷味的荷葉,捻起一片牛肉扔到嘴裡,含糊不清的說道:「放心啦,有老爹罩著我,人也不是我殺的,嗚嗚···能有多大的事?倒是你們在那邊可不比江南,記住凡事都不要勉強,要以兄弟們的安全為根本,人是咱們最寶貴的。」

    宗銑也跟著吃喝起來,兩人又絮絮叨叨的說了很多的話。

    『光當』喝完最後一口酒,宗銑把空罈子扔到地長身而起。

    「好了,天下無不散之筵席。小岳,哥哥我先走一步了,你好自為之。」言罷,宗銑轉身就走,沒給岳震話別的機會。

    望著宗大哥漸行漸遠的身影,岳震依舊坐在地沒有起來,兄弟二人肝膽相照的情形歷歷在目,轉眼卻要各奔東西,怎能不讓他暗自神傷。

    到宗銑的身影消失在視線裡,岳震才懶洋洋的躺倒在草地,凝望著玉盤一樣的明月,信馬由韁地想著心事。中秋佳節本是喜慶團圓的日子,怎麼自己卻接二連三的品嚐著分離的酸楚。先是晏彪眾兄弟遠行,緊跟著是柔福進宮,現在宗銑也···

    又是一聲微微的歎息,岳震覺著一陣難言的寂寞攀心頭,不由得分外思念遠在鄂州的親人們。

    「不管啦!」他一骨碌站起身,自言自語道:「本少明天也要回家,沒功夫陪你們查什麼鳥案子。」

    回到佛緣閣,他輕車熟路的翻牆而入,摸黑進了臥室,衣服也懶得脫倒頭便睡。

    一覺醒來已是天光大亮,岳震呆呆的看著天花板,正在想,自己若是走了,官差會不會到閩浙居找兩位老人的麻煩,這時一陣急促的敲門聲傳來。

    「小岳掌櫃,小岳掌櫃!」話音裡明顯的吐蕃腔調,讓他一聽就知道是誰。岳震睡眼惺忪的打開房門,不由得愣了一下。臨安城尉府總部頭鍾達永面目僵硬的站在門前,身後還站著幾個身著制服的衙役。

    讓岳震心生警惕的是,來的人全都帶著兵器,瞳孔收縮中,體內的真氣也激盪起來,頓時睡意全消。

    「岳掌櫃,不好意思,本捕奉命緝拿殺害劉倬劉大人的真兇。有什麼冤情,待知事與通判大人開府審案時,岳掌櫃便可據實申告。我等只是奉命行事,還請岳掌櫃不要為難我們,大家也算是熟人啦,請岳掌櫃成全。」

    鍾捕頭話說的很客氣,但卻是一付公事公辦的樣子,與昨日相比,簡直就是判若兩人。

    岳震斂住氣勢腦筋急轉,暗想,麻煩啦,從鍾捕頭的態度來看,這件事又有了新的變化。反抗顯然毫無意義,幾個捕快小菜一碟,但再添一條拒捕的罪狀,就不值了。

    『去就去,本少還怕你們不成?』

    有了主張,岳震淡然一笑道:「鍾捕頭不必擔心,小弟是規規矩矩的生意人,昨日也把事情的經過講清楚嘍。既然是知事和通判大人相招,小弟怎敢不去,咱大宋是講王法的地方,何況還是在京師呢?待小弟稍事洗涮後就隨鍾捕頭一行,如何?」

    鍾達永抱拳道謝與部下等在了門外,岳震進屋草草的洗了把臉,整整衣衫跟著幾個公人重回臨安府。

    這次和昨日的待遇就截然不同了,進到府內岳震被直接帶到了牢房,『喀嚓』一聲牢門緊閉後,眾公差魚貫而去,丟下了失去自由的岳震。

    瞧著粗若兒臂的柵欄,還有那個比豆腐大不了多少的窗口,岳震不禁心亂如麻,暗罵自己烏鴉嘴。本來是和宗銑的一句戲言,竟然一語成畿真的身陷囹圄了,他腦子一時還轉不過彎來,怔怔的不知該幹些什麼。

    不一會,剛剛出去的鍾達永又偷偷摸摸的回來,左顧右盼的湊到牢前低語道。

    「岳公子見諒啊,方才人多眼雜不便多談。昨夜,劉倬的家人跑到汪伯彥的府哭訴,汪老爺子就連夜找到了我們知事大人。」

    說著,鍾捕頭又招手讓岳震再靠近些,聲音更是低的快要聽不見了。

    「公子有所不知,我們知事和汪老頭曾有過一段師生之誼,大人當年出仕,汪老頭還在位,少不了出了幾分力。公子的這件事,我們大人也不好駁老頭的面子,不過公子放心,通判大人與本人私交甚好,申屠老闆的孝敬他亦有份,審案的時候自然會向著公子。我已派人告知了申屠老闆,他肯定在想辦法,公子還需忍耐幾日啊。」

    看著鬼鬼祟祟離去的捕頭,岳震明白了情勢為何會急轉之下,也放下了心鬆了口氣。暗笑道,只要他們拿不到切實的證據,越這樣鬧越對自己有利。

    『嘿嘿···既然你們要仗勢欺人,就讓咱們比比誰的勢力大。哈哈哈,我倒要看看,你們知道了本少的身份,如何收場?』

    岳震輕鬆的躺在亂蓬蓬的草甸,愜意的翹起了二郎腿,嘴裡叼著根草棍,愉快的想到,看似很凶險的危機,正在向著有利的方向發展呢。

    岳震在牢房裡輕鬆自在,卻不知道,他的入獄已在外面掀起了軒然大波。

    福王府,趙榛的房內。

    『光!』福親王勃然大怒,狠狠的將茶杯砸到地,怒不可遏的指點著面前的幾人。罵道:「混帳!廢物!招討府怎麼會有你們這群蠢貨?!讓你們去盯著,你們卻讓人在眼皮地下把他抓進了大牢!你們這群吃乾飯的飯桶!」

    招討府一干人等,早已嚇得跪倒了一片,在他們印象中,王爺從未發過這麼大的脾氣。

    面對這麼難收拾的場面,叫趙榛怎能不發火?

    本來皇帝九哥對岳震的出身就頗有成見,而柔福那丫頭卻已情根深種。福王和師妹靜真絞盡了腦汁,想讓皇改變些態度,但一直未果,偏偏這個節骨眼又出了這種事。

    趙榛越想越生氣,不依不饒的怒吼著:「你們身步兵司的腰牌是擺設?!當時就不懂得把人要過來,現在怎麼辦?滾!全給本王滾!」

    看著屬下們抱頭鼠竄而去,福王氣喘吁吁的跌坐在椅子,楞了片刻,他又火急火燎的蹦起來喊道:「來人,更衣,本王要進宮。」

    閩浙居,老闆躺在一張安樂椅,閉著眼睛假寐。

    白皙而修長的手指,輕輕的敲打著籐椅的扶手,顯得格外的悠閒。急急忙忙進來的夥計,徹底破壞了老闆的好心情。

    聽罷夥計在耳邊的低語,老闆微闔的雙目猛然睜開,輕輕搖晃的籐椅也嘎然靜止。夥計只覺得眼前一花,定睛看去,那還有掌櫃的蹤影,只留下那只籐椅悠悠的晃動著。不一會的功夫,只見後院的空,白色的信鴿沖天而起,潔白的精靈姿態優美的盤旋了一圈後,向著西面振翅飛去。

    匆匆趕到皇宮的福王爺,刻意的繞過萼華宮,來到師妹清修的小佛庵門前,迎頭碰邁步而出的靜真。

    「壞了,壞了。師妹快幫著想想辦法,這該如何是好?」

    靜真不解的看著氣極敗壞的師兄,埋怨道:「師哥啊,都這麼大年紀嘍,還這樣風風火火。到底出了什麼事,讓咱們的福親王、招討府總管大人這樣失態。」

    進了皇宮內院,靜真的小佛庵又地處幽靜所在。趙榛沒有壓低聲音,因為有了傾訴的對象,王爺滿腹的牢騷全都倒了出來。

    「岳震那小子不知道因為什麼,今日晨時被抓進了臨安府大牢。你派去的那群廢物昨日報來說,有人到他店裡搗亂被打了出來,我想大概和此事有關聯。可惡的是府衙立案捕人,沒有正當的理由,就算我也不能把那小子帶出來。怎麼辦,師妹?」

    伴隨著師妹凌厲的眼神,小佛庵裡一聲女孩的驚呼聲後,就是重物砰然倒地的動靜。

    靜真頓時臉色慘白,轉身就縱進庵內。福王從未見過師妹這樣的驚慌過,一陣不詳的預感湧心頭,也急忙跟了進去。

    莊嚴的佛像前,柔福軟軟的伏在地,緊閉的嘴角邊一絲猩紅,份外的觸目。

    福王臉色巨變,眼珠子都紅了,手指顫抖著怒喝道:「你,你又背著我,讓孩子練功!」

    靜真背對著師哥,淚水早已模糊了雙眼。聲嘶力竭的喊道:「現在罵我還有什麼用!快去叫你九哥來,救救孩子啊!快去啊!」

    趙榛一跺腳飛身而去,靜真則急忙雙掌抵住柔福的後心,一道真氣緩緩的渡了過去。那知昏迷中的女孩悶哼一聲,又一口鮮血噴了出來。老尼姑大驚失色撤回雙掌,心慌意亂不知如何是好的時候,一個威嚴的聲音遠遠的傳來。

    「十弟、師太,守在門外為朕護法!」

    聲音和一條白色的身影同時出現在佛庵內,靜真只覺著一股柔和充沛的真力,將自己托出了佛庵,庵門悄然合時,福親王趙榛正好氣喘吁吁的趕來。

    兩人就像熱鍋的螞蟻一樣,守在門外打轉轉。  
本站首頁 | 玄幻小說 | 武俠小說 | 都市小說 | 言情小說 | 收藏本頁